名草有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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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期回顾】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过夜,可想而知我有多别扭了,可钟原这厮却用一条“蛇”吓得我直扑进他怀里,被玲玲师姐误会成调情……
  现在是五一,夏天还没到,如果在市区,是很难遇到雷雨天气的,没想到在这里,我们竟然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
  我活了快十九年了,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雷声竟然可以这么响,原来闪电竟然可以这么亮,那个瘆人啊……
  关键是,那啪啪啪的雷声,我怎么听怎么像是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那闪电随时都有可能劈下来把我烧得只剩几根骨头的样子……太恐怖了!
  我把头埋进睡袋里,捂着耳朵,想人工降低一下那雷声的响度,奈何无效,雷公今天和电母吵架了是怎么的,那声音,越来越响,而且总仿佛近在耳旁,我吓得全身绷紧,脑袋发涨。
  钟原也被吵醒了,他翻了个身,喃喃道:“大自然要发威啦?真是个好天气。”
  变态!
  我心里越来越怕,谁知道下一道闪电会不会劈到我头上?看这阵仗,难道我今天要把命交待在这儿?不要啊,我还没有活够啊……
  这时,钟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配合着那时不时亮如白昼的闪电,那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钟原说:“木头,你怕打雷?”
  我颤抖着答道:“我不怕打雷,可是我怕死。”
  钟原呵呵笑了笑,低声说道:“没事,就算死,不还有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吗?”
  我哀号道:“我不要死啊,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儿地活着,谁都不要死啊……”
  钟原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哪那么容易死。”
  我不理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打开小台灯,然后拎过背包开始翻东西。
  钟原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吗?”
  我:“写遗书。”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崭新的小本子和一支笔,还好我这次带的东西齐全。
  钟原也从睡袋里钻出来,他凑了过来,说道:“你真相信自己会死?”
  我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做人要有忧患意识。”
  钟原屈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头:“孩子也是你叫的?叫‘钟哥哥’。”
  呕!我瞪了他一眼,没答理他,开始翻开小本子写遗书。嗯,写什么好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我需要留点儿什么信息给活着的人呢?
  我用圆珠笔的笔头轻轻敲打着下巴,最终在小本子的第一页认真地写道:“爸爸,我爱你。”
  笔势孱弱,透露着垂死的挣扎与哀怨。我看着那几个软得不像话的字,突然悲从中来。
  不会我真的要死了吧?我还没有好好儿孝顺我老爸呢……
  钟原突然抢过我的小本子看着,我扭头瞪他,却发现他正诡异地盯着我。
  汗,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写的字难看。
  我心里这么想着,更加生气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抢回小本子:“你要是也想写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张纸。”
  钟原摆摆手:“我是怕你死了,你的遗书又下落不明,所以帮你个忙,备个口头遗嘱,万一到时候用得着呢。”
  虽然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心,不过貌似他说得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钟原又说:“那,除了你爸爸,你还有什么话要和别的人说吗?”
  我想了想,说道:“告诉我们寝室里那三个没良心的,让她们在我的葬礼上多夸我几句。”
  钟原点头,又问:“还有没有?”
  我:“跟实验室的老师说声对不起,并且恭喜她。”
  我们班男生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实验室杀手”,因为我每次做实验,几乎都会打碎点儿东西,或者搞坏个仪器什么的,也正因为如此,我那点儿入不敷出的钱,都快弹尽粮绝了。
  钟原:“还有呢?”
  我想了想,羞答答地说道:“告诉陆子健,我崇拜他。”
  钟原眯了眯眼睛:“还有呢?”
  “还有?”我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了,虽然我会死得很壮烈很惨烈,但是我做人很低调的。”
  钟原:“那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一拍脑门儿,说道:“对啊,差点儿忘了……钟原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钟原端着架子点点头:“说吧。”
  我嘿嘿笑了笑,说道:“那啥,你能不能给你的相机拍个照片,等我死后给我烧过去?我……”
  钟原眼神不善:“那你等着去死吧。”
  我:“……”
  这么小个要求都不能满足?这人真是小气得可以。
  我不再理钟原,自顾自地研究起遗书的内容来。我越想越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于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起来。
  钟原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不会是临时想写个自传吧?”
  我连头都懒得抬,没好气地回他:“关你什么事!”
  钟原却懒洋洋地说道:“现在不打雷了,你确定你要继续写?”
  我丢下笔,竖起耳朵听了听,汗,真的不打了。
  此时帐篷外很安静,唯一的声音就是沙沙的雨滴落地的声音,雷公电母的家暴结束了。
  我合上小本子,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好还好,又捡回了一条命。”
  钟原却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们选的这个地方防风防雷防洪水,而且咱们的帐篷也是能避雷的。”
  我:“……”
  也就是说,我刚才的惊吓都是多余的?我写的遗书都是没用的?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钟原笑眯眯地答道:“我以为你演戏自娱自乐呢。”
  我:“……”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不过周围到处还是湿漉漉的,空气很新鲜。
  我们简单地吃了点儿早餐,便整装出发,这次的目标是主峰。
  爬山真是个力气活,中间有多累我就不说了,相信爬过山的人都知道。至于没爬过山的,嗯,大家都爬过台阶吧?我们这山的海拔是一千五百多米,山脚算是平原,我们今天是从半山腰开始爬,保守估计,垂直距离上至少要向上升六百米。   六百米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三米作为一层楼的话,六百米就是两百层楼。是的,我们要爬两百层楼,从一层开始爬起,一直爬到两百零一层,不允许坐电梯……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
  不过爬山的成就感也在于此。
  当我们大汗淋漓地爬到山顶上的时候,心中澎湃而来的“一览众山小”的豪气,顿时让我们觉得,流再多汗也是值得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问我,我一定会回答,人生的意义就是征服。
  当然,虽然我们英雄了一把,下山的时候也着实狗熊。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里我是深刻地体会到了。我们下山的路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比原路更加艰难的路。
  这条路的台阶跟没铺一样,而且很高,有的地方甚至高达一米,幸亏我在家的时候喜欢爬树,整天上蹿下跳的,所以这个时候跳起来也没什么,倒是苦了那些不怎么好动的女生,在这些地方都需要男生拉一把才能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更离谱的。
  有些地方的路完全是“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坡陡一些也就算了,还从土里渗出岩沙,好几次我都差点儿滑倒,还好后面的钟原及时扶住我。虽然昨天晚上钟原惹毛了我,不过看在他今天帮了我的分上,我也不好意思和他生气了。
  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此番下山之路上的一处比较凶险的地方。之所以凶险,是因为它不仅台阶形同虚设,坡陡,有岩沙,而且很窄,如果两个人在这条路上迎面相遇,其中一人就得靠在山壁上尽量地腾出空间来先让另外一个人过去——就是这么窄的一条路。
  我们一行人紧紧靠着山壁缓慢行进着,生怕一脚踩空,掉下去。
  我在走过一个滑坡时,脚下的一块作为支点的石头突然松动了,我本能地趔趄了一下,另一只脚随即踏空,朝山崖边上踩去。
  我惊慌失措地手舞足蹈,想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奈何脚下的路真是太滑了,我眼看着就要往路外的山崖倒去……
  钟原眼明手快,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回来。
  可是我却更沮丧了。因为刚才手舞足蹈的时候,相机一不小心脱了手,现在我人回来了,它却掉了下去……
  我死死地盯着相机消失的方向,失声说道:“相、相机……”
  我想,我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一台价值两万元人民币的相机,就让我眼睁睁地弄“丢”了。
  同行的人都对此表示关心,但没有一个人能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个小数目。然而队伍里出了这么大个事,也是很影响气氛的吧?
  我们停在一个地方休整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此时钟原却一脸轻松,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手指轻轻敲着我的肩膀,就差哼小曲了。
  我就这么紧张兮兮地站在他的魔爪下,接受审判。
  钟原对大家说道:“这是我和沐尔之间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了。是吧,沐尔?”他说着,敲击我肩膀的力道重了一些。
  我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是……”
  众人松了口气,但随之又换上了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队长是个厚道的人,他犹豫了一下,对钟原说道:“这件事情我这个做队长的也有责任。”
  钟原却十分大方地摆摆手:“不用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我还能把她怎么样。”说完,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
  大家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诡异起来,看得我胆战心惊的。我就不明白了,钟原这次又要搞什么鬼?
  露营归来的时候,大家进行了一次疯狂的聚餐。之所以说这次聚餐很疯狂,除了因为大伙儿情绪比较高涨外,还因为,他们的胃也比较高涨。
  是的,是他们,没我什么事。我因为一直惦记着钟原那相机,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钟原却吃得津津有味,桌子上的菜被他尝了个遍。他还把一个超级大的鱼头夹到我碗里,不怀好意地笑:“你担心什么,反正你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愤恨地戳着那个大鱼头,他说的是什么话!
  要命的是,虽然这话不中听,可却是事实……
  我们聚餐到很晚才散,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回到学校。
  钟原被其他队员灌了点儿酒,走路都有些摇晃。我寻思着趁现在他喝得有些不清不楚的时候跟他商量相机的事,也许他就不会太为难我。
  于是我就静静地、悄悄地,架着钟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偷偷地来到一座偏僻的凉亭。
  我把钟原丢到木凳上,开门见山地问道:“钟原,你打算让我赔多少钱?”
  钟原靠着身后的柱子,眯起眼睛仰头看我。周围微弱的路灯光洒到他的脸上,他的面容很平和,像一只食草动物一样,乖巧而无害。
  我不禁感叹,喝醉了就是好,现在的钟原的杀伤力与攻击力都已经降到最薄弱的程度了吧?
  我盯着那张完全无害的脸,又在心里感叹,这小子皮肤怎么这么好,羡慕嫉妒恨!
  钟原就这么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多少合适?”声音很清明,吐字很清楚,一点儿不像喝醉了。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钟原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过脸去,表情有些扭曲,仿佛在忍受着什么:“我要是不装,他们就没完没了了。”
  我挠挠头,他说得也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于是我鼓起勇气说道:“你看,你那相机虽然挺好,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二手的不是?”
  钟原点点头:“确实是个二手的,我才买了一个星期,这次是第一次用。”
  我:“……”
  我狠了狠心,说道:“不管怎么说,它就是个二手的,二手的就是不值钱的!”
  钟原不置可否:“那你说,它值多少钱?”
  我再次狠了狠心:“也就……一万块钱吧?”
  “很好,”钟原点了点头,“那么,你拿得出一万块钱来吗?”
  我:“……”   好吧,我确实拿不出来!
  钟原继续对我进行深层次的批判:“那么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谈好了价钱,又不给钱,你不会就想趁着我喝醉了敲我一笔吧?”
  他这么一说我更愧疚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原:“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我鼓起勇气看着他,咬牙说道:“我……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钟原挑起嘴角笑了笑:“很好,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以身相许了?”
  我:“……”
  钟原你不要总是那么让人无语好不好!谈判进行到这儿,我那点儿气势已经完全被打压下去了,此时我只好弱弱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能先欠着你吗,慢慢还……”
  钟原不满地皱眉:“木头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吧,我也很穷的,我也很需要钱……”
  你穷吗?你穷吗?你穷的话还买两万块钱的相机?你穷的话,饭卡里的钱比我银行卡里的钱多出好几倍?
  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万一这变态气急了要剁了我的手指偿债呢……
  于是我弱弱地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真的没钱啊,我爸也没钱……
  钟原思考了一下,答道:“这样吧,我最近正好想请个陪练,还没找到合适的,要不就你吧,到时候我就不给你发工资了。”
  我吞了吞口水,以为自己听错了:“陪、陪练?”
  钟原挑眉瞪我:“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拿钱来吧。”
  我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当然愿意,可是你为什么要请陪练?陪什么练?”
  钟原答道:“跑步打球做运动什么的,我总不能自己跟自己打网球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无语。
  钟原又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就是想问问,钟原你真觉得自己穷吗?”我就没见过这么乱讲究这么架子大的穷人,还陪练!
  钟原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我当然穷了,不然为什么要请一个不用花钱的陪练?”
  我总觉得他这话里的逻辑有问题。
  我和钟原又就“劳动力偿债”的细节问题做了深入探讨,最后我们达成一致:我银行卡里的钱完全归钟原所有,钟原每个月给我发两百块钱的零花钱,但是我保留对他饭卡的支配权,一直到我还完债为止。
  根据那台倒霉相机的估价以及现在劳动力的市场价值,我们的还债期限暂定为十五个月,当然,如果我表现好,可以适当缩短。
  除了还债期限让我有些愤愤,其他条件都还好,反正我银行卡里也没多少钱,而且这样一来,我用不着担心吃饭问题了。
  可是代价是十五个月啊,十五个月……
  5. 风波无处不在
  我把我和钟原的劳资关系跟寝室里那仨姑娘讲了一遍,她们听完,派小二做了个总结陈词:“也就是说,你被包养了?”
  = =!
  我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拜托,你们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被包养了?这根本就是债主与良民,老板与员工,压迫与被压迫的……血泪史啊……”
  我还没说完,四姑娘就点着头说道:“不仅包养了,还潜规则了?”
  我:“……”
  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我求助性地望着老大,我美丽高贵善良的老大啊,帮我说句话吧……
  老大摸了摸我那刚长出一层毛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木头啊,回头给我们开个专题讲座:怎么样才能泡到优质美男。”
  我欲哭无泪,拍开她的手:“等我泡到陆子健我就开!”
  我一提陆子健,小二不淡定了,她使劲敲着桌子,带着哭腔说道:“我家的陆小攻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四姑娘皱眉:“哭什么哭,那小子又没死。”
  小二:“他要是死了,就该换你哭了吧?”
  四姑娘抬脚就朝小二的椅子踹去。
  我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淡定地爬到床上去。算了吧,反正流言止于智者,她们爱怎么想怎么想,等我熬过了这十五个月,嗯哼!
  也或者,我什么时候一不小心交到了一个陆子健那样的男朋友,然后……呵呵,呵呵呵呵——
  我这么想着,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嘿嘿傻笑起来。
  我和钟原的雇佣关系在上课后就得到了充分体现。无语,这就是压迫者的嘴脸。
  因为要陪钟原晨练,所以我要比平常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对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怨念的,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怨念一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钟原这个变态,大清早地拉着我去跑步,我眼睛都没全睁开呢。
  不仅如此,他还很风骚地穿了一套很拉风的全身雪白的运动服,比白雪公主都白。再加上他马马虎虎的也算是美型,可想而知我们遭到了怎样的围观。当然,大家围观的主要是他,我充其量就是一陪衬,还是一寒酸的陪衬。
  而且,我是多么多么的痛恨跑步啊……
  于是我上诉:“钟原我能不能申请不跑了?”
  钟原一边脸不红气不喘地慢跑着,一边问我:“理由。”
  我想了个很冠冕堂皇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的:“小腿会变粗。”
  钟原满不在乎地驳回我的上诉:“没事,我不嫌弃。”
  我觉得他这话很奇怪,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有什么权利嫌弃或者不嫌弃!”我就不相信这天下还有嫌弃员工小腿粗的老板,这样的老板也太龟毛了!
  钟原停下来看着我,不悦道:“我本来还想着等你表现好了给你加薪什么的,没想到你第一天就跟我唱反调。”他说着,不理会我,转身接着跑。
  我很没骨气地拔腿追上去:“我在跑,我不怕小腿粗……”
  钟原没说话。
  我喘着粗气说道:“你、你能不能跑慢点儿……”
  这就是腿长的优势,忌妒!
  钟原还是没说话,但是速度降下来许多。   我感动地侧头看他,发现他此时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那种笑,不像平常那么邪恶,倒是有点儿清新,就像早晨的空气一样,清新。
  所以说嘛,任何坏人都有良心发现的时候,钟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就算良心发现了,坏人也依然是坏人。
  我渐渐地发现,在对于我和钟原的雇佣关系这件事情上,我们寝室那仨无良家伙的表现,已经算是淡定的了,至少她们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玩笑的语气,而这几天我遇到的一些人,已经完全把我和钟原看成是情侣了,囧死个人啊。
  我问钟原怎么办,钟原淡定地回答:“我们用时间证明给他们看。”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嗯,时间久了,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证明,就有人上门踢馆了。
  话说这天晚上社团里要举行露营展示会,钟原有事没来,我作为三队的摄影委员,光荣出席。
  展示会结束之后,玲玲师姐把我叫住。我问她有什么事情没,她却严肃地对我说:“沐尔,我要向你挑战。”
  我挠了挠头,不明白:“什么东西?”
  此时有一些没走的人也愣住了,迟迟没有离开。
  玲玲师姐骄傲地看着我,说道:“我要向你挑战,我赢了的话,钟原是我的,你放手。”
  本来这几天我就被那些传言折磨得头大,于是此时不怎么恭敬地说道:“钟原不是我的,爱谁谁,师姐您随意。”
  玲玲师姐攥了攥拳头,目露凶光:“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师姐您别激动,我和钟原真没……”
  玲玲师姐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沐尔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矫情的一个人啊。”
  我觉得我很委屈,我们做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还有,我哪里矫情了!
  玲玲师姐继续居高临下地问我:“总之,你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我觉得玲玲师姐的逻辑很让人费解,先不说我和钟原没什么,就算我们真的有什么,她喜欢钟原她就去追啊,我就算被人挖了墙脚那也只能自愧魅力不如,问题是她为什么要气势汹汹地来找我挑战?
  玲玲师姐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仿佛要在我身上灼出一个洞来她才肯罢休。我打了个寒战,笑嘻嘻地说了句“师姐再见”,然后一溜烟地跑出了报告厅。
  我回到寝室,把这事跟一二四一说,大家都表示理解,汗,为什么我始终不能理解呢。
  不过这事还没完。
  第二天,我接到社团里的一个朋友小杰打来的电话,她神秘兮兮地问我,要和玲玲师姐比什么。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小杰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不管我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大家都在赌你和玲玲师姐谁赢,我也想压,可是不知道压谁,我说,你到底和玲玲师姐比什么?”
  囧死个人,我怎么觉得最近社团里的人都不太正常呢……
  小杰见我没说话,又说:“嗯,他们都压了二十块,要不我也压二十?可是会长大人一下压了一百块啊……”
  我吞了吞口水:“压……压钱?”
  小杰:“是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我擦擦汗,这不才昨天的事情吗,没想到环保社团里的人的新闻敏感度比新闻社那帮家伙们还高,要是让这帮八卦的家伙去统治新闻社,搞不好新闻社一直疲软的社团建设从此就能焕然一新了……
  不对不对,我又扯远了。我在心里小小地算计了一下,问道:“那什么,玲玲师姐最擅长的是什么?”
  小杰想了一会儿,答道:“应该是跆拳道吧。我听说她是黑带三段,还得过奖呢。”
  跆拳道……好像有点儿恐怖吧?
  不管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是我咬咬牙,说道:“那好吧,我就和她比跆拳道。”
  小杰惊叹:“你疯了?”
  “听我说,我没疯。”我淡定地笑,“小杰,你帮我也压两百块钱,用你的名义。嗯,应该压谁赢,你也知道吧?”
  小杰沉默了良久,终于感叹了一句:“沐尔你也太无耻了。”
  我奸笑,挨顿打就能赢点儿钱,这种好事情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于是我十分自信地主动和玲玲师姐说,我接受她的挑战,并且指定了,除了跆拳道,我不比别的。并且我们俩还签了生死状,不管受什么伤,一律后果自负。
  这事我一直没敢告诉钟原,毕竟我是拿他做赌注,虽然赌得有些莫名其妙。幸亏环保社的规模也不是很大,所以也没太多人知道这事,不至于传到钟原的耳朵里。
  其实我主要是怕他知道了,扣我工资。
  比赛定在周六下午,正好这天钟原去了H大,因为他有一个校际足球赛要踢。本来他还要求我去给他当业余拉拉队的,后来我说我头疼,他也就没逼我。
  于是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了练功房,那里已经有一些人在等了。
  我豪气万丈地走了过去,热了热身,喝了点儿水。象征性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观众,然后我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一二四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朝这边看,还朝我竖大拇指。我之前已经警告过她们不许来,毕竟是我被别人狠揍一顿,有啥好看的。
  一二四看到我,干脆大大方方地挤到前面来。老大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是来给你加油的。”
  小二:“我是来拍照的。”
  四姑娘:“我是等着把你抬出去的。”
  我:“……”
  我挨个儿瞪了她们一遍,随即豪情万丈地走进比赛场地。
  会长大人是裁判,此时他举着面小旗,挥了挥。预备,开始。
  玲玲师姐眼神犀利地盯着我,浑身散发着杀气。她赤着脚,在地板上跳啊跳,跳啊跳,活像一只小兔子。
  我比画了个李小龙的开手式,然后很有大侠风范地一动不动。   玲玲师姐突然大吼一声,抬脚朝我踢来。
  我在她的脚还没接触到我的胸口时,先一步往地板上一倒,然后捂着胸口哀号起来,一边假装痛苦地号叫一边说道:“师姐,我输了,我输了还不行吗……”
  玲玲师姐一头雾水地看着地上的我,当意识到我是装的时,她凶狠地弯腰来拉扯我:“你给我起来!我还没打呢!”
  我倒在地上哼唧着,死活不起来。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然而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家凶猛的四姑娘突然气势汹汹地走上来,在其他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态的时候,她突然飞起一脚,稳准狠地踢到玲玲师姐的下巴上。
  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玲玲师姐重重地摔到了三米开外,这回轮到她哀号了,而且是发自肺腑的哀号。
  周围人见势不妙,纷纷上前。
  四姑娘大概是觉得不过瘾,她一边说着“会打架了不起啊,我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啃棒棒糖呢”等邪恶的话语,一边怒气冲冲地要走上前去,似乎是打算在玲玲师姐身上补上两脚。
  还好小二和老大拉住了她。
  我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四啊,我……我没事……”
  就在这时,围在玲玲师姐那里的一群人里,突然有人高声说道:“不好了,玲玲师姐的下巴脱臼了!”
  玲玲师姐从下巴到头顶缠了一圈的绷带,那样子很滑稽。此时她正哀怨地瞪着我……她不敢瞪四姑娘。看来某些时候,武力才能证明实力。
  此时社团里的人都走完了,就剩下我和四姑娘在这里和她赔礼道歉……其实四姑娘也是我硬拉着她来的,这孩子简直太彪悍了,把玲玲师姐打得下巴都脱臼了,还说没打过瘾。当时玲玲师姐一不小心听到她这句话,看她的眼神立马从怨恨转为敬畏了。
  我抓着玲玲师姐的手,忏悔道:“玲玲师姐,对不起。”
  玲玲师姐想甩开我的手,但她看到四姑娘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立马改变了姿态,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那表情,别提有多纠结了。
  我觉得面对着玲玲师姐的这个便秘表情实在是压力大,于是招呼四姑娘道:“乖四四,今天谢谢你啊,要不……你先回去?回头我请你吃饭啊……”
  “算了不用了,老规矩,帮我打一星期的水。”四姑娘说着,威胁性地看了玲玲师姐一眼,转身离去。
  四姑娘走后,玲玲师姐终于重振雄风。可惜她下巴上绑着绷带,严重地影响到她的形象以及气质。加上她下巴脱臼不能正常说话,于是……唉。
  此时她张口含含糊糊地和我说了句话,我琢磨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她说的是:“沐尔你干得好。”
  我刚想说话,却见钟原突然闯了进来,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眼瞎了,这家伙不应该在踢球吗?不会他又是替补吧……
  玲玲师姐一见到钟原,立马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一样泪汪汪的,她激动地看着钟原,含糊而黏糊地叫道:“嗯——东……玩……”
  此时钟原还穿着球衣,以证明他确实曾经去过球场。他满头大汗,拉着我从上到下看了看,说道:“你没事吧?”
  我很感动,最近钟原这种“间歇性变好人”的症状,让我很受用。于是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玲玲师姐锲而不舍地呜呜低叫:“东……玩……”
  钟原看了看她,问我:“是你打的?”
  我:“不是,是四姑娘……话说,你不是在踢球吗?怎么回来了?”
  钟原:“听说你被人打残了,我回来给你收尸。”
  = =!
  我擦擦汗:“好吧,谢谢你。”
  这小子虽然总是压迫我,不过还算仗义。嗯,钟原其实很有变好人的潜力嘛。
  钟原:“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个……呵呵——”
  钟原扫了一眼玲玲师姐:“出去说。”
  “可是玲玲师姐……”我有点儿犹豫,虽然我也不怎么待见玲玲师姐,可是她这个惨状毕竟是因为我造成的,所以这会儿丢下她出去,我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钟原却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出去了,留下一个口齿不清的玲玲师姐在哀号……
  钟原把我丢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凶狠地问道:“木头你长出息了啊,还学会打架了?”
  我挠挠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离奇:“钟原你现在不是应该在H大吗?其实替补也是很重要的岗位,你不能看轻了自己的作用……”
  钟原怒道:“闭嘴!谁说我是替补了?你见过穿一号球衣的替补吗?”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球衣,果然是一号:“啊,那么,一号是什么?”
  “当然是门将。”钟原在原地踱了两步,脸色阴沉,“不对不对,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我都让你气糊涂了……喂,谁让你打架了?就你这身板儿,你觉得你能打得过谁?”
  钟原貌似很生气,我寻思着如果我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他大概会更生气,于是我挠着后脑勺儿,嘿嘿笑道:“钟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和玲玲师姐切磋一下武艺,呵呵——”
  “切、磋、武、艺?”钟原一字一顿地反问,眯起眼睛阴森森地看我。
  他突然一只手撑着墙,倾下身来凑近我的脸,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别人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失算失算,我怎么忘记这回事了,社团里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有人一看我闯出大祸了,就赶紧给钟原打了个电话吧?估计当时那人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钟原以为我被打残了。
  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给他带来的麻烦。如果是真的担心我,那么现在看到我没事他应该放心下来才对吧?
  ××的,现在他这么生气,肯定是因为我给他带来的麻烦,因为玲玲师姐被虐,他的麻烦也会不少吧?嗯,还是不对,为什么我闯了祸我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又不是我的监护人!
  汗,越想越乱,我索性不想了,直接挂上一副谄媚的笑,说道:“对不起啊,钟师兄,我真不是故意拿你和玲玲师姐打赌的……”
  “打赌?拿我打赌?”钟原说话冒着凉气,本来医院就阴气重,现在我浑身都开始打寒战了。
  【连载到此结束!】
  我又再次得罪了钟原,卖身契时间被迫延长一个月……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能摆脱钟原的魔爪,眼睁睁看着他将我一口一口拆吃果腹……骚年版《季凉川,爱了你这么多年》——《名草有主》现已上市,大家多多支持哟!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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