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草甸在哭泣:青藏高原“毁容”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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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也许你并不知道,在风景如画的青藏高原上,一些非法或合法的煤矿正在蚕食雪山草甸,对当地的生态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而其中最大的木里煤田,面积竟然为英国伦敦市的14倍!
  作者在历时3年的调查中,看到了让人痛心的景象——高原草甸被挖开、河床上堆满沙土、雪山下煤灰飞扬,牧场变成了矿场……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提起青藏高原,脑海中总是飘过这样的画面:蓝蓝的天空下,雪山高耸,一望无际的草原绵延到远方,草原上的牛羊如云彩一样在飘动……
  你肯定曾在书本、画册中领略过这片圣洁土地的风姿,但遗憾的是,如今这片净土正在惨遭“毁容”——在海拔超过4000米的青藏高原,高原牧场下面蕴藏的35亿吨优质煤点燃了开发者对金钱的欲望。如今,因为露天采煤,青藏高原原本脆弱的生态系统变得千疮百孔。这些高原上的露天煤矿,不仅严重破坏了青藏高原的自然环境,还给黄河、长江以及青海湖的水源带来了毁灭性的破坏和污染……
  高原的伤疤
  绿色草甸上的黑色矿场
  在青海省东北部,大通河、布哈河和疏勒河蜿蜒流经海西州天峻县木里镇,3条河流孕育了广袤的高原牧场。经过地质队探测,探明这片牧场之下,拥有储量为35亿吨的优质煤,占青海省总煤炭资源储量的87.3%。
  深埋的“黑金”,让原本默默无名的木里小镇,一举变为青藏高原举足轻重的煤炭基地。当地人形容这里的煤“点张纸就能烧着”,如此优质的煤炭,自然引起了众多能源开发者的注意。从2003年开始,青海省各级政府开始招商引资,多家煤炭企业就此进入矿区,对煤矿进行露天开采。
  但是,生态灾难很快随之而来。截至2013年,矿区开采面积总计已经达到42.6平方公里,开采作业已经在高原上挖出约百米深的沟壑,旁边就是堆积如山的渣石,大型运输卡车往来其间,远远看去,宛如绿色的高原上平添了一道道黑色的伤疤。
  从2012年开始,绿色和平组织先后在木里煤矿进行了7次现场调查,他们发现:该区域的大面积露天采煤,已经严重破坏了当地的高山草甸、冻土层和湿地;同时导致三河源头(即疏勒河、布哈河和大通河)生态环境发生剧变。
  在矿区,抬眼可见牛羊就在渣石附近吃草。当地牧民说,由于露天采煤,这里的草质越来越差,夏天还好,因为风没有那么大,一旦到了冬天放炮炸矿,草丛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牛羊吃了草非但不长膘,反而会生病。
  更可怕的是,这种剧变使得木里小镇即将消亡。木里矿区处于青藏高原北部的祁连山区,海拔在4100~4300米之间,过去一直山高路远,少有人进入,木里镇上的居民都过着不受外人打扰的放牧生活。木里煤矿开发后,小镇的环境急剧恶化,据当地的老人回忆,以前镇上的人在夏天会自发办起集市,而今集市的人气已经不复当年。几年前,木里还兴起了搬迁热潮,很多镇民因为受不了恶化的环境而举家搬迁到天峻县城,木里镇日渐寂冷。
  在绿色和平组织调查员的眼中,木里镇让人“惊鸿一瞥不忍失去”,他们可以在卫星图上清楚地看见群山间焦黑色的疤痕,木里原来的风韵,只能从车前偶尔跳过的一只鼠兔、煤渣山边垂首的牦牛、脏兮兮的狐狸身上感知一二了。
  
  
狭长形的露天煤矿沿大通河河谷绵延,阳光照耀着近处大片绿色的高山草甸,而远方屹立千年的祁连山山脉的雪山宁静肃穆,堆成山的渣石旁,是环保宣传语,和被破坏的草甸形成鲜明对比。

  
图为木里矿区江仓露天煤矿航拍,在此地进行的多年露天煤矿开采,割裂、阻断了高原沼泽水系的流通,破坏了冻土层、湿地和高山草甸,原本稳定平静的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

  水源的隐痛
  危及黄河与长江的采矿污染
  煤矿开发带来的灾难还关乎水源。
  木里矿区含水量曾经非常丰富,草甸上有丰富的水洼,有蜿蜒的溪流流过,并逐渐汇集成河流,是青藏高原重要的水源涵养生态功能区。然而,多年来煤矿的露天开采切断了降水和冰川融水汇集到河流的通道。同时,露天开采将雪山和河道之间的草甸挖开,破坏了草甸的蓄水能力。没有了高山草甸“海绵”一样的生态缓冲作用,在降雨偏少的年份,这里的河流源头容易断流。如今,众多被开挖的河道中都堆着沙石和垃圾,已经没有了水流。
  在过去,当地居民多以雪山上流下的召龙沟河水为生,那时的水“捧起来就能喝”。现在,原本清澈的河水已经浑浊不堪,矿区的污染排水管竟然直接通到河中,排水管里流出来的水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江仓河水是附近居民的生活用水水源,自矿区企业进驻后,很多居民要到稍远一些的山谷泉眼取水,或是骑着摩托车到更远的地方找水喝。   前文所提到的木里地区的大通河、疏勒河和布哈河,对于青藏高原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其中大通河是黄河水系的重要河流,布哈河注入青海湖,三条河流被破坏、污染,导致黄河和青海湖的水源可能受到直接污染。青海煤炭地质勘察院的王鸿飞曾于2011年在木里煤矿检测地表水环境质量,其研究显示,河流上游受人类活动影响较小的区域水质较好,但下游河段由于挖煤而受到较大程度污染,他不无担忧地说:“木里为高原、高寒的草原地区,蒸发量小于降水量,通过水循环的自净能力较小,水污染问题应引起重视。”
  
图为露天采煤在高原草甸上形成的大坑,这些坑的深度超过100 米,已经完全挖透了高原上的冻土层。
露天采煤不仅污染了水源,也污染了当地的牧草,许多动物因为饮用了污染水源,吃了污染的牧草而生病。图为狐狸在祁连山脉脚下的草地上觅食,远处是青海焦煤集团的露天煤矿。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唐古拉山下的土门煤矿,土门煤矿位于西藏安多县西北75公里处,是西藏最大的煤矿,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开采,后来由于气候恶劣、交通不便等原因而在80年代关闭,但青藏铁路通车后,交通得到改善,沉睡已久的土门煤矿有了“苏醒”的迹象,一些开采队又开始进驻土门煤矿。土门煤矿靠近长江源无人区,在这里挖煤,除了会破坏原本就脆弱的生态坏境,还会对水源造成污染。土门煤矿附近的岗尼乡,由于挖煤的影响,饮用的地下水已经遭到了污染和破坏,岗尼乡人的身体健康因此受到威胁。
  更大的隐忧来自于露天开采对地表下冻土层的破坏。青藏高原上的煤矿平均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所在的水源涵养区内含有大量的冻土,冻土对水源涵养区的蓄水功能具有重要作用,是国家环境政策关注的重要自然资源。高寒冻土层的形成要成千上万年,而露天开采对冻土层的破坏往往是不可恢复的,冻土层遭到破坏后,会直接影响到黄河、长江的水源。
  遗憾的是,关于露天采煤对生态的影响及后果的调研,需要专业团队进行时间跨度较长的监测工作,现存的公开文献中,还没有矿区企业做过这方面系统调研的证据。矿区对于江河水源地的生态影响程度究竟如何,以及监测及研究的进展,至今仍处于不透明甚至空白的状态。
  
  满目疮痍
  恢复需要上百年时间
  伴随中国煤炭市场“黄金十年”(2003-2013年)的结束,2014年的木里矿区已经没有前两年火热开发的场面。由于煤炭价格的下降,许多企业都开不了工,有环保专家建议放缓开发,补偿环保欠账。矿区似乎已经开始做出修复,矿区上关于保护环境的标牌随处可见。青海省也成立了木里煤田管理局,承接国土、资源、安全、环保监管职能,管理局每个月都要去矿区进行督查。
  实际上,青海省环保厅已经给企业下发了不少整改通知,要求企业做好渣土回填等环保工作,但实际工作进展缓慢。绿色和平组织调查员在现场看到,矿区仍然在扩大,新的堆土场出现在原来的草甸上。在木里镇东北侧用于放养牧牦牛和羊的草甸上,已经出现了大批探矿队,据当地牧民介绍,探矿队是为了扩大矿区而进行准备工作。
  未批先建、超规模开采、变更开采方式的各种罚单,似乎都不能阻止煤炭开发的进程,相反,青海省政府在2013年的一纸政令,将青海祁连山自然保护区面积由8844平方公里缩小为7944平方公里,范围缩小约5%,原本位于青海祁连山自然保护区内的弧山、哆嗦贡马矿区被划至“禁止开发”的保护区外——有媒体愤怒地批评这一行为,认为这是环保部门在向污染让步。
  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矛盾一直被广泛讨论。著名水利环保生态学专家王维洛博士表示:露天开采的恶劣影响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它可能会破坏整个青藏高原的生态、气候环境,导致青藏高原变成一片荒漠。而在矿区乱挖、乱采被媒体曝光后,青海省政府已于2014年8月28日对木里提出阶段性的意见,要求“江仓和聚乎更两个矿区要全部暂停露天开采”,在生态治理的基础上决定是否恢复生产——对木里来说,这是一个暂时的好消息,至少雪山草地有了缓口气的时间。
  但是,矿区堆积如山的渣土至少要几年的时间才能重新长出些许绿色,一个萧条的小镇也许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重现繁荣,一个矿坑挖开的草皮冻土,至少要上百年的时间来恢复……这样的情况将由“谁来买单”,仍是一个未知数。
目前在木里矿区开采的企业主要包括西部矿业、庆华、义海、青海焦煤、奥凯、中铁等集团公司的煤炭企业,其中以庆华集团为代表。庆华煤化工园区直接修建在海拔约3700 米的察汗诺湿地上,位于青藏线以及国道315 路边,从铁路线一侧,可以清楚看到工业园区中,富丽堂皇的“私人行宫”矗立在连片的高原雪山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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