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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但凡牵扯到容貌，苏浓墨这个美的丧尽天良的男人总是说话算话，生命诚可贵，我从来不意气用事！
一. 总有一天本公主会回来的
"公主，宫里派人接你来了。"
一直刻薄我的福妹难得露出谄媚笑容，一边接过我手里的洗衣棒一边将我卷起的裤脚放下来。
我仰天长笑吐尽胸中浊气，"本公主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皇宫的。"
我出生二月，乃不详之人，原本是要溺死在护城河中，但我命硬活了下来，于是寄养在宫外一农户家。福妹是农户的女儿，自小把我当丫头使唤，现在终于知道心虚了。
我撒丫子奔回去，仿佛看到荣华富贵在向我招手。
宣旨的公公对我这个搁置宫外自生自灭的公主很客气，转达了皇帝爹爹对我的思念之情，请我即时上鸾驾回宫。我毫不犹豫爬了上去，两个字在喉咙口破出，"起驾。"
我想说这两个字很久很久了，真的不是一般的爽。
公主的鸾驾从巍峨的宫门进入，沿着汉白玉砖一路前行。两边的宫殿气势磅薄，连琉璃瓦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更别提那些穿梭在宫中穿金戴银的美女们。
"人间仙境啊仙境……"巨大的贫富差距让我在见到病重的皇帝爹爹时，没有恰到好处的露出见到亲人的激动感动各种动。
帝王寝宫随处可见的金银玉器在我眼里晃来晃去，直到一声咳嗽将我拉回来扮演孝女。
我流泪，"女儿听说爹爹病重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日跪在菩萨前替爹爹祈福，愿折寿换爹爹病愈……"巴拉巴拉倒背如流，动情之处伏地痛哭，差点儿把自己感
"公主至孝感天动地。"咳嗽声的主人如是说，"陛下病重，药石无医。公主乃天生扫把星，还请公主替陛下扫上一扫。"
我身子僵住，半晌没有抬起头，哆嗦嘴唇问，"如何……扫上一扫？"
清透的声音继续，"简单得很，只需公主一日一碗鲜血。"
妈蛋，说好的剧情呢？抬头，苏浓墨仙风道骨立在帝王榻下，朝着我风轻云淡的笑，笑得我恨不得扑上前撕破他虚伪的嘴脸。
二. 这个无耻的小人
我和苏浓墨做交易，"助我回宫。"
"我有什么好处？"
"后宫三千佳丽，你看上哪个我帮你搞哪个。"
苏浓墨喜欢美人，皇宫内苑美人无疑是最多的。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他佯装天人交战，最后同意，"成交。"
密谋之后，制定详细计划：苏浓墨施法让老皇帝病重，苏浓墨假装仙风道骨进宫治病，苏浓墨断言唯有二月公主回宫方能带来福气治愈老皇帝，公主回宫，苏浓墨解除法术，老皇帝病愈，公主从此荣华富贵一生。
计划很周详，唯一的意外是苏浓墨临时变卦，置我于死地。
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变相软禁在皇帝爹爹赐下的公主殿中。锦衣华服，珠宝玉石，是统统都有了，但恐怕是给我陪葬的。
我最想拉来陪葬的是贱人苏浓墨。
此时殿外响起贱人的声音，"陛下派我来开解公主。"
妈蛋，不仅要我老命，还要我心甘情愿献出老命。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浓墨脚蹬米缎粉底小朝靴，腰系月色白玉腰带，身披火红水滑狐裘，手抱暖宝懒洋洋出现了。最可气的是那个暖宝还缀着两颗拇指大的夜明珠。
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啊啊啊。
我觉得自己快冒烟了，就要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苏浓墨手指轻轻一点，我就被定在了原地。
啊啊啊，这个无耻的欺负凡人的妖！
"公主，你觉得我变漂亮了吗？"苏浓墨把脸凑到我面前，长长睫毛扫来扫去。
吐血……
第一句话不是和我道歉不是和我解释，而是问他有没有变漂亮！这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其实这些形容我很早以前就深信不疑，可惜每隔一段时间就好了疮疤忘了痛。公主撕下来的疮疤快摞成一座山了。
我瞪他。
好像真的变美了，苏浓墨修行只为花容月貌青春不老。他倾二十年修为练成幻之吻（三界千余年从来没有男人修习），一旦看上美人的某个部位，吻上去，他便有了相同的。后世将这技术发扬光大，称之为整容。
啧啧，瞧那快把眼睛遮住的长睫毛，是一个除了睫毛好看的丑八怪小姐的。苏浓墨嫌弃人家丑又觊觎人家的睫毛，终于昧着良心把姑娘夸得天花乱坠得到亲吻姑娘的机会。亲完当着姑娘的面吐得冒眼泪水，气得姑娘当场触柱。没死成，柱子太细，她太胖。
再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一位养在深闺中恪守女诫的小姐的。苏浓墨找不到下手机会，最后答应娶小姐。成亲前夜，小姐防线松动，苏浓墨得以一亲芳泽，然后逃之夭夭。据说那小姐至今未嫁。
总之苏浓墨干的缺德事罄竹难书，这种妖没有被卫道士弄死实在天理难容。
我区区人类怎么认识他的？
公主虽然没在深宫中滋养，但也出落得倾国倾城倾死人。某天苏浓墨惊鸿一瞥看上了公主额间饱满鲜红的胭脂痣（强烈表示鼻子眼睛嘴巴更好看啊），死皮赖脸出尽三十六计，公主睿智，总算没有掉入桃花陷进。
自此结怨。
三. 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公主，你可以讲话噢。"
我从苏浓墨这张美得冒泡的脸上回过神，果然发现可以讲话，立刻诅咒他，"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美男子总要承受外界的各种妒忌。"苏浓墨膨胀的自信让他更讨厌，"皇宫里的美人果然多，我的眉毛牙齿耳垂统统修改过了噢。"
皇帝爹爹年过六十，后宫佳丽耐不住寂寞啊。
我哼，"染指皇帝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你先担心自己吧。"他无耻地笑。
我勃然大怒，"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我不想做鬼，尤其是一个失血而亡的鬼。
苏浓墨很没诚意地摊摊手，"我也没有办法。老皇帝觉得你既然能带来福气使他病愈，那么喝尽你的鲜血便能长生不老吧。怪我同他吹牛你是天上的扫把仙子，你知道的，但凡皇帝，没有不想长生不老的。也怪我仙名在外，但凡所言无人不信。" 妖名吧……
"唉，到底是父女，他还真狠心，皇帝锦衣玉食养一堆公主果然各有用处。上个月长公主出塞联姻，嫁给一荒蛮部落的首领，听说新婚之夜就给折磨死了。被赐给五十岁权臣的那个六公主，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权臣的儿子，皇帝权衡利弊最后一壶毒酒赐死了六公主……"
我泪，"公主不是成天吃喝玩乐养面首吗？"
"那是别人家的公主。"
"不可能所有公主下场都这么凄惨吧？"
苏浓墨龇牙笑，"当然。有些庶出的公主死于后宫争斗，有些为明哲保身出家当道姑……"
我抹一把泪，"我不想做公主了，荣华富贵若是没命享受也是枉然。"
苏浓墨笑，"当真？你不是说若能回宫死也甘心吗？"
"你没看到我快死了吗？"
苏浓墨的笑意更浓，"有我在，你想死也不容易。"
他解开狐裘铺在桌上，把公主殿值钱的东西都包起来，然后望着我笑，"走吧。"
"去哪？"我没反应过来。
"出宫。"
原来苏浓墨带我出宫就跟出恭一样方便……
四. 好丑的嘴啊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那天的场景，都有种被诓的感觉。
福妹家是不能回了，我也没想回去。苏浓墨与我谈条件，"挖掘一个美人一钱银子，勾搭一个美人一两银子，试用期三个月。"
我忍辱负重留在苏浓墨身边，只等赚够钱离他远远的。人和妖不能混太久，容易变成人妖或者妖人。
偶尔午夜梦回我欷歔万分，只差一点点我就能过上公主的幸福生活了。绫罗绸缎、珍馐美味、奴仆成群，而不是像现在成为一个爱美爱得人神共愤的妖的婢女。我擦干口水，哀怨地看了一眼睡得像猪的苏浓墨。
他有一面镶满红宝石的魔镜，每天不厌其烦地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
魔镜答，"是你是你就是你。"
连魔镜都知道拍马屁。
也不算拍马屁，虽然我从来不夸苏浓墨好看，但打心眼里认为他拥有一张倾国倾城完美无缺三十六度无死角的脸。所以，我一点不觉得其他人好看，所以我长时间没有挖掘出美人。
苏浓墨对我很失望，又不甘心白养我，逮到机会就使唤我，明明他手底下小妖多的是。小妖们讲八卦时还被我听到一个秘密：当初是苏浓墨撺掇皇帝老爹喝我血，他就想吓唬我，让我打消当公主的念头。
我果然是被诓了。
我恨得牙痒痒，尤其在这样一个惆怅的夜晚。
"浓墨。"我走到他床边温柔呼唤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澈的眸子敛了往日的狡猾，倒像个孩童。
我继续温柔，"你不是喜欢我额头的胭脂痣吗？给你。"
苏浓墨睡觉的时候比较傻。我这么说他就信了，恍惚着念了诀把唇凑过来。我一仰下巴，把唇贴过去。
苏浓墨曾经夸耀他的唇，"我脸上唯有这烈焰红唇是我自己的，纵观大千世界，没有一个人的唇比得上我的唇形，美得我心发抖啊。"
双唇完美契合在一起的时候，我莫名想起苏浓墨的话，小心肝果然抖了抖。
苏浓墨了却一桩心事，继续呼呼大睡。
我特特在他床边放了面镜子。
第二天一早苏浓墨房间传出掀翻屋顶的尖叫，"好丑的嘴……"
我摸自己的唇，愤愤不平：哪里有这么丑！在苏浓墨眼中，我只一颗胭脂痣尚能入眼。哼，他一向自负容貌，这下子还不羞愧而死？
果然，苏浓墨极度哀怨，几乎绝食而亡。
"这么丑的嘴我不好意思用来吃饭。"
"喝水倒映出这张嘴我想死。"
"顶着这张嘴我怎么有脸出门？"
初初的震惊过后，苏浓墨发现端倪，怒吼，"公主，为什么你的大嘴会在我脸上？"
这么快就发现是我的嘴巴真让人感动，但感动很快烟消云散。苏浓墨颤抖指向我，"把我的烈焰红唇还给我。"
"你问问它肯不肯回来。"
"公主。"他恶狠狠，"如果你不给我找张美嘴，我就把你送进皇宫受尽摧残血尽而亡。"
苏浓墨嗜美如命，我原是有点心虚的，听他提起这件事顿时气势冲冲，"你撺掇皇帝老爹与我骨肉相残意欲何为？我要进宫揭露你的真面目。"
"你去啊去啊去啊。"他这个样子真的好欠揍，"看皇帝相信你这个扫把星还是相信仙风道骨的我。"
妈蛋，我为什么没有让他亲上我的胸？
五. 我们的审美不是一个画风
但凡牵扯上他的容貌，苏浓墨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生命诚可贵，我从来不意气用事。
美嘴其实不难找，难的是得到苏浓墨的认同。
"嗤，那是嘴吗？充其量比鸡屁眼好看点。"
茶楼里，苏浓墨裹得严严实实，对街头豆腐西施的樱桃小嘴很是不屑。又回过头来教育我，"五官搭配讲究一个和谐……"
"我觉得我的大嘴配你很和谐啊。"日日研究美人的嘴，我看每张嘴都像鸡屁眼，连忙不遗余力夸赞苏浓墨，"原本瞧着你美得风骚妩媚，但你是男人，配上大嘴立刻美得英气勃勃。"
"公主，你我的审美观不在一个档次。"
忽有一声厉喝插入我俩对美的讨论中，"妖精，可让我找到你了。"
只见楼梯口站着一须眉浓发正义凛然的道士，手执利剑就扑了过来。苏浓墨把我往肩上一扛，逃得干净利落。
危急之下没有抛下同伴的高尚品德又让我感动了，但如果他能把扛麻袋换成公主抱我会更感动。
"你穿成这样人还认出你是妖，你得多妖啊？"
认识苏浓墨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他被道士追得落荒而逃。我又不得不承认，苏浓墨不仅是一个美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美妖，瞧他横着走的样子就知道了。
想来那也是一个很厉害的道士…… 苏浓墨摆脱道士之后，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把我丢到地上，毫不留情地说，"从今天起不要吃饭了，重得像头猪。"
摔得我龇牙咧嘴，泪眼汪汪之际耳边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涌出身穿银白色铠甲的侍卫，将我们团团围住。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为首是一华贵女子，冷眼看着我们。
我和苏浓墨迅速通过眼神交流了一番。
"喂，是不是又是你惹的桃花债？"
"她长得还不如你。"
"额……谢谢。"
华贵女子长鞭一指，咦，为什么指的是我？
"扫把公主，父皇又生病了。上回你从宫中逃走，父皇病愈未追究，这次该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我这才知道皇帝老爹对苏浓墨的吹嘘念念不忘，又一次纵欲过度病倒的时候，他开始思念我。呵呵呵，血浓于水啊。
我被抓走了，苏浓墨眼睁睁看着我被抓走了。
我泪眼汪汪和他又通过眼神交流了一番。
"救命。"
"公主，我不能对人类动手，否则有损修为。"
"妈蛋，难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是人吗？"
"……"
激愤之下我挣脱钳制扑到苏浓墨身上，奋力一抓，他的裹脸布掉了。
马上的公主屏气凝神，惊艳得挪不开目光。
我对苏浓墨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失态，他穿了件月牙白的衫子系着同色腰带，美得惊心动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不大回忆和苏浓墨的相遇，因为自打认识他，我原本凄惨的生活更加凄惨了。
比如他不遗余力将我诋毁成善妒抠门泼辣天天家庭暴力的婆娘，只为激起某位女侠对他的同情。最后他是亲到了女侠的眉毛，但我也被锄强扶弱的女侠在城门口吊了一天一夜。
说起来都是泪，但一想到嚣张臭屁的苏浓墨马上要被逼成为公主的面首，我不好的心情瞬间就好了。
强抢美男不犯法也是我想行使公主权利的一大原因啊。
公主一字一句说，"抓住他，毁了他的容貌，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人比我更美。"
我呆呆望着公主普通的容貌，这世上比她美的人应该很多吧。
苏浓墨是我肚里蛔虫，低声道，"你也比她美，但我美得更明显。"
"……"
六. 原来我上一世是丑死的
在我眼中很厉害的苏浓墨束手就擒。
如果他真的不能对人类动手，至少可以逃啊。为什么不？
我眼见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变态公主手持匕首渐渐逼近。一刀划破他的额头，我心肝发抖，妈蛋，那是我牺牲色相同他骗来的满月额啊。一刀划破他的下巴，我青筋暴起，妈蛋，那是我配合他装死哄来的尖下巴啊。
在我眼中宛如神邸的容颜顷刻间支离破碎，苏浓墨满脸鲜血倒在冰冷的青石巷中。
我泪奔，这家伙，这家伙怎的让人这样糟蹋？他欺负我的魄力哪里去了？他教训那些小妖们的嚣张哪里去了？
我看见苏浓墨的身体微微起伏，最后一动不动。
他死了，我晕了过去。
我一直不相信苏浓墨的死会刺激得我倒下。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有一次我生病福妹家的人不给请大夫，苏浓墨卖给我一粒仙丹收了我全部家当。我全部家当就十文钱，就这样他还要，简直不是人。
哎，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一只无耻自私又自恋的妖。我居然为了这样的妖难过，我也是蛮善良的。
晚上我梦到苏浓墨，顶着张鲜血淋漓的脸喊我，"公主，我有遗愿未了。"
遗愿都出来了，我泪眼汪汪，"浓墨啊，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是个好东西，有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
苏浓墨就说，"其实上一世我是丑死的，所以这一世我才这么疯狂地追求美。我所能想到的美都汇集到我脸上了，除了公主你额头的胭脂痣。若得不到公主的胭脂痣，我死不瞑目。"
执念啊。
我仰头，苏浓墨吻上我的额头。
柔光微闪，一模一样的胭脂痣在苏浓墨额头现出，他露出笑容，不是了无牵挂的笑，而是卑鄙无耻的笑。
脊背一寒，我知道自己又可以撕下一块疮疤了。
"那公主是皇室最变态的女人，她执意毁我容，若我逃了，地球翻过来她也在所不惜，，我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苏浓墨擦去脸上污血，露出完好无缺的脸笑得倾国倾城，"公主终于舍得把胭脂痣给我啦，我死得其所啊。"
妈蛋！！！
我肠子都悔青了，但，"地球是什么？"
"这么深奥的知识你不懂的。"苏浓墨随意摆摆手，掏出镜子左照右照，对额头的胭脂痣满意的不得了。
我忽的心中一凉，他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胭脂痣，从此便和我再无瓜葛了。
苏浓墨狐疑，"公主，你的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浓浓不舍。"
我一怔。
一个出生不详的扫把公主，爹娘不喜，放逐宫外，路人皆知，视为洪水猛兽。十八年来孤苦无依，第一次同一个叫苏浓墨的男子深交，即使不尽愉快，也下意识当成生活的依靠。
"是啊。"我自嘲，"寂寞的公主可怜到一个非敌非友的妖精都舍不得放手。"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煽情，效果显著，苏浓墨眼眸微闪。
"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提供笑料的玩偶吧？"我继续渲染气氛，"高兴得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随意丢弃。"
我吸吸鼻子，"好在我早已习惯被抛弃，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公主，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苏浓墨柔声道。
我趁热打铁，"所以你一定会救我出宫吧？"
一定是我打铁的方式不对，苏浓墨陡然变色，"你故意说这些话骗我救你！你欺骗我的感情！"
他甩袖扬长而去。
妈蛋！他不知欺骗了多少少女的感情，也不知拿鬼话哄了我多少次，被我骗一下怎么了？ 这时，我听到了非常恐怖的声音，"公主，您醒了，该给陛下治病了。"
啊啊啊，苏浓墨救命啊。
七. 为嘛到我就成了妖
"公主是妖，陛下三思。"据说循妖气而来的道士堪堪阻止了皇帝老爹的残忍行为，"人饮妖血，必成妖。"
和苏浓墨在一起久了，我果然染了不少妖气。这位在茶楼追赶苏浓墨的道士，我此时越看越可爱。
我爹踌躇，"怎么可能？"
我正感动皇帝老爹终于说了句人话，道士冷哼一声，"贫道证明给陛下看。"
遇上一个说干就干的主儿。
利剑劈面而来，我被侍卫押着，无处可躲，眼睁睁看着剑身没入血肉中。妈蛋，我这么悲情又坚强的言情女主居然没有英雄来救！
"陛下请看。"
我低头，肩膀被洞穿的窟窿中，源源不断流出透明的液体。
皇帝老爹惊呆，哆嗦问我，"你到底是何人？"
妈蛋！我也很震惊好不好！
"她是我苏浓墨的人。"
便在此时，苏浓墨和他的声音同时现于大殿之上，黑发红衣随风扬起，端的是风华绝代啊。我大喜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苏浓墨扬起大风迷乱人眼，又趁机将我扛上肩，溜之大吉。
虽然肩膀上的风景不错，但我真是恨极了这种情景再现。
苏浓墨又救我一命，他特别强调是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回到住处，小妖们凑上来嘘寒问暖。长角的麋鹿妖，泡眼的金鱼妖，大尾巴的狐妖，一个比一个丑，一想到我是他们同类我就悲从中来，泪奔，"我到底是什么妖？呜呜呜……"
"死人妖。"
我呆了。
苏浓墨往贵妃榻上一躺，立刻有花妖上前捶腿，他懒洋洋解释给我听，"其实当年护城河中你是被溺死了的，我正好经过，见你婴灵可怜，便喂了你一口血助你成了妖。宫里的人以为你没死，就把你养在了宫外。实际上他们养大的是一只妖。"
我泪，话本子上都是助人成仙，为嘛到我就成了妖？
幸灾乐祸的苏浓墨换了条腿，"你小时候我就想点化你助你修炼的，可惜……"
如沐春风的声音忽的一凛，“可你居然嫌我长得丑不跟我走！”
我抖，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
那年有个人拿着糖葫芦哄我，“公主，你可愿意跟我走？”本公主虽然年幼好吃，但也知道不可轻信陌生人，当下不屑道，“长这么丑还出来拐骗小孩，不要脸。”
这么多年的辛酸忽然有了理由，原来是苏浓墨一直记仇膈应我。
如果不是我年少品味差得罪了苏浓墨，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是名动四方的大妖怪了。唉，最近让人伤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苏浓墨不爽，“当妖怪有什么不好？”
“长得丑。
苏浓墨得意洋洋仰起脸，“我丑吗？”
“……”我汗，继续抱怨，“还不能对人类动手。”
忽的想起他在皇宫施法扬起大风，一时狐疑。
八. 其实我蛮有用的
细看他的脸，却是失了血色，比往日少了几分神采。莫名的，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这个家伙表面上一直以欺负我为乐，实际总在危难时刻出现（虽然有时候出场方式不对），即使耗损视若珍宝的修为也在所不惜。
怪不得他一回来就躺在贵妃榻上，想来是累着了。
我笑得很温暖，苏浓墨很不自在，“自保的方法有很多种，君子还讲究动口不动手呢。”
话音刚落，大宅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挑衅声，“苏浓墨，只要交出扫把公主，你以障眼法欺骗本宫的事本宫既往不咎，不然本宫把这里夷为平地。”
居然是变态公主伙同道士追到苏浓墨的老窝来了，他们带来三架红衣大炮，夷为平地不是开玩笑的。
我可怜巴巴望着苏浓墨，他摸着下巴道，“公主，想来道士那句人饮妖血必成妖让你的皇帝老爹上心了，为了长生不老他也是拼了。”
“你不会把我交出去吧？”我吞了吞口水。
“不一定喔。”苏浓墨开始思索我的价值。
“其实我很有用，人能干的事我都能干，人不能干的事我也能干。”完美的推销了自己，我继续给自己加分，“其实我还很仰慕你，你美得我心发抖啊。”
苏浓墨听着笑起来，看看我又看看角落里被红衣大炮震慑得瑟瑟发抖的小妖们。小妖们立即叽叽喳喳说起自己的用处来，末了给我戴高帽子，“公主一看就有舍己为人的优良品德。”
我没有，我真没有。
我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外头等得不耐烦，那道士劝道，“苏浓墨，你修炼不易，听说离飞升历劫已是不远，何必为了一个小妖和朝廷作对？”
变态公主冷哼一声，“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是吃素的。”
不，我没这么以为，我亲眼见她吃过肉。
我冷汗涔涔，苏浓墨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他说，“公主，反正你也不喜欢做妖怪，不如随他们回去，正好死了重新投胎成人。”
“不不不，其实之前我矫情来着，其实我特别喜欢当妖怪，真的，尤其是当一个死人妖。”
苏浓墨又笑了，笑得很无耻。
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轰”一声，变态公主下令开炮了。
苏浓墨手一扬，淡蓝的结界在周围弹开，任它是红衣大炮还是枪林弹雨，结界牢不可破。亏我低声下气说尽好话，结果对苏浓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还趁机说教，“看，不一定要动手吧。没脑子的人才使用武力。”
我忍。
凭我的智商，我一定要在苏浓墨之前修炼成仙，我气不死他。
一. 总有一天本公主会回来的
"公主，宫里派人接你来了。"
一直刻薄我的福妹难得露出谄媚笑容，一边接过我手里的洗衣棒一边将我卷起的裤脚放下来。
我仰天长笑吐尽胸中浊气，"本公主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皇宫的。"
我出生二月，乃不详之人，原本是要溺死在护城河中，但我命硬活了下来，于是寄养在宫外一农户家。福妹是农户的女儿，自小把我当丫头使唤，现在终于知道心虚了。
我撒丫子奔回去，仿佛看到荣华富贵在向我招手。
宣旨的公公对我这个搁置宫外自生自灭的公主很客气，转达了皇帝爹爹对我的思念之情，请我即时上鸾驾回宫。我毫不犹豫爬了上去，两个字在喉咙口破出，"起驾。"
我想说这两个字很久很久了，真的不是一般的爽。
公主的鸾驾从巍峨的宫门进入，沿着汉白玉砖一路前行。两边的宫殿气势磅薄，连琉璃瓦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更别提那些穿梭在宫中穿金戴银的美女们。
"人间仙境啊仙境……"巨大的贫富差距让我在见到病重的皇帝爹爹时，没有恰到好处的露出见到亲人的激动感动各种动。
帝王寝宫随处可见的金银玉器在我眼里晃来晃去，直到一声咳嗽将我拉回来扮演孝女。
我流泪，"女儿听说爹爹病重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日跪在菩萨前替爹爹祈福，愿折寿换爹爹病愈……"巴拉巴拉倒背如流，动情之处伏地痛哭，差点儿把自己感
"公主至孝感天动地。"咳嗽声的主人如是说，"陛下病重，药石无医。公主乃天生扫把星，还请公主替陛下扫上一扫。"
我身子僵住，半晌没有抬起头，哆嗦嘴唇问，"如何……扫上一扫？"
清透的声音继续，"简单得很，只需公主一日一碗鲜血。"
妈蛋，说好的剧情呢？抬头，苏浓墨仙风道骨立在帝王榻下，朝着我风轻云淡的笑，笑得我恨不得扑上前撕破他虚伪的嘴脸。
二. 这个无耻的小人
我和苏浓墨做交易，"助我回宫。"
"我有什么好处？"
"后宫三千佳丽，你看上哪个我帮你搞哪个。"
苏浓墨喜欢美人，皇宫内苑美人无疑是最多的。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他佯装天人交战，最后同意，"成交。"
密谋之后，制定详细计划：苏浓墨施法让老皇帝病重，苏浓墨假装仙风道骨进宫治病，苏浓墨断言唯有二月公主回宫方能带来福气治愈老皇帝，公主回宫，苏浓墨解除法术，老皇帝病愈，公主从此荣华富贵一生。
计划很周详，唯一的意外是苏浓墨临时变卦，置我于死地。
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变相软禁在皇帝爹爹赐下的公主殿中。锦衣华服，珠宝玉石，是统统都有了，但恐怕是给我陪葬的。
我最想拉来陪葬的是贱人苏浓墨。
此时殿外响起贱人的声音，"陛下派我来开解公主。"
妈蛋，不仅要我老命，还要我心甘情愿献出老命。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浓墨脚蹬米缎粉底小朝靴，腰系月色白玉腰带，身披火红水滑狐裘，手抱暖宝懒洋洋出现了。最可气的是那个暖宝还缀着两颗拇指大的夜明珠。
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啊啊啊。
我觉得自己快冒烟了，就要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苏浓墨手指轻轻一点，我就被定在了原地。
啊啊啊，这个无耻的欺负凡人的妖！
"公主，你觉得我变漂亮了吗？"苏浓墨把脸凑到我面前，长长睫毛扫来扫去。
吐血……
第一句话不是和我道歉不是和我解释，而是问他有没有变漂亮！这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其实这些形容我很早以前就深信不疑，可惜每隔一段时间就好了疮疤忘了痛。公主撕下来的疮疤快摞成一座山了。
我瞪他。
好像真的变美了，苏浓墨修行只为花容月貌青春不老。他倾二十年修为练成幻之吻（三界千余年从来没有男人修习），一旦看上美人的某个部位，吻上去，他便有了相同的。后世将这技术发扬光大，称之为整容。
啧啧，瞧那快把眼睛遮住的长睫毛，是一个除了睫毛好看的丑八怪小姐的。苏浓墨嫌弃人家丑又觊觎人家的睫毛，终于昧着良心把姑娘夸得天花乱坠得到亲吻姑娘的机会。亲完当着姑娘的面吐得冒眼泪水，气得姑娘当场触柱。没死成，柱子太细，她太胖。
再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一位养在深闺中恪守女诫的小姐的。苏浓墨找不到下手机会，最后答应娶小姐。成亲前夜，小姐防线松动，苏浓墨得以一亲芳泽，然后逃之夭夭。据说那小姐至今未嫁。
总之苏浓墨干的缺德事罄竹难书，这种妖没有被卫道士弄死实在天理难容。
我区区人类怎么认识他的？
公主虽然没在深宫中滋养，但也出落得倾国倾城倾死人。某天苏浓墨惊鸿一瞥看上了公主额间饱满鲜红的胭脂痣（强烈表示鼻子眼睛嘴巴更好看啊），死皮赖脸出尽三十六计，公主睿智，总算没有掉入桃花陷进。
自此结怨。
三. 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公主，你可以讲话噢。"
我从苏浓墨这张美得冒泡的脸上回过神，果然发现可以讲话，立刻诅咒他，"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美男子总要承受外界的各种妒忌。"苏浓墨膨胀的自信让他更讨厌，"皇宫里的美人果然多，我的眉毛牙齿耳垂统统修改过了噢。"
皇帝爹爹年过六十，后宫佳丽耐不住寂寞啊。
我哼，"染指皇帝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你先担心自己吧。"他无耻地笑。
我勃然大怒，"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我不想做鬼，尤其是一个失血而亡的鬼。
苏浓墨很没诚意地摊摊手，"我也没有办法。老皇帝觉得你既然能带来福气使他病愈，那么喝尽你的鲜血便能长生不老吧。怪我同他吹牛你是天上的扫把仙子，你知道的，但凡皇帝，没有不想长生不老的。也怪我仙名在外，但凡所言无人不信。" 妖名吧……
"唉，到底是父女，他还真狠心，皇帝锦衣玉食养一堆公主果然各有用处。上个月长公主出塞联姻，嫁给一荒蛮部落的首领，听说新婚之夜就给折磨死了。被赐给五十岁权臣的那个六公主，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权臣的儿子，皇帝权衡利弊最后一壶毒酒赐死了六公主……"
我泪，"公主不是成天吃喝玩乐养面首吗？"
"那是别人家的公主。"
"不可能所有公主下场都这么凄惨吧？"
苏浓墨龇牙笑，"当然。有些庶出的公主死于后宫争斗，有些为明哲保身出家当道姑……"
我抹一把泪，"我不想做公主了，荣华富贵若是没命享受也是枉然。"
苏浓墨笑，"当真？你不是说若能回宫死也甘心吗？"
"你没看到我快死了吗？"
苏浓墨的笑意更浓，"有我在，你想死也不容易。"
他解开狐裘铺在桌上，把公主殿值钱的东西都包起来，然后望着我笑，"走吧。"
"去哪？"我没反应过来。
"出宫。"
原来苏浓墨带我出宫就跟出恭一样方便……
四. 好丑的嘴啊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那天的场景，都有种被诓的感觉。
福妹家是不能回了，我也没想回去。苏浓墨与我谈条件，"挖掘一个美人一钱银子，勾搭一个美人一两银子，试用期三个月。"
我忍辱负重留在苏浓墨身边，只等赚够钱离他远远的。人和妖不能混太久，容易变成人妖或者妖人。
偶尔午夜梦回我欷歔万分，只差一点点我就能过上公主的幸福生活了。绫罗绸缎、珍馐美味、奴仆成群，而不是像现在成为一个爱美爱得人神共愤的妖的婢女。我擦干口水，哀怨地看了一眼睡得像猪的苏浓墨。
他有一面镶满红宝石的魔镜，每天不厌其烦地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
魔镜答，"是你是你就是你。"
连魔镜都知道拍马屁。
也不算拍马屁，虽然我从来不夸苏浓墨好看，但打心眼里认为他拥有一张倾国倾城完美无缺三十六度无死角的脸。所以，我一点不觉得其他人好看，所以我长时间没有挖掘出美人。
苏浓墨对我很失望，又不甘心白养我，逮到机会就使唤我，明明他手底下小妖多的是。小妖们讲八卦时还被我听到一个秘密：当初是苏浓墨撺掇皇帝老爹喝我血，他就想吓唬我，让我打消当公主的念头。
我果然是被诓了。
我恨得牙痒痒，尤其在这样一个惆怅的夜晚。
"浓墨。"我走到他床边温柔呼唤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澈的眸子敛了往日的狡猾，倒像个孩童。
我继续温柔，"你不是喜欢我额头的胭脂痣吗？给你。"
苏浓墨睡觉的时候比较傻。我这么说他就信了，恍惚着念了诀把唇凑过来。我一仰下巴，把唇贴过去。
苏浓墨曾经夸耀他的唇，"我脸上唯有这烈焰红唇是我自己的，纵观大千世界，没有一个人的唇比得上我的唇形，美得我心发抖啊。"
双唇完美契合在一起的时候，我莫名想起苏浓墨的话，小心肝果然抖了抖。
苏浓墨了却一桩心事，继续呼呼大睡。
我特特在他床边放了面镜子。
第二天一早苏浓墨房间传出掀翻屋顶的尖叫，"好丑的嘴……"
我摸自己的唇，愤愤不平：哪里有这么丑！在苏浓墨眼中，我只一颗胭脂痣尚能入眼。哼，他一向自负容貌，这下子还不羞愧而死？
果然，苏浓墨极度哀怨，几乎绝食而亡。
"这么丑的嘴我不好意思用来吃饭。"
"喝水倒映出这张嘴我想死。"
"顶着这张嘴我怎么有脸出门？"
初初的震惊过后，苏浓墨发现端倪，怒吼，"公主，为什么你的大嘴会在我脸上？"
这么快就发现是我的嘴巴真让人感动，但感动很快烟消云散。苏浓墨颤抖指向我，"把我的烈焰红唇还给我。"
"你问问它肯不肯回来。"
"公主。"他恶狠狠，"如果你不给我找张美嘴，我就把你送进皇宫受尽摧残血尽而亡。"
苏浓墨嗜美如命，我原是有点心虚的，听他提起这件事顿时气势冲冲，"你撺掇皇帝老爹与我骨肉相残意欲何为？我要进宫揭露你的真面目。"
"你去啊去啊去啊。"他这个样子真的好欠揍，"看皇帝相信你这个扫把星还是相信仙风道骨的我。"
妈蛋，我为什么没有让他亲上我的胸？
五. 我们的审美不是一个画风
但凡牵扯上他的容貌，苏浓墨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生命诚可贵，我从来不意气用事。
美嘴其实不难找，难的是得到苏浓墨的认同。
"嗤，那是嘴吗？充其量比鸡屁眼好看点。"
茶楼里，苏浓墨裹得严严实实，对街头豆腐西施的樱桃小嘴很是不屑。又回过头来教育我，"五官搭配讲究一个和谐……"
"我觉得我的大嘴配你很和谐啊。"日日研究美人的嘴，我看每张嘴都像鸡屁眼，连忙不遗余力夸赞苏浓墨，"原本瞧着你美得风骚妩媚，但你是男人，配上大嘴立刻美得英气勃勃。"
"公主，你我的审美观不在一个档次。"
忽有一声厉喝插入我俩对美的讨论中，"妖精，可让我找到你了。"
只见楼梯口站着一须眉浓发正义凛然的道士，手执利剑就扑了过来。苏浓墨把我往肩上一扛，逃得干净利落。
危急之下没有抛下同伴的高尚品德又让我感动了，但如果他能把扛麻袋换成公主抱我会更感动。
"你穿成这样人还认出你是妖，你得多妖啊？"
认识苏浓墨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他被道士追得落荒而逃。我又不得不承认，苏浓墨不仅是一个美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美妖，瞧他横着走的样子就知道了。
想来那也是一个很厉害的道士…… 苏浓墨摆脱道士之后，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把我丢到地上，毫不留情地说，"从今天起不要吃饭了，重得像头猪。"
摔得我龇牙咧嘴，泪眼汪汪之际耳边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涌出身穿银白色铠甲的侍卫，将我们团团围住。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为首是一华贵女子，冷眼看着我们。
我和苏浓墨迅速通过眼神交流了一番。
"喂，是不是又是你惹的桃花债？"
"她长得还不如你。"
"额……谢谢。"
华贵女子长鞭一指，咦，为什么指的是我？
"扫把公主，父皇又生病了。上回你从宫中逃走，父皇病愈未追究，这次该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我这才知道皇帝老爹对苏浓墨的吹嘘念念不忘，又一次纵欲过度病倒的时候，他开始思念我。呵呵呵，血浓于水啊。
我被抓走了，苏浓墨眼睁睁看着我被抓走了。
我泪眼汪汪和他又通过眼神交流了一番。
"救命。"
"公主，我不能对人类动手，否则有损修为。"
"妈蛋，难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是人吗？"
"……"
激愤之下我挣脱钳制扑到苏浓墨身上，奋力一抓，他的裹脸布掉了。
马上的公主屏气凝神，惊艳得挪不开目光。
我对苏浓墨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失态，他穿了件月牙白的衫子系着同色腰带，美得惊心动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不大回忆和苏浓墨的相遇，因为自打认识他，我原本凄惨的生活更加凄惨了。
比如他不遗余力将我诋毁成善妒抠门泼辣天天家庭暴力的婆娘，只为激起某位女侠对他的同情。最后他是亲到了女侠的眉毛，但我也被锄强扶弱的女侠在城门口吊了一天一夜。
说起来都是泪，但一想到嚣张臭屁的苏浓墨马上要被逼成为公主的面首，我不好的心情瞬间就好了。
强抢美男不犯法也是我想行使公主权利的一大原因啊。
公主一字一句说，"抓住他，毁了他的容貌，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人比我更美。"
我呆呆望着公主普通的容貌，这世上比她美的人应该很多吧。
苏浓墨是我肚里蛔虫，低声道，"你也比她美，但我美得更明显。"
"……"
六. 原来我上一世是丑死的
在我眼中很厉害的苏浓墨束手就擒。
如果他真的不能对人类动手，至少可以逃啊。为什么不？
我眼见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变态公主手持匕首渐渐逼近。一刀划破他的额头，我心肝发抖，妈蛋，那是我牺牲色相同他骗来的满月额啊。一刀划破他的下巴，我青筋暴起，妈蛋，那是我配合他装死哄来的尖下巴啊。
在我眼中宛如神邸的容颜顷刻间支离破碎，苏浓墨满脸鲜血倒在冰冷的青石巷中。
我泪奔，这家伙，这家伙怎的让人这样糟蹋？他欺负我的魄力哪里去了？他教训那些小妖们的嚣张哪里去了？
我看见苏浓墨的身体微微起伏，最后一动不动。
他死了，我晕了过去。
我一直不相信苏浓墨的死会刺激得我倒下。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有一次我生病福妹家的人不给请大夫，苏浓墨卖给我一粒仙丹收了我全部家当。我全部家当就十文钱，就这样他还要，简直不是人。
哎，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一只无耻自私又自恋的妖。我居然为了这样的妖难过，我也是蛮善良的。
晚上我梦到苏浓墨，顶着张鲜血淋漓的脸喊我，"公主，我有遗愿未了。"
遗愿都出来了，我泪眼汪汪，"浓墨啊，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是个好东西，有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
苏浓墨就说，"其实上一世我是丑死的，所以这一世我才这么疯狂地追求美。我所能想到的美都汇集到我脸上了，除了公主你额头的胭脂痣。若得不到公主的胭脂痣，我死不瞑目。"
执念啊。
我仰头，苏浓墨吻上我的额头。
柔光微闪，一模一样的胭脂痣在苏浓墨额头现出，他露出笑容，不是了无牵挂的笑，而是卑鄙无耻的笑。
脊背一寒，我知道自己又可以撕下一块疮疤了。
"那公主是皇室最变态的女人，她执意毁我容，若我逃了，地球翻过来她也在所不惜，，我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苏浓墨擦去脸上污血，露出完好无缺的脸笑得倾国倾城，"公主终于舍得把胭脂痣给我啦，我死得其所啊。"
妈蛋！！！
我肠子都悔青了，但，"地球是什么？"
"这么深奥的知识你不懂的。"苏浓墨随意摆摆手，掏出镜子左照右照，对额头的胭脂痣满意的不得了。
我忽的心中一凉，他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胭脂痣，从此便和我再无瓜葛了。
苏浓墨狐疑，"公主，你的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浓浓不舍。"
我一怔。
一个出生不详的扫把公主，爹娘不喜，放逐宫外，路人皆知，视为洪水猛兽。十八年来孤苦无依，第一次同一个叫苏浓墨的男子深交，即使不尽愉快，也下意识当成生活的依靠。
"是啊。"我自嘲，"寂寞的公主可怜到一个非敌非友的妖精都舍不得放手。"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煽情，效果显著，苏浓墨眼眸微闪。
"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提供笑料的玩偶吧？"我继续渲染气氛，"高兴得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随意丢弃。"
我吸吸鼻子，"好在我早已习惯被抛弃，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公主，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苏浓墨柔声道。
我趁热打铁，"所以你一定会救我出宫吧？"
一定是我打铁的方式不对，苏浓墨陡然变色，"你故意说这些话骗我救你！你欺骗我的感情！"
他甩袖扬长而去。
妈蛋！他不知欺骗了多少少女的感情，也不知拿鬼话哄了我多少次，被我骗一下怎么了？ 这时，我听到了非常恐怖的声音，"公主，您醒了，该给陛下治病了。"
啊啊啊，苏浓墨救命啊。
七. 为嘛到我就成了妖
"公主是妖，陛下三思。"据说循妖气而来的道士堪堪阻止了皇帝老爹的残忍行为，"人饮妖血，必成妖。"
和苏浓墨在一起久了，我果然染了不少妖气。这位在茶楼追赶苏浓墨的道士，我此时越看越可爱。
我爹踌躇，"怎么可能？"
我正感动皇帝老爹终于说了句人话，道士冷哼一声，"贫道证明给陛下看。"
遇上一个说干就干的主儿。
利剑劈面而来，我被侍卫押着，无处可躲，眼睁睁看着剑身没入血肉中。妈蛋，我这么悲情又坚强的言情女主居然没有英雄来救！
"陛下请看。"
我低头，肩膀被洞穿的窟窿中，源源不断流出透明的液体。
皇帝老爹惊呆，哆嗦问我，"你到底是何人？"
妈蛋！我也很震惊好不好！
"她是我苏浓墨的人。"
便在此时，苏浓墨和他的声音同时现于大殿之上，黑发红衣随风扬起，端的是风华绝代啊。我大喜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苏浓墨扬起大风迷乱人眼，又趁机将我扛上肩，溜之大吉。
虽然肩膀上的风景不错，但我真是恨极了这种情景再现。
苏浓墨又救我一命，他特别强调是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回到住处，小妖们凑上来嘘寒问暖。长角的麋鹿妖，泡眼的金鱼妖，大尾巴的狐妖，一个比一个丑，一想到我是他们同类我就悲从中来，泪奔，"我到底是什么妖？呜呜呜……"
"死人妖。"
我呆了。
苏浓墨往贵妃榻上一躺，立刻有花妖上前捶腿，他懒洋洋解释给我听，"其实当年护城河中你是被溺死了的，我正好经过，见你婴灵可怜，便喂了你一口血助你成了妖。宫里的人以为你没死，就把你养在了宫外。实际上他们养大的是一只妖。"
我泪，话本子上都是助人成仙，为嘛到我就成了妖？
幸灾乐祸的苏浓墨换了条腿，"你小时候我就想点化你助你修炼的，可惜……"
如沐春风的声音忽的一凛，“可你居然嫌我长得丑不跟我走！”
我抖，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
那年有个人拿着糖葫芦哄我，“公主，你可愿意跟我走？”本公主虽然年幼好吃，但也知道不可轻信陌生人，当下不屑道，“长这么丑还出来拐骗小孩，不要脸。”
这么多年的辛酸忽然有了理由，原来是苏浓墨一直记仇膈应我。
如果不是我年少品味差得罪了苏浓墨，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是名动四方的大妖怪了。唉，最近让人伤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苏浓墨不爽，“当妖怪有什么不好？”
“长得丑。
苏浓墨得意洋洋仰起脸，“我丑吗？”
“……”我汗，继续抱怨，“还不能对人类动手。”
忽的想起他在皇宫施法扬起大风，一时狐疑。
八. 其实我蛮有用的
细看他的脸，却是失了血色，比往日少了几分神采。莫名的，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这个家伙表面上一直以欺负我为乐，实际总在危难时刻出现（虽然有时候出场方式不对），即使耗损视若珍宝的修为也在所不惜。
怪不得他一回来就躺在贵妃榻上，想来是累着了。
我笑得很温暖，苏浓墨很不自在，“自保的方法有很多种，君子还讲究动口不动手呢。”
话音刚落，大宅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挑衅声，“苏浓墨，只要交出扫把公主，你以障眼法欺骗本宫的事本宫既往不咎，不然本宫把这里夷为平地。”
居然是变态公主伙同道士追到苏浓墨的老窝来了，他们带来三架红衣大炮，夷为平地不是开玩笑的。
我可怜巴巴望着苏浓墨，他摸着下巴道，“公主，想来道士那句人饮妖血必成妖让你的皇帝老爹上心了，为了长生不老他也是拼了。”
“你不会把我交出去吧？”我吞了吞口水。
“不一定喔。”苏浓墨开始思索我的价值。
“其实我很有用，人能干的事我都能干，人不能干的事我也能干。”完美的推销了自己，我继续给自己加分，“其实我还很仰慕你，你美得我心发抖啊。”
苏浓墨听着笑起来，看看我又看看角落里被红衣大炮震慑得瑟瑟发抖的小妖们。小妖们立即叽叽喳喳说起自己的用处来，末了给我戴高帽子，“公主一看就有舍己为人的优良品德。”
我没有，我真没有。
我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外头等得不耐烦，那道士劝道，“苏浓墨，你修炼不易，听说离飞升历劫已是不远，何必为了一个小妖和朝廷作对？”
变态公主冷哼一声，“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是吃素的。”
不，我没这么以为，我亲眼见她吃过肉。
我冷汗涔涔，苏浓墨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他说，“公主，反正你也不喜欢做妖怪，不如随他们回去，正好死了重新投胎成人。”
“不不不，其实之前我矫情来着，其实我特别喜欢当妖怪，真的，尤其是当一个死人妖。”
苏浓墨又笑了，笑得很无耻。
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轰”一声，变态公主下令开炮了。
苏浓墨手一扬，淡蓝的结界在周围弹开，任它是红衣大炮还是枪林弹雨，结界牢不可破。亏我低声下气说尽好话，结果对苏浓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还趁机说教，“看，不一定要动手吧。没脑子的人才使用武力。”
我忍。
凭我的智商，我一定要在苏浓墨之前修炼成仙，我气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