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开选秀生的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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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2004年湖南卫视面向全国正式启动首届“超级女声”以来,内地的娱乐选秀迄今已经选到了第8个年头。从第一年的摸着石头过河,到第二年的意外风靡,整个个内地演艺圈随之进入正式的选秀年代,再到之后各大卫视各种选秀的疯涌而上,之后便是风波与禁令不断,一年不如一年,直到去年选秀鼻祖湖南卫视宣布今年停办选秀,选秀,已经成了内地娱乐圈最尴尬的一道风景。
  但选秀并未因此而终结。4月开始,仍有多个选秀节目纷纷开始上马启动,仍有为数不少的人怀着“秀出自己,一举成名”的梦想或者幻想的人,冲向了各个选秀的报名处。而随着这些新的选秀的启动,8年选秀所选出的各种后遗症也开始在这个时节次第展开,经过七年之痒,内地的娱乐选秀,终于暴露出越来越明显的“锈”迹来。
  
  锈点一:一线停办,二线争抢
  一说到选秀,人们自然会想起2005年的那个夏天,由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们所意外卷起的那场盛世热潮,那是内地选秀时代的开端,却也是内地选秀最辉煌的终结,因为从那一年末开始,国家广电总局就开始对选秀展开了各种严控措施。而内地娱乐节目人思路上的偏差、机制上的缺陷和政策上的打压,让选秀在短暂辉煌之后,就开始逐步陷入僵局。2008年,因举办北京奥运,选秀中断一年,2009年再度恢复时,相对于之前几年李宇春张靓颖马天宇王啸坤尚雯婕陈楚生张杰等人的全面开花,连评委都能红极一时的全盛局面,就只剩下了曾轶可一人苦苦支撑起整个选秀的局面了。2010、2011,选秀仍在继续,却几乎是全军覆没,除了2011年青海卫视“花儿朵朵”中一个异军突起的神婆黄夕倍,选秀再没能够抓住多少眼球的地方。
  “选秀已死”的说法早在2007年末就已经响起,一直说到2012年,终于真正显出“死”的迹象来。首先是选秀鼻祖湖南卫视宣布今年停办选秀,而后,央视办了28年的青歌赛,也宣布于今年停办。另一老牌选秀节目江苏卫视的《绝对唱响》也已停办。
  但只是迹象而已,选秀并没有因此偃旗息鼓,反到仍在做绝地重生的企图。值得注意的是,当一线卫视纷纷退出选秀大潮之际,选秀又在各大二线卫视重新找到盛放的舞台。从4月底开始,青海卫视《花儿朵朵》、广西卫视《一声所爱·大地飞歌》、辽宁卫视《激情唱响》、天津卫视《王者归来》、江西卫视《中国红歌会》、山东卫视《天籁之声》、云南卫视《完美声音》、深圳卫视《The Sing Off清唱团》,加上优酷与十大卫视《我是传奇》……,近十家二级卫视先后宣布启动2012的选秀节目。
  
  锈点二:一家“盲选”,三家盲从
  然而也只是换了个战场而已,选秀的“秀”气却依然如故,换汤不换药。单看看各大卫视打出的选秀口号就已经可见一斑:《激情唱响》声称“寻找中国最好听的声音”,《完美声音》则宣布“寻找中国最动听的声音”;而《天籁之声》也发誓“选出全中国最好听的声音”。而选秀中最重要的一个“评委”环节,也更是雷同到不能再雷同的地步,高晓松、宋柯、科尔沁夫等往年的评委专业户,依然在今年选秀一开始就成了各大卫视争抢的对象,光高晓松一人就已经获得了三家卫视的评委邀请。
  为了应对选秀已经江河日下热点难再的大形势,今年的各大卫视也在思考拿出新的创意举措,以图重新找回选秀的收视点。4月19日,山东卫视《天籁之声》在北京启动时,就率先提出了一个“盲选”的概念,称《天籁之声》选拔方式公开透明,以声取人,从机制上保障了音乐选拔的公平评委完全依靠选手的声音来决定其是否晋级,因此,为了杜绝以貌取人,评委们将不见选手其人,只听闻声,是为“盲选”。对于以唱歌为基本载体的选秀节目来讲,“盲选”本是一个好点子,正如评委专业户宋柯所讲,“这个行业这些年的确有一些浮躁,判断艺人有时也会有失水准,只能逼着我们去找好声音。”选秀的没落中,很多的一个原因也在于好声音的失位,所以尽管“盲选”会增加评委的体力负荷,但宋柯仍称赞这种做法更有利于发掘更好更纯粹的声音。只是,这样的好创意很快就成了盲从,随后云南卫视《完美声音》就声称,独创了一个“盲听”环节,与此同时,主打民歌选秀的广西卫视《一声所爱·大地飞歌》也号称要盲选,并宣称只有他们的盲选才是真正获得了引进版权的。内地娱乐节目整体缺乏自我独创意识的盲点,再次暴露无遗。
  
  锈点三:为秀而秀,难成气候
  5月4日-6日,由《京华时报》独家承办的2012花儿朵朵北京绿色报名通道选拔赛,在北京接连比了三天。去年的选秀大战中,由青海卫视主办的《花儿朵朵》比赛,由于选择了专业的唱片公司介入整个评选机制,强调选手作为准歌手的专业素质方面的回归,并且推出了如黄夕倍、汪小敏这样个性及唱功兼备的选手,算是为强弩之末的选秀多少挽回了一点面子和声誉,所以今年的花儿朵朵选秀,相对就获得了更多一些的关注与参与度。接连三天的比赛,虽然报名和观众的围观情况不能与往年同日而语,但每场比赛都持续了将近5个小时的时间,热烈程度,可见一斑。
  而从这三天的比赛来看,多年选秀的后遗症仍是难去的顽疾,其中最大的“锈”点,仍在一个“秀”字上。早年的选秀,过于强调其“草根意识”,总想打造成一场平民的狂欢,以此来增加参与度和由之产生的收视率,也片面地夸大了平民的参与意义和结果,因而导致了每年的选秀海选阶段,都会出现大量形形色色的奇怪型选手,在“想唱就唱”、“秀出真我”、“我是最棒的”等等口号的鼓吹和感召下,很多选手纯把选秀当成了一个随意展示自我的平台,只管自己过瘾就算,于是各种作态、作怪、作秀型的选手层出不穷。殊不知,当年的“审丑”盛行,是基于要打破审美的疲劳,如今连审丑都审成疲劳了,再继续作丑下去,只能更招人反感。北京通道的海选过程中,虽然作丑型的选手已经大幅减少,但仍有大量选手,显然仍是为秀而不是为唱而来,纵使五音不全也要上台一唱,因此频频难逃评委铃杀的下场,第二场的海选中,直到第十位选手周雨楠上场,才终于有个像样的声音和演唱可以打破僵局。还有很多选手,依然是抱着来过把瘾来玩的心态参赛,第二场的海选中,就有一位十岁的小姑娘,明明不符合报名规定,仍然要上台勇敢秀上一把,而另一位中年大妈,则死活不愿意下台,就想在台上好好过回瘾。
  许多本来有条件的选手,也在是该“秀”自己还是“唱”自己方面,存在诸多的迷失。譬如在80进50的比赛中,一位侗族选手,就为了所谓的时尚范儿,选唱了一首萨顶顶的《万物生》,唱得不知所云,而当评委了解到她的出身并要求她放弃伴奏清唱一曲时,她随口而出的侗族请酒歌,却行云流水一般地抓住了所有在场观众的掌声。20号选手王芳,先前一直在刻意模仿田震,总难获得评委由衷地认可,直到她甩掉田震式唱腔,换成一首《天路》,方才唱出了自我,惊艳全场。近两年,北京现代音乐学院的学生们,一直是各大选秀场上的主力军,并总是集体作战,只是这帮专业选手往往也有一个通病,刻意的欧美范儿让她们往往落入千人一声的僵局,选谁不选谁就成了评委们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早年造秀中刻意强调的平民意识,对于选手在形象准备上的误导,在今年仍然没有得到太大改善。中性装扮选手在屡被刻意回避的今天,仍然频频出现。殊不知,这两年歌坛的导向已经在向传统审美逐步回归,仍然守着旧皇历来参赛,那也只能是自讨没趣。自古作战讲究“知己知彼”,如今在选秀大潮下成长的一代,“知己”固然已经知得有些不知所以,但比“知己”更缺的是,在“知彼”方面的有心和用心,这也是选秀8年以来,留给这个社会最大的“锈点”之一。
  
  锈点四:选而难秀,浪费青春
  无论是选秀最初的2004年还是到了如今的2012年,在任何时候,不容否认的人,大多数参加选秀的人,还是奔着“成名”的目的而来,尤其是成功踏入演艺圈。选秀8年来,同样不容否认的是,有很多人藉着选秀的踏板,确实成功地踏入了演艺圈。根据选秀比赛的规则,往往当你进入比赛前20强时,基本就必须得和主办方签约了,否则是进不了下一轮决赛的,而进入十强的选手,更是都得要和指定的艺人经纪公司签约的,譬如湖南卫视主办的快男快女都要签给天娱,东方卫视主办的“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儿”等选手都要签给上腾娱乐,而去年青海卫视的“花儿朵朵”选手则都签给了种子唱片。单从主办超女快男快女的天娱公司来讲,8年七届的比赛中,他们就签下了超过百位选手成为旗下艺人,天娱公司也因此成为内地演艺圈拥有艺人最多的公司之一。
  但是,仅仅踏入这个圈子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你在这个圈子里能不能立足,能不能扬名。再看天娱这8年来签下的百多位艺人,真正能有全国知名度的,能有几位?历年的十强选手,现在真正能让人叫得出名字的,还有几位?你能脱口说出去年快女前5的名字吗?如果现在跟你说起王媞、陈西贝、厉娜、郭彪、潘虹樾、李行亮、付梦妮这些名字,你还想得起他们分别都是谁吗?相信很多人在面临以上这些问题时,都会摇头。
  更不要说其他的选秀比赛了。这就是选秀所面临的最大问题:8年来,每年数以十万计的人参加到各种选秀比赛当中,渴望一举成名,而8年下来,真正能通过选秀成名的,不超过20人,而8年下来,要说到能在整个内地娱乐圈叫得响的选秀明星,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大多数人只是顶着一个艺人的名头和一份8年的合约,在艺人堆里坐着冷板凳而已,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发片机会。2009年的快女中,目前只有江映蓉、李霄云、郁可唯、刘惜君、曾轶可五人出了自己的专辑,身为季军的黄英只发了一张三首歌的EP,2010年的快男五强中,目前只有陈翔和刘心有了自己的EP,而2011年的快女三强,则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而天娱方面的回应则是:已经为她们制定了详细的演艺规划,三人各自的唱片都在筹备当中,今年都会发行。
  而在受众和市场的印象当中,对选秀出身的艺人,也一直有着一种很深的偏见,普遍认为选秀歌手大多只会秀不会唱,很难有长久的职业生命力。所以很多通过选秀出来的艺人,一旦成名,也在尽力摆脱头上的选秀帽子,极力向传统型职业艺人的身份靠拢。像早些年的张靓颖、陈楚生、周笔畅,都是通过与天娱解约,并且一张一张作品累积了多年,才终于甩掉了身上的“秀”影,近几年天娱也转变思路,开始将一些有能力的艺人的唱片给转签给其他专业唱片公司,于是,像谭维维、郁可唯这样具有专业素质的歌手,才得以回归到真正职业歌手的本来身份和成绩上来。至于那些单纯靠选秀模式走出来的大批选秀艺人,要想不让自己窝在那里生锈,有能力有门道的,或者找些机会演演戏跑一两场演出什么的,或者想办法解约转行,而什么都没有的,就只能选择在公司把合约熬满。只是,他们通过选秀被一下子高高吊起的明星心气,如何还能再回到最初的草民心态,就是摆在这帮孩子面前的一大人生难题了。
  
  锈点五:秀而生锈,尴尬自知
  每年的选秀,在选的过程中和选出之后,都会出现一些风波和争端,通常过程当中都是关于选手之间的争端矛盾等等,而之后,则基本集中在选手与公司的合约问题上。正是这些频频不断的争端,也为选秀本身蒙上了一些不和谐的阴影,其中一些选秀艺人,也因此沾上了“问题艺人”的污点。
  只是往往这些争端,都能在事情发生的当时得到解决,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而且艺人身上带有一定的争议性,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入个人品质的原则问题,其实也都不算是什么坏事,反倒有助于宣传。但最近一件发生在身兼“我型我秀”首届冠军与“快乐男声”首届第四名的选秀明星张杰身上的翻旧帐的事情,就多少显出一些尴尬的颜色来,而细究其中的原委,也不能不说是选秀后遗症的作用之一-----由粉丝文化扶持起来的选秀明星,身上由粉丝贴加而上的那些光环和荣耀,今天可以是让你辉煌至一步登高的亮点,明天,就可以斑驳成一碰就脱落的锈点。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本月初,有网友爆称,张杰贪污粉丝为其解约所筹募的100万元,随后引发媒体关注。筹款事件爆发起源于天涯网友八卦张杰借微博做广告的帖子,在名为《闰土微博碉堡了!!大晚上的看评论肚子都快笑抽》帖子里,前“星星(张杰粉丝昵称)”们控诉他各种“极品事迹”,其中提到为助张杰与前公司解约,粉丝募捐100万,5月1日有网友借公共马甲开帖专门讨论此事,在一篇名为《难道真的没人来818闰土拿了粉丝100万而后无耻失忆的事情吗?》的帖子里,网友扒出100万的汇款单和公证书,许多资深粉丝表示当年为募捐,多是省下早饭钱或向朋友借,但事后张杰对此事如同失忆的态度令他们伤心。
  原来,2004年,身为《我型我秀》冠军的张杰签约上腾娱乐,2007年,他又参加“快男”比赛获得第四名,按参赛规定要签约天娱传媒,但原经纪公司索要解约费100万,天娱表示解约费由张杰自行负担。为此,张杰的粉丝在2008年发起了一个“以自由的名义——向北斗星空演唱会出发”的募捐活动。网友“公共马甲332211” 说,当年解约费花费了50万元,募捐后剩下的钱不知去向。而张杰此前承诺要举办的两场不售票演唱会也未兑现,令不少曾经的铁杆粉丝大失所望。
  此事随即成为社会热点,对此,最初张杰的经纪公司天娱方面全面封口。而上腾娱乐总经理陈耀川则表示已收到赔偿金,不会追究款项来源。但网友们却不肯罢休,天涯上关于此事的贴子已经跟到了100多页。直到5月6日上午,天娱通过微博发布张杰个人声明,张杰在声明中承认确有募款一事,但款项并未经他手,他并表示将追究有关媒体责任。
  这样的声明显然并不能让粉丝们满意,有网友表示这条微博看似情真意切,其实充满漏洞,一时间质疑之声不断。此外有粉丝爆料,2008年张杰解约,共向上腾娱乐支付包括赔偿金和解约金共64万元。剩余的36万元去向何处?解约具体金额,剩余款项,张杰声明中也未给出合理解释。对于他曾向粉丝承诺,获得募款后将举办两场不售票演唱会一事,声明也只字不提。另外,声明虽称难忘歌迷给予的帮助,但对曾帮助过他的歌迷没有感谢,对引发的风波和未兑现的演唱会等也没有道歉。甚至有人指出,张杰选择在5月6日晚上的演唱会举办之前发出这条声明,也有为演唱会炒作的嫌疑。
  5月6日晚,张杰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演唱会上,正式向粉丝承诺,将举办一场免费的演唱会,但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举办方式,目前,都只停留在一个口头许诺而已。为平息粉丝和社会的质疑,张杰还特意在5月7日,专门做客曝料贴的发源地“涯娱乐八卦论坛”做客,回答网友的质疑,但是,却临时将原来承诺的视频专访改成了文字直播。此举令围观的网友非常不满,有网友甚至都不相信是张杰本人在回答问题,有网友评论称:“现在难道是公关团队在回答问题?还是选择性回答!重点一个都没说!六秒时间回了几百个字的答案,闰土,你原来是专业打字员!”访谈中,张杰再次对140万元的粉丝募捐款项也做出了回应,称自己经得起任何查证,并再次承诺将为歌迷举办一场免票演唱会。
  事情到这里看似有了一个结束,其实也未尽然,很显然,张杰已经很难再挽回许多曾经铁杆粉丝的心。访谈之后,有粉丝在网上继续曝料,称张杰解约官司共赔款175万元不包括律师费,其中他自己出的只有35万元,其余140万元都是歌迷的钱。而张杰所谓的星空慈善基金,“成立至今,几乎没有得到过闰土(网友给张杰的绰号)一分钱的支持。”而至于张杰办免票演唱会的承诺,该网友回应称:“听说闰土昨天演唱会上又又又又哭了,你今天说的免费演唱会是为了开始把140万元交给你的那上千‘星星’的么?可惜,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已没有听你唱歌的情怀了!这样的举动除了能安慰你自己以外已毫无实际意义!”而张杰的尴尬,也不言而喻。
  面临这样尴尬的,也远非张杰一人。当年那些疯狂围追在选秀明星身边的粉丝们,如今多已长大并有了自己成熟的判断,是否还能坚定地做当年那个不顾一切的玉米凉粉星星,这是一个任一选秀明星都无法乐观回答的问题。而完全靠粉丝文化立足的选秀艺人们,一旦与粉丝们都要分崩离析了,是还还能继续在演艺圈荣耀地秀下去,还是只能就此生锈剥落,这,正是选秀8年,留给这个演艺圈最大的锈点。
  而那些还要准备扎进这个选秀场的人们,在开秀之前,你做好了某一天可能生锈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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