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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贵实在是个自由的人,他的自由出乎常人意料。他是个生在北京城里,却有着四十二年农民阅历的男人。现在的张宝贵带着他的北京宝贵石艺科技有限公司声播海内外。两院院士吴良镛在向别人介绍张宝贵的时候,喜欢给他冠以“大师”头衔,就因为他是个利用废物研发建材并进行雕塑创作的人。
居无定所的幽灵
张宝贵长得有些糙,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就像他自己创作的抽象派雕塑作品。这与他四十二年农村生活经历有关。
1950年出生在北京西城区的张宝贵,不到20岁去山西农村插队,成了北京知青,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回北京后因为种种原因他选择了在昌平农村安家,四十多年的农村经历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至今,张宝贵最喜欢被叫作“农民”。
当年离开北京城里的小胡同,被黄土地上的风沙吹迷了眼睛、刮糙了皮肉,张宝贵天高地阔地当起了农民,他再也接受不了城市对人肉体和心灵的逼仄了。
张宝贵喜欢霍金的《果壳中的宇宙》,那里讲了宏观与微观的关系。这是一种更彻底的务实的世界观,张宝贵非常赞同。在这个彻底的世界里,他像个幽灵那样放纵着自己。“我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幽灵。”这是他说的话。这种放纵的心灵自由,让张宝贵时常显得非常另类。
注册在北京郊区昌平农村的北京宝贵石艺科技有限公司已经成立二十二年了,到2009年,张宝贵才大张旗鼓地说,公司将进入发展状态,此前的二十二年就是在做研发。
二十二年,占了张宝贵有生之年的一半,其间,埋怨他不会做生意,不懂经营的话多了,他坚持自己的选择,没有改变过主意——把城市建设的废料利用起来,生产再生建材,告诉世人:“这世界上只有废人,没有废物!”
2008年年底前,北京搞了一个文博会,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到了现场,在听了张宝贵的介绍后,李长春说:“张宝贵,你真牛!春节前我一定要到你的公司去看看。”那天张宝贵给李长春介绍的是自己在文化创意和循环经济问题上的诸多实践和见解。领导人的赏识和鼓励对他今后会有多大影响现在还不得而知,只就现在的状况看,他已经公开宣布:由他公司引领的再生石建材、艺术市场,每年的产值会达到一千亿人民币!
张宝贵说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是锥子,要把文化创意和循环经济的隔膜扎透。
《奠基》
《中国劳动妇女》
《自然状态》
《生存状态》
《近代科技先锋》
关于市场的“屁”话
全球金融危机进入2009年,“逃生”、“自救”成了世界各国经济界的关键词,在人们眼里,这是一个世界经济的严冬。可张宝贵面对中外一大帮企业家说:“什么是‘严冬’,我怎么没感觉到啊?”他说,北极熊不会觉得冬天冷,因为它天性耐寒。作为企业,应该有能力适应四季气候的变化,没有能力适应的话,不是你做的不好,就是你本来就是在投机生存!而投机是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他说:“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句话是‘在商言商’,为一万块钱的生意,都会争来争去,寸土必得。我告诉你,在商言商,就是小老板!你就是一年挣五十亿,也是小老板!”他毫不客气地说:“‘商场如战场’就是一句屁话!”
在张宝贵眼中,商场是创造财富,开发市场的地方,不是打仗的地方。正是人们一贯以来习以为常的战场思维,把商机打没了,把人性打没了。他说金融危机是老天爷在惩罚人类的“不守规矩”,那种只讲“运作”“炒作”,就是不讲创作的所谓市场行为被他不齿。他无数次当着自己的听众大声问:“财富是炒作出来的吗?”每到这时,回应他的都是掌声一片。
无为而治,无所不为
“无为不是不为,是无所不为。”张宝贵喜欢把“无为而治”解释为“无所不为”的说法。
不久前,鄂尔多斯市一位副市长到北京找到张宝贵,希望把他的再造石艺术用到鄂尔多斯市的标志性建筑中,这个合同订单达到七百多万元人民币。这不是个小数目,对于资金紧缺的张宝贵来说,是个赚钱的买卖。但在双方晚宴的餐桌上,副市长举起酒杯,说,张总,这杯酒干了,咱们就是朋友了,你就给我降点价钱。张宝贵一饮而尽后说,我给你降250万!酒就这样喝了,价格就那样降下来了。市长高兴地回到鄂尔多斯,张宝贵在北京却让人埋怨。哪有这样谈生意的!
“这就是有所不为而又无所不为!”张宝贵说,我已经得到鄂尔多斯市方面明确的表态,以后那里这方面的市场需求都给我,这样的有所不为还不值吗?
张宝贵总结自己的经验时,给人强烈的感觉就是他的“坚守”和“融合”,他的这种坚守和融合从根子上说是源于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那些“宝贵哲学”。
不少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喜欢给人们大讲经济模式,但在张宝贵看来,那些理论很多没用:“坐在书斋里想出来的什么A管理模式、B管理模式,能有用吗?中国是X管理模式。社会是有分工的,一个模式打天下,一定是歪理邪说。”
这样的言行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让张宝贵显得另类,他的感觉和思想很难在权威语境中找到。那么,我们权且把张宝贵看作是他自己的权威,这个权威统领着他特立独行地在市场经济或顺风顺水或逆水行舟中走到了今天。
关于理论的悖论
“民以实为天。”这是张宝贵爱说的话,也是他公司门楣对子中的几个字。他解释说,民以食为天,没错!但那只是说了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事实,“民以实为天”说的是哲学,是世界观。假话常让人高兴,但心在天,行于地的时候,人才能踏实。他认为,惯常人们喜欢的线性思维、面化思维,他都觉得窄。“只有像幽灵那样,让思想居无定所地飞翔,才能做到创造的无限。”
必须打乱张宝贵生活环境中那些词在通俗意义上的联系,重新组合它们,才能理解他心灵深处自由飞翔的脉络。
金融危机爆发后,张宝贵对自己的员工说,咱们也给城里的失业人员提供点就业机会吧,来个农村帮助城市。他说这话时底气十足。
张宝贵的员工全部是昌平当地的农民,他推向市场的产品,哪怕是国礼,是国家大剧院的声学吊顶,钓鱼台国宾馆的雕塑装饰墙,都是这些农民做出来的。这样的事实让张宝贵产生了一个关于一般艺术和人才理论的悖论:人的基因天生一样,农民和城里的艺术家没有区别,就看你是否开发了他们的潜能。
张宝贵是一个用自己实践换来理论再反过来指导自己实践的人,权威对他来说不如一句实在的好话和一个善良的举动,在他那里,权威和人是不能划等号的,怀疑似乎是他的天性。所以,张宝贵悖论常出。
在张宝贵的一幅作品《沙漠和胡杨树》中,沙漠和胡杨树各自有生命之美,也各自得到了生动的展示。“世界的宏观与微观是相对的,生命是多样多彩的,都应该得到尊重。”连沙漠都被他看作是有生命的,那这个幽灵还会走多远,真的不得而知了。
他,蔑视流行的市场观念,讨厌空洞无物的理论说教,不争论,只做自己的事情,一直在走自己的那条路。
他,喜欢在宇宙、细胞的意向中思来想去,在宏观和微观的多维世界里进进出出。
他说,我是一个幽灵,没有定所,我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