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薇:别害怕,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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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薇特别起范儿,有股劲儿,可以说是他身上最明显的特质。看他的展览得悠着点,否则很容易被“吓住”。从首次个展 “空心人” 到第二个个展“英雄”,还有 《一栋蛋糕》 等作品,都暗藏着令人多少会感到不安的“创造因子”。看着那些貌似漠然、残酷、激烈的作品呈现方式,黎薇做出提示:你要了解,就像现实世界一样,到处都是伤害,但当你真正能够直面伤害,你也就得到解脱或找到了勇气。
  黎薇身上最不缺乏的应当就是勇气,他说: “我从未对任何事妥协过。”他反对“女性艺术家”的称谓并拒绝参加任何女性主题的展览,曾被视为 “异类”。但在他看来,当性别被过份强调的时候,其性质就显得极其可疑。更重要的是 “非男即女”本身就像个医学误会,他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是怎样的。作为艺术家,他的作品,他的人,早和性别无关。有趣的是,媒体和评论甚至朋友们在提到黎薇时,已经习惯地将其称为 “他”。
  黎薇刚刚从法国回来,这次去欧洲是因为今年获得马爹利 “未来英才计划”大奖受邀而去的。他给他的狗买了一只鸭子玩具,在我们对话的间隙,他会跟他的狗玩一会儿,同时照顾一下同来的朋友们。他母亲在沙发上玩着ipad,我们都很愉快,很快就忘记了工作室里有很多看起来就令人感到 “难受”的作品。然而你越是回避,他就越会让你去正视:我们究竟对这个世界做了些什么? 他有一种力量让你把扭过去的头慢慢回转,“你不敢看,我来帮你看”。而同时,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别害怕,我也在。”
  S=Surface L=黎薇
  S:关于第一个个展 “空心人” 的主题,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L:其实我没什么想法,对我来说人就是那样。我试图反问我自己人长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是一个很具体的原因。没有人像我那样去看人,我喜欢盯着一个人的脸看,看好长时间,我觉得他脸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说他的事儿,哪怕他不说话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时“空心人”被很多言论“强奸”过,他们觉得这是十几个女性的半身像,我觉得这种说法特别无趣。一家媒体问: “你为什么要做12个女的?”我说你见过男的做男的么?男的只会对女的感兴趣。然后他们就笑,他们肯定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但实际上在我看来这12个人像是没性别的。你何从判断那是女的?因为胸和发型么?如果去掉这些你无从判断男女。人本来就不是单一被定义为男人女人的这么一个物种,其实脸上的细节都是一样的。
  S:你觉得自己的创作有怎样的脉络?
  L:脉络这东西不好说,我觉得这应该是批评家的工作,不是艺术家自己的工作。但是中国批评家基本都是吃白饭的,所以艺术家自己就给代劳了。但是这也是有必要的,因为艺术家要时刻保持警醒,要反思、警醒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我是哪种人呢,就是我在心里梳理得很清楚,可我一旦说出来很可能就变得冠冕堂皇了。
  S:在表现形式上,你的作品有怎样的变化?
  L:我觉得本来作品就是你想要表达自己内在的一个媒介,是你和观众或者世界的一种对话,所以在我看来这完全不重要,因为一个好的艺术家根本不需要刻意去保持风格,你的风格是你的思考方式。
  S:你做作品6年了,有没有分阶段性的创作体验?
  L:没有阶段性,我特别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我的阶段可能体现在一段时间里接触了什么人,也许没有人能撼动我那个“根儿”,但是每天有很多人能撼动我别的东西。我这么说是很负责任的,因为不能传达给别人一个误解,要尽可能诚实地告诉别人你真实的心理活动。所以我没有所谓的阶段性,很多艺术家可能会有这个问题,这似乎是为了使自己的作品看起来更有体系,是让别人听起来很高深实际上很扯淡的一件事儿。
  S:你对这个世界存有很多的怀疑吗?是否这一点更多地体现在表现主题上?
  L:说实话,我认为看作品不应该停留在主题上。做这些作品的这个人是谁,他是怎样的?就说黎薇这个人,包括外部世界包括人类社会其实是一体的,因为我属于人类社会,外界只是相对我个体而言,我对于你也属于外界,因为人只跟自己对话。
  我觉得真实也只是相对真实,某些时候真的也不是真的,我是随时会变的。
  S:《我很平静》似乎跟你大多数作品都不一样,是在做自我斗争?
  L:这个你从作品上就能很容易得到一个直观答案,实际上并不平静……我觉得人类的自我斗争是应该每天都进行的,但时间不一样,开始的时段不一样,有可能喝一杯水,你会对自己进行批判和斗争。
  S:除了这件作品之外,你很多作品让人感觉挺残酷的,有恐惧感,是什么原因?
  L:我明白你说的恐惧。这么说吧,人类大多数时候都属于自娱自乐的愚蠢状态,我也不是像先知一样去提醒谁,我是真的感受到了这种东西,不光是我感受到,其实每个人都有意识。当他碰到问题的时候就会感觉到那种残忍和冷漠,当某一种意识被唤醒的时候,他意识到人类社会就是这样。不是我个人的感知,和我个人多敏感没有任何关系。
  S:那么什么会引起你的恐惧呢?
  L:生死。生死是每个人都会恐惧的东西,很多人想不明白这个东西,但我看待自己的生死一点儿都不恐惧。有一次出差坐飞机回来赶上一场大雪,当时感觉飞机就要掉下去了,一飞机的人都在哭喊,我特别安静地坐在那儿,非常高兴。因为我觉得这不是预定好的,我觉得人应该像动物一样有尊严,平静面对自然给你的一切;现在这个世界是我们把它变成这样的,所以作为人类我们有承担的责任。我看待自己的生死很洒脱,但我不能接受家人和朋友遭遇这种问题,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S:你会克制吗?
  L:我会极力要求自己做到客观,极其客观。
  S: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情感这个东西很少会在作品里被看到了,你怎么看?
  L:我觉得情感和艺术长时间以来被人们滥用,我们习惯于对着一个艺术家表达得很滥情的作品高谈阔论,认为他表达了情感,这是很低级的。因为大多数人不能看到本质,语言是一种谎言,当人不断地接受一个语言符号的时候他慢慢就真的会觉得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从我的话语里听到我左右摇摆,但实际上是我很认真地想告诉你,千万不要盲目相信什么,你自己去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最中肯最客观的。所以我为什么说情感分好多种,一些看上去很冷漠的作品背后的情怀比个人的那种小情绪更博大,而爱啊恨啊纠结啊和自然相比也根本不算什么。
  S:你是不是从动物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类不具备的东西?
  L:太多了,它们的坚韧、隐忍、执着……动物身上有很多非常可贵的品质。动物不像人天天在那儿书写啊意淫啊,人家的事情都是做出来的,我觉得它们才是艺术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人类干的很多事情都毫无意义。
  S:你有主动担当你的社会角色吗?
  L:我没有担当任何社会角色,因为社会角色是要肩负很多责任的,就像我当时个展的题目为什么要叫“英雄”?有少许看懂的人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讽刺,英雄是不存在的,就像是所谓一些有担当然后被拿出来被人过分夸赞以及不断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人,未必是真实的,他的存在感已经被一些话语弄得支离破碎了,他不再是以一个人的方式出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品牌或者一种宣传需要。可能你究其人性本身都不是那样的。
  S:有什么人在生活和艺术上影响过你?
  L:真正影响我的人可能是我小时候身边的一些人,比如姥姥、爸爸,还有高中绘画班的老师赵笠君,其他给我很多影响的都是动物。我父亲特别好,他脾气很急但是特别善良、正直,他绝对不允许蝇营狗苟的事儿在他身边发生,他经常去保护员工的利益,是个很难得的人。我爸的生活经历给我影响也特别深,他很有情怀,但他们那代人上山下乡、下岗下海全赶上了,很悲哀的。有很多情怀来不及表达,但是高兴的是在心里我能很清晰地意识到他是一个很棒的人,这就够了。我姥姥从小带我,她特别惯着我,但却是大方向极其清晰的人,原则性问题绝不含糊,而且她善良、宽容,从来不靠说,都是做出来的。赵笠君老师是美院毕业的,那会儿是他办绘画班我跟着他学,我从跟他学画起才意识到我干的这事儿是艺术,并且对我挺重要的。
  S:有时候我们看一些艺术作品会被打动,你觉得被打动的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L:我觉得作品里有这么几种东西,一种是共同记忆,桌子、盘子、碗这些东西我们都不陌生,那么这种制造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人心里不愿意面对的一个场景。你说你被吓到我觉得也是一种打动,每个作品传达出来的东西不一样,每个人接收的信息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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