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摘 要:本文以民俗学的视野,从仪式化宴请与非仪式化宴请两个方面对小城的宴请社交现象进行了解读,在本土化的视野里探讨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宴请社交中所蕴含的社会关系的再生产,以及作为一种社交手段对于人情关系网络的建构、权力的运作、社会资本的获得这些方面的意义,从而透视出宴请这种社交手段在当今社会的重要性。
关键词:宴请社交;饭局;宴请的意义
在有"礼仪之邦"之称的中国的文化里宴请社交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极为频繁,每一个成功的饭局都是宴请者精心准备的与入局者的精彩博弈。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吃饭还有许多社交的功用,譬如联络感情、谈生意经等等。"的确,对于中国人而言,所谓的人脉、圈子,所谓的人际交往、资源的获得,所谓的友人的相邀和生意的洽谈,都是绕不开饭局的。
一、中国宴请社交的概况及分类
(一)宴请社交的概况
自古以来,饭局就承载着利益的分配和权力的争夺的使命。历史上有名的"鸿门宴"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是以宴请为媒介进行利益与权力争夺的平台。还有"杯酒释兵权"因为一餐饭而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军权。他们都是古今中外宴请的典范,宴请的力量由此可见一般。由于世人常利用宴请达到自己的的目的为宴请设置了很多圈套,所以人们通常以"饭局"这一词语来代替"宴请",这样更能确切的表达宴请名为吃饭实为"局"的真实目的与意图。因此它是宴请者与被宴请者之间博弈的一个平台。
(二)宴请社交历史综述与典型案例
在中国,饭局之妙,不在"饭",而尽在"局"也。一个完美的中国式饭局,有感情的交流,有利益的取舍,更有瞬间定生死的残酷。春秋时代的齐相晏子,在饭局上"二桃杀三士";蔺相如渑池会屈秦王,使赵国此后安享几十年的太平岁月;还有,如"鸿门宴"、"杯酒释兵权"、"火烧庆功楼"等都是历史上著名的的饭局,大家是耳熟能详的。本章通过对历史上著名饭局列举,从中剖析饭局在我国历史上的重要作用。
(三)中国宴请社交的分类
在探讨各色各样的宴请社交所体现的一些人情往来的交换时,根据人类行为的动机,人的行为分为以情感交流为目的表达性宴请与达到某种功利目的的手段工具性的宴请。
仪式化宴请和非仪式化宴请
宴请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是司空见惯的现象,生活中的人们没有对它进行研究而却深谙其道,不断的操演着,作为自己的工具不断的进行人际交往从中获取自己所需的资源。首先按照举办的场景与规模,仪式化的宴请和日常生活中聚餐行为的非仪式化的宴请。虽然非仪式化宴请不及仪式化的宴请那样倍受瞩目,通常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少量的人,。可是它在我们生活与工作中产生巨大意义并在人情网络的强化上扮演着重要角色。
(一)仪式化宴请(以婚礼为例)
1、宴请的范围
首先,通常而言仪式性的礼仪包括通常包括诞生礼、成年礼、婚礼、丧礼等等。而一些仪式性宴请通常包括为这些仪式性的礼仪举办的宴请活动。一般来讲,一户人家在仪式性宴请中所集中的人脉数量往往真实具体的表现了其社会关系总体,这种宴请关系他们的地位、面子进而影响他们资源获取和生活的进行,因此他们特别重视。
仪式性宴请包括很多,这里仅以婚礼为例并对其仪式与程序进行详细的介绍,其他不在一一赘述。
2、Z县婚礼仪式程序及分析
在中国社会,对"关系"有特别的偏好,社会行为也是围绕着如何处理好各种关系而展开的。因此,中国人具有很强的关系取向。[1]Z县人受地域文化和传统的影响,在他们的人际交往中"关系"观念亦是很显著的,以个体或家庭等群体为中心并且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他们关系的远近或称"心理距离",以次为依据决定与自己周围不同关系类型的人进行社会交往的方式与手段。
(1)婚礼仪式程序
Z县位于长江流域,深受长江流域文化的熏陶,作为历史非常悠久的一个山区县城,受传统儒家文化影响很深。Z县人的行为也有着鲜明的儒家文化特征。
①婚礼的准备
一场婚礼轰轰烈烈,涉及到许多的亲戚、朋友,人员众多,同时还要打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进行长时间精心的准备,以求把婚礼办得风光体面。以z县的Y家为例。
首先要进行婚礼的筹备。婚礼的日期和地点是首先要确定的事情、由父母确定,这才好提前通知所有的亲戚朋友,这是最初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其次,Y家人与婚礼的所有项目干系人沟通。与父母沟通,因为涉及到的双方父母的亲戚非常多,并且这些人属于核心交往圈,关系极为密切,是婚礼中特别注意的。婚礼用品订购,其中包括:婚纱礼服,结婚戒指,化妆品,喜贴、红包、喜字,彩带、拉花、预定鲜花、蛋糕、水果、烟、酒、饮料,糖、花生、瓜子、茶叶,录像带、胶卷等。
第三迎亲准备。迎亲是婚礼最为炫耀的环节之一。预约化妆具体时间、地点、化妆师,确认婚礼当天的造型,确定婚庆车辆数量、司机、婚礼当天婚车行进路线及所需时间以及其间婚庆摄像等。在7、8月份是升学酒的高峰期,因此婚宴要提前预约。
第四:婚礼前一天准备。与婚礼的所有项目干系人沟通。父母确认婚礼当天要发言人,主婚人证婚人发言,戒指、红包、糖、烟、酒、茶、饮料。在这一过程中,新娘是关注的焦点,准备的特别多,新郎新娘特别准备、新郎新娘反复熟悉婚礼程序、放松心情,注意睡眠。
第五:婚礼当天流程。婚礼当天重头戏是迎亲与婚宴。在Z县城乡婚礼仪式中,绝大部分采用的是"亲迎"这种方式,"迎亲"遂成为婚礼仪式的开端。"婚宴"是哈尔滨人婚庆礼俗中的重头戏,z县人已经将这种结婚仪式作为结婚的见证,其功效甚至超过了婚姻注册,从某种意义上说,婚礼仪式是一种道德范畴上的结婚证明
一场婚庆仪式活动基本上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结束了,新人带着亲朋好友们的祝福作为一个社会大家庭的一个新细胞将开始新的生活,来宾们送来了礼物也送来了祝福,带着参加婚礼的各种感受和周围人的评价而离去。 (2)婚礼参与者的群体构成
①亲缘群体与业缘群体
第一层是核心亲属圈,包括父母、兄弟姐妹、以及一脉相承的伯叔姑舅姨、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等。这是最主要、最可靠的圈子,家庭中不管大事小情基本都要参与,但是如果次级亲属圈中的亲属拥有较多资源,人们一般会尽力维持一种较为亲密的关系。
第二层是外围关系圈,即是业缘关系,包括朋友、战友、同学、同事及生意伙伴等。当代社会中,与外围关系圈的交往在家庭中日益受到重视,交往也日益频繁。对方的各种社会资源是双方交流的目的与动力,例如提供工作机会、帮助进城等。
②对婚礼参与者的分析
从前文对现代人婚庆的特点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隆重的婚庆仪式是人们与不同社会关系群体进行人际交往的场域和工具。因此婚庆仪式中的参与者的群体构成,其一,反映了以婚礼举办方家庭为核心的社会关系网络;其二,反映了新人双方家庭人际交往的范围;其三,反映了人际交往是如何在互动中实现的。
③对婚礼礼单的分析
在Z县的婚礼中,"礼单"也就是"礼布",也就是"记账簿"一般来说是不公开的。否则会引来一些麻烦,甚至可能导致人际关系的破裂。笔者在Z县调查访谈的过程中,共收集了五份礼单,从中挑选出了三份有代表性的礼单进行了整理和分析,从三份不同时期的礼单可以大体反映出在历史的变迁过程中,随礼的形式和规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随礼的人数不断增长。从Y家婚礼单上,随礼的主要是本家人和姻亲,他们构成了随礼的主体,此外还有少量的关系户,宴席也只在10桌之间,这也说明当时的人情往来主要集中在亲戚之间。而从w家和F家可以看出,除了本家人和姻亲随礼以外,同事、同学趣味朋友,生意伙伴等和事随礼的人也越来越多,宴席也增加到了30桌和60桌,这也客观上说明了人们交往范围的扩大,原本只局限于亲戚内部的人情关系网正在向整个县城,甚至跨县城发展。
(W,男,65岁)Y家这次的排场很大,至少有60桌,双方老一辈的亲戚,年轻一辈的朋友,人很多,很热闹。在过去10桌那些样子,20桌的就很少。确实现在人们的经济条件好了,人也越来越有本事,交际的人面也广,当然在这种大场合,人就非常多。
其次,随礼有越来越货币化的倾向,而礼金有不断上涨的趋势。从调查得知,过去随礼基本都是赠送实物,送现金的很少。而现今基本上都是送现金,同时他们在送实物之后依然要送礼金。也就是说,婚礼随礼由原来以实物为主向以现金为主的方向变化了。Z县的随礼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强烈冲击,几乎完全的市场化和货币化,例如老一辈的来自农村的亲戚送一点被套、毛毯之类,同时还是要送礼金。并且礼金的金额也在不断的上涨,由最初的几十元,上涨到现在最高的10000元,礼金的增长会给人们造成一定的生活负担,但也客观上证明Z县收入和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
(二)非仪式化宴请
非仪式化宴请是维系人际关系的重要的手段,通常包括逢年过节的亲戚的互相拜访的家庭型宴请,或者是朋友之间一些小型的聚会性宴请,虽然没有仪式性宴请那么正式庄重,但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有着重要意义。
1、非仪式化宴请的方式及范围
宴请是国际交往中最常见的交际活动之一。各国宴请都有自己国家或民族的特点与习惯,而日常生活中的私人宴请是喝茶、吃饭、唱歌、旅游等,在老百姓的日常交往中吃饭即是宴请最主要的方式,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各个角落竞相上演。
喝茶、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与人们休闲方式的变化,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又回到小城的市民生活中,喝茶便是其中一种。在小城中,喝茶几乎成了人们的休闲方式,几个朋友或单位的同事休闲时,相邀来到装饰讲究精美的茶馆,喝茶、聊天,已成为一种时尚。
吃饭、吃饭是最常见的一种。几个或一群人来到路边的夜市,或一些家常的餐馆,吃干锅、火锅或家常菜,喝着小酒,吃着凉菜,畅谈人生。
唱歌、由于经济的发展和大城市生活的熏染,唱歌已成为小城市民娱乐和交际的一种常用的方式。在现代人的交际中,唱歌似乎是吃饭之后的必须环节,否则宴请就不到位,没有面子。
旅游、现代一种更为时尚大气的宴请方式是旅游。现代人更讲究生活的质量与品位,花重金邀请他人去异地旅游,看着外面优美的风景,品尝着可口的美食,放飞心情。
非仪式化宴请的范围主要是指逢年过节家庭型宴请或是朋友之间一些小型聚会,其聚会的范围通常是同事、同学、战友、朋友、生意伙伴等。这种非仪式化宴请不仅加深了人们的情感,拓展了交际网络,是现代人常用的一种交际手段与方式。
二、宴请习俗的意义
(一)扩展人情圈
人情圈指与自己家庭有人情往来的家庭的总称,称为"圈"指的是有相对固定的边界,每个人的亲属关系以生育和婚姻事实为核心,逐层推广开来,结成属于自己家庭的人情圈。费孝通认为,我们的人际关系格局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的圈子的中心[2]。"他将此定义为"差序格局"。
人情圈在相对稳定中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在实际生活中,人们总是有意识的去扩大这个网络,人们通过吃饭、喝茶、唱歌等不同的方式,试图将不熟悉的人拉入自己的圈子,借助社会关系网络来提升自己的社会生存能力。萨林斯将实物流动与人际关系之间的相互关系概括为:"某一特定的社会关系可以界定物品的既定运动,但某一特定的交易也同样能促成特定的社会关系。如果说朋友创造出礼物,那么礼物也创造了朋友[3]。"中国人的"熟亲信"三维关系可以建构人们关系网络的结构特征。城市居民的"宴请圈"更多的是建立在事业基础上,比如同事或生意场上的朋友。
随着社会的发展,,外围关系在人们的交往中越来越受到了重视。有研究表明,当前家庭的人情圈呈扩大趋势,人情交往的中心由血缘圈向业缘转移[4]。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际交往的频繁,人们通过宴请加强彼此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从而扩大了自己的社会关系网,为获得更多的资源奠定了基础。 (二)权力运作
在实地调查过程中笔者发现,宴请交往并不是对等的,处于权力层级低位置的总是宴请处于权力层级高位的,那么宴请为什么会呈现如此的趋势呢?这就涉及到宴请交换过程中的权力运作。根据比较广泛的定义,权力指人与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各种影响,包括那些在交易关系中行使的影响。在这些交易中,一个人通过给别人以报酬而诱使其他人同意他的愿望[5]。而通过向别人提供所需要的资源,则会建立起对别人的权力。这一部分主要讨论的是某一地区的特权阶层如何使自己的权力地位发生影响的,这种影响可以是表面上的交际意义也有潜藏的背后的含义,在这一层面,宴请和商品关系是相互转化和相互渗透的。一方面,工具性宴请商品化,宴请活动是为了达到个人的某种需要,是拥有稀缺社会资源的报酬而并非别人的礼金回报;另一方面,通过宴请活动,双方建立起一种私人的关系,成为朋友,成为可以信任和互助的对象,掩盖了暗地里的灰色的私下交易。
爱默森认为,"交换关系基于双方对彼此资源的可预见依赖,如果A不愿意出让B渴望的资源,并能运用这种资源来胁迫、强制和诱使B的服从,这样A被认为对B具有权力;如果A能垄断B所需的多有资源,A就会使B在一种'权力一依附关系'中依赖A的权力[6]。"在宴请的交换过程中,不均衡的宴请往来造成了各种资源例如权利、名望和财富的不合理的、单向的流动,直接原因就是宴请背后隐含着权力,由于现存的社会结构和制度的不完善,使得所谓的"潜规则"有生存的空间,靠宴请这种方式与社会上层拥有权力的人产生关系,成为"圈内人",达到自己预期目的,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以付出了金钱及某种意义上的服从为代价,让看似公平的交易暗藏着更加严重。
(三)资源的获得
从社会学角度来看,资本是指一个人拥有或能够获取的社会资源。这种资源包括财富、权力、声望和社会网络等。一个人拥有或能够获取的社会资源越多,_那么他的资本也就越高。实际上,由于受社会因素、个人因素等方面的影响,人们彼此之间所拥有的资本的数量和质量也会存在很大的差异和不同。而资本数量的多寡以及质量的高低是判定一个人社会地位高低的重要标志,谁拥有的资本数量越多、品质越高,必定在社会中将占据更优越的社会地位,而那些没有任何社会资源或仅有少量社会资源的人,无疑将沦落到社会的底层[7]。
在现代社会日益分化为两大阶层:即精英阶层和非精英阶层。精英阶层主要包括:拥有政治资本的干部、拥有经济资本的富裕户以及拥有声望资本的德高望重之人。事实上,人们往往更倾向于与精英人物进行人情往来,一方面与精英人物进行人情往来有可能使自己获得某种资源,另一方面与精英人物人情交往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社会资本,人们凭借这种社会资本可与更多的拥有各种资源的人进行交往,从而扩大自己的人脉,使之成为获得各种资源的源泉。
关于中国社会关系的一些早期学者把社交中"关系"的培养解释为权力游戏或者是构建个人的关系网。笔者认为,在我国人际关系网络的维持既是一种权力游戏又是一种生活方式,宴请这种习俗在渗入一个人的社会生活中后也给人们提供了一种培养、维持其关系网的有效手段,很大程度上维系、加强了现有的社会关系,促进了关系网络的再生产与社会的整合。因此宴请社交在生活中备受重视并使得本来功能单一的餐桌成了纷繁复杂的社会万象的一个缩影。
参考文献:
[1]方芳.Z县人婚庆仪式中的面子行为分析[D].哈尔滨工业大学,2007.
[2]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26.
[3]华习云翔.礼物的流动-一个中国村庄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46.
[4]博雅.农民流动与村庄人际关系-以河南崔桥村和湖北范店村为例[D].华中科技大学,2008.
[5]]彼得·布劳.社会交生活中的交换与权力[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177.
[6][纳森·特纳.论的结构[M].邱泽奇,张茂元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243.
[7]王涛.村丧葬礼仪中的人情交往研究-以山东省即墨市李村为个案[D].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2010.
作者简介:杨秀琼,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民俗学专业。
关键词:宴请社交;饭局;宴请的意义
在有"礼仪之邦"之称的中国的文化里宴请社交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极为频繁,每一个成功的饭局都是宴请者精心准备的与入局者的精彩博弈。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吃饭还有许多社交的功用,譬如联络感情、谈生意经等等。"的确,对于中国人而言,所谓的人脉、圈子,所谓的人际交往、资源的获得,所谓的友人的相邀和生意的洽谈,都是绕不开饭局的。
一、中国宴请社交的概况及分类
(一)宴请社交的概况
自古以来,饭局就承载着利益的分配和权力的争夺的使命。历史上有名的"鸿门宴"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是以宴请为媒介进行利益与权力争夺的平台。还有"杯酒释兵权"因为一餐饭而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军权。他们都是古今中外宴请的典范,宴请的力量由此可见一般。由于世人常利用宴请达到自己的的目的为宴请设置了很多圈套,所以人们通常以"饭局"这一词语来代替"宴请",这样更能确切的表达宴请名为吃饭实为"局"的真实目的与意图。因此它是宴请者与被宴请者之间博弈的一个平台。
(二)宴请社交历史综述与典型案例
在中国,饭局之妙,不在"饭",而尽在"局"也。一个完美的中国式饭局,有感情的交流,有利益的取舍,更有瞬间定生死的残酷。春秋时代的齐相晏子,在饭局上"二桃杀三士";蔺相如渑池会屈秦王,使赵国此后安享几十年的太平岁月;还有,如"鸿门宴"、"杯酒释兵权"、"火烧庆功楼"等都是历史上著名的的饭局,大家是耳熟能详的。本章通过对历史上著名饭局列举,从中剖析饭局在我国历史上的重要作用。
(三)中国宴请社交的分类
在探讨各色各样的宴请社交所体现的一些人情往来的交换时,根据人类行为的动机,人的行为分为以情感交流为目的表达性宴请与达到某种功利目的的手段工具性的宴请。
仪式化宴请和非仪式化宴请
宴请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是司空见惯的现象,生活中的人们没有对它进行研究而却深谙其道,不断的操演着,作为自己的工具不断的进行人际交往从中获取自己所需的资源。首先按照举办的场景与规模,仪式化的宴请和日常生活中聚餐行为的非仪式化的宴请。虽然非仪式化宴请不及仪式化的宴请那样倍受瞩目,通常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少量的人,。可是它在我们生活与工作中产生巨大意义并在人情网络的强化上扮演着重要角色。
(一)仪式化宴请(以婚礼为例)
1、宴请的范围
首先,通常而言仪式性的礼仪包括通常包括诞生礼、成年礼、婚礼、丧礼等等。而一些仪式性宴请通常包括为这些仪式性的礼仪举办的宴请活动。一般来讲,一户人家在仪式性宴请中所集中的人脉数量往往真实具体的表现了其社会关系总体,这种宴请关系他们的地位、面子进而影响他们资源获取和生活的进行,因此他们特别重视。
仪式性宴请包括很多,这里仅以婚礼为例并对其仪式与程序进行详细的介绍,其他不在一一赘述。
2、Z县婚礼仪式程序及分析
在中国社会,对"关系"有特别的偏好,社会行为也是围绕着如何处理好各种关系而展开的。因此,中国人具有很强的关系取向。[1]Z县人受地域文化和传统的影响,在他们的人际交往中"关系"观念亦是很显著的,以个体或家庭等群体为中心并且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他们关系的远近或称"心理距离",以次为依据决定与自己周围不同关系类型的人进行社会交往的方式与手段。
(1)婚礼仪式程序
Z县位于长江流域,深受长江流域文化的熏陶,作为历史非常悠久的一个山区县城,受传统儒家文化影响很深。Z县人的行为也有着鲜明的儒家文化特征。
①婚礼的准备
一场婚礼轰轰烈烈,涉及到许多的亲戚、朋友,人员众多,同时还要打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进行长时间精心的准备,以求把婚礼办得风光体面。以z县的Y家为例。
首先要进行婚礼的筹备。婚礼的日期和地点是首先要确定的事情、由父母确定,这才好提前通知所有的亲戚朋友,这是最初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其次,Y家人与婚礼的所有项目干系人沟通。与父母沟通,因为涉及到的双方父母的亲戚非常多,并且这些人属于核心交往圈,关系极为密切,是婚礼中特别注意的。婚礼用品订购,其中包括:婚纱礼服,结婚戒指,化妆品,喜贴、红包、喜字,彩带、拉花、预定鲜花、蛋糕、水果、烟、酒、饮料,糖、花生、瓜子、茶叶,录像带、胶卷等。
第三迎亲准备。迎亲是婚礼最为炫耀的环节之一。预约化妆具体时间、地点、化妆师,确认婚礼当天的造型,确定婚庆车辆数量、司机、婚礼当天婚车行进路线及所需时间以及其间婚庆摄像等。在7、8月份是升学酒的高峰期,因此婚宴要提前预约。
第四:婚礼前一天准备。与婚礼的所有项目干系人沟通。父母确认婚礼当天要发言人,主婚人证婚人发言,戒指、红包、糖、烟、酒、茶、饮料。在这一过程中,新娘是关注的焦点,准备的特别多,新郎新娘特别准备、新郎新娘反复熟悉婚礼程序、放松心情,注意睡眠。
第五:婚礼当天流程。婚礼当天重头戏是迎亲与婚宴。在Z县城乡婚礼仪式中,绝大部分采用的是"亲迎"这种方式,"迎亲"遂成为婚礼仪式的开端。"婚宴"是哈尔滨人婚庆礼俗中的重头戏,z县人已经将这种结婚仪式作为结婚的见证,其功效甚至超过了婚姻注册,从某种意义上说,婚礼仪式是一种道德范畴上的结婚证明
一场婚庆仪式活动基本上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结束了,新人带着亲朋好友们的祝福作为一个社会大家庭的一个新细胞将开始新的生活,来宾们送来了礼物也送来了祝福,带着参加婚礼的各种感受和周围人的评价而离去。 (2)婚礼参与者的群体构成
①亲缘群体与业缘群体
第一层是核心亲属圈,包括父母、兄弟姐妹、以及一脉相承的伯叔姑舅姨、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等。这是最主要、最可靠的圈子,家庭中不管大事小情基本都要参与,但是如果次级亲属圈中的亲属拥有较多资源,人们一般会尽力维持一种较为亲密的关系。
第二层是外围关系圈,即是业缘关系,包括朋友、战友、同学、同事及生意伙伴等。当代社会中,与外围关系圈的交往在家庭中日益受到重视,交往也日益频繁。对方的各种社会资源是双方交流的目的与动力,例如提供工作机会、帮助进城等。
②对婚礼参与者的分析
从前文对现代人婚庆的特点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隆重的婚庆仪式是人们与不同社会关系群体进行人际交往的场域和工具。因此婚庆仪式中的参与者的群体构成,其一,反映了以婚礼举办方家庭为核心的社会关系网络;其二,反映了新人双方家庭人际交往的范围;其三,反映了人际交往是如何在互动中实现的。
③对婚礼礼单的分析
在Z县的婚礼中,"礼单"也就是"礼布",也就是"记账簿"一般来说是不公开的。否则会引来一些麻烦,甚至可能导致人际关系的破裂。笔者在Z县调查访谈的过程中,共收集了五份礼单,从中挑选出了三份有代表性的礼单进行了整理和分析,从三份不同时期的礼单可以大体反映出在历史的变迁过程中,随礼的形式和规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随礼的人数不断增长。从Y家婚礼单上,随礼的主要是本家人和姻亲,他们构成了随礼的主体,此外还有少量的关系户,宴席也只在10桌之间,这也说明当时的人情往来主要集中在亲戚之间。而从w家和F家可以看出,除了本家人和姻亲随礼以外,同事、同学趣味朋友,生意伙伴等和事随礼的人也越来越多,宴席也增加到了30桌和60桌,这也客观上说明了人们交往范围的扩大,原本只局限于亲戚内部的人情关系网正在向整个县城,甚至跨县城发展。
(W,男,65岁)Y家这次的排场很大,至少有60桌,双方老一辈的亲戚,年轻一辈的朋友,人很多,很热闹。在过去10桌那些样子,20桌的就很少。确实现在人们的经济条件好了,人也越来越有本事,交际的人面也广,当然在这种大场合,人就非常多。
其次,随礼有越来越货币化的倾向,而礼金有不断上涨的趋势。从调查得知,过去随礼基本都是赠送实物,送现金的很少。而现今基本上都是送现金,同时他们在送实物之后依然要送礼金。也就是说,婚礼随礼由原来以实物为主向以现金为主的方向变化了。Z县的随礼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强烈冲击,几乎完全的市场化和货币化,例如老一辈的来自农村的亲戚送一点被套、毛毯之类,同时还是要送礼金。并且礼金的金额也在不断的上涨,由最初的几十元,上涨到现在最高的10000元,礼金的增长会给人们造成一定的生活负担,但也客观上证明Z县收入和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
(二)非仪式化宴请
非仪式化宴请是维系人际关系的重要的手段,通常包括逢年过节的亲戚的互相拜访的家庭型宴请,或者是朋友之间一些小型的聚会性宴请,虽然没有仪式性宴请那么正式庄重,但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有着重要意义。
1、非仪式化宴请的方式及范围
宴请是国际交往中最常见的交际活动之一。各国宴请都有自己国家或民族的特点与习惯,而日常生活中的私人宴请是喝茶、吃饭、唱歌、旅游等,在老百姓的日常交往中吃饭即是宴请最主要的方式,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各个角落竞相上演。
喝茶、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与人们休闲方式的变化,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又回到小城的市民生活中,喝茶便是其中一种。在小城中,喝茶几乎成了人们的休闲方式,几个朋友或单位的同事休闲时,相邀来到装饰讲究精美的茶馆,喝茶、聊天,已成为一种时尚。
吃饭、吃饭是最常见的一种。几个或一群人来到路边的夜市,或一些家常的餐馆,吃干锅、火锅或家常菜,喝着小酒,吃着凉菜,畅谈人生。
唱歌、由于经济的发展和大城市生活的熏染,唱歌已成为小城市民娱乐和交际的一种常用的方式。在现代人的交际中,唱歌似乎是吃饭之后的必须环节,否则宴请就不到位,没有面子。
旅游、现代一种更为时尚大气的宴请方式是旅游。现代人更讲究生活的质量与品位,花重金邀请他人去异地旅游,看着外面优美的风景,品尝着可口的美食,放飞心情。
非仪式化宴请的范围主要是指逢年过节家庭型宴请或是朋友之间一些小型聚会,其聚会的范围通常是同事、同学、战友、朋友、生意伙伴等。这种非仪式化宴请不仅加深了人们的情感,拓展了交际网络,是现代人常用的一种交际手段与方式。
二、宴请习俗的意义
(一)扩展人情圈
人情圈指与自己家庭有人情往来的家庭的总称,称为"圈"指的是有相对固定的边界,每个人的亲属关系以生育和婚姻事实为核心,逐层推广开来,结成属于自己家庭的人情圈。费孝通认为,我们的人际关系格局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的圈子的中心[2]。"他将此定义为"差序格局"。
人情圈在相对稳定中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在实际生活中,人们总是有意识的去扩大这个网络,人们通过吃饭、喝茶、唱歌等不同的方式,试图将不熟悉的人拉入自己的圈子,借助社会关系网络来提升自己的社会生存能力。萨林斯将实物流动与人际关系之间的相互关系概括为:"某一特定的社会关系可以界定物品的既定运动,但某一特定的交易也同样能促成特定的社会关系。如果说朋友创造出礼物,那么礼物也创造了朋友[3]。"中国人的"熟亲信"三维关系可以建构人们关系网络的结构特征。城市居民的"宴请圈"更多的是建立在事业基础上,比如同事或生意场上的朋友。
随着社会的发展,,外围关系在人们的交往中越来越受到了重视。有研究表明,当前家庭的人情圈呈扩大趋势,人情交往的中心由血缘圈向业缘转移[4]。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际交往的频繁,人们通过宴请加强彼此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从而扩大了自己的社会关系网,为获得更多的资源奠定了基础。 (二)权力运作
在实地调查过程中笔者发现,宴请交往并不是对等的,处于权力层级低位置的总是宴请处于权力层级高位的,那么宴请为什么会呈现如此的趋势呢?这就涉及到宴请交换过程中的权力运作。根据比较广泛的定义,权力指人与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各种影响,包括那些在交易关系中行使的影响。在这些交易中,一个人通过给别人以报酬而诱使其他人同意他的愿望[5]。而通过向别人提供所需要的资源,则会建立起对别人的权力。这一部分主要讨论的是某一地区的特权阶层如何使自己的权力地位发生影响的,这种影响可以是表面上的交际意义也有潜藏的背后的含义,在这一层面,宴请和商品关系是相互转化和相互渗透的。一方面,工具性宴请商品化,宴请活动是为了达到个人的某种需要,是拥有稀缺社会资源的报酬而并非别人的礼金回报;另一方面,通过宴请活动,双方建立起一种私人的关系,成为朋友,成为可以信任和互助的对象,掩盖了暗地里的灰色的私下交易。
爱默森认为,"交换关系基于双方对彼此资源的可预见依赖,如果A不愿意出让B渴望的资源,并能运用这种资源来胁迫、强制和诱使B的服从,这样A被认为对B具有权力;如果A能垄断B所需的多有资源,A就会使B在一种'权力一依附关系'中依赖A的权力[6]。"在宴请的交换过程中,不均衡的宴请往来造成了各种资源例如权利、名望和财富的不合理的、单向的流动,直接原因就是宴请背后隐含着权力,由于现存的社会结构和制度的不完善,使得所谓的"潜规则"有生存的空间,靠宴请这种方式与社会上层拥有权力的人产生关系,成为"圈内人",达到自己预期目的,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以付出了金钱及某种意义上的服从为代价,让看似公平的交易暗藏着更加严重。
(三)资源的获得
从社会学角度来看,资本是指一个人拥有或能够获取的社会资源。这种资源包括财富、权力、声望和社会网络等。一个人拥有或能够获取的社会资源越多,_那么他的资本也就越高。实际上,由于受社会因素、个人因素等方面的影响,人们彼此之间所拥有的资本的数量和质量也会存在很大的差异和不同。而资本数量的多寡以及质量的高低是判定一个人社会地位高低的重要标志,谁拥有的资本数量越多、品质越高,必定在社会中将占据更优越的社会地位,而那些没有任何社会资源或仅有少量社会资源的人,无疑将沦落到社会的底层[7]。
在现代社会日益分化为两大阶层:即精英阶层和非精英阶层。精英阶层主要包括:拥有政治资本的干部、拥有经济资本的富裕户以及拥有声望资本的德高望重之人。事实上,人们往往更倾向于与精英人物进行人情往来,一方面与精英人物进行人情往来有可能使自己获得某种资源,另一方面与精英人物人情交往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社会资本,人们凭借这种社会资本可与更多的拥有各种资源的人进行交往,从而扩大自己的人脉,使之成为获得各种资源的源泉。
关于中国社会关系的一些早期学者把社交中"关系"的培养解释为权力游戏或者是构建个人的关系网。笔者认为,在我国人际关系网络的维持既是一种权力游戏又是一种生活方式,宴请这种习俗在渗入一个人的社会生活中后也给人们提供了一种培养、维持其关系网的有效手段,很大程度上维系、加强了现有的社会关系,促进了关系网络的再生产与社会的整合。因此宴请社交在生活中备受重视并使得本来功能单一的餐桌成了纷繁复杂的社会万象的一个缩影。
参考文献:
[1]方芳.Z县人婚庆仪式中的面子行为分析[D].哈尔滨工业大学,2007.
[2]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26.
[3]华习云翔.礼物的流动-一个中国村庄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46.
[4]博雅.农民流动与村庄人际关系-以河南崔桥村和湖北范店村为例[D].华中科技大学,2008.
[5]]彼得·布劳.社会交生活中的交换与权力[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177.
[6][纳森·特纳.论的结构[M].邱泽奇,张茂元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243.
[7]王涛.村丧葬礼仪中的人情交往研究-以山东省即墨市李村为个案[D].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2010.
作者简介:杨秀琼,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民俗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