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禾三个男人的石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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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两家店铺上万元的收入到70多家店铺数千万元的收入,乌尔禾奇石一条街在短短两三年间极速发展,而“功臣”就是当地一种特有的石头——戈壁石。乌尔禾人以此为依托,将这里打造成目前北疆地区规模最大的奇石市场。
  乌尔禾是克拉玛依市的一个区,位于准噶尔盆地西北边缘,靠近魔鬼城。这里的奇石很有特色,许多游客到此游览时喜欢捡石头。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喀纳斯环线旅游的日趋成熟,各地奇石市场随之诞生。布尔津、富蕴、福海等地相继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奇石市场。作为环线旅游线上的节点城镇,乌尔禾几乎家家都有人捡石头。
  “以前,乌尔禾人捡了石头只卖几毛钱一斤,只挣装石头的工钱,石头的价值没有体现出来。”乌尔禾区奇石协会会长李正贤说。
  乌尔禾区奇石市场始于2004年。“刚开始很难,没人愿意出来摆摊。大家都觉得出来摆摊不如捡石头卖生意好。”乌尔禾区奇石协会副会长丁东海回忆说。
  为了鼓励大家参与,乌尔禾区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包括免收摊位费等。“谁出来摆一天摊位,给谁10块钱工资,还包一顿午饭。每天打考勤,工资由乌尔禾区政府出。”
  那时,丁东海骑着摩托车挨家挨户动员大家出来摆摊,坚持了一个月,市场搞了起来。终于,好石头卖到了上百元钱一块。
  从2006年起,乌尔禾区每年举办奇石评比活动,外地石友人闻讯参加。2007年,乌尔禾投资100万元,建立了集奇石广场、藏石馆、旅游购物于一体的奇石一条街,对奇石一条街店面外观进行整体装修,给每个店面贴上石头装饰。
  乌尔禾区奇石协会不仅吸引了本地石头爱好者和经营者,还吸引了外地人,连阿勒泰、哈密、塔城等地的奇石协会都申请成为会员。由130多名会员组成的协会里,外地会员达到五分之一。
  李正贤认为,乌尔禾区具备了打造北疆地区观赏石基地和旅游观赏石目的地的良好条件。“乌尔禾区奇石市场最早由旅游带动,现在奇石市场促进了旅游。”一部旨在系统介绍乌尔禾石头的种类、地质演变史的专著也即将出版,目前,照片、简介等基础资料已经完成。
  在乌尔禾奇石一条街上,吸引了来自浙江、河南等地的不少石头加工生产者,乌尔禾奇石加工产业在奇石市场中变得愈发举足轻重。
  记者走进位于奇石街上的一家奇石加工店。店里的几名雕刻工正忙着打磨当地特有的戈壁石。不到半天工夫,一块半透明的黄色石头,在雕工的手中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彩石。
  这家加工店负责人张红说:“仅靠卖石头很快就会把乌尔禾的石头资源耗尽,但如果利用奇石加工,把戈壁石打磨成工艺石,肯定会有大市场。”
  2006年,原本以出售奇石为主的这家奇石店改为奇石加工店,专门从河南等地请来奇石加工师傅。每天都有捡石头的人把石头拿到这里来加工。张红的奇石加工店每天最少能接到三四千元的生意,雇佣的八名加工师傅每人每年的收入不少于三四万元。目前,乌尔禾奇石街加工产业已初具规模。奇石产业每年给乌尔禾区带来超过千万元的旅游收入。
  
  好的石头都是玉
  
  临近春节,丁东海依旧按时开门迎客。他的奇石店在乌尔禾奇石一条街的南面。因为是周日,客人要比平时多。如果遇到一些熟客,对方不急于走的话,丁东海会邀请他们坐下来,泡一壶铁观音,天南海北地聊一阵儿。以石会友,也成为他经营奇石生涯中的一种生活方式。
  “好的石头都是玉。”作为乌尔禾区奇石协会副会长,丁东海聊起石头兴致盎然。他说,过去很多人只知道和田玉和额尔齐斯河石头,对于乌尔禾的石头却鲜有人知。随着和田玉和额河石头日渐稀少,乌尔禾石头渐渐为人瞩目。
  “乌尔禾石头的最大特点是颜色新鲜,质地细腻,图案清晰,种类多,别的地方只有几种,我们这里有玛瑙石、戈壁石、风凌石、雅丹石(砂岩石)和化石、泥石等,既能观赏,又能雕刻。”丁东海极为自豪地说。
  现在在乌尔禾奇石一条街上像样的雅丹石能卖到上万元一块,价格最高的一块彩石卖到6.5万元。除了新疆玩石头的人,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美国、巴基斯坦、马来西亚的客人都来光顾。
  丁东海说,做奇石生意必须习惯门庭冷落。“有时几天都不开张,有时一天能卖好几万元。”每个月平均收入数万元。生意最好的一家店铺去年的收入为100多万元。如今,每当周末,逛奇石街的人有数百人。
  丁东海以前是搞装修的。20世纪80年代,他偶尔跟别人一起出去捡彩石,从此上了瘾。2006年,他的作品《硕果》荣获2006年新疆奇石根雕大赛银奖。
  在乌尔禾区,像丁东海这样的藏玩戈壁石的人约100多人。“以后,乌尔禾的石头也能叫资料了,好石头是越来越少了呢。”丁东海说。
  
  我为石头狂
  
  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一块石头都经过了精心的包装。但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天成。这是牛春旺对待石头的态度。38岁的他显得有些单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时常语出惊人。
  这个16岁从河南来到乌尔禾的打工仔,历经22年,不仅是乌尔禾最早在网上售石的玩家,而且现在已成为玩石大家和囤石大户。
  在他的石头屋子内,除了摆放的石头外,桌椅、茶具台都是石头,连许多奇石的底座也由另一块较平整的石头充当。
  “牛春旺是本地差不多玩的最早的那批人之一,有丰富的收藏,藏品多样。在当地,还没有一家像他那样对待石头。”这是一位石友对牛春旺的评价。
  2005年是牛春旺人生的低谷。先是经历了家庭变故,又一次开始白手起家。尔后是父亲遭遇车祸,所有复杂的事都纠缠到了一起。这一年的时光很漫长,这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但倔强的牛春旺还是守候着他心中的希望。
  他将所有藏石转给他人,其中有几块他非常珍爱,记录了他的一些经历,被他称为“纪念石”。从此,他的心中有了牵挂和疼痛。
  乌尔禾境内以魔鬼城为中心,辐射50多公里,广泛分布着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戈壁奇石。有色彩艳丽的彩石,有晶莹剔透的玛瑙,有沧桑质朴的泥石,还有珍贵的恐龙化石,等等。
  2001年魔鬼城进行旅游开发,酷爱奇石的牛春旺开设了乌尔禾第一家石馆——牛春旺石居。这个举动遭到当地人的嘲笑——遍地的石头疙瘩也能卖钱?大伙认为很荒唐。
  牛春旺石居顽强地坚持下来,并与同道一起带动了乌尔禾奇的石馆业的发展。如今,乌尔禾的奇石一条街已经成为当地的特色产业。
  命运的转折被上天安排在2006年。又是春天的时候,克拉玛依石友漠风来找牛春旺喝酒,顺便送他一台旧电脑,教他上网碰碰运气。从此,信息与财富之门向他敞开。
  牛春旺在中国观赏石网与中华奇石网注册了用户名,尝试着上传自己收藏的石头照片。虽然迟迟不见交易,但牛春旺还是很兴奋,在网络上他见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美石,学习到丰富的鉴赏知识,并结交了很多像他一样狂热的石友。
  又是一年秋,乌尔禾白杨沟两岸的胡杨林换 上了金色的盛装,牛春旺也终于盼到第一单网络生意。
  网络交易最看重诚信,牛春旺的交易大多是先货后款。他对石友的信任,也换回石友们对他的信任。随着交易量的增加和信誉度的提高,牛春旺的奇石网络交易火了起来,不到两年时间他就接到近500个订单,发展了固定的客户群,一年的纯收入达十几万。
  但很快,牛春旺就对网络交易没了兴趣。“网上交易你得时时在线,你得守着,挺不自由的。既然我已经不再需要通过网络交易来挣钱,我还是回到传统的交易中比较自在。自由的生活比什么都宝贵!”
  经济上翻了身的牛春旺,很快又恢复了过去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我玩石头是一种纯粹的快乐,不希望时时刻刻和钱绑到一起。人活着,快乐最重要。”
  乌尔禾位于克拉玛依通往阿勒泰的217国道,交通便利,旅游资源丰富。牛春旺的石馆借地理之便利,成为各地石友们落脚的驿站。每有石友到来,牛春旺都会热情接待。若时间充裕,大家便驱车前往戈壁深处,感受大漠的豪情,欣赏壮观的景象,捡拾美丽的石头。
  牛春旺石居里挂着一副“为善取乐”的牌匾,应该是他玩石人生的写照。“石头有灵性,你能读懂它,它便会给你意外惊喜。”牛春旺说。“他现在的妻子,就是在戈壁滩上捡石头遇见的,也是石友,堪称知音。”
  冬季,他喜欢和爱人飞往全国各地会石友寻石头。他玩石没地域观念,国外的好石头照样喜欢。他说,见多才能识广,藏石要积累文化和眼界。只有见得多了,欣赏水平才会提高。当一块好石头出现在面前,才能慧眼识珠,体会到美感。牛春旺说,乌尔禾的石头有大漠苍凉之美,与内地奇石迥异,比如:长江石,因千百年居于长江河底,水流泥沙冲击,打捞出来后石质极为细腻,画面神奇。
  “我现在囤积的石头估计一辈子卖不完,现在已不靠石头吃饭了。”牛春旺的话并非狂言,他笑说:“挣再多的钱,都换成了石头,最后还是穷光蛋!石头已存在了上亿年,你拥有它的时间不过是沧海一瞬。所谓石缘,不过是彼此相伴了一程而已吧。曾经拥有是最美的。”
  这,或许是一个石头玩家的心灵感悟。石头赋予了他物质上的拥有,也赋予了他精神的富有。
  
  石头里的乐子
  
  “玩石头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乐子,寻找的过程是最有意思的了。”49岁的赵建军灰白头发,穿着普通。比起丁东海、牛春旺他们的精品店,他这里不足10平米的店真的只能算小店了。但小店虽小,里面的石头可不一般。“那对企鹅算得上是我的镇店之宝。出多少钱我都不卖。”他指着墙边两尊外形酷似企鹅的雅丹石说。
  由于经常捡石头,皮肤黝黑布满细纹。对于满屋子的奇石,他说摆上去的可以卖,藏在家中的才是珍品,无论什么价,他都舍不得卖。
  作为地道的乌尔禾人,赵建军对满戈壁滩的石头打小便喜欢,总是捡几块玩玩,直到十多年前,他才对这片土地上的石头真正地热爱痴迷。
  十多年前,当地有人捡到了一块乌龟化石引起轰动,还上了央视。原来身边有宝贝啊,这令赵建军很惊异。起初,赵建军喜欢在周末骑着摩托车独自捡石头,方圆1000公里都是他的涉猎范围。中午的露餐就是干馕。他一次能驮回100多公斤石头,但多是戈壁彩石,即当地人口中所谓的铺路石。在不断跟石友学习后,他捡的石头才越来越入门了。
  起初,妻子对于丈夫的古怪行为很不理解,埋怨石头将家里堆得透不过气了。没成想,望着这些石头,她越琢磨越有味,嚷着与赵建军一起去捡石头。
  当时,这样“夫妻档”捡石头还不多见。渐渐地,捡石头有经验了,出门前也要学会识天气,开春雪刚化、下过雨或刮过大风后,石头会露出来,一般会有收获。而溪流边和山脚下也是好石头的藏匿地。由于对石头的痴迷,夫妻俩在戈壁滩上不止一回产生过错觉。“呦,你看那有个石头长得跟蜥蜴一样!”赵建军过去一抓竟然是活的!“停车,那块石头咋那么像烤包子!”捡起来,果然真是烤包子!
  赵建军说,他是乌尔禾第三个捡石头的人。“找石头的过程,也让我们见识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沧海桑田的巨变。”提前退休后,赵建军开了家赵奇石店,捡石头的范围扩展到布尔津、哈巴河。起初,他们光捡不卖,纯粹自己赏玩。后来家中囤积的石头越来越多,光是雅丹石就有几十吨。渐渐地,他开始淘出一部分出售。赵建军的石头,不抹油,也很少垫木托。他说,就喜欢原石不经任何修饰的韵味。
  赵建军说,对身边奇石真正有了情感上的依赖,与一次偶遇有关。有一回,赵建军和朋友去附近的艾里克湖捞鱼。他在湖边溜达时,脚一扒拉,竟是一块大鸟脚印化石。回家后,他请人鉴定为翼龙脚印化石,具有很高的生物学和地质学研究价值。
  要知道,艾里克湖是克拉玛依境内唯一的湖泊,是白杨河的归宿地,历史上,曾是恐龙的故乡,栖息着乌尔禾剑龙、蛇颈龙、准噶尔翼龙和其他远古动物。白垩纪时,乌尔禾经过两次大的地壳变动,湖泊变成间夹砂岩和泥板岩的陆地瀚海,地质学上称为“戈壁台地”。
  一块石头所蕴含的知识趣味竟回味无穷!这一琢磨,令赵建军兴奋不已。他回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地挖防空洞,有人挖出了恐龙蛋化石,但因不识货被随手丢弃了,现在想来太可惜了。
  在赵建军的藏品中,还有硅化木、海洋生物化石,这些“物证”让他对家乡产生了新的认识。原来,这片广袤的戈壁滩,不只是荒漠,它曾是个物种繁多、水草丰美之地。
  链接:乌尔禾戈壁玉源自千万年前造山运动
  乌尔禾,位于准噶尔盆地西北边缘,这片区域曾长期受我国最重要的造山带之一天山山脉影响,在距今约60万年至1500万年间,天山造山带经历了古生代碰撞造山和中新生代陆内再造山的复杂历史,其间发生剥蚀、氧化等化学反应,不仅生成了各种矿藏,乌尔禾的地貌也由水草丰美变为万顷戈壁,加上风蚀作用,形成了奇异的巨型雅丹地貌。这些综合因素。也造就了雅丹石、戈壁彩石、硅化木等奇石。
  乌尔禾奇石色彩剔透绚丽,纹理明畅,韵味独特,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被越来越多的有眼光的投资者看好。此类彩石质地细腻而温润;石皮大都有层厚厚的天然包浆:色彩丰富,以红、黄、白、粉红为主调,是手中把玩、雕刻、做文化墙、装饰家居的最佳选择。在当地,玩石赏石迅速形成一种文化现象。奇石由卖原料到售产品,渐渐形成了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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