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我不会同意你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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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的故事来自不停给女儿催婚的穆女士,可无论她怎么催,怎么介绍,女儿都坚持单身。在穆女士绝食相逼之下,女儿终于摊牌了……
  催婚心切,母亲绝食相逼
  我叫穆辛冬,今年55岁,家住山东桓台,和老伴儿祝长富都是一家国有工厂的退休工人。
  操劳了大半辈子,终于盼到了退休,本以为能够好好地享受晚年生活了,没想到女儿的婚事,却成了我们老两口的一块心病。
  女儿从小就漂亮乖巧,是我们的骄傲。2013年,她从济南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在我们本地的一家国有企业做会计。前几年,我从不催她找对象。她也说想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找男朋友的事,等过两年再说。
  就这样,三年多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们开始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2016年初,女儿拿到了驾照。加上我们的赞助,她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辆小车。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她就开车出去到处玩。
  我和她爸爸还有点儿吃醋,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们?她却说,是和同学同事一起出去的,我们跟着不方便。我一想,说不定这“同学同事”里面就有未来的女婿,也就释然了。
  可她遲迟不带男友回家,我们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受电视剧的影响,我怀疑女儿是不是生理或者心理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2017年春节刚过,我就逼着明明去做体检,她被迫去了,结果心理和生理一切正常。
  这倒让我们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眼见女儿的年龄一年一年的增加,别人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条件却一个不如一个,看女儿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有时我真恨不得和她大闹一场,心里又舍不得。
  老伴儿看我天天着急上火,就说:“实在不行,就让她一个人过吧,反正怎么着都是一辈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们活着她还有个家,要是我们死了呢?她一个人怎么办?”说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句话也触动了老伴儿的愁肠,他长叹了一声,红着眼圈不说话了。
  2019年国庆节,亲戚给明明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和明明同岁,小伙子在银行工作,人长得精神,脾气也温和,家庭也好。
  我没经过明明同意,就让小伙子来家里了,小伙子对明明是一见钟情,明明却告诉人家,自己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让我们下不来台。
  这次我是真急眼了,我坚信,要是这一次错过了,我的女儿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
  为了给她施加压力,我使出了最后一招——绝食,是真的绝食,除了喝水,我真的不吃任何东西。
  单身背后,原来另有隐情
  绝食第一天,老伴儿一开始劝我,被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晚上女儿下班后,也端着饭进来劝我,我赌气闭着眼睛不理她。她啜泣着出去了。
  僵持了两天,女儿先扛不住了,做了我喜欢吃的香菇鸡蛋面,喊我去吃饭,说:“妈,你吃饭吧!你吃了饭,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我听了精神一振,再一想又觉得害怕——女儿这么多年坚持独身果然是有原因的,难不成真的是性取向问题?还是被“有妇之夫”给缠上了?无论如何,这个谜底马上就要揭开了。
  我挣扎着起身,明明赶紧把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到床沿上,又蹲下去给我把拖鞋穿上,我不禁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明明一抬头,看到我在哭,她也跟着哭了,我们都没说话,她扶着我,我依着她,慢慢往外走去。
  我们一家三口围着餐桌,默默无语地吃着早餐,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即,明明开口了:“妈,爸,其实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明明低着头说,也没敢看我们。
  “是谁?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激动地质问她。女儿的脸变得通红,她说:“其实……你们知道的,就是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叫钟诚的那个……”
  女儿上大四那年,曾经羞涩地跟我提起过,她交了一个本校同届的男朋友,家是济南本地的。当时我还说,等毕业了让女儿带他回来见个面。可毕业后,女儿有一段时间变得很沉默,再没提起过他。
  我还以为他们就跟那些校园恋人一样,毕业之日就是分手之时。怕女儿伤心,我也没敢再问。“那你有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不早说呢?”我狐疑地问道。
  “因为……”明明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泪水,她眨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最后还是失败了,她说:“刚毕业他就出了车祸……”
  我有点儿晕,思维也变迟钝了——他出车祸了,这跟女儿独身有什么关系?他是死了还是植物人了?难道——我的女儿在为他守活寡?
  我茫然地望着默默流泪的女儿,盼着她赶快给我一个答案。
  婚恋受阻,双方相持不下
  女儿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们说:“钟诚的左腿被轧断了,我知道要是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就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爸,妈,我们的感情真的很好,钟诚也很努力,他考了教师资格证,自己办了一个辅导班,收入也很好,已经买了房子,妈,求求你,一定要成全我们……”
  “你别说了,你是不是疯了?”我狂暴地把面前的餐具一把扫到地上,发泄着自己被女儿欺骗、辜负的愤怒。
  老伴儿也动了怒气,他用力拍着桌子说:“明明你太傻了,他要是个真男人,就绝对不会拖累你一辈子,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老伴儿也能说出这种道理来,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就是呀!这么自私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指着女儿说,恨不得用指头戳醒这个傻乎乎的女儿。
  “他没有!钟诚他早就说要跟我分手,是我坚决不同意!”女儿激动地大喊。
  看她这样维护钟诚,我真是又急又怒:“他要是真在乎你,他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别跟你有任何来往!”
  “你还讲不讲理了?他都那样了,还怎么躲?是我一直缠着他的,我跟你们明说吧,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出去玩,我就是去济南找他去了!”   我被女儿的话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老伴儿喊道:“祝长富,你现在就跟我去济南,我去问问那个男人,凭啥这么欺负人!”
  女儿一下子就炸了,她跳起来说道:“你们要敢去闹人家,我就敢死给你们看!”这句话激怒了老伴儿,他抬手就要打女儿。女儿毫无畏惧地瞪着他,老伴儿的手在空中晃了几下,终究没舍得落下来。
  “你给我听着,除非我死了,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不会让你嫁给一个残废!”老伴儿愤怒地说。“除了钟诚,我谁也不嫁!”女儿毫不示弱。
  我的胸口疼得厉害,真怀疑自己会被明明气死,“那你老死在家里算了,你要敢嫁给他,我就拉着你爸一起跳楼,你看着办吧!”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老伴儿也推开门进来了,坐在床边喘粗气,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泪,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这样对待我们。
  “你没事吧?”老伴儿关心地问我。借着这句话,我突然放声大哭。我再也压抑不住了,只想把这些年的压力、失望和委屈,通过眼泪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来。我的老伴儿无力安慰我,只有陪着我一起流泪。
  突然,门声一响,明明冲了进来,哭着说:“妈,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嫁钟诚了,我谁也不嫁了,你们放心吧!”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这句话让我更加心痛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呀!我想要的,是让我的女儿能够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顺顺当当、有滋有味地过完自己的人生,作为一个母亲,这个愿望过分吗?
  为什么这么渺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想到这里,我哭得更加大声,这时候,从隔壁的卧室里,也传来了女儿痛苦的哭声……
  心思松动,嫌隙渐渐化解
  从那天开始,我们家就笼罩着愁云惨雾,我和老伴儿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责备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没有尽到监护的责任,让女儿在人生道路上“误入歧途”。
  明明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多少次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她红肿着眼睛去上班,看着她枕头上的泪痕,我心如刀绞却又无计可施。
  直到半个月以后,明明在上班的路上,因为分神,开车撞到了护栏上,万幸的是她只受了一点儿皮外伤。
  我和老伴儿都意识到,我们必须做出那个痛苦的决定了,不然真的会永远失去我们的宝贝女儿。
  “明明,我们想见见……钟诚。”当我艰难地把这句话吐了出来,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也许潜意识里,我自己也在等待这一刻。
  女儿的眼神瞬间被点亮,看着她眼眸中的光彩,我知道,我的女儿是真的在恋爱,我也只能无奈地承认,和女儿的坚持比起来,我们那点儿可怜的自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我第一次和女儿用平和的心态,谈起了她爱的那个男人。
  女儿说,钟诚截肢后,曾经一度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是她的不离不弃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女儿还说,振作起来的钟诚却失去了继续爱她的勇气,主动提出分手。
  她却从没答应,反倒鼓励他,如果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自立,她就有把握说服我们同意他们的婚事。
  钟诚通过努力,办起了辅导班。经过几年的发展,口碑很好,收益也不错。
  去年,钟诚就在他父母家的小区买了一套二手房,房产证上也写上了女儿的名字,而且都是按照女儿的喜好装修的,他的父母人也很好。
  女儿最后还说,上一次的事情发生后,她在电话里告诉钟诚,为了我们,她没办法嫁给他,钟诚不但不怪她,还支持她这么做。
  “明明,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后悔?”我对女儿说。女儿坚定地看着我说:“妈,我真的不后悔。”我心头一痛,又忍不住说道:“就是后悔了,我们也不怪你,你一定要对我们说。”
  说完这句话我先后悔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在诅咒女儿吗?还好女儿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周末,我们一家三口赶到了济南,钟诚的父母用近乎谦卑的态度来迎接我们,让我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到拄着拐杖的钟诚那一刻,我几乎要流泪,我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想让女儿为难。钟诚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见到我们他也是一脸的歉意和不安,他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对他的印象也变好了。
  我们先去看了钟诚买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两厅的电梯房,里面的家具电器都早已布置好,想到这里就是女儿将来的家,我们也有点儿激动,钟诚父母抢着给我们介绍客房,说这是给我们准备的。
  在钟诚父母家里,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钟诚主动说道:“叔叔,阿姨,我知道我跟明明的事让你们为难了,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明明,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们看,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明明好,如果我辜负了她,就让我不得好死。”
  说着他就激动地落下泪来,他爸妈和我们一家三口都跟着哭了,我哭着说:“以前我们不同意你们的事,是不愿意让明明吃苦,既然她自己愿意,我们也不说别的了,就希望你们能对明明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钟诚的妈妈一边抹眼淚一边抢着说:“明明妈你放心,钟诚这条命就是明明给的,以后明明就是我们的女儿。”我哭得说不出话来。
  
  低调出嫁,依然难挡众口
  当天晚上,回到家以后,躺在床上,我跟老伴儿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来,老伴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最起码明明以后在那个家不会受欺负。”——他终于认可这门亲事了,“嗯!”我答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自从国庆节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2020年3月底,我们的女儿要出嫁了。
  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女儿出嫁前一天,女家就要张灯结彩,大宴宾客。第二天一早,新郎带着锣鼓队来迎亲,在小区外面就开始敲锣打鼓,放鞭炮礼花,左邻右舍都要围在门前看新郎。
  我多少还是有点儿私心,还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挺重,尤其是我们这个小区都是厂里的老同事,一想到众目睽睽之下,钟诚拄着拐杖的样子,我就觉得脸上无光。   我和明明商量,去市区的宾馆包个套房,让她从那里出阁。沉浸在喜悦中的明明一点儿都没觉得为难,一口答应。看到女儿这么善解人意,我又觉得对不起她,心里也更加难过。
  对于我们的决定,钟诚那边也表示理解。至于目前时兴的结婚的那一天,由新郎家安排车队把女方家的父母家人和宾客都一起接到男方家中,先参观新房,再去酒店举行典礼的流程,我们也决定不去了。
  我怕在婚礼现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距离明明出嫁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看看实在不能再拖了,我们把明明的伯父、姑妈、舅舅和姨妈等几家至亲请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大家一听就炸了,纷纷责备我们身为父母,不负责任,没有主见,坑了明明一生。
  面对大家的指责,我们也觉得无话可说,唯有默默垂泪,还是明明主动给我们解围,把她和钟诚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请长辈们理解她,理解我们。
  听了明明的话,几个男人只好闷着头抽烟,明明的姑姑和姨妈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哭着劝她改变主意,她们甚至还举了一些例子,试图证明这样的婚姻将来会多么艰难。
  那一刻,我甚至偷偷期盼,明明会听了长辈们的劝说,回心转意。
  我的女儿感动却坚决地拒绝了长辈们的好意,“我知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也都考虑过了,可我还是愿意嫁给他,他除了腿不好,哪里也不比别人差,他爱我,我爱他,这就够了。”
  说到这里,明明看着我说:“妈,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让你和爸为我们操心。”
  我心痛得厉害,一边拼命地点头,一边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
  喜泪交织,幸福最是可贵
  明明出嫁前一天,我们三口就住进了宾馆的包间,当天晚上,我和女儿睡在一个房间,老伴儿自己睡一个房间。
  “明明,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不放心地嘱咐女儿。女儿笑着说,“妈,我知道了。”显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明天上车的时候,你可别哭,不吉利。”我又叮嘱她。“嗯,我不哭,你也别哭。”女儿说。
  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把女儿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明明早早地起床,化妆师开始给她化妆盘头。
  当女儿穿上那身大红色中式嫁衣的时候,散发出了惊人的美丽,这种美丽如同一把双刃剑,让我和老伴儿在无比自豪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满腔的心酸,我们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妈,你不是不哭吗?爸,你别哭!”女儿一边哭,一边劝我们。
  七点整,迎亲的车队准时到达,钟诚也穿着一身吉服,在几个伴郎的簇拥下,腋下的拐杖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对明明好的。”钟诚再次向我们保证,我和老伴儿哭得不能回答他。
  因为疫情的关系,街上的行人稀少,虽然我们不是有意选择这个时候让女儿出嫁,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庆幸。
  看着女儿上了车,真是觉得好像自己的心肝被摘走了似的。
  看着远去的车队,我哭倒在老伴儿的身上。
  在熬过了最初一星期的牵肠挂肚以后,我和老伴儿去济南看望女儿,看到女儿女婿脸上幸福的笑容,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女儿把他们的新家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欢迎我们,我和钟诚妈妈在旁边打下手,钟诚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对明明赞不绝口,把明明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钟诚虽然拄着拐杖行动不方便,也凑在明明身边,给她递盘子,拿调料地瞎忙,我和他妈妈都撵他去客厅坐着,可是他在客厅里也闲不住,和他爸抢着照顾我老伴儿,倒茶递烟,拿饮料拿水果的一刻不停。
  我心里不安,就对明明说:“你去让钟诚坐着吧,别忙了。”女儿笑着看我一眼,说:“让他干吧,他能行,不让他干他才不高兴呢!”
  比起上一次,这顿饭我们吃得欢欢喜喜。饭后,女儿开车载着我们和钟诚去他的辅导班参观。
  女儿告诉我们,她正在抓紧學习,准备报考教师资格证,以后要和钟诚一起把事业做大。
  那天,明明偷着问我:“妈,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心里高兴,嘴上却不服软,说:“这才几天?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如今快一年过去了,我们时常去女儿家小住几天,看着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和和睦睦,甜甜蜜蜜的幸福模样,我经常会想象,要是女儿当初早一点儿坦白,是不是我们大家就会少受很多的煎熬了?
  无论如何,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一靠明明的坚持,二靠钟诚的努力,但愿上天能多眷顾他们一点儿,让两个受尽折磨的孩子能再多一点儿幸福。
  而我们,也已经筹划着在老家这边再举行一次典礼,正式宣布对这桩来之不易的婚姻的承认。
  摘自《家庭生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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