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
　　向上的旋梯上，我
　　和一只甲蟲，輕声交谈
　　谈到物质的蜜时
　　甚至舔了一下嘴唇
　　谈到农药，喉咙里的猛虎
　　随着喉结上下窜动
　　旋梯口的地板上，大妞与二妞
　　在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
　　二妞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把玩具斧头
　　砍向大妞的布
　　两人都大哭起来……
　　——反复出现的梦境中
　　我变成一只甲虫
　　回 声
　　黑暗降临，巨大的玻璃
　　房子里，拥挤着空荡
　　我倾听穿堂而过的风
　　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
　　远山，松针簌簌而下
　　我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回声
　　每个人都是一间充满回声的房子
　　房子即墓地，回声如墓志铭
　　谁在黑暗中端出烛台，啜饮黑夜如美酒
　　谁伏在栏杆边，看硕鼠翩翩起舞
　　谁在回声中仰天长啸
　　时间将收割每一阵风
　　和风吹起的，每一片叶子
　　米兰·昆德拉的早晨或黄昏
　　露珠里晃动的早晨
　　摇摇欲坠的世界
　　尖叫的草茎
　　低头赶路的人满怀羞愧
　　梦里的早晨脚步踉跄
　　知晓许多生活的秘密
　　以为可以活得轻松、自如
　　结果更加焦虑，和不安
　　仍然渴望变得柔软、多汁
　　黄昏，他眼睛里的薄雾张开翅膀
　　一个失踪的人
　　出现在次第亮起的灯光里
　　在卢森堡，想起一个人
　　青橄榄的谦逊，错过
　　夏天的笑脸。
　　时间的暗河里有闪电的音符
　　粗糙的手指抚摸瘦削的命运
　　体内的道路弯曲，闪光——
　　远方仍旧烟雾缭绕
　　不如在寂寞的旅途上
　　做一个热烈的旅人。
　　在辽阔的海面上
　　拥抱身边的人，如拥抱风。
　　——命运拿走的，可能
　　已以另一种形式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