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都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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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国“三巨头”中,人称曹操是奸雄,刘备是枭雄,孙权是英雄。孙权之于英雄称号当之无愧:官渡、赤壁、夷陵三大战役,孙权打胜了两个;孙吴立国,其父孙坚是开创者,其兄孫策是奠基者,孙权则是开国者;魏、蜀、吴三国,孙权建立的吴国历史最长,近六十年,而蜀只有四十二年,魏也只有四十五年。无怪乎曹操也感慨:“生子当如孙仲谋。”
  三国之间的博弈,孙权似乎比刘备、诸葛亮更具政治智慧。蜀汉一味“联孙抗曹”,而孙权既“联刘抗曹”,又“联曹抗刘”,左右逢源,游刃有余。208年孙权扛鼎取得的赤壁之战胜利,便是“联刘抗曹”的杰作。219年,孙权夺荆州、杀关羽,开罪刘备,又取“联曹抗刘”策略示好曹操,劝进称帝,曹操说“欲使吾居火炉上耶”,但还是表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假节兼任荆州牧,封爵南昌侯,令其拒刘备。
  孙权深知,与曹、刘鼎立也好,与之维持联盟关系也好,最终要凭实力说话,关键是做好军事斗争的准备。特别在夺回荆州之后,刘备出蜀攻吴之势咄咄逼人。“东南形胜必在上流也”,必须重新选定战略支点,先打赢与刘备夺取荆州的战争,进而推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战略的实施。于是,他决计把都城上移至长江中游。
  然,定都何地?
  孙权把目光投向了鄂县(今鄂州)。鄂县“襟带江沔,依阻湖山,左控庐淝,右连襄汉”,为江东镇守之中,荆扬枢纽,南北要冲,“三国争衡,为吴之要害,吴常以重兵镇之”,上可北抗曹魏、西敌刘蜀,下可驰援建业(今南京),兼顾长江中下游广大区域。孙权遂定都于鄂县,这实际上是把他的“战时指挥部”迁到鄂县,以集中力量保卫孙吴西部土地的安全,并相机扩大势力范围。
  221年,孙权自公安都鄂,取“以武而昌”义,改“鄂”为“武昌”,修筑武昌城。武昌城置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及西北隅之“流津门”,其四至范围大体为今东至凤凰路、南至吴都古肆、西至熊家巷、北至长江。同时在武昌设置武昌郡,管辖东至今九江市、西抵今武汉市的广大地区。
  曹操死后,其子曹丕称帝,建立曹魏政权。221年七月,刘备为夺回荆州,发动了征讨孙权的战争。八月,行韬晦之计,孙权面北向曹魏称臣。十一月,曹丕赐给孙权九锡,册封其为吴王。东吴群臣对此多有不满,认为不应接受魏封,孙权说:“昔沛公亦受项羽拜为汉王,此盖时宜耳,复何损邪?”遂接受“吴王”封号,定年号“黄武”。“吴王”顶子孙权一戴就是七八年,所以武昌城又被称作“吴王城”。为加强都城的建设,孙权下令从建业迁富户千家充实武昌,使居民增至十余万。
  刘备、曹丕先后去世,孙权最为忌惮的两大竞争对手不复存在,称帝外部条件成熟。时武昌城纷纷传言,“黄龙蟠于江渚磐石”,“凤凰现于城东虎头山”,公卿百官谓“龙蟠凤集”,“帝王之兆也”,纷纷进劝孙权改元称帝。229年四月,孙权在武昌城南郊筑坛祭天,正式即皇帝位,定国号“大吴”,改年号“黄龙”。九月,孙权决定迁都建业。陆逊辅太子孙登留守武昌城,武昌为吴国陪都。
  孙权都武昌八年有余——征战、封王、称帝、立国,可谓其人生中最为辉煌的八年,创立的历史功绩可圈可点。
  他初到武昌,提出了一些治国理念,比如:“夫存不忘亡,安必虑危,古之善教……况今处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轻忽不思变难哉。”又如:“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众之所积也。夫能以驳致纯,不惟积乎?故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其实,孙权本人就是上述理念的践行者。吴“以武而昌”的国策即是孙权依据“夫存不忘亡,安必虑危”的思想提出的。建都前,武昌就是孙权打赤壁之战的战略后方,孙、刘结盟起点在此,周瑜点将在此,关羽操练水军在此,继而组成联军共同破曹。建都之初,战略重心是抗击刘备的进攻,孙权在这里亲自筹划、指挥了夷陵之战,拜三十九岁的陆逊为大都督,用“火烧连营”之计大破蜀军,使失而复得的荆州南部地区以及西部边境得以巩固。
  “龙蟠凤集”是孙权为称帝造的舆论,而真正的“龙蟠凤集”,则是以他为核心打造出的一“龙”多“凤”(周瑜、张昭、鲁肃、吕蒙、陆逊等)的强大团队。此即“故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孙权“用众力”“用众智”的视野还拓展至天下。224年,佛门名士支谦与印度僧人维祗难、竺律炎来武昌城内译经、传教,孙权拜支谦为博士,辅导太子登;225年,扶南(今柬埔寨)等国使者来武昌城谒拜孙权,献琉璃于安乐宫;226年,大秦(古罗马)商人秦论到武昌谒见孙权,宾主介绍各自风土人情,是为古代中外关系史上的一重大事件。
  孙权采纳陆逊的建议颁屯田令,鼓励垦荒,并身体力行,孙权父子亲自领受一份农田,用驾车的八头牛分拉四犁耕作。孙权鼓励利用当地的铜、铁、煤等资源发展炼铜业、冶铁业。铜镜铸造工艺高超,制作的铜镜以别致的造型、精美的纹饰远销日本,武昌成为全国四大铸镜中心之一。冶铁业发展迅猛,“采武昌铜铁作千口剑、万口刀”,同时制造了大量铁制农具,提升了农耕效率。东吴强大的水军刺激了造船业的发展,建造的“长安”号大船闻名于世。有资料显示,孙权派往台湾的水军船队就是从武昌出发的。
  为什么孙权在登基后不到半年撤都武昌?这正是他善于因应形势的高明之处。在政治上看,夷陵之战后,三国鼎立之势已经稳固,蜀、吴原来“二帝并存、中分天下”的盟约难以实现,孙权取益州“竟长江所极”更是成为泡影,其战略重心需转移到长江下游,以巩固江东既得利益;诸葛亮奉行与吴和好政策,孙权即帝位,蜀汉很快承认其合法,吴蜀联盟重新修复,孙权迁都下游也是对蜀汉示好的一种政治姿态。在军事上看,昔迁都武昌,很大程度出于“天子守边关”、靠前指挥的考虑,经过夷陵之战,蜀汉国力空前削弱,很难在军事上再对吴构成威胁;而曹魏对下游地区的威胁则大大增加,迁都下游势成必然。
  武昌作为孙权封王、称帝的肇基之地,三国鼎立局面的最终确立之地,在吴国政治格局中举足轻重。265—266年,末帝孙皓由建业迁都武昌一年有余。东吴立国近六十年,武昌作为国都和陪都,先后长达四十五年之久,与建业并称为“东都”“西都”,成为吴国的两大政治、经济、军事中心之一,《资治通鉴》谓:“既城石头又城武昌,此吴人保江之根本也。”
  打那以后,武昌就一直是长江沿线一座政治、经济、军事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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