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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佳说自己的脾气曾经非常差。在南京大学,因为夏天太热,他也会参加游行抗议学校不给装空调;接受采访时觉得沙发不舒服,直接就走了。现在他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即使一天接受了众多的媒体采访,他依然没有疲意,“聊天嘛,我擅长的。”
他的才子习气很浓。对于有人评论他的书受欢迎并不在于文字,他直接反击,“内行看门道,当一个写字的人想尝试用这种方式写的时候才会发现有多困难。你看看通篇能去掉几个字,就发现文字上的锤炼了。”
他擅长学习,“我最赞赏的态度是,一样东西,无论有多烂,一定有可取之处,不然不会出来。我经常跟我的助理看烂片,找出烂片中有哪些精华的东西。找问题人人都会,只有找优点你才能吸取优点。”
张嘉佳的文字还有一个争议之处,就是经常有脏话。对此,他不以为然,“其实我是把语境处理好的,如果读者有语感的话,他不觉得是脏话。比如上大学的时候,关系不好的女生你会喊‘美女’,但同宿舍关系很好的女生,你会喊‘贱货’。睡前故事里,管春说‘泼妇’的时候竟然哭了,还有老太太说的那些,都是有语境的,有它的作用。以后我也不会改,我写出来的都是我想说的。”
既然写作上很有成就,那他有没有穷过?“我穷过,那是因为自己不工作。其实能挣钱的人,永远是能挣钱的。我不是最能挣钱的,但不会缺钱,因为我掌握的技能比较多,可以写剧本、小说,开饭馆。”
他开了一家酒吧,在南京两所大学之间的一个民居里,出门走20步,就是南京最繁华的市中心。开业一年多,酒吧月亏2万,但他不屑于用微博来宣传,只为了好玩,朋友有地方聚会,所以冷清一点无所谓。
问他酒吧是什么风格,他说乱七八糟的风格,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以躺着缩着窝着。甚至选址都是让助理去找的房子,他的工作室和酒吧一扇门之隔。本以为工作室是他写作的重地,他说他只在工作室开会。
他爱玩,更是疯狂过。二十多岁的时候,张嘉佳没多少钱,不喜欢劳动,想去拉萨搭车就去了。结果搭的卡车抛锚了,他走了整整七个小时,碰到一个停车吃饭的地方,没有床位,老板给了一床棉被,当晚他裹着棉被喝一瓶“小二”,那个幸福感让他回味至今。“所以,把我丢垃圾堆我也能写。一个瞎流浪过的人,有钱可以很好,条件差也可以。”
睡前故事是张嘉佳这一两年“玩”下来的沉淀。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作品,是我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里,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事情给我带来的改变。我把它变成故事,甚至拆散了安到朋友的身上。这本书没有按照文学价值去做,完全是个人感情经历和个人成长。”
2012年,张嘉佳因离婚颇受打击。“离完婚,心里挺难接受,父母朋友都没办法交代。没跟朋友讲。朋友想问就不敢问,怪怪的。”整整一年,他出去旅行散心,柬埔寨、毛里求斯……最终手里一共有三百多张机票和火车票。
旅行回来后,张嘉佳觉得得到自我救赎。“旅行的意义,对我的世界观是有改变的。你没办法改变现有的世界,但可以改变自己。回来后很多重要的东西,我发现不重要了。跟我同龄或比我小迟早会遇到这些情感问题,所以会在睡前故事中得到共鸣。我不太介意很多人说这是心灵鸡汤,但我也不会承认,我觉得确实对人有帮助,很真诚地把我想说的话告诉你。我写作的宗旨是,我不懂的我不写。”
对于睡前故事在微博上被疯狂转发,张嘉佳有点意外,“技巧和阅历结合,喜欢的人会这么多,这是我没想到的。”他本来想做一批故事,放在微博上看哪一个反响最好用来做爱情电影,没想到一下子卖掉了五个故事的电影版权。
被称为最会写故事的人,张嘉佳认为这是有技术原因的,“写剧本和写小说需要两个完全不同的技术,我恰好两种技术都有,写故事的时候有意识地用电影的三段式写法。比如一共3000字,一共30段,必须保证每一两段有个点,点之间有结构上的东西。节奏特别快,人物也特鲜明。”
然后幽默一把,“麻烦就麻烦在,你要掌握的东西就很多了,其实挺累的。”
而这些故事都是爱情小说,很多人认为张嘉佳是写爱情的高手,“我写东西特别杂,也很任性。因为我本来想做个爱情电影,所以写的都是爱情小说,其实我不是只写这个的。”的确,他曾写过《小夫妻恶战》,也因《刀见笑》获48届金马奖最佳编剧提名。
具体到文字上,他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有人说张嘉佳的文字朴实无华,直击人心。也有人说没有光芒。而我花了10年的时间,从华丽风变成现在的朴实无华。我是从古典文学起步的,曾经很喜欢研究文字的韵律,怎么看起来比较美。但是后来我想剔除这些浮华的东西,写一个人哭,就说哭,甚至都不用泪如雨下这类词。”
新书收到这样一句评价:“他的青春岁月里肯定没少受伤。他的才华并不在于文字,而是来自他的感性,也源于内心的外人难以捕捉的善良,同时也来自他在颓废与阳光的交汇处苦苦的挣扎。”
张嘉佳简直激愤,“谁没受过伤?”
“因为牵涉到另一个人,离婚对我打击特别大,伤害肯定是有的。” 2012年,张嘉佳胖了至少十斤。他平均两天喝掉一瓶750ml的伏特加。
“据说二婚的男人更受欢迎?”
“难道这书卖得好,是因为我是离了婚?”然后转换到沉思的模式,“二婚的男人会更懂得照顾人?不,现在你生活中的细节我也不一定会觉察,但我会更尊重你。以前你干了什么事情,我不爽,会翻脸或咬咬牙忍了。现在我会想你做的原因是什么,包容这个事情。所以这是离过婚的男人的改变。”
“现在我会想两个人的差异性,会预判了。以前可能爱情冲昏头脑,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在一起了。青春本来就是浪费的嘛,就因为浪费才文艺。” “目前对我吸引力更大的是吃喝玩乐。生活中有比谈恋爱更宽广的世界。每天发现好玩的事情,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去年在毛里求斯跳伞,急速下落的时候,我因为恐高症吓昏迷了,而等我醒过来,3000英尺的时候能看到地面上的海洋、沙滩、绿地、稻田,很美。那一刻发现这个世界很大,没必要待在小角落瞎纠结。”
对于自己从大学就待着的城市南京,他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南京很适合生活,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像北京房价这么高,生活节奏就很快。比如马路上有人打架,南京人也有时间围观,也不着急。等到两个人真打起来了,才去拉架。南京人还有个外号叫大萝卜,大萝卜不是实心的么,说的就是南京人特别实在。”
说起在南京的典型一天,张嘉佳说,就是吃喝玩乐,遛自己养的一条叫梅茜的狗,跟人家吹牛。他朋友很多:“以前我住在一个公寓里,搬走三年后我跟哥们在公寓旁边吃饭,捡垃圾的看见我都很激动,我以前老跟他聊天。”他还给自己的狗开了一个微博,偶尔上去以狗狗的语气来爆料他自己的糗事—还是爱玩的人。
连微博他也没设置任何隐私,“我觉得设置了别人就不太舒服。我一般是打开微博,看到谁的回谁的。有人给我留言说‘你回我回我’,我说好。有人说‘爱你们么么哒’,我觉得‘舔你们么么哒’更有意思,然后每天很多人@我,说张嘉佳过来舔,我就点赞。”
而现在张嘉佳最关心的是减肥,“我必须要去锻炼了,减掉个十斤。”而自诩现在脾气很好的他,死穴是“你问我多大了我就会跟你急”—才子的世界,胖和老当然是大忌。而一番玩笑之后,对于曾经受过的伤,张嘉佳又露出经历大风大浪后的透彻,“年轻人去玩吧,不会死的,复活了以后变黄金圣斗士了。年轻时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才能沉淀下来。我觉得我现在抗击打能力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最适合我的。”
CUTE:网上有关你新书的书评中有负面评论,你怎么看?
张嘉佳:怎么说呢,我看完以后,知道是别的出版社来打击我,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商业打击。
CUTE:据说你即将登上作家富豪榜?你在意这个吗?
张嘉佳:其实我不太在意版税收入。一本书我只能拿到两三块钱,50万本才一百多万,差不多一个剧本的钱。我不图这点钱。
CUTE:写完《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觉得轻松一些了吗?最让你自己动容的故事是什么?
张嘉佳:并没有啊。我觉得我的人生还会有很多坎,世界观还会有改变。可能40岁还会有个短篇集出现,但近期不会了。最让我自己动容的应该是管春和胡言的故事,不过管春不是我,是我和一个哥们的合体。
CUTE:经历过一次婚姻,你对感情有什么新的领悟?
张嘉佳:曾经我也经历过才子佳人的阶段,美在感情上是有一种占有的心态,但两个人的相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再美,天天吵架有什么意义。如果不对劲就不要往深处走了。你想要什么,我能带给你什么,如果我给不了,也不会强求。
CUTE:现在你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吧?
张嘉佳:像我这种人,很可怕的!我做龙虾,太可怕了,发朋友圈,二三十人就来了。当然厨房一定要配合到理想状态,中式的厨具,欧式的处理,配上垃圾粉碎机,最后钟点工全部打扫干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