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怪状:居民与坟墓相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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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年底,海口市荣膺“中国人居环境奖”,在国内,仅有3个城市获此殊荣。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记者在海口市郊采访时发现,海口市乱葬乱埋现象十分严重,大量耕地、林地被侵占。据统计,目前海口火化率只有30.2%,仅海口市乱葬墓地就达5万个。海口面积不大,却有5万多个坟墓与活人为邻!人们可以使用的土地资源日益减少。
  “城中坟”现象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人们脑袋中的旧观念作怪,还是有关部门的管理无方?是立法滞后,还是殡葬业垄断让穷人“死不起”?铲除“城中坟”的阻力究竟在哪?
  
  居民和坟墓相邻而居
  
  记者来到了海口市面前坡村,看到居民区附近有很多坟墓。据介绍,以前这一带是村里的耕地,有些坟墓就坐落其间,随着城市的发展,耕地变成了住房用地,村民们纷纷在此建房,就形成了现在的状况。目前村里住有600多户村民和一些流动人口,与村民为邻的坟墓现在有300多座。许多村民房屋的旁边都有墓地,有的甚至被几个坟墓“包围”。走近住宅楼,记者看到:在一幢住宅楼门口仅10米的距离,就有一座坟墓,有两个5岁大小的孩子在坟墓前玩耍,而坟墓前的小道刚好是居民每天必经的通道,坟墓旁还堆着一小撮烧过的香烛。
  记者又来到了海口市滨濂村金山小区后面的一块墓地,这里有1000多个坟墓,四面毗邻居民住宅。密密麻麻的坟墓像“馒头”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最大的一座墓占地足足有30平方米。
  在海甸岛三庙居民区旁的一块空地里,见缝插针地分布着上百个坟墓;在府城镇朱云路省技工学校后面一块3000多平方米的地里也密密麻麻地有近百个坟墓。有的坟墓紧挨着水井、菜地和居民住宅。
  最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在气象局大院内,3座巨大的坟墓耸立着,占地近百平方米……
  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许多住在坟墓附近的居民对记者大吐苦水。他们说,长期以来,他们一直与坟墓为邻,虽然已习以为常,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许多房子他们自己不敢住,只好很便宜地租给外地一些打工者。租住在那里的居民反映,他们是没有办法才住在这种“鬼地方”。白天还不怎样,最难过的是晚上,特别是孩子,一到晚上就缩在屋里不敢出去。
  海南省民政厅福利事务处副处长邢谷师透露,海口市现在大约有20多个乱埋乱葬点,大概有5万个左右乱埋乱葬的坟墓,乱埋乱葬现象较为普遍,且乱埋乱葬的墓地全部是土葬,主要集中在海口市的城中村和海口周边村庄。
  
  “城中坟”现象是怎么出现的?
  
  作为省会城市,乱埋乱葬现象竟会如此严重,这在全国恐怕只有海口一个特例。据了解,“城中坟”现象主要由四方面原因造成。
  一是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城中村就有自然形成的小型葬区,没有经过相关部门批准,也不是公益性公墓,属于乱埋乱葬。记者在滨濂村金山小区采访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告诉记者,这里现在有坟墓上千个。最早的有清朝时期的,后来附近的居民也都将过世的老人葬在这里,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居民们认为,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已经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根本没有意识到它已违反了殡葬改革的法律法规。在这里建新坟没有人觉得不妥,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其结果是坟墓越来越多,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二是人们的观念问题,在内地城镇,火化已司空见惯,但在海南,大多数人死后还是选择土葬。山坡、田地边坟墓随处可见,大量占用土地资源,破坏生态环境。 邢谷师介绍,海南目前还属于殡葬管理的改革时期,火化和土葬两种形式并存,火化比率严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与人们的观念是密不可分的,几千年来形成的封建思想的丧葬习俗根深蒂固。住在海甸三庙一块坟堆前的廖女士说:“前两年,我也将家里过世的老人葬在这里,一是尊重老人的遗愿;二是因为在海南大家传统的观念多是进行土葬,而且多是就近埋葬,如果我将老人进行火葬的话,我怕人家说我不孝顺。”
  三是经济条件的制约也让很多困难群众到正规的公墓土葬葬不起。死亡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然而死后的安置却让家属承受了种种的难题和巨额费用。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在为逝者料理后事时,亲属会花掉大把大把丧葬费。殡葬行业的价格一再抬高,让一些不法经营者大赚黑心钱。“别看干这一行名声不好听,可死人的钱真是太好赚了,利润一般都超过3倍,有时甚至可以达到10倍、20倍……”从事殡葬经营服务近20年的齐先生向记者透露了目前的殡葬市况。
  从事中高档木材制作多年的于老先生,向记者一一道出骨灰盒的“实价”时,不禁让记者目瞪口呆。标价5000元的乌木盒,是用硬杂木制成的,只不过在外面上了一层黑漆,从材质上看不过几百元;龙宫盒标价2430元,其成本最多不会超过600元;标价9800元的鲁清山玉雕盒,用的是最廉价的玉石,连成本加上雕工,不会超过1500元;而米黄玉全雕盒使用的是价钱很低的黄田玉,出厂价不会超过3000元,其标价则为12800元。
  据了解,海口市的乱埋乱葬现象较为突出的是靠近海边的树林,目前有1万多个乱埋乱葬的墓点。乱埋乱葬一般都是在晚上偷偷进行。主要是附近经济较为困难的村民,他们认为就近埋葬不用花钱。据海南当地媒体报道,海口市一名五保户老婆婆患病死后,其亲戚朋友为省钱,竟把老人土葬在海口市的中心地区。
  邢谷师介绍,在我国,长期以来大部分殡葬服务项目均由殡仪馆、火葬场、公墓的经营管理部门提供,由于行业的特殊性,行业间的竞争相对较小,因此价格也相对偏高。群众对此意见较大,更有人认为很多丧葬服务几乎都是带有强制性的消费,动辄上万元的殡葬服务费用让人感觉“死不起”。
  四是海口市乱埋乱葬之风之所以盛行,还因为殡葬立法工作、管理制度相对滞后,殡葬监察工作目前没有明确的执法范围,政府部门也没有明确规定如何处置乱埋乱葬,使得殡葬监察执法工作处于被动。《海南省殡葬管理办法》虽然颁布,但相应的实施细则没有配套。相应的监察部门也无法采取强制性的执法措施,遇到乱埋乱葬现象只能采取引导和劝阻,或是联合工商、公安等部门联合执法。另一方面,市民对乱埋乱葬现场了解较少,遇到类似情况也不知道该向什么部门举报。
  
  “殡葬革命”该如何完成
  
  海口市内坟墓与民居同处现象在全国来说独一无二,违反了殡葬规定。但是,海南要完成“殡葬革命”却是任重道远。
  周恩来总理曾提出,由保留遗体到不保留遗体,是殡葬习俗的“第一次革命”;由保留骨灰到不保留骨灰,是“第二次革命”。第一次革命即“土葬”改“火葬”,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第二次革命即“树葬”“海葬”“草坪葬”等环保、卫生、新颖的丧葬方式。
  目前海口对于殡葬秩序的管理还处在十分被动的局面。据了解,海口殡葬监察队仅有16名队员,他们没有执法处罚权,只能苦口婆心地做说服工作。不少市民对这项工作理解不够,往往与监察人员发生矛盾。虽然政府部门和大部分市民都认为乱埋乱葬影响海口的文明形象,但没有强硬的政策很难杜绝这种现象的发生。
  业内人士认为:应认真贯彻国家关于殡葬的有关规定,改变传统的土葬习俗,在海南全省城镇实行殡葬改革,移风易俗,厚养薄葬,节俭办丧事;加强地方性立法,规定各级领导干部、共产党员、国家公务员等身后一律火葬(少数民族干部视情况而定);加强行业监管,规范殡葬服务收费管理,在殡仪馆推行花圈出租业务,既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和环境污染,又满足人们对死者深切的哀悼;在全民中树立科学的发展观,鼓励群众为子孙后代留下青山绿水、良田;加强公墓规划建设管理,规范殡葬用品产售,形成体现“以人为本”的一条龙服务,把殡葬业办成公益服务事业。
  邢谷师说,海南省已出台《海南省殡葬服务单位规范管理办法》,规定运尸、遗体冷藏、火化、骨灰寄存、公墓的定型墓等基本服务项目的收费标准,由各市县民政局会同当地物价部门根据保本微利的原则制定;其他自主选择的服务项目如公墓的艺术墓型的收费标准,可实行市场调节价;殡仪馆不得向丧户强制推选服务项目和丧葬用品或捆绑消费;公墓单位不得强制客户在本墓区安葬或不准客户迁走骨灰;对不在殡仪馆购买骨灰盒的丧户,不准加收任何费用;对城镇低保户、农村特困户的丧葬费用要实行减免。
  专家建议,由于海南省的火化率严重低于全国水平,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推动市民尽量选择火葬,通过各种宣传鼓励市民多认识并选择树葬、草坪葬、海葬等新颖的丧葬方式,从而推动海南殡葬行业的“第二次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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