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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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的话,真是有道理。从茶卡盐湖到敦煌、拉萨等,单人单车,带着无人机,全程共计20682公里,历时94天。 路上的苦和甜,舍与得,不是看几张图就可以体会的。或者说,这次单人出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让自己更了解了自己,因为你要不停去做出选择,不停去独立面对一些问题,不会因为遇到困难而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会获得更多自我反思的机会。所以当自己再回来的时候,收获的就不仅仅是风景了。因此,与其说是去看世界,不如说是去看自己。
  从魔都到山城
  你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孤岛,而我就是这孤岛上的鲁滨逊,不管未来漂泊在哪里,永远也忘不了生养自己的大地。
  7月12日晚,我把车加满了油,然后把我准备并整理了半年的物资装上了车。想不到就这样回到了家乡,记得多年前大学毕业离家的时候,总是觉得,离家得越久便是越难再迈开步子回去……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我就是那个漂泊在外的不速之客。


  作为重庆人,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我方向感很差,是因为我们这边不分东南西北,城市道路都是弯弯扭扭,没办法,城市是依山而建的。所以指路都是说,在那个下面,在这个上面,从右边拐过去,在那个坎坎侧边(台阶旁边)。所以我多年前刚到上海时真的很受伤,记得有天中午在人民广场问一个上海阿姨,阿姨我要去外滩看东方明珠怎么走啊?阿姨扶了一下墨镜说,侬要去看东方明珠自然是要往东走了。羞涩善良的我也不好意思问从哪里上去或者哪里下去,想着那就往太阳的方向走吧,东升西落,结果成功地走到了南浦大桥。
  那年那时,太阳刚好落在地球的南回归线上。
  来重庆当然是要吃重庆小面了,我在上海找了很久,始终是找不到正宗的。很多来重庆的朋友也会根据攻略去吃重庆小面,所以我在这里不得不提醒一句,要吃正宗的重庆小面,一定要去小巷子里看起来很Low的地方吃,那个味道才正宗。街边大的店铺,凡是打着招牌招揽游客去吃的小面馆,大都经过了改良,图的就是一个快,所以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就好了,要吃到正宗的,还要带着探索的心态去耐心寻找。
  人心的浮躁也让很多有传统文化的东西在渐渐褪去光泽,这一点,拼不过日本人的拉面。
  我的这碗小面就相当正宗,是在酒店公寓的食堂吃的。
  从山城到门源
  离开武都服务区没多久,高速又断了,于是开始改走212国道。早上的清爽,祥和的村庄把昨日心里的雾霾一扫而空。路过一片稻田,觉得格外地惬意,窗外的风景也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翻越了3座大山,木寨岭、分水岭和七道梁。在连续开了14个小时车后(除了分水岭稍微休息了一下),我到了兰州,终于住进了酒店,在第二天早上剧烈的腹痛中醒来,奔出去幸好对面就有一兰州拉面。
  227国道,来过的都说好!沿着国道227盘山公路继续往下开,便是祁连山脚下的万亩花海了。下到谷底时已经开始天黑了,气温骤降,赶紧下车趁光线还行拍张照准备发朋友圈。
  拍完之后我赶紧上车翻出大衣来穿,越来越冷了,我哈了口气到手心里双手摩擦摩擦,然后拿出一罐八宝粥站在路边吃着压压惊。
  一会儿就有某族同胞骑着摩托过来搭讪,问我找到住的地方没有,没有就立即上车跟着他的摩托走,去他家住(废话当然是要给钱了)。但我对这种略带强制式的推销真的很反感,所以双手一摊表示我已经找到地方了。结果那家伙注意到我手里的东西居然问我要八宝粥,给了他一罐还不行,要两罐,不然他就自己上车去翻……
  路上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好有坏,不分种族,不分肤色,所以还不如放宽心,寄情于山水之中才不会那么失望。
  我把最后两罐八宝粥给了这位拉风的机车男,决定先去落实住处。看了一圈发现藏居忒贵了,卫生条件也不好,要不就是那种大帐篷式的通铺,其实就是和很多人住在一个大帐篷里。看到这场面我想了想还不如睡自己车里来得方便,然后就发动汽车去找合适的、安全的、无人骚扰可停车的地方。
  一大早,阳光透过挂满水珠的玻璃弥漫在整个车厢里,一睁眼,一道金光;一开车门,又是一片金黄。
  所以我想,Aaron,你有什么理由不爱这个世界,你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段自由的时光。
  虽然冒险结束后,你终将会回到那个步调一致的世界中去,埋头苦干,加班赚钱,买房还贷,娶妻生子……但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在你这段未知的人生长河里,有过这段冒险,有过诗和远方,那样,也不会感到年华中有任何遗憾了。
  吃早餐的时候又有一个大爷过来打招呼了,我就奇了怪了这大爷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样子还不是藏族同胞。大爷边打招呼边往我这边走,看到我的早餐笑眯眯地蹲下来!
  大爷开口了:“嗯,这个东西好巴适!”
  “哎呀大哥,老乡啊!”
  “哎,小伙子你也是四川的呀?”
  “我重庆的,重庆四川一家人嘛,We are family呀!”


  于是话匣子就打开了,后来才知道,这位大爷是四川宜宾人,早年一直是开货车走青藏线的。后来路上救了一个姑娘,扶起来看还是一个藏族Girl,再后来,藏族姑娘就成他老婆……我当时听到这里表示没有办法接受你们这种先进思想。大爷接着说,成家之后就不一个人开车天南地北地闯了,跟着藏族老婆学着养起蜜蜂,做蜂农,虽然家也是跟着花期到处在挪,但好歹不是一个人风餐露宿,并且也在老家买了房子,孩子也都在城市工作。
  大爷站起来指了一指:“那里,离你车不远,就在那两棵树后面。”我看着身旁这些金光闪闪的花粉,抬头又看了看这片无边无际的花田。太阳彻底升了起来,我摸了摸晾衣绳上的衣服,干了,暖了,还带着些许花香。我给朋友发去微信:要是你能在,那该多好。这里有一座浸没在花海里的小站,当列车疾驰而过时,你甚至可以看到车头扬起来的黄色花瓣和扩散在雪山脚下的金色的波浪,只要你愿意,提着皮箱来,我在远方等你。   临走的时候,我在大爷这买了几罐蜂蜜,又在路边采了一些油菜花,用纸巾包好压干,最后在西宁寄给了重庆、郑州和上海的几个朋友。
  当我从张掖返回门源时,又回到了上次那个停车睡觉的地方,花海还是那片花海,只是大爷和他那位藏族老婆的家已经搬走了。他们在金黄色的花海里,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印记,也许这是在告诉那些远方来客,我们的家,曾在这里;回锅肉的味道,还留在花田里。
  从门源到张掖
  冷!实际只有两三度,这冷风吹得我不光流着鼻涕,眼睛还往下淌着眼泪,它们在流经嘴角的时候由四行纵队合并为两个方阵,肆无忌惮滑下来囤积到嘴边,我站在那里,用尽毕生绝学吸也吸不回来。操控着无人机的双手,又要控制飞行姿态又要控制摄像机俯仰角度和拍摄参数,我表示实在腾不出手来拂去这些舌尖上的湿咸,所以流着泪、流着涕,也要盯着监视器。张嘴呼吸时,一阵儿微妙小风吹来,有种海边放风筝,咸咸的感觉。
  沿着227国道从门源出发,往西北方向约10个小时的走走停停,到达甘肃省张掖市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了。
  张掖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跟国内其他三四线城镇一样,没有太多具有地方特色的街景(可能是我晚上到的原因),虽然陌生,但也总觉得熟悉。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能搜索到酒店相当之多,毕竟这里是离景区最近的一个城市。但是那晚我却没有在张掖订到任何一家酒店,因为价格合适的都满房了。又累又饿的我闪着停车灯坐在车里发呆,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路人坐在陌生的街角吃着熟悉的烤串。
  第二天到张掖国家地质公园,进入公园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吃早饭时翻了一下自由行APP,各种游记攻略都推荐早上或者是下午进入园区,说是对于摄影师和摄影爱好者而言,那个时段的丹霞光影是最佳的。
  当然我并不是专职摄影师,对于光影并没有太多深入的研究,只是觉得丹霞地貌本来就是五彩斑斓,在垂直光线照射下山脉没有阴影,所有的线条色块都一览无余,我对这地方表示新鲜好奇。


  背上无人机,拿上小微单我就跟一群大爷大妈们上了景区的巴士。
  张掖国家地质公园共有3个门,每个门都有自己的观光巴士。所以入口不一样,巴士的编号也不一样。公园内共有4个停靠站,只能在停靠站才能下车游览,并且只有在此才能乘坐到前往下一站巴士。
  你所需要记住的是:你是从哪个门进来的,这决定了你最后不会误搭其他大门的班车回去。
  因为,景区真的很大。
  正午时分,头顶烈日,站在山丘上,游在小径里。一阵阵热浪袭来,周围的一切便成了上帝遗落在人间的绫罗绸缎,环顾这些五彩斑斓闪烁金光的山体,你很容易迷失方向。在阳光的垂直照射下,这里没有任何阴影,地表展现出来最原始的色彩和肌理。活在水泥森林里的我,又何曾见过这样的五光十色,我想若是梵高还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我就这样背着无人机,拿着相机在景区晒了3个多小时,喝了一杯水但还是渴。本来想要拍摄一段低空的航拍视频,结果由于地质公园里风实在太大,我怕吹走了撞上山体导致炸机,于是不得不放弃低空航拍。
  所以这是一个遗憾,如果还有机会来到这里,我倒愿意冒险低空飞行试一试。启程驶向茶卡盐湖时,大雨将至。沿着109国道往西边驶去,路过黑马河乡,道路开始往南转向京藏高速方向。此时此刻夕阳再次露出脸来,窗外的一切都成了土豪金。
  最美的风景有时候并不是在景区,而是在路上。所以,我有很多遗憾,遗憾的是一个人难以用镜头记录下路上的所有风景和故事。
  从张掖到茶卡盐湖
  茶卡盐湖离青海湖黑马乡其实也就80公里左右,并不远。秉承“来都来了”的原则,所以要是自驾到青海湖游玩,顺带去一下茶卡盐湖倒是一条比较不错的旅游路线。
  和很多远方来客一样,在交了50元门票钱后,我将车停到了湖边的盐碱地,住在这儿,期待着太阳再次升起,等待着传说中的天空之镜。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不一样,比如相距甚远的厕所,和周围满地的垃圾。
  正值北半球的夏季,太阳落在北回归线附近,再加上茶卡经度离北京较远,所以即使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夕阳的余晖都还没有在湖边散尽。天边的橙色逐渐褪去后,湖边停满了自驾过来的游客车辆。
  这就像是一个热闹的大Party,人们远道而来,在这里尽兴狂欢。有睡帐篷的,也有睡车里的,有露天烧烤的,也有跟着音乐在车外抖腿的。我坐起身,抬头看了看这广阔的天空,觉得此刻再美好不过。
  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喧闹而温柔,世俗并浪漫。


  生活,当时我想,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因为大家都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彼此都不认识,却又不约而同汇聚到这个可爱夜空下,我们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往来和纠葛,也没有地位上的阶级和排位,都很平凡,都很真实。
  在茶卡盐湖的这两天其实身体很不好,每天只能吃两顿,吃完就要背着无人机,挂着相机镜头,拿着三脚架出发。顺着铁轨要走两公里多一点儿,才能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盐盖又没被破坏,视角开阔的地方。
  这里夏季白天其实非常干燥炎热,阳光很毒,那两天早上,景区总会出现一个内穿白色高领秋衣,外穿清爽背心,戴着墨镜拿着大包小包的怪蜀黍,在铁路上来回晃悠。后来意识到晒伤时,才发现双臂和肩膀已经长了很多水泡。
  身体下地狱,眼睛上天堂。能拍到这些照片和视频,那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白天待在车里,酷暑难耐;待在外面,则要面对毒辣的阳光。茶卡景区是一个设施很简陋的地方,光那排厕所的味道,就可以让你永生难忘。
  茶卡盐湖的游客,通常只待3-4个小时,但我继续选择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方式,来完成这次漫长的旅途。
  等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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