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电视改变音乐,已成这10年来歌坛不争的事实,传统的渠道如今已经很难再推红一个歌手、一首作品,唯有通过电视的渠道——参加歌唱类真人秀节目,演唱影视插曲等等才是走红的王道。从2005年的《超级女声》到现在的《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从李宇春张靓颖尚雯婕谭维维,到吴莫愁邓紫棋黄绮珊李健,均是如此。但是电视究竟能在多大的程度和深度上改变一个歌手?却又并不是千篇一律百试不爽,并非每一个进入了电视渠道的人都获得了成功。就拿《我是歌手》来讲,固然有人一炮而红咸鱼翻生,也有人不过是来打了趟酱油,怎么来的又怎么去了。毕竟,电视渠道的核心是娱乐观众,娱乐是满足一时的,音乐却是追求一世的,当走下电视舞台之后,歌手的音乐与生活又能真正发生多大的改变?终究还是因人而异的。
时间是检验走红与否的唯一标准,一个歌手到底被电视改变了多少,在参加电视节目的当下往往是看不出来的,也许要再过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方能露出真正的端倪。近日,刚刚推出最新专辑《梦旅人》的歌手陈明接受了本刊独家专访,与记者尽聊她在参加《我是歌手》之后的这两年。从她的身上,或许我们可以全面地看到,一档电视节目对于一个成名歌手真正的影响力有多大,有多深。
一张专辑,缘何做了两年
本刊记者:如今大家都知道,《我是歌手》对于很多歌手来说都是个大好的机会,节目之后大家都会趁热打铁,赶紧在歌坛推出一些新的动作,出新歌、开演唱会、接代言、跑商演、接影视主题歌等等。但好像你除了开了一场演唱会,然后就是做了这张专辑。据说出专辑的想法,是因为参赛时你从一个日本音乐人那里买到了几首歌,然后才开始准备专辑的是吗?
陈明:不是,其实当时在参加《我是歌手》的时候,我就想做唱片了,我跟这个日本老师镰田俊哉是在《我是歌手》认识,当时本来想跟他合作,但是后来我被淘汰了。但是认识了以后也有见面,他们有公司,他也做制作人嘛,后来我去他那儿听了好多歌,一听特别兴奋,因为当时也想做专辑,一下子就在他那儿买了五首歌,加上后来又跟王海涛(著名词作人)、曲世聪(著名制作人)组成团队之后,我把这五首歌先给海涛听了,他也觉得不错,然后我们就又收了《那些人》《静美的花》等等,我那时还有一首《日日月月》,一下子就有八首歌了,就觉得一张专辑很快就能做完,却没想到一下子用了两年……哈哈。
本刊记者:其实两年前,我是有被你们团队请去开过你的专辑策划会的,当时也是以为专辑马上就会出来,结果再没下文了。
陈明:是,后来就在词上面卡住了,一直就觉得词不满意。歌词如果太顺应现代人的思想吧,可能不太符合我;但是如果说完全按照我的那个,跟当下又有点脱节。希望唱片出来还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但是另一方面,我唱出来有说服力,所以在歌词上就改来改去。
本刊记者:原来是这个原因。但你在参加《我是歌手》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直到两年之后才出了这张专辑《梦旅人》,就有人在想,是不是你并没有在这个比赛中获得太大的受益,又或者,你其实有些失算,没有趁热打铁,错过了当时那么好的机会?
陈明:其实啊,我可能是跟别人不太一样,我做什么事情没有那种特别强的计划企图心,当时我去参加“我是歌手”的时候,第一,我们是第一届,也没想到这个节目会有多火,我当时去参加也没有想过,哎呀如果我被淘汰了会有多丢脸!其实我也是很少参加这种娱乐性的节目的,就像之前“超女”请我去做评委,一直找我我都没有去,是因为我看了2005年的那个,我就说啊,现在的评委都是要这么说话的吗?哎呀不行,你让我说这个话我说不出来啊!那后来有了这个节目,我听了就觉得挺好啊,当时洪涛很有说服力,再看了韩国的原版节目,说实话,我觉得他们非常职业,歌手非常敬业,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们做歌手的好像没有他们那么敬业,当时就说好啊,来参加这个节目,我来的时候就没有做特别多的准备,后来一去我还生病了,就想,都答应了,也不能退赛啊,就硬着头皮唱吧,结果最后一名。到了第三场大家就看到我就开始完全有想法了,既然是来参加了,我也看到了别人的表现都是什么样子的,那我就要做一个改变,从服装等各个方面都有完整的设计。还是觉得,既然有比赛的成分,那我还是要把我最有特点的东西呈现在这个舞台上。
本刊记者:好像你们那一届大部分参赛的选手都是抱着这样一个心理来的,因为事先都不知道这个节目播出来会怎样,所以大家都算是无意识地进入到这个节目中,所以在比赛过后,其实大家的状态也都没有太大的改变,都没有马上搞出什么大的动作来。
陈明:是这样的。
《我是歌手》转变了一些音乐思路
本刊记者:虽说你们那一届参赛时多是无意识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节目首次播出后,大大改变了我们整个的音乐生活,也改变了参赛的你们。两年过去了,我们也在你交出的这张全新专辑中,捕捉到你的一些变化。你刚才说专辑做了两年,就是因为卡在歌词上,我首先注意到的变化,也正是来自于歌词,这次的歌词除了娃娃陈少琪、王海涛、吴向飞这些词坛宿将外,我们也看到了宁桓宇、徐洁儿、裴育这样年轻的名字。宁桓宇是因为曲世聪的推荐吗?
陈明:不是,宁桓宇当时是一个台湾朋友朱珠推荐的,她是台湾一个很棒的配唱制作人,我就说好啊,因为我看了他的比赛,我觉得他还不错,后来就有一首歌叫《Superst陈明r》,当时我想好的这首歌的方向就还是要superstar,但那个方向就很容易写成太励志太说教了,这样可能大家反而会排斥,所以后来就跟宁桓宇说了,他写得非常快,一下子就写好了。
本刊记者:有没有觉得现在年轻人写词,表态的东西会比较多;从前那代人写词,讲故事的成分就会多一些?
陈明:对,年轻人可能更自我一些,就是我心里想什么我就说出来,一句话不一定有特别多的意思,就是一个情绪,然后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像我们这些人想的话,就肯定会想什么文笔啊韵脚啊,甚至修饰的那个东西够不够好。 本刊记者:要是现在的小孩写肯定就不会用“恋过灯火也停过远坡”这样的词,他们就会直接说,you are a superstar, be who you are这一类的。
陈明:对对对。
本刊记者:另一个变化就是,这次的歌词基本上都特别长。
陈明:是的。其实,原来我觉得歌词就是简单反复这样子,但是我发现近些年大家对歌词的关注更多了。像以前我们的习惯选歌的方式是,首先是旋律好听,然后才会想那个词,但是80后往往会因为那首歌里的一句或两句歌词,就会喜欢上这首歌,哎呀,这首歌扎住我了!这次为什么纠结在歌词上,就是希望歌词的部分一些年轻人看到也能够有共鸣的东西。
本刊记者:但是我看到娃娃填词的那首《谢谢你爱我那么深》也是写的那么长!这不像她从前的风格啊。
陈明:因为这个曲是西洋曲,我这次选的曲子有很多西洋曲嘛,西洋曲跟我们以前创作的曲子会不一样,我们以前创作的歌曲一般就是A段和B段,顶多有个C,但现在西洋曲有很多就不一样,好几个都是A、B再加个桥然后再到C,然后再来一个结尾,很多都是ABCD这种,旋律本身就很长,所以填的歌词就特别长。原来她这首歌叫《你是我的长风》,后来我想,很多人可能不能理解长风到底是什么?但是中间她有一句“谢谢你爱我那么深”,后来我跟娃娃姐商量用这个做标题,因为我觉得这句会更让大家有共鸣,能更拉近听众。
本刊记者:说实话这张专辑让我一下子又找到了最初听你第一张专辑《相信你总会被我感动》时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20多年了,最终我们还是被你的歌声感动了,但这个感动中的感受又是各不相同的,譬如2013年采访你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原来你在广州的时候走细腻路线,比较像女人,风情万种性感妩媚,后来到北京就多唱一些大线条的歌曲,变成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这一张我就感觉变得非常平和,心态很平稳,唱法也很平静,看起来更像一个女性,很理性很平和,但很有说服力。
陈明:对对对,其实现在唱歌跟,包括有时听歌,我反而不喜欢听那种呐喊那样的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年龄吧,我觉得到了一定年纪,反而觉得你表现一种力量,表现一种情感爆发的时候,那种发泄类的东西我不觉得是能够把你的内在力量表现出来的,反而是那种能够克制的会更有力量,所以在唱的时候那个调我都不要定的太高,我最好听的部分在中音区,我就说希望把这个部分能够表现出来,我还不是那种很高嗓很有冲击力的歌手,我是一个比较柔、细腻的歌手。
不求万人演唱会,不涨身价
本刊记者:第一届参加《我是歌手》的几位,在比赛之后的事业表现,除了黄绮珊外,跟参赛前相比,都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也没有谁特别在这一年专门搞出了什么特别大的动作,可能真的是因为最初参加的时候大家都算是无意识地参加,所以出来之后的表现都很平和,你看当年你开演唱会是在保利,一个不到两千人的规模,可是现在的参赛歌手,很多在比赛还没结束就已经宣布要巡演了,而且场地都是万人以上的,就会让我们很明显地感觉到,人家参加的时候就已经目的性很强了。
陈明:对对对,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设计,没有想那么多,反而就是我来参加了一个节目,我唱了一些歌。我后来做演唱会,我20多年了都没有做演唱会啊,我就觉得想做一下,就跟大家一起聊,就说可以啊,然后就说选择什么场地,我还比较保守,我说保利这个场地我挺喜欢的,它比较有艺术氛围,而且我的歌又不是那种蹦蹦跳跳满场飞的东西,我可能更多就是站在那里唱的那种,所以可能需要一个有这种感觉和氛围的场地。
本刊记者:因为现在很多人会用歌手开演唱会的场地和规模来判断一个歌手的走红程度和乐坛地位,如果你是晚一点参加“我是歌手”,比如第二届或者第三届,你会有这种想要在万人场地开演唱会的想法吗?
陈明: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要开万人演唱会,如果现在我还要做的话,我可能会开一个五千人左右的,还是人不要太多,因为我的歌说实话是那种主要靠听的,还不是那种会有侵略性的。我这张专辑倒是做了几首有点节奏感的,但是它其实还是中速的,不是那种特别强劲的歌,我觉得万人的话,是那种乐队型的,比如说像许巍这种玩乐队的,还有一个就是像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跑来跑去有号召力的这种。我就觉得说,可能五千人是比较合适的一个规模,因为我有时候也会去想,像我们这个时代的歌手,可能喜欢你的观众不是那种冲动型的,虽然喜欢,但他们也是会心地在台下坐着,不会嗷嗷地叫什么的,我会觉得说,比如像工体馆那个3000人的剧场我也很喜欢,而且舞台也能做得比较有意思。那个感觉也挺好的,我是觉得那样的场地挺舒服的,尤其是我现在的心情就是,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其实最好的就是享受这样的一个过程,你喜欢音乐,然后跟大家分享,你弄太大了,也会让自己很有压力。
本刊记者:还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很多人会关注到,歌手去参加了《我是歌手》之后,一般都会身价暴涨,但后来也出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有人价是涨得很高,但是一年也就接了两场演出。你在参加《我是歌手》之后的身价有了怎样的变化呢?
陈明:我其实在参加完了之后,也跟我的团队说,我希望不要把价抬得很高。我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演出,根本就没有向别人要很多,我觉得你也要为对方去想嘛,你一张口100万,就没人请你了,就有价无市了。当然了,我也不能就是为了市场好就自己降得很低,毕竟每个人都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心理价位。其实就像你紧俏的时候,很多人都找你,你都排不过来,可以涨一点;如果是没有什么人找你的时候,你就更没必要了。现在市场也不好,你光喊那么高,这个是不太实际的。
《我是歌手》到底改变了我什么
本刊记者:比赛之后,有没有产生过“啊,我终于又红了”这样的心理? 陈明:没有哎,我还真没有。
本刊记者:这两年你给人的感觉也是,至少你没有利用这个红。
陈明:反而会觉得说,咦,现在还有小孩喜欢你,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反正我是不太会计划的一个人,你看我的演唱会也是,2013年开了一场,去年开了一场,在广州本来他们还说要接着做,我说等等吧,先把唱片做完了再说,所以刚刚今年又出了唱片。
本刊记者:好像你们那个时代出来的歌手,在个人的规划性方面都不是那么的强烈和明显?
陈明:对,就是那种,我们那批人可能没有那么急功近利,没有这样一个心态。
本刊记者:可能那个时代整个歌坛都还没有这么强烈的一个个人包装意识和市场企划意识。那你现在再回想过来,譬如说刚比赛完那会儿,大家讨论你,也是因为节目正火着,是就着那个热度,但两年过去之后,你这会儿再想想这个比赛,到底对你的帮助在哪儿?
陈明:其实我觉得最大的帮助,是让我很好的有一个转变,关键是思想上的。因为我2009年做完唱片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说,你还做唱片,现在谁还做唱片啊,所以我也很困惑的,就说我还要不要出唱片啊?因为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会投资做唱片,出了也卖不出去。我的歌其实还是挺多的,像出去商演,基本上有些曲目是固定要唱的,有些歌我自己想唱人家还不同意,如果按我原来出的那些专辑的歌的话,光出去演出也够了。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就比较困惑,但是通过这个比赛,就把我内心里的那个劲儿又复活了,就是又激发了内心的斗志。真的,就还是喜欢音乐。然后就想,哎呀,不管别人觉得唱片好与不好,我对唱片还是有一种情结的,因为,我可能跟很多别的歌手都不一样,很多歌手以前都是在各种歌舞团什么的,我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唱片歌手,我从没有进过任何团体,那时候就一直都在唱片公司,出唱片,我就觉得好像歌手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出唱片,然后演出啊,宣传啊,然后再琢磨下一张唱片,就是这样的一个程式。所以《我是歌手》之后我感觉,其实人生很短暂,有这么好的一个舞台给你,还是很美好的。其实回望参加《我是歌手》的过程,我觉得我表现得不是特别的好,起码我没有准备得那么好,但是我很感谢这个舞台,让我这样的老歌手,在这么长时间的平静之后,有时候难免就有些懈怠,没有激情了,现在又燃起了对音乐的那种激情,热爱或者是斗志。所以现在回来之后,观念也有了改变,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老觉得,我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最适合我的什么,但是现在我会跳出来,我会想,年轻人想要什么,现在的人会想什么,他们都听什么歌,就是会去换一个角度,我觉得这个算对我的一个启发。
本刊记者:也算是打开了你思路的一个缺口?
陈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