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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要做主
6年前，我技校毕业，被分配到一家国企做一线人。我积极努力，对于领导安排的生产任务，从来不讲条件、不打折扣。周围同事有事相求，我也是毫不含糊、热心帮助。因此，我跟同事相处得挺融洽，领导对我的评价也很不错。我的想法很简单，在这关系盘根错节的国企里，像我这样的草根只有苦干、实干才有出路。你别说，我的实干还真有了回报。
大前年夏天，车间生产科的计划员张姐在体检时被查出晚期肠癌，需要住院接受化疗。车间主任决定从一线人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借调来临时顶岗。主任踅摸了一圈，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某天下班时，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愿不愿意以代干。就是让我干计划员的活儿，但还是挂人编制。
当时，我犹豫了一下。能进办公室作当然是好事。厂里流传一句话，叫“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话虽有些夸张，但还是说明干部和人的身份地位很不一样。可我也听说，机关里的人际关系复杂，是个人都有点来头，别看大家都坐在一个办公室里，其实地位是不一样的。在这么个看关系、看门子的地方，我一个小人混进去，还不等着当二等公民？我更担心在机关干不久，回头再把我退回一线，那我可就是干部没当成，一线资历也没攒下，两头耽误。
我把顾虑跟主任一说，他哈哈一笑，“你呀，真是年轻。有机会进机关，谁不削尖脑袋挤？你放心，真有人欺负你，我给你做主。”主任一拍胸脯，我心算是落地了。
包你当先进
进了生产科没多久，我就感受到了机关里的等级差别。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还都对我客客气气。后来，大家都知道我是以代干了，脸也就变了，是个人就敢对我吆五喝六。其实有些活儿，我在一线时也经常干，不过那时人师傅们领我的情，然而现在却成了应该应分的事，干多少也换不来一个“好”字，还总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说不憋屈，那是假的，可我记着主任的话，他会给我主持公道。可一次两次他没看见，天天发生在眼前的事，他能没知觉吗？但主任好像根本不吭声。有几次我被他们折磨得想发疯，忍不住找主任诉苦，回一线当人，不想再受这份窝囊气。可主任总有办法岔开我的话头。有一回，他也觉得我被欺负的过分了，他没帮我出头，只是私下让我放心，说我多劳多得，这都是给年底评先进攒资本，到时候他替我说话。他这么一许愿，我心里舒坦不少。主任说的对啊，科里我干的最多，本职作也屡受好评，选先进还不是稳拿？
转眼到了年底，我盼了许久的先进评选终于开始了，我如愿进了科里的上报名单，就等厂里确认了。终于红榜上墙了，我赶紧去看，从头数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哎，怎么没我？
在主任身边转了一天，找到机会想问个究竟。主任的态度很和蔼，意思是本来有我，但到了厂办，因为种种原因被换掉了，不过没关系，我的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领导心里都有数，这回没评上，以后会找机会补偿我。“领导欠你人情还会是坏事吗？”他说，“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你还有转正的大事要考虑，何必在评先进这种细枝末节上打转？”末了他还暗示我，一有编制，就是我的。
厂里是憋着劲要给我转正呢？主任又给我画了个大饼。
又拍了胸脯
按照规定，只有当干部离职、退休或死亡时，才可能腾出编制。去年，张姐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大家议论这个干部编制会落在谁头上。我还是有点底的，主任不是许过愿吗？
没过几天，主任果真找我谈话。“车间下个月会进行干部编制的内部招聘考试，好好复习，考试前我会安排出题的人给你划范围，得好好考啊。”我顿时感到委屈和辛苦没白受，“感谢主任栽培，我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然而，直到招聘考试的前一天，也没有人联系我。我有点坐不住了，到主任办公室汇报作，临了提了提划范围的事。主任头也不抬，“这次考试没有固定范围，主要考查日常积累，你平时干的就是这块业务，这点东西你还不是手拿把掐？别想太多，回去好好准备吧！”我有点懵，上次说好的，怎么突然变味儿了？
度过了一个异常焦虑的夜晚后，我参加了考试。几个同考的人觉得我志在必得，可是我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没过几天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果然不是我，是车间的一个货车司机。这个人压根没干过生产计划，却远超我这个半专业计划员20多分。我什么都没说，主任也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听人说起，原来这个司机是总厂什么领导的亲戚……
我不知道主任是压根没帮我，还是有心无力，反正这回的饼我又没吃着。车间总算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干部编计划员，而我在生产科彻底没有了立足之地。正当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回一线的时候，总厂的计划员老邓找到了我。他马上就要退休了，总厂让他物色一个接班人。他看中了我，总厂也同意，只是暂时还是以代干。这种罪真不想再遭一回了。这时，主任又找我谈话了。
大意是，那个司机虽然成了计划员，但业务肯定不如我，希望我再留下干两年带带他，至于我的编制问题，在总厂是很难办的，“但在车间好解决，科里明年就有个退休的，到时候让你顶他的编，这回保证没问题。”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主任画的饼过日子了，我还是去总厂碰碰运气吧。
6年前，我技校毕业，被分配到一家国企做一线人。我积极努力，对于领导安排的生产任务，从来不讲条件、不打折扣。周围同事有事相求，我也是毫不含糊、热心帮助。因此，我跟同事相处得挺融洽，领导对我的评价也很不错。我的想法很简单，在这关系盘根错节的国企里，像我这样的草根只有苦干、实干才有出路。你别说，我的实干还真有了回报。
大前年夏天，车间生产科的计划员张姐在体检时被查出晚期肠癌，需要住院接受化疗。车间主任决定从一线人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借调来临时顶岗。主任踅摸了一圈，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某天下班时，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愿不愿意以代干。就是让我干计划员的活儿，但还是挂人编制。
当时，我犹豫了一下。能进办公室作当然是好事。厂里流传一句话，叫“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话虽有些夸张，但还是说明干部和人的身份地位很不一样。可我也听说，机关里的人际关系复杂，是个人都有点来头，别看大家都坐在一个办公室里，其实地位是不一样的。在这么个看关系、看门子的地方，我一个小人混进去，还不等着当二等公民？我更担心在机关干不久，回头再把我退回一线，那我可就是干部没当成，一线资历也没攒下，两头耽误。
我把顾虑跟主任一说，他哈哈一笑，“你呀，真是年轻。有机会进机关，谁不削尖脑袋挤？你放心，真有人欺负你，我给你做主。”主任一拍胸脯，我心算是落地了。
包你当先进
进了生产科没多久，我就感受到了机关里的等级差别。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还都对我客客气气。后来，大家都知道我是以代干了，脸也就变了，是个人就敢对我吆五喝六。其实有些活儿，我在一线时也经常干，不过那时人师傅们领我的情，然而现在却成了应该应分的事，干多少也换不来一个“好”字，还总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说不憋屈，那是假的，可我记着主任的话，他会给我主持公道。可一次两次他没看见，天天发生在眼前的事，他能没知觉吗？但主任好像根本不吭声。有几次我被他们折磨得想发疯，忍不住找主任诉苦，回一线当人，不想再受这份窝囊气。可主任总有办法岔开我的话头。有一回，他也觉得我被欺负的过分了，他没帮我出头，只是私下让我放心，说我多劳多得，这都是给年底评先进攒资本，到时候他替我说话。他这么一许愿，我心里舒坦不少。主任说的对啊，科里我干的最多，本职作也屡受好评，选先进还不是稳拿？
转眼到了年底，我盼了许久的先进评选终于开始了，我如愿进了科里的上报名单，就等厂里确认了。终于红榜上墙了，我赶紧去看，从头数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哎，怎么没我？
在主任身边转了一天，找到机会想问个究竟。主任的态度很和蔼，意思是本来有我，但到了厂办，因为种种原因被换掉了，不过没关系，我的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领导心里都有数，这回没评上，以后会找机会补偿我。“领导欠你人情还会是坏事吗？”他说，“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你还有转正的大事要考虑，何必在评先进这种细枝末节上打转？”末了他还暗示我，一有编制，就是我的。
厂里是憋着劲要给我转正呢？主任又给我画了个大饼。
又拍了胸脯
按照规定，只有当干部离职、退休或死亡时，才可能腾出编制。去年，张姐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大家议论这个干部编制会落在谁头上。我还是有点底的，主任不是许过愿吗？
没过几天，主任果真找我谈话。“车间下个月会进行干部编制的内部招聘考试，好好复习，考试前我会安排出题的人给你划范围，得好好考啊。”我顿时感到委屈和辛苦没白受，“感谢主任栽培，我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然而，直到招聘考试的前一天，也没有人联系我。我有点坐不住了，到主任办公室汇报作，临了提了提划范围的事。主任头也不抬，“这次考试没有固定范围，主要考查日常积累，你平时干的就是这块业务，这点东西你还不是手拿把掐？别想太多，回去好好准备吧！”我有点懵，上次说好的，怎么突然变味儿了？
度过了一个异常焦虑的夜晚后，我参加了考试。几个同考的人觉得我志在必得，可是我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没过几天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果然不是我，是车间的一个货车司机。这个人压根没干过生产计划，却远超我这个半专业计划员20多分。我什么都没说，主任也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听人说起，原来这个司机是总厂什么领导的亲戚……
我不知道主任是压根没帮我，还是有心无力，反正这回的饼我又没吃着。车间总算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干部编计划员，而我在生产科彻底没有了立足之地。正当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回一线的时候，总厂的计划员老邓找到了我。他马上就要退休了，总厂让他物色一个接班人。他看中了我，总厂也同意，只是暂时还是以代干。这种罪真不想再遭一回了。这时，主任又找我谈话了。
大意是，那个司机虽然成了计划员，但业务肯定不如我，希望我再留下干两年带带他，至于我的编制问题，在总厂是很难办的，“但在车间好解决，科里明年就有个退休的，到时候让你顶他的编，这回保证没问题。”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主任画的饼过日子了，我还是去总厂碰碰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