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鸽子用它的反义击中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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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兰花
  那么多笔,不够写一纸诉状
  洁白的事物总是被野心出卖
  整整过了一个冬天,飞出去的鸽子才返回来
  她说她无法叫停一朵花开
  也无法在一朵花中找回另一朵
  在收拢与打开之间,反复犹豫
  来不及等到一片叶子,用清凉抚慰
  就掰开了自己,像掰开一瓣一瓣的月光
  掰开的月光是一面镜子
  照出她用尘埃构成的面庞,在一粒一粒地落
  如同一只鸽子,用它的反义击中了自己
  一道门
  它是一面墙的伤口,也是它的创可贴
  裂开和合上,都会有风趁虚而入
  从门缝里漏出的战争与和平
  使伤口,反复结痂,又反复裂开
  一道门有了铁的面孔,就会让一碗羹
  卡在敲门人的咽喉
  或者,把笑声出卖给另一把钥匙
  虚掩,是一道心怀鬼胎的门设计的陷阱
  我曾看到,一道憨厚的门
  它有木质的善良,忍受着生活的摔打
  把自己贴紧一面墙
  替一个苦不堪言的人,捂住哽咽
  星 辰
  天,那么黑了;夜,那么深了
  你看,还有那么多星星醒着
  那么多星星醒着
  每一颗都像远方的你
  每一颗,都像远方的你在熬夜
  熬夜的你是一束折射的光
  你是自己的星球
  同时,你又不是自己的星球
  你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你早已消逝
  鱼
  饮尽世间所有的水
  淡水。咸水。污水。苦水
  七秒的记忆里,爱与恨都可以穿肠而过
  戳不穿一面说谎的镜子
  识不破一枚包藏的祸心,咬破了唇,仍在咬
  砧板上被砍成了两段,仍在弹
  丢失了翅膀,一生都渡不过一条大江
  —— 一条死不瞑目的鱼
  用一根刺,卡在我们的喉咙
  煤
  集体殉葬的树,用枯骨里的黑指证黑
  像指证它的前生
  烘干一滴泪的炉火熄灭了
  一棵死去的树在苏醒,一个思想的蛰伏者
  在苏醒。这被时间杀伐的失语者
  用亿万年的修炼,扶起一个倒下的灵魂
  从黑穿过黑,一群在地底行走的人
  用黑色的命,捅破了岁月的秘密
  也捅破了自己
  雨 水
  雨,河流的舍利子
  一边收集眼泪,一边度化成圆
  析出宿命中颠沛流离的苦
  一朵云就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泪
  它隐匿了我们看不见的痛
  拆开自己,闪亮成珠
  适宜中年的你一粒一粒地拾起来
  串成佛珠,贴着心口
  缝合时间撕开的伤口
  落地生花的瞬间,那些生命里的沉默
  被一一点亮
  清 明
  雨打湿的节日
  被一群灰色的蝴蝶主宰
  送信的青鸟累死在
  往返的路上
  我的父亲举着拐杖
  越走越慢,他已举不起一把锄头
  为奶奶坍塌的旧坟垒一锄新土
  尘世的保险柜年久失修
  父亲用尽一生的力气
  也不能完好无损地
  抵达一个春天
  他用拐杖扶着早已疲惫的肉身
  隔着时间的距离
  与一堆被命名为母亲的泥土
  交换了眼神
  今夜的月亮
  今夜,我的沙滩有水漫过来
  背对河流
  从隐匿的风声里,我取出恶浪
  泥石流和风暴
  以月光做药引
  一同置入流水的药罐
  猛火,熬煮
  时间的苦痛溢出来,虚妄的倒影
  喧响着泼出来
  所有迷茫的雾,纠结,发白
  今夜的月亮是一味药
  一碗喝下,治愈溃疡的前半生
  而生活永远有余温,我的裙角尚能兜起风
  兜起一个崭新的月亮
  樹 根
  匍匐着探索。树根的生存理念是
  困境之下,允许有歧义
  允许承重的躯体在暗黑的甬道里
  另辟蹊径,绵密地伸向一条河的源头
  允许它举起的家园,模仿它的样子
  弯曲。在分杈的枝丫上,蓬勃
  每一个部分都从内部深化
  生命的纹路
  当炊烟柔软了村庄,它纵身于火
  把自己长满根须的一生
  从灰烬抵达故土
  茶
  它总是收紧自己,这时光打造的一缕香
  赢在了走失水分的路上
  饮茶的人,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青春
  在回光返照。而晨雾正从山谷升起
  绿油油的风
  吹拂着一大片新鲜的芽
  杯子为水塑形。我优雅地举杯
  假装浮浮沉沉的人,不是我
  苦味的人,也不是我
  只是饮下,掐断的另一个自己
  金沙江
  一副扬清涤浊的样子,仿佛
  用层层堆叠的浪,埋葬了过去的水
  就能遮住往日的坎坷
  就能养一轮崭新的月亮   那么多的血,被一条江消融
  那么多的呐喊声,被一条江淹没
  一条江湖路起伏在茫茫的水上
  一群沉默的鱼,替我们走过
  涛声中,谁在试图截断流水?
  谁又让失守的船,搁浅在自己的渡口?
  时代的电站一开闸
  河流退让其身,绝处逢生的石头
  从时间的水里,突兀而出
  弹 奏
  有人拈起雨做的弦,弹一曲繁华的春
  一声惊雷,就起伏成绿色的音符
  指尖轻触霞光,一棵树就挽出美丽的发髻
  按下云朵,就弹出蓬松的羽毛
  就有一粒种子,在偷偷发芽
  风拨弄万物,你我就在其中
  欢乐的旋律,转眼就把一朵花拂动
  侧身而过的流水,一遍一遍地
  轻捻,倒悬的柳丝
  春光浩荡啊,这浩荡的春光锋利
  替我削平疯长的指甲
  年复一年,在两颗黑白键上
  把这长长的一生,弹出绵绵不绝的回音
  渡 口
  空空的渡口,没有船,只有风
  在渡口眺望的人,被风吹出了泪
  无非是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
  大江辽阔,出去的那一艘船还未回来
  空空的渡口,水声一遍一遍地
  拍打出喧哗的寂静
  一定有一些水被水从此岸推到彼岸
  又从彼岸推回此岸
  而返回的那一滴,再也不是
  从渡口离开的那一滴
  空空的渡口,我在岸上,也在水中
  风,吹着岸上的我。水,打湿水里的我
  我取出我,奋力划桨
  把自己泅渡
  风 车
  咽下过谷物,也试图拽回流水
  内心的风暴里
  奔跑着一个时间的秘密
  是该撤退了。它蹲在角落
  矮下去,给凌厉的风让路
  就像嚼着麦香的风给果木让路
  飘着稻香的风给挤满田畦的野草让路
  再也转不动风车的母亲,给岁月让路
  多么让人忧伤的谦让啊
  ——造风的人,总会被风吹走
  一滴泪
  一滴泪离开一双眼
  一定是,到了非得离开的地步
  一定是有什么撑满了眼眶
  把它从里面挤兑出来
  一定是一粒咽下去的盐
  从一条河逆流而上
  找到了出口
  ——而返回原乡
  春 天
  那么多的草木正在返青,那么多的
  桃花,灼灼其华
  那么多白云在高高山顶飘上天穹
  有人喊一朵花的名字,让它交出娇嫩
  交出一颗朱砂痣
  替离开的爱情,讨回公道
  有人用一枚柳叶刀劫持一阕宋词
  替一位忧伤的女子,找回悬在柳眼里的相思
  而她们还在花枝招展,小小的盗贼还在偷香窃玉
  两只粉蝶,被中年的利剑刺中
  逃回到传说里
  只有我,一个山穷水尽的人
  还坚持在纸上,反弹琵琶,为溃败的流水
  坚守城池
  矛 盾
  波澜欲顺从风的走向
  固执的水却不愿改变行走的方向
  水的矛盾总会在自身的调和中
  最终得到统一
  在风中,没有什么能止息事物内心的动荡
  沉默的石头,总想裂开自己
  一面湖,就像我们的悲喜
  只能于起伏和翻滚中,获得短暂的平静
  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正是我們想要留住的
  而那些乏味而冗长的
  却长久地占据着我们的整个生命
  而正是我们的妥协与和解
  才构成这浩大、宁静的时光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用自己的矛
  戳自己的盾
  成 熟
  鸡蛋在沸腾的水里
  翻滚,奔突,像一个行者
  我知道,促使它们从困厄中寻求出路的
  是一张薄薄的壳包裹着的内心
  正在经受着痛苦的裂变
  我知道,成熟就是
  当你被命运投身于生活的滚水
  就只能把从母体带来的原液
  一点一点地还回去。就是
  在构成个体密度的空间里
  重新组装、构建
  就是,当水完成了改造的使命
  停止了沸腾
  你仍能以一个完美的壳呈现给别人
  而生命的原型,已被篡改
  时 光
  落叶想返还枝头
  流水欲回到源头
  腐烂的果子还未在一朵花里坐胎
  蜂蛹还在蜂房里,被蜜汁喂养
  一只蝴蝶的前半生
  还没有经历剥出自己的痛苦
  时间的骨朵一打开
  芳香弥漫。碧草返青
  有人出售阳光,有人出售雨水
  出售了翅膀的人,不再仰望天空
  飞鸟们在天空画弧线,它们鸣声清脆
  几声挂在枝头,几声落在水里
  还有几声,被人写进一首诗里
  多年以后,有人捡到一个风干的词
  还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秋 分
  万物都有一套平衡自己的法则
  比如一枚叶子的内部
  一条细小的河流已面临枯竭的危险
  镜子里,谁在偷偷涂红、抹金?
  对抗,有向死而生的气节和美丽
  时间的掌心上,平分着冷暖和得失
  我拥抱,却有什么正在缓缓地抽身离去
  我举杯,就饮下了一个人内心荒芜的果园
  我收割,旷野就有了短暂的大片留白
  在越来越长的夜里
  我只能轻轻拾起,你遗落在梦里的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和时间在转折时留下的大段甜蜜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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