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她的“芳华”是殷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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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冯小刚找到一位著名作家,要求她写写文工团的故事,于是,就有了《芳华》。随着电影的热映,大家的目光也聚焦在了这部电影的作者的身上。
  她的作品,为整个世界文学所惊艳。《少女小渔》《金陵十三钗》《梅兰芳》《小姨多鹤》《扶桑》……冯小刚、张艺谋、陈凯歌、李安、张艾嘉、陈冲、高晓松等无数导演明星文人都为之倾倒。
  她笔下的女人个个有个性。历史的宏大,在这些女性的坚忍前被解构殆尽:《少女小渔》里通过少女小渔的觉醒,述说了一个时代的觉醒;《金陵十三钗》中13个最“下贱”的妓女,为了保卫国家,装扮成女学生慷慨赴死;《扶桑》中,娼妓扶桑身世悲苦,却浑然不觉自己在受苦:“她跪着,却宽恕了所有站着的人。”
  她让无数中国女性懂得,女性不仅不需要被拯救,甚至可以成为家庭、社会的中坚力量。而她亦是如此。无论是被卷入时代的漩涡或是跌落进人生的谷底,她总能浅言轻笑,一一走过。她写就的传奇,不只是她笔下的故事,还包括她自己。
  从跳芭蕾的文艺女兵到战地记者,从军旅作家到享誉世界文坛的华人作家,她温婉又炽热地书写着自己的人生,悄然地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活成了一部女人的史诗传奇。
  她,就是严歌苓。
  文坛新星升起
  1958年,严歌苓出身于一个文艺世家。祖父严恩春是个天才,16岁上大学,25岁在美国就获得了博士学位,是托马斯·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的首版中文译者。父亲则是著名作家严敦勋,母亲是一名话剧演员。
  她的童年时期正值中国上个世纪60年代,文革来袭,谁都难以逃脱时代的漩涡。学校停课后,严歌苓便回家看书。父亲的书柜里装满了世界名著—《唐璜》《战争与和平》《西厢记》《彷徨》《堂吉诃德》《复活》……这些书籍给了她辽阔的视野。
  12岁时,她考入成都军区歌舞团,成了跳红色芭蕾的文艺兵。在这里,她遇到了自己的初恋。那一年她才15岁,爱得死心塌地、义无反顾,为他写了数百封炙热的情书。
  可在那个禁锢的年代,她的行为无疑是在玩火—不仅主动追求爱情,而且追求的对象还是一名30岁的军官。要知道在部队里,谈恋爱可是明令禁止的。果不其然,当恋爱被发现时,对方检举了她。
  恋人的背叛、人们的指责,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这种伤痛,差点让严歌苓有了赴死之心。所幸,在极大的绝望之后,她选择了热烈地活着。她将自己所感知到的复杂人性,全都通过笔尖书写下来,以此来反抗那个时代给予她的痛楚。
  1979年,20岁的严歌苓主动请缨,赶赴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她腰间别一支54式手枪,拿着一张特别通行证的票,就冲到前线当起了战地记者。
  野战医院包扎所里,目之所及一千多名伤员,血液在空气中形成的独特气味,至今让她难以忘怀。战争、鲜血、牺牲,让她深深感受到生命的可贵,自己与生俱来的写作天赋,也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她将经历用笔记录下来,创作了小说处女作《七个战士和一个零》。



  1980年,她发表了电影文学剧本《心弦》,次年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成影片。仅仅只有20余岁的严歌苓开始在文坛崛起。
  之后她进入鲁迅文学院作家研究生班,与莫言、余华、迟子建成了同学。3年后,她便写出了著名的《天浴》和《少女小渔》。一时之间,轰动了当时的文学界。
  她与生俱来的文学天赋和创作作品,让作家父亲也始料不及。之后每每有人问严敦勋:“您一生最满意的作品是什么?”他都会欣慰地说:“是我的女儿。”
  在30岁时将人生归零
  1986年,严歌苓邂逅了知名作家李准的儿子李克威。因为共同的寫作爱好,两人陷入热恋,很快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1989年,由于工作上的调动,两人聚少离多,婚姻最终只能以离婚收场。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痛苦拖拽,夜里不得不依靠安眠药入睡。
  但是,婚姻的挫败并没有将她击倒,她反而更加坚强。那时的严歌苓已经30岁了,她却敢于抛下所有的荣誉与名望,重新追梦—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攻读写作硕士学位。
  那个时候,留学是十分艰辛的。严歌苓经济上捉襟见肘,住的是地下室,还要半工半读。可这个柔弱的江南女子,骨子里却有股蛮横的狠劲,每天读书14个小时,打工4小时,背英文、练舞蹈、刷盘子、洗碗。每天坐公交车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把有意思的细节都记录下来。她说:“我能永远吃苦,却不能永远年轻。”
  努力生活的人,运气总是不会太差。很快,她与爱情又不期而遇了。有一天在朋友家里,严歌苓偶遇了劳伦斯,两人一见倾心。身为美国外交官的劳伦斯不仅精通中文,还会其他7国语言;他学识渊博,对文艺、科技各类话题都很有见解;他谈吐幽默,几乎每三句话里,就有一句要逗得严歌苓哈哈大笑。很快,他们陷入了热恋。
  但相恋没多久,恋情遭到了美国当局的刁难。由于劳伦斯的美国官员身份,严歌苓受到了FBI的监控和审查。每隔一段时间,FBI就会找她问话。第一次用英文问,第二次用中文问,第三、第四次,再把问题打乱了问一遍。除了跟踪、调查、问话,美国当局甚至决定对严歌苓使用测谎仪。
  这时,劳伦斯彻底动怒了:“这是对你的侮辱!不行,这份工作我不能再干了!”说罢,将职位牌剪成四瓣,丢在信封里,提交了辞呈。
  1992年,他们在旧金山结了婚,后来劳伦斯得益于语言天赋,在德国政府资助的商会找到了工作。他的那份镇定、从容,让她心里从此有了一种的安稳与归属。正是这段稳定美满的婚姻,以及她多年的沉淀和积累,使她后来的文学天赋发挥得越来越淋漓尽致。   华人最牛女编剧
  此后,她不仅成功获得了艺术硕士学位,以及写作最高的MFA学位,同时,还闯入了美国好莱坞,成为了著名的中国女编剧。
  她笔下的作品层出不穷,《人寰》《一个女人的史诗》《扶桑》《寄居者》《陆犯焉识》《少女小渔》《金陵十三钗》《天浴》《梅兰芳》《小姨多鹤》等,甚至她和劳伦斯被美国联邦调查局“搅局”的爱情故事,也被她写成了长篇小说《无出路咖啡馆》。
  在当代文学领域,她获得了中国大陆及台湾几乎所有的文学奖项,同时登上美国《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榜。不仅如此,她的多部小说,都被改编为了影视剧,搬上了荧幕。
  1993年,李安购买了她的小说《少女小渔》的电影版权,由张艾嘉执导,刘若英主演。这部电影最后让刘若英成为了第40届亚太影展影后。
  随后,她的作品《天浴》,由陈冲拍成电影后,该片在当年的台湾金马奖上大露风头,获得了7项大奖,并且在第48届德国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提名。当年年仅17岁的李小璐,凭借《天浴》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巴黎国际电影节上最佳女演员大奖。
  2006年,陈凯歌邀请严歌苓担当电影《梅兰芳》的编剧。《无极》失败后,陈凯歌急着打翻身仗,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严歌苓。当年,她所编写的这个剧本,确实也成功地让陈凯歌打破了当年文艺片的票房纪录,重新给自己争了口气。
  而真正让所有人认识严歌苓的,则是2011年张艺谋所执导的电影《金陵十三钗》。当时严歌苓已经把这部小说的版权卖出去了,但张艺谋又花了重金把版权买回,可见严歌苓的故事是何等动人。2015年,张艺谋第二次买下她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归来》。上映首日,便拿下了3 000万元票房,创下中国文艺电影的首日票房最高纪录。
  除了大导演的青睐,就连一向清高的文人也对她赞不绝口。高晓松曾在《晓松奇谈》中,多次提到她的作品《扶桑》。主角扶桑的整个爱情故事就是一句话:爱我吧,不要救我。这给高晓松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他花巨资买下《扶桑》的音乐剧改编权。这也是高晓松这辈子,第一个愿意花钱买下的作品。
  高晓松感叹道:“这个女作家真狠啊!”在严歌苓所创建的文学世界里,不怜悯自己,不怜悯这个世界,也不怜悯笔下的人物,没有人需要救赎。她的文字细腻而具有画面感,将故事放置在社会环境和政治局势严苛的境况下,去书写人性的异化与坚守,人类的渺小与悲壮。
  如今严歌苓已经成为电影的品质保证,只要是她的剧本,演员都愿意演。在她的作品中,你几乎看不到恶人,看到的都是困境中的人。她说:“我希望通过写作,让所有的委屈都得到安抚。”
  永远美丽
  如今近60岁的严歌苓,依然保持着严苛的写作习惯:从早上9点写到下午3点,从不倦怠。就像兢兢业业上班的律师和会计一样,每天固定时间写作,对于严歌苓来说是一项严肃的工作。
  也曾有人对此不解:“你丈夫已经那么能干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写作呢?”严歌苓却说:“一个思想自由、内心独立的人,问人家討要任何东西,心里都是不舒服的。自己挣钱自己花,你的享受才最甜美。”
  每一次拿到稿费,严歌苓都会带全家一起旅游,去一个城市小住。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深刻的骄傲感。因为无论辉煌的事业抑或是美满的婚姻,都是她自己亲手挣来的。


严歌苓参加某活动。

  除了写作,生活中的她,身材依旧挺拔纤细,妆容永远精致得体。
  与她交往近20年的闺蜜陈冲曾吐槽:“这么多年来,无论在什么场景之下,从没见过她不化妆的样子。”即使是在家里,严歌苓都会算准时间,抢在丈夫下班回家前化好精致的妆,换上漂亮的衣服,然后静候丈夫回家。难怪劳伦斯曾骄傲地向世人宣布:自己的老婆是世界上最有情调的女人。
  关于美这件事,她曾表示:“漂亮和美丽是两回事。一双眼睛可以不漂亮,但眼神可以美丽。这都在于一个灵魂的丰富和坦荡。”
  严歌苓几乎是完美的。无论是外表的优雅抑或内里的坚忍,她都有。她的写作、爱情、日常,都充满了活力。她不停地追索人性的光,刻画人性的暗,体验更多的生老病死。在阅尽人间万象之后,她希冀笔尖的热情能够生生不息地燃烧,以此给更多的人光亮。
  —转自微信公众号“德国优才计划”(ID:togerm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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