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男权语境下的灰姑娘童话

来源 :作家·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en_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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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童话《灰姑娘》作为一个经典创作原型,是男权文化语境下,各民族不约而同的想象和表达。表现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社会角色的要求和男性优越、女性卑劣的不平等两性关系,并诱导女性放弃自我,心甘情愿地屈从于男性,把男性标准内化为自己的行为规范。因此,破除男权社会文化编织的美丽童话,打破男权中心,仍是人类真正文明的要求。
  关键词:灰姑娘 男权 男性 女性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灰姑娘》是一个著名的童话故事,在许多国家和民族的民间文学里都能寻得此类型故事的踪迹,于是以它为首的同一类型的民间故事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阵容庞大的“灰姑娘”系列。类似的人物,相似的情节,几乎相同的细节使得灰姑娘故事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一个经典创作原型,它是各民族不约而同的想象和表达,有着超时空性和普遍性,十分具有影响力。但是由于人类有阶级社会以来,文化的本位就定格在男性本位上,所以在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土壤中萌生、发展起来的民间文学,必然深受这种男权意识的浸染和影响,因此各种灰姑娘故事版本中,都表现了不同时期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社会角色的要求。
  女性在传统西方父权制占统治地位的社会发展中的角色扮演很大程度上受到男性整体历史的影响,在这个父权文化世界中,男性是时代的主宰,是时代精神的象征。男性一直扮演着以权威、尊严、力量为标志的主体角色,而女性只是男性生活的一个陪衬、一个说明。社会和文化人为地为女性构建了在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认知、伦理等各个领域与男性的不平等地位,人们按照由社会文化所形成的有关男女的角色期待、行为规范对世界进行塑造想象,从而形成了一整套有着等级秩序的性别关系模式。男权中心主义社会从根本上把女性排除在政治生活和社会工作之外,她们的劳动被定义为辅助性的,她们的精神活动被限定在感性领域,“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分工更将女性局限于家务劳动等私人领域,因为“男人是主动的,他很活跃,在政治、商业和文化中有创造性,男性在塑造世界和社会。在另一方面,女人是被动的,她天性就是呆在家中的,她是等待着活跃的男性原则塑造的物质”。从某种意义上说,女性的历史就是一部陷入家庭的历史。
  在“灰姑娘”故事的多数文本中,灰姑娘的栖身之所是厨房。把灰姑娘安排在厨房里意味深长,因为传统妇女的工作价值基本上都体现在厨房里、家里。灰姑娘每天都要早早地起床,挑水、生火、煮饭、洗衣服,做一大堆繁重的家务劳动,而家庭生活是妇女最合适的天地,家里的天使——是夫权主义世界里男子心目中的理想妇女。一直以来,人们就有这样一种固有的观念:一个妇女的生活应该以家庭为中心,她的主要责任是“把每一小时和每一天都贡献给丈夫、双亲、兄弟妹妹……在家庭各种关系的交往中,照顾他们的安逸和舒适。”女性生活家庭化,使得女性的价值取向、人生目的统统家庭化。由此女性的视野追求受到大大的限制,争取一个如意的丈夫、温馨的家庭是女性最好的归宿,并成为女性最本能的理想和女性人生的终极目标。
  灰姑娘在母亲去世后,被继母夺走了她美丽的衣裙,被迫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外套,一双木头做的鞋子,每天从早到晚干重活儿粗活儿,所以她总是脏兮兮的,满身灰尘,于是继姐妹们就叫她灰姑娘。灰姑娘属于典型的弱势群体,她处于生存的困境之中,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依靠爱情婚姻才能改善自己的处境,她在等待机会。终于她等来了王子选美的舞会,命运的女神给了她参与竞争的权利和资本,因为勤劳善良,她得到神灵的帮助,获得了一身美丽的衣服和一双漂亮的水晶鞋。虽然灰姑娘的身世总是悲惨的,然而灰姑娘也总是天生丽质的,艰苦的生活依然没有办法遮掩她的光彩,穿上漂亮衣服后的灰姑娘变得美若天仙,从而在舞会上成功地迷倒了王子。在男权价值体系中,女性被物化了,女性的美貌、风情、媚骨等身体符号都是获得男性认可的重要砝码。灰姑娘用美貌和漂亮的衣服来吸引王子的注意,是因为男权社会一贯要求女性为其装扮。在男权势力和观念的歧视下,女人永远是男人眼中的一件物品,女性是“被看”之物、被“包装”之物,她必须“用衣服、化妆和首饰把自己包装起来”,女性对此也表示接受,她们自愿被观赏,她们把青春、美貌作为资本,一门心思地去获取男人的心。灰姑娘为舞会准备了隆重的装束,从而具有了无法抗拒的女性魅力。因而,她不是朴素的象征,王子爱的也并非是灰姑娘不可见的善良与贫困,而是她可表现的美貌与气质,而美貌是男权文化中男性对女性形象的千古不变的追求。
  然而,神灵的帮助是有时限的,半夜十二点灰姑娘必须离开舞会,否则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都将失效。美丽的灰姑娘惟有格守禁令,及时逃离舞会,回到自己的灰堆里,被动地等待才有可能获得幸福的生活。慌乱中,灰姑娘丢失了她的水晶鞋,鞋是“灰姑娘型”故事的中心意象,没有鞋的意象,就不能说是“灰姑娘型”故事。鞋是这类故事不可缺少的原型,因为鞋决定着故事的发展和结局,它是王子选定新娘的依据,代表着男性对女性的价值期待。而在父权社会中,女性是不惜以牺牲自己的权利为代价,按照男性的标准塑造自己,满足男性的需求的,像灰姑娘的两个继姐妹便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博得王子的欢心,即使是“削足适履”也在所不惜,所以女性只是努力达到男性理想标准的一种类别存在,灰姑娘的脚与鞋子的完全吻合意味着她的形象符合当时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要求,象征了女性对男性的服从。
  在灰姑娘故事中,男人都是主动地去寻找他的爱人,女人则是被动地等待被发现。这喻示了在婚恋中男女双方的不同态度:男人是自己情感的主人,他本人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他可以选择他想要的女人,而作为女子要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优点,吸引异性的注意,但却不能主动地去追求,而要静待男性的求婚。这是因为在婚姻关系中女方能向男方奉献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和爱情,男方则除了感情、身体之外还能够赐予女方身份、地位和财产;女方虽然清楚自己是否爱这个男人,是否愿意向这个男人奉献自己,可是没有决定权,男方则有权接受这个女人的爱情,但也可以为了地位、名誉、权力、财产舍弃或者占有这个女人的爱情。在和女人的关系中,男人是主宰,地位卑微的女孩想要改变她的生活,只能指望那个喜欢她并且想把她救出贫困的男人。
  而爱情大团圆的喜剧性结局——恶人被罚,灰姑娘走进了皇宫,从此与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则反映了妇女在爱情婚姻中的依附地位:王子在灰姑娘有如灰尘般的生活中降临,才使她获得万人羡慕的光彩与荣耀,如果没有王子的垂青与拯救,灰姑娘就永远是灰姑娘。因此在灰姑娘故事中,王子是灰姑娘生活中的解救者,是她精神和物质上的主导者,王子所给予的爱、财富、权势,共同构成了对灰姑娘最强大的庇护。在这里女性是作为弱者出现的,她对自己的境遇几乎毫无办法,而男性作为强者,成为改变女性命运的最关键的人物,即女性必须依赖男性,才能脱离某种悲惨的环境。所以灰姑娘与王子的关系昭示了男权文化中的两性地位:男性优越,女性卑劣;男性主动,女性被动;男性勇敢刚强,女性柔弱温顺。正如刘慧英在《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一书中讲道:“在几千年的男权社会中,男人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犹如上帝在人们心中一样,是绝对权威的象征——女人必须崇拜、服从和依附于男人,女人对男人的背叛或忤逆被看作与亵渎上帝是同样严重的不轨。男人是女人的上帝,失却男人对男权社会中的女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实际上男女之间是一种天然的互补关系,但是历史的发展却违背了这样一种相互平等和协调的关系,总把女性解释为一种纯粹的附属物。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一直就是一个男性主导的男权社会,一切社会活动和社会实践均是以男性为中心,一切价值判断都来自于男性,这就形成了强势的男性话语权,他们通过神话传说、历史著作,尤其是文学叙述来制定刻板僵化的两性形象和不平等的性别关系模式,通过一个个被动、感性、弱小、低劣的女性形象和主动、理性、强大、优越的男性形象,在文学叙述与阅读中确认男性自我,获得主体的位置和身分,传统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就充分地表达了男权社会的这种意识形态。她是男人的审美对象,反映着男性的审美理想;她是男人的财产,标示着男人的贫乏与富有,总之,她作为种种物品确立了男人主体的存在。英国20世纪的著名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通过对历史上男性文本的考察发现“千百年来,女人一直被当作镜子,它具有令人喜悦的魔力,可以把男人的镜中映像,比他本身放大两倍……”通过女性这面镜子,男性得以夸大自己,取得成就感,因此,在选择原形对象时,作家们往往回避日益强大的,足以与男性世界抗衡的意志坚强、思想成熟、素质优秀的女性,而选择那些徘徊在边缘的、软弱的女性。在形形色色的灰姑娘故事中,无论有着多大的差异,总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最终获得拯救的故事。灰姑娘身世坎坷,命运多舛,一直处于社会的底层,但最终她幸运地遇到了她的王子。王子救灰姑娘于水火之中,他给她地位,给她尊重,他是灰姑娘命运的主导者和引路人。这个容貌美丽,感情细腻,纯洁温顺的灰姑娘满足了男权社会中男人的审美欲望和权力欲望,使得男性可以居高临下地观看女性并进行自我确证和自我定位。
  在充满男性自大和女性歧视的文学叙述的长期诱导与规范之下,女性自我意识被全面排挤和压抑,女性失去了自我,心甘情愿地屈从于男性,把男性标准内化为女性自主的要求和自觉的行动,将男权的压迫、禁忌当作自然的法则和女性天然的特征,使得男性在社会中占绝对统治地位这一不合理的现象代代延续,并逐渐为所有社会成员所认可,演变成一种合理性的存在。当《灰姑娘》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动人爱情故事时,女性心中的“灰姑娘情结”便从此挥之不去了,“灰姑娘情结”是女性在爱情和婚姻中流露出的对男性的物质崇拜和依赖,她们期求通过爱情或婚姻来实现和完成自我,追求的目标往往是嫁给一个同时拥有外貌、知识、财富、权势的“白马王子”,从而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王子”是灰姑娘们渴望天长地久的传说,也是灰姑娘们期待的风险投资。社会文化心理学家霍妮在《我们时代的病态人格》中说“爱情在我们的文化中被过高的估价了,变成了一种幻想——就像成功,具有这样一种幻想,它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对婚姻对象过高的期待,反映了男权社会女性对自己社会角色的认知和对男性权威的服从。她们缺乏自信、害怕独立,渴望被保护、被照顾和被拯救。这种将人生的全部希望和追求寄予爱情、寄予美满的婚姻和可人的丈夫是女性的自我迷失,她们对男性盲目期待和崇拜,她们生存的方式就是依靠男性,而不是提升自身价值。
  在科技教育飞速发展的令天,许多愚昧、保守、落后的思想观念已经消失殆尽,然而,由于整个世界长期受男性文化的控制,男权主义价值体系在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并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社会、家庭、个人之中,因此面对此类作品,当代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应该进行更为全面、严谨和理性的解读与批判,努力清理男权社会的种种规则,破除男权社会文化编织的美丽童话,确立自己的话语,改变被书写、被叙述、被再现的历史,重新定义自身形象和角色,谋求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积极努力地把握自身命运,获得真正的解放和全面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2] 大卫·莫那翰,常立译:《简·奥斯丁和妇女地位问题》,《奥斯丁研究》,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年版。
   [3] 安妮·史蒂布,蒋显等译:《女人语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
   [4] 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三联书店,1995年版。
   [5] 弗吉尼亚·伍尔夫,瞿世镜译:《论小说与小说家》,《一间自己的房间》,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版。
   [6] 卡伦·霍妮,陈收译:《我们时代的病态人格》,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版。
  
   作者简介:肖英,女,1975—,江西泰和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工作单位: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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