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椰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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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姐妹花,情谊坚如渣


  母亲们之间的塑料花情谊,在吹捧彼此小孩儿这件事上可见一斑。我8岁那年,李阿姨带着儿子王小明搬到我家对门。我妈摸着王小明的头说:“这孩子长得多好啊,虎头虎脑的招人疼。”李阿姨则掂起我散乱的辫梢,说:“哪啊,还是你这闺女好,斯文又整齐。”
  然而转身关上门,我妈立马蹲下身来,一边帮我擦掉鼻涕一边说:“哼,看准了你整天男孩子样疯跑,还夸什么斯文整齐。她家那个王小明哦,头圆滚滚的像个椰子!”
  果不其然,隔天我就在王小明的口中听到了关于我是“鼻涕虫”的论断。于是,我在他哭喊着“是我妈说的,别打我”中,狠狠地暴击了他的“椰子头”。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和李阿姨这种比塑料花还脆的纸片花情谊,竟然也会有转机。
  初二寒假早上八点,我妈倒了垃圾回来,倚在门口边换拖鞋边冲着我的卧室喊:“都十点了,快起床!”这是我早已习以为常的闹钟铃声,然而这一天却有人跟我妈异口同声!我从床上跳起来,见我妈正回过头讪笑着向李阿姨问好。
  那个早晨,两个母亲因为同样忘了关门就开始教训小孩,且拥有完全一致的诡异时间观念而达成一种谅解,而我跟王小明在短暂的对视里,也默契地从敌对阵营到了同一战壕。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妈和李阿姨,我跟王小明,从此拉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们的第一场“正面战”,就在18岁那年高考的志愿表上。
  我想读中文系,我妈却坚持要我报考法学。我想据理力争,唇舌却快不过眼泪,只得没出息地夺门而出,不想在楼道口撞见了正捂着胸口的李阿姨。她愤怒而又悲戚地喊着:“王小明,你才多大啊,就顶撞起我这当妈的来了……”
  那个寂静的下午,我跟王小明在小区的花坛边并肩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夕阳西下,王小明在漫天红霞中抬起头,一腔惆怅地说:“我是真的不想学兽医啊!”

情不知所起,一“网”而深


  屈服还是反抗,这是一个问题。我坐在操场边老旧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忽然,旁边的王小明像只受惊的汤姆猫般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秋千,我也随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小明披着夕阳的光晕,居高临下地对我说:“我有办法了!反正你妈讨厌我,我妈讨厌你,咱俩选不成专业就早恋!我就不信,我妈会宁愿选你做儿媳妇,也不让我换专业!”王小明的这个主意的确绝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指忍不住要在他的“椰子头”上弹出美妙而暴烈的乐章。
  那天以后,我跟王小明开始频繁地找借口出门,看场电影后又鬼鬼祟祟地溜回来;在“不小心”偶遇的时候,我们会一个扭捏着不说话,一个顾盼着看其他地方;我们整天神秘兮兮地抱着手机,虽然只是在玩游戏,但也足够让我妈和李阿姨疑心。
  摊牌的那天晚上,我妈说:“你怎么会看上一个要学动物学的‘植物’?王小明是一只‘椰子’啊!”李阿姨说:“小明,你还是别学兽医了。我怕你学成回来,看那‘鼻涕虫’都觉得不错。”
  鲁迅先生说过:“如果想开一扇窗而不能,你就不如主张拆掉房顶。”我跟王小明就这样顺利地打开了心仪的专业之窗,也从此成为了对方的“破房顶”。
  依着王小明的计策,我们从上大学起就一直保持着单身,营造出一种旧情难忘的情境,以备万一之时,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靠着这一招,我们顺利选择了喜欢的社团,报名了冷门的选修课……我妈和李阿姨的原则简单粗暴:只要我跟王小明不在一起,万事好商量。
  我本以可以这样真真假假,潇潇洒洒地过完大学时光,却不想大四那一年,家里忽逢变故,我跟王小明的关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我爸经营的生意骤然失利,我还在兵荒马乱地求职,外婆又住进了医院,我爸妈之间开始频繁地争吵,家里的状态一天天坏下去。
  那段时日,先签了工作的王小明天天往我家跑,不是给我送吃的,就是去医院给我外婆送吃的,从腌制小菜到乌骨鸡汤,每一样都展示出李阿姨精湛的手艺。
  在医院,王小明一边拧着保温桶盖,一边说:“今天的汤可是我第一次下厨煲的,知道你笨不会挑鱼刺,我把鲫鱼用隔离网兜包了起来。你跟外婆只管放心喝汤……”
  王小明越是好,我就越是害怕自己的不堪到他眼中都是同情,眼泪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王小明探过头来看,我下意识地一挡,滚热的汤水溅了出来。王小明抓住我被烫到的胳膊,又是忙着叫医生,又是拉着我去冲洗。我在懵然间,忽然看见他手腕内侧有几个圆点形的红疤,皮肤也泛红了一大片。我抓住他的手腕,问他怎么回事。他有些讪讪地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说:“第一次下厨没经验,被油溅到的,刚可能又洒上了点汤水,光顾着你了,都没感觉到。”
  就是那一天晚上,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的我妈拉着我说:“其实王小明那孩子也挺好的,长得也挺精神,现在看也不那么像个椰子了。”

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家


  我跟王小明就这样莫名其妙又水到渠成地从假情侣变成了真恋人。到我们28岁这一年,我妈和李阿姨像是串通好了般,开始异口同声地催促起我们的婚事。我俩越是推搪,这对曾经的塑料花姐妹就越是团结。
  这几年,我妈和李阿姨虽然在比拼着装品位和厨艺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暴露出塑料姐妹花的属性,但她们的友谊其实早已发生了质变。我见过李阿姨陪着我妈掉眼泪,也见过我妈为闹失眠的李阿姨四处求偏方,她们朴素而坚定地给予着对方力量,建造起固若金汤的友谊城池。
  这次分歧的解决办法是我跟王小明先订婚。整个过程中,我妈和李阿姨再次彰显了她们卓越的逻辑思维能力。当我跟王小明抱怨请帖太老土的时候,她们说:“你们才多大啊,根本不懂审美。”而当她们自告奋勇非要帮我们整理礼服的时候,又都开始感慨:“你说你们都多大了,还要我们当妈的操心。”
  28岁的我们似乎和18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我妈和李阿姨还是一样的唠叨,我跟王小明也还是一样无奈地面面相觑。然而岁月总还是带来了一些改变,比如我跟王小明学会了对母亲们的忍让和迁就,而我妈和李阿姨,也开始尝试着尊重我们对生活的选择和决定。
  只是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我妈对王小明的改观是有据可查的,但是李阿姨对我态度的反转却没有一点端倪可寻。
  订婚宴那天,我去洗手间换衣服,发现忘了拿鞋子,便又折了回去,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李阿姨拍了拍王小明的肩膀,说:“你看,姜还是老的辣吧!我早看上了对门的‘小鼻涕虫’,但你这榆木脑袋怎么追得上。这追姑娘跟偶像剧其实是一个套路,先从假情侣开始,再树立起共同的敌人……”
  我在门口听着,只觉得下巴都掉到了脚背上。王小明转过头来看见我,笑着走过来“托”上了我的下巴,顺带擦掉了我的口水,说:“没办法啊,我从8岁开始就想着要娶你过门儿了。戏假情真,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看着王小明,幽幽地问:“那一年,李阿姨是真的想让你去读兽医么?”王小明一臉无辜地说:“真的啊。我妈说了,有她这样的助攻我还追不上你,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8岁,18岁,28岁,王小明的“椰子头”是逃脱不掉这十年一轮回的暴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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