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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国旗上,白色的十字架上空空的,注定了他们要做自己的上帝,来拯救自己。
1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肉乎乎一团,挺着小肚腩。她工作的餐厅在他楼下,那是他固定的相亲地。他在网络上认识各路MM,然后在那里约会。
“死胖子,又来我们店偷瞄美女!”每次见面,她都一如既往地凶他。
因为论文不合格,他没有拿到毕业证。为了生活,他去了楼下餐厅应聘。招聘的经理嫌他太胖,她第一次为他说好话:“他在店里,能带给客人超有食欲的感觉。”
經理想想,便留下了他。
他洗碗洗碟速度很慢,上菜也不那么利落,还好,他算账又快又准,而且不用计算器。有好事的小鬼来挑衅,点了一摊菜品,掏了一张8.8折会员卡,让他结账。他从容地报出账目,对方目瞪口呆。
除了这小小的插曲,他的工作平淡无奇。他常常在餐厅打烊后,点一支烟,坐到最后一个走。然后,他趁机去厨房,把尚未售罄的饭菜偷带回家。那是他第二天的早餐。
那天,他在厨房打包饭盒,突然听到餐厅里有悠扬流畅的钢琴声。他悄悄探身去瞧,他看到她坐在餐厅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舞,虔诚而专注。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音符不再跳跃。她抬头看到他,他才恍然回神。她看着他手中的饭盒,两个人不禁莞尔一笑。钢琴与饭盒,成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2
她叫舒可,念完高中后,一直在餐厅工作。她跟来餐厅表演的学生学过一首简单的曲子,于是每晚悄悄返回餐厅练习。
“我想有一天,可以开一场音乐会。因为我真的很爱钢琴。虽然我每天练习同一首曲子,我一点儿都不会腻。”她信心满满。
“可是别人都说,练琴必须要从娃娃抓起。”他说。
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笑。他看到她那急欲躲藏却掩饰不住的悲伤眼神,知道说错话了,挠挠脑袋,也笑了笑。
他掏出钱包里自己的照片给她看,逗她开心。“那些女生都说这张照片是PS效果,其实是一年前的我啦。每次在街上看到狂得要死的小男生,害得我都想用自己的反面事例提醒他们,狂是没有好结果的。再帅都有长残的一天。”
她张大眼,惊讶地看着他的旧照片,然后问他为什么心算那么棒,他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大脑里装有一个计算器。”
每天,他们一起工作,一起以公徇私,她弹琴的时候,他就掏个本子出来,在上面涂涂画画。那些潦草的字迹,她看不懂,他也不告诉她答案。
可是,她也总有方法折磨他。带他去吃夜宵,却不让他动筷。每次他抽烟,她立马给掐掉。她让他陪她逛街,常常跑完所有商场,最后再去最便宜那家。有一次,在大商场底楼,她看到一排小推车,就眼冒金光地冲过去,推车里面乱红残碧堆满了衣服、鞋子或包。她一边翻找一边对他说:“你知道吗?上海人把它叫做花车。以前,别人给我取的绰号,就叫花车女王。因为全班只有我永远穿过季的打折衣服。可是我却很开心,没钱人也有专属他们的淘宝乐趣,不是吗?”
他看着她努力生活的模样,那一瞬他突然想,如果自己减肥成功一定要跟她告白看看。
3
只是革命尚未成功,舒可就相亲去了。是舒可老爸的要求,因为对方条件委实不错,外企的IT精英。
他鼓起勇气,喝了两口小酒,便也跟了去。他对她说,我来帮你把把关。
在一家西餐店,对方自我介绍,提到复旦毕业时,他甚至理直气壮地叫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复旦幼儿园毕业,我比他先进复旦。”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敢正视对方。人家名衣名表,他只有印着外卖电话的餐厅工作服。他低头搅拌咖啡杯,假装很淡定,其实很想死。
后来回家,他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放弃她。他说,其实那个男人很适合你。
她不置可否地笑,她让他掏出满是草稿的本,画了一幅画给他。简单的方框里有个十字架,有些像红十字会的标志,却又有些不大像。她说,答案就在里面,这一次换我出谜题。
他拿着草稿本想了很多天,却想不出头绪。他只记得那个相亲男的确无可挑剔,他可以送她去学琴,把她失去的梦想还给她。而自己呢,什么都负担不起。
这样想着想着,后来他就放弃了。他离开了她,回去了学校,跟老师求情,补上新的论文。拿到毕业证,进了父母所在的新闻媒体,每月有不错的薪水待遇。只是挣扎反抗那么久,还是回到原点。他想起上大学那年,父母私自改掉他的专业选择,他赌气三天没有吃饭;在新闻学课上做高数习题时被老师抓到,书被撕得粉碎,可是他还是那么地爱那些数字,四色定理、费马定理、哥德巴赫猜想,他不可救药地着迷。
只是专业和爱好,原来那么地水火不容。
4
他一直收到她的邮件。她进了一所音乐学院,专业而系统地学习钢琴。有采访任务去学院时,他顺便去看了看她。他以为她会不开心。因为邮件中,她说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不是努力挽回就可以达成,她注定不能成为一流的钢琴家。
可是,他看到钢琴面前的她,脸上有最耀眼的光芒。明知梦一场,却仍迷途不返的她,他突然有些读不懂。与现实折衷的他,和她最终迈上的是不同的方向。
即使他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就像电子邮件中,她告诉他那天那幅画的意思。她说那是瑞士的国旗,他却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再深思熟虑一下。
5
两个月以后,他被外派去瑞士采访资深表匠。刚下飞机办落地签,他就看到瑞士的国旗。突然,他想起她,那一刻,他突然抓住身边的人,用英语问他们,你知道瑞士国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同行友人都疑惑地摇头,突然,一个青年游客回答了他:“瑞士国旗上,那个白色的十字架上空空的,注定了我们要做自己的上帝,来拯救自己。”
他听到的那瞬间,身体微微震颤。他一早放弃的那些东西,她还在坚持。他一天天和父母一样,用利益和条件来丈量生活。而她有着不服输的牛脾气,执著而努力,为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排队的时候,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国际短信。他想寻回他曾经的快乐,跟她约会,听她弹琴,做一道又一道的数学题。
他传短信的时候,中国已是华灯初上的夜。她迈步走在人行道上,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缕缕琴声响起。她不禁想起那些盒饭与钢琴相伴的日子,嘴角微微上扬。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来。
这一次,在爱情里,作为自己的上帝,他们会如何拯救自己呢?
(余娟摘自《知音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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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肉乎乎一团,挺着小肚腩。她工作的餐厅在他楼下,那是他固定的相亲地。他在网络上认识各路MM,然后在那里约会。
“死胖子,又来我们店偷瞄美女!”每次见面,她都一如既往地凶他。
因为论文不合格,他没有拿到毕业证。为了生活,他去了楼下餐厅应聘。招聘的经理嫌他太胖,她第一次为他说好话:“他在店里,能带给客人超有食欲的感觉。”
經理想想,便留下了他。
他洗碗洗碟速度很慢,上菜也不那么利落,还好,他算账又快又准,而且不用计算器。有好事的小鬼来挑衅,点了一摊菜品,掏了一张8.8折会员卡,让他结账。他从容地报出账目,对方目瞪口呆。
除了这小小的插曲,他的工作平淡无奇。他常常在餐厅打烊后,点一支烟,坐到最后一个走。然后,他趁机去厨房,把尚未售罄的饭菜偷带回家。那是他第二天的早餐。
那天,他在厨房打包饭盒,突然听到餐厅里有悠扬流畅的钢琴声。他悄悄探身去瞧,他看到她坐在餐厅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舞,虔诚而专注。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音符不再跳跃。她抬头看到他,他才恍然回神。她看着他手中的饭盒,两个人不禁莞尔一笑。钢琴与饭盒,成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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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舒可,念完高中后,一直在餐厅工作。她跟来餐厅表演的学生学过一首简单的曲子,于是每晚悄悄返回餐厅练习。
“我想有一天,可以开一场音乐会。因为我真的很爱钢琴。虽然我每天练习同一首曲子,我一点儿都不会腻。”她信心满满。
“可是别人都说,练琴必须要从娃娃抓起。”他说。
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笑。他看到她那急欲躲藏却掩饰不住的悲伤眼神,知道说错话了,挠挠脑袋,也笑了笑。
他掏出钱包里自己的照片给她看,逗她开心。“那些女生都说这张照片是PS效果,其实是一年前的我啦。每次在街上看到狂得要死的小男生,害得我都想用自己的反面事例提醒他们,狂是没有好结果的。再帅都有长残的一天。”
她张大眼,惊讶地看着他的旧照片,然后问他为什么心算那么棒,他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大脑里装有一个计算器。”
每天,他们一起工作,一起以公徇私,她弹琴的时候,他就掏个本子出来,在上面涂涂画画。那些潦草的字迹,她看不懂,他也不告诉她答案。
可是,她也总有方法折磨他。带他去吃夜宵,却不让他动筷。每次他抽烟,她立马给掐掉。她让他陪她逛街,常常跑完所有商场,最后再去最便宜那家。有一次,在大商场底楼,她看到一排小推车,就眼冒金光地冲过去,推车里面乱红残碧堆满了衣服、鞋子或包。她一边翻找一边对他说:“你知道吗?上海人把它叫做花车。以前,别人给我取的绰号,就叫花车女王。因为全班只有我永远穿过季的打折衣服。可是我却很开心,没钱人也有专属他们的淘宝乐趣,不是吗?”
他看着她努力生活的模样,那一瞬他突然想,如果自己减肥成功一定要跟她告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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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革命尚未成功,舒可就相亲去了。是舒可老爸的要求,因为对方条件委实不错,外企的IT精英。
他鼓起勇气,喝了两口小酒,便也跟了去。他对她说,我来帮你把把关。
在一家西餐店,对方自我介绍,提到复旦毕业时,他甚至理直气壮地叫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复旦幼儿园毕业,我比他先进复旦。”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敢正视对方。人家名衣名表,他只有印着外卖电话的餐厅工作服。他低头搅拌咖啡杯,假装很淡定,其实很想死。
后来回家,他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放弃她。他说,其实那个男人很适合你。
她不置可否地笑,她让他掏出满是草稿的本,画了一幅画给他。简单的方框里有个十字架,有些像红十字会的标志,却又有些不大像。她说,答案就在里面,这一次换我出谜题。
他拿着草稿本想了很多天,却想不出头绪。他只记得那个相亲男的确无可挑剔,他可以送她去学琴,把她失去的梦想还给她。而自己呢,什么都负担不起。
这样想着想着,后来他就放弃了。他离开了她,回去了学校,跟老师求情,补上新的论文。拿到毕业证,进了父母所在的新闻媒体,每月有不错的薪水待遇。只是挣扎反抗那么久,还是回到原点。他想起上大学那年,父母私自改掉他的专业选择,他赌气三天没有吃饭;在新闻学课上做高数习题时被老师抓到,书被撕得粉碎,可是他还是那么地爱那些数字,四色定理、费马定理、哥德巴赫猜想,他不可救药地着迷。
只是专业和爱好,原来那么地水火不容。
4
他一直收到她的邮件。她进了一所音乐学院,专业而系统地学习钢琴。有采访任务去学院时,他顺便去看了看她。他以为她会不开心。因为邮件中,她说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不是努力挽回就可以达成,她注定不能成为一流的钢琴家。
可是,他看到钢琴面前的她,脸上有最耀眼的光芒。明知梦一场,却仍迷途不返的她,他突然有些读不懂。与现实折衷的他,和她最终迈上的是不同的方向。
即使他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就像电子邮件中,她告诉他那天那幅画的意思。她说那是瑞士的国旗,他却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再深思熟虑一下。
5
两个月以后,他被外派去瑞士采访资深表匠。刚下飞机办落地签,他就看到瑞士的国旗。突然,他想起她,那一刻,他突然抓住身边的人,用英语问他们,你知道瑞士国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同行友人都疑惑地摇头,突然,一个青年游客回答了他:“瑞士国旗上,那个白色的十字架上空空的,注定了我们要做自己的上帝,来拯救自己。”
他听到的那瞬间,身体微微震颤。他一早放弃的那些东西,她还在坚持。他一天天和父母一样,用利益和条件来丈量生活。而她有着不服输的牛脾气,执著而努力,为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排队的时候,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国际短信。他想寻回他曾经的快乐,跟她约会,听她弹琴,做一道又一道的数学题。
他传短信的时候,中国已是华灯初上的夜。她迈步走在人行道上,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缕缕琴声响起。她不禁想起那些盒饭与钢琴相伴的日子,嘴角微微上扬。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来。
这一次,在爱情里,作为自己的上帝,他们会如何拯救自己呢?
(余娟摘自《知音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