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套引进到世界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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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70年代,我国电力装备和国外同行业存在很大差距。以火力发电设备为例,联邦德国、法国已掌握了发电设备的冲动式和反动式汽轮机制造技术,并且能够制造90万千瓦、130万千瓦等级的大容量、高参数成套火力发电设备:俄罗斯(前苏联)及波兰、捷克、东德、罗马尼亚等东欧5个国家10多个工厂,也能制造20万千瓦、30万千瓦等级以上成套火力发电设备。
  但我国却只能批量生产6000千瓦、1.2万千瓦、2.5万千瓦、5万千瓦的中小型中压火电机组,少量生产10万千瓦、12.5万千瓦、20万千瓦高压火电机组,以及每年1—2台套的30万千瓦火电机组。整体上来说,国产机组技术落后,故障率频发,制造厂商不能满足电力部门需求,每年需从国外进口150万千瓦左右容量的发电机组。
  首台安装在河南平顶山电厂的国产30万千瓦火电机组,技术尚未过关,质量问题很多,设备事故频发,如机组投运以后发生锅炉爆管、汽轮机轴系震动、叶片断裂、发电机电子线圈端部磨损等重大质量事故,中压和高压火电机组质量完善化工作不停顿地进行。
  火电机组的成套引进
  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开放政策。而经济发展需要电力,于是国家开始逐年批准电力部门从日本、欧洲等发达国家进口技术指标先进的亚临界30万千瓦等级的火电机组。尽管我国每年花费大量外汇、进口数百万千瓦容量的发电设备,但仍然不能掌握大容量火电机组的制造技术。国务院领导指示“长此下去,避免不了今后还要大量进口发电设备,当务之急,要加快提高国内制造能力和水平,下决心发电设备必须立足于国内”。
  1978年3月,一机部、水电部在征得国家计委初步同意引进大型火电设备制造技术的情况下联合组织制造厂、研究所、设计院50多名专家开始研究机组选型原则、引进内容和范围以及外商的选择和费用支付方式。
  在1978年5月6日~6月6日国务院副总理谷牧率领中国政府高级代表团考察访问欧洲法国、瑞士、丹麦、比利时、联邦德国后,10月—12月间,一机部同时组织了两个考察访问团:一个由周子健部长任团长、部外事局局长江泽民任秘书长,先后访问了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意大利、瑞士、法国和联邦德国6个国家,考察了37个城市、97个机械制造工厂,包括11个发电设备厂、 5个高压开关厂;另一个由副部长周建南任团长、四川省机械厅厅长罗红和部电工局副局长李达先任副团长、国家经委机械局副局长赵维臣任秘书长,参观访问了日本的三菱、东芝、曰立等公司。
  1979年1月25日,考察團向国务院上报了《关于借鉴国外经验,加快机械工业发展的报告》,提出要大胆解放思想,大力开阔思路,借鉴国外经验,在技术引进、技贸结合、合作生产、人员培训、体制改革等方面进行有益的探索和实践。从此,一机部首先开始启动发电设备技术引进工作。
  到1979年6月,两部联合向国家计委提出引进30万千瓦、60万千瓦火电机组设想的请示报告。据此,国家进出口委、国家计委、国家经委于1980年1月28日联合向国务院提出引进大容量火电机组制造技术的请示报告:1980年2月中旬,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在征得副总理李先念、余秋里、谷牧、康世恩同意后,又请沈鸿同志听取专家意见后,国务院批准三委报告:1980年5月27日国家进出口委、国家计委、国家经委发文《关于安排30万千瓦60万千瓦大容量火电机组技术引进和合作生产项目有关事项的通知》,明确制造技术引进工作由一机部负责,电厂设计技术引进工作由水电部负责,两个引进项目相互配合。
  经过反复论证、深入讨论、货比三家,1980年7月8日两部一致同意引进美国西屋公司和美国燃烧工程公司的制造技术,电厂设计引进美国伊巴斯库工程公司技术。
  电力装备步入发展春天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国电力装备工业进入改革开放发展新阶段。
  “七五”期间,哈尔滨、上海、东方三大动力制造厂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技术改造。经过两部努力,团结造机引进型30万千瓦考核机组和60万千瓦考核机组的主机分别于1985年12月和1987年6月在上海电气公司和哈尔滨电气公司研制完成,安装调试后,分别于1987年7月和1989年11月在山东石横电厂和安徽平圩电厂一次投运成功。经过测定,其各项技术经济指标都达到了美国西屋公司和美国燃烧工程公司的设计保证值。
  引进型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顺利投运,结束了我国不能生产大容量火电机组的历史,标志着我国大容量火电机组设计、制造、安装、调试、运行技术跨入了世界先进行列。
  1985年12月,东方电气自主研发的30万千瓦火电机组在山东邹县电厂顺利投运,此项工程于1988年获得国家质量金奖,1989年又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80年代中期,东方电气得到国家计委和机械部同意,引进了日本日立公司30万千瓦和60万千瓦锅炉、汽轮机、发电机三大主机的制造技术。
  “八五”期间,机械与电力两部继续发扬团结造机精神,对30万千瓦、60万千瓦不断改进和优化,为批量生产、稳定运行、进一步提高国产率等,继续开展关键技术攻关。
  我国研制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的基本经验是:
  一、完全采用国外先进技术进行研制。石横、平圩两个电厂工程,属于我国火电设备制造技术和电厂设计技术的首次双技术引进项目。汽轮机、发电机和锅炉三大主机设备和部分辅机设备采用五种形式,即:(])直接向国外采购;(2)引进技术,国内制造,进口部分关键零部件;(3)进口样机,国内测绘仿制;(4)合作设计,合作制造;(5)采用国内改进后的产品。
  初步统计,在30万、60万kW火电机组的10大系统238项配套设备中,有128项是从美国、法国、联邦德国等10个国家的38家厂商引进制造技术或购买样机自己测绘仿制,其余112项则是国产设备经过改进设计、完善提高后生产供货。1981~1988年,两部共派出近千名技术人员分别到美国、德国等8个国家的38家厂商进行培训。   二、组织力量进行科研攻关。在研制引进型30万千瓦、60万千瓦火电机组的过程中,从产品设计、工艺规范,到材料规范以及质量控制规范,共转化和消化了近4万张图纸、几千个计算程序、攻克了近万项专题项目,有近万名工程技术人员参加科研工艺试验,攻克了上万个难关、制造了近万台专用设备。首台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国产化率平均约为50%左右,到第十套机组时主辅机的国产化率平均上升到90%以上,汽轮机、发电机、锅炉及辅机控制技术等形成了完整的上下游产业链。
  三、采用先进装备,加上工厂技术改造。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的技术引进工作,促进了我国发电设备制造行业的技术改造,进一步提高了发电设备的生产能力。国家先后拨款1亿多美元、配套投入30多亿人民币,进行了工厂技术改造,从国外进口了上百台技术先进的大型专用设备,如大型龙门自动焊机、数控镗铣床、数控叶根槽铣床、变速自动冲槽机等。自1990开始,我国发电设备制造业已经具备了年产1000万千瓦-1500万千瓦的能力,进口设备的数量开始减少。
  四、团结造机,制造部门与使用部门密切配合。研制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成套设备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庞大系统工程,研究所、制造工厂和电力设计院、规划院、施工安装公司、电厂通力合作,互相配合,机械、电力两部成立了大型成套火电机组协调小组,原副部长王子仪、赵明生、陆燕荪都分别担任过机械部方面的协调小组负责人,我和电力部科技司都兴有司长担任项目联络员。定期深入现场,协调解决设备研制、安装、调试中的有关技术质量和进度问题,特别是在机组分步调试和整套机组系统联调中,实行以山东、安徽省电力局统一领导下的分工负责制,协调各方面的力量解决调试中的各种难题。
  五、除了主机设备,30万千瓦、60万千瓦机组还有数千台配套辅机,为保证了机、电、炉合理匹配和主辅机之间的协调,电工、通用、仪表、重型等各类辅机引进国外制造技术50多项。
  消化吸收和优化创新
  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产发电机组的制造水平和运行水平达到世界先进水平,30万千瓦、60万千瓦亚临界机组发电效率达到38%,60万千瓦超临界机组发电效率达到41%,百万千瓦超临界机组效率达到45%;中国发电设备行业形成了上海、四川、哈尔滨三大电气集团,以及分布在北京、南京、杭州、武汉、青岛、济南、天津、昆明等的地中小发电设备企业,布局比较合理、基本完整的产业体系。
  从1980年到1987年,中国的发电装机累计容量从6587万千瓦增长至]亿千瓦,1995年、2000年、2005年产能分别达到2亿千瓦、3亿千瓦和5亿千瓦。从2006年到2015年,连续10年发电设备产能和装机容量呈现高速增长态势,平均年发电设备产能和装机容量规模达到1亿千瓦左右。
  全社会用电量,截至2017年末,我国发电装机容量累计达到17.6亿千瓦,其中煤电接近11亿千瓦,比重占62%;水电3.4亿千瓦,比重占19%,核电、风电、太阳能光伏、气电和生物质装机容量分别为4000万千瓦、1.7亿千瓦、1亿千瓦、4500万千瓦和1400万千瓦,清洁能源发电装机占比达到38%,比2012年提高9.6个百分点。
  截至2017年底,电网里运行的30万千瓦机组、60万千瓦机组、百万千瓦机组已分别达到1100台套、650台套、120台套,能源结构进一步得到优化,大容量发电机组的总容量超过8亿千瓦。百万千瓦机组达到105台,全国30万千瓦等级以上的大型火电机组占比已经达到72%以上,其中60万千瓦火电机组容量占比达到45%左右,非化石能源发电装机容量达到7亿千瓦左右,占全国总装机容量38.8%左右。可以说,清洁能源的发电装机比重加速提升。
  煤电的清洁高效发展
  30多年来,我国煤电技术的发电效率不断提高,供電煤耗、污染物排放逐年下降。如供电煤耗1980年全国平均值448克/千瓦时到2017年下降到312克/千瓦时,接近世界先进水平。国内也涌现出了一批节能减排、清洁高效、绿色低碳超低排放的电厂。
  上海外高桥第三发电公司(简称上海外三)“十二五”期间对两台百万千瓦煤电机组实施了多项技术创新:在传统的设备运行系统上进行工艺优化,如提高蒸汽参数、采用二次再热、改进汽轮机通流部分结构,以及优化管道系统等,使得供电煤耗达到276克/千瓦时,比设计参数下降11克/千瓦时:发电效率在满负荷工况下达到46.5%:烟尘、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分别达到10毫克/立方米、35毫克/立方米、50毫克/立方米,成为全国和全球发电效率最高,煤耗和排放量最低的绿色、清洁、高效发电厂。这些数字表明,煤电的超低排放优于天然气燃气轮机发电的排放标准。
  华润徐州铜山电厂两台百万千瓦机组的升级改造,也采用推广了上海外三节能减排的经验,结果也同样优于燃气轮机大气污染排放的标准,大大减少了二氧化硫排放总量。
  2014年9月,上海外三被国家能源局授予“国家煤电节能减排示范基地”称号。2017年夏天,在美国举行的世界电力大会上,上海外三又荣获“最高发电效率奖”和“最低氮氧化物排放”两项大奖。
  与此同时,上海电气、东方电气、哈尔滨电气制造的60万千瓦、百万千瓦的超临界、超超临界二次再热火电机组技术,发电效率比一次再热机组提高了2%左右,平均供电煤耗276克/千瓦时,比一次再热机组供电煤耗降低15~18克/千瓦时。
  东方锅炉为国电集团蚌埠电厂二期工程3号、4号66万千瓦超超临界机组进行节能减排升级改造,自主创新采用了锅炉三烟道挡板调温先进技术,运行参数稳定,经济指标优良,排放达到超净水平,性能达到国内领先、国际先进水平,意味着我国的火电厂二次再热锅炉技术走在了世界前列,我国的清洁高效燃煤发电技术水平又迈向了一个新的台阶。
  目前,我国已成为批量生产60万千瓦超临界、百万千瓦超超临界火电机组的大国,并已迈入制造强国行列。通过引进、消化吸收、优化和再创新,以及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我国至今已形成了拥有自主品牌的大容量火电机组先进技术,产业规模、产业布局、产业结构、发电效率、供电煤耗、掌握核心技术的成熟度、机组运行的可靠性等技术性能指标,均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新型超百万千瓦燃煤机组也已于2017年8月23日在安徽淮北平山正式开工建设,该电厂为国内最大容量的新型燃煤机组一135万千瓦高低位二次再热超超临界机组,采用的核心技术一高低位分轴布置的汽轮发电机组技术属世界首创。机组设计供电煤耗约为251克/千瓦时,与目前国内最先进的二次再热百万千瓦机组相比下降了25克/千瓦时。该工程项目动态总投资53.9亿元人民币,计划于2019年12月并网发电,预测每年可节约燃煤成本6000万元人民币,年可降低二氧化碳排放7~8亿吨。
  我国煤炭资源丰富,但分布不均,煤质复杂,劣质煤多。循环流化床燃烧技术(CFB)在燃料适应性、低成本污染控制等方面具有优势,在我国得到迅速发展,成为规模化清洁高效利用低热值劣质燃料发电的主要途径。
  哈尔滨电气集团、哈尔滨锅炉公司在消化吸收阿尔斯通公司技术的基础上和西安热工院合作,批量生产了5万千瓦、10万千瓦、15万千瓦、20万千瓦和33万千瓦亚临界循环流化床锅炉(CFB)。2007年循环流化床锅炉关键技术的自主开发应用,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
  东方电气集团、东方锅炉股份有限公司和清华大学、神华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合作研制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国际上最大容量的世界首台60万千瓦级超临界循环流化床锅炉(CFB)2013年6月在四川白马电厂投运发电,运行性能良好,年平均利用小时超过4600小时,比亚临界参数的锅炉机组每年可节约标煤5万吨以上,2018年1月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目前,东锅已累计制造5万千瓦以上容量循环流化床锅炉(CFB)接近200台套,产品覆盖全国多个电厂,并且远销欧洲、南美洲、东南亚市场,形成了从中压、高压、亞临界30万千瓦到超临界60万千瓦的全系列循环流化床锅炉产品,创造了多项国内领先,迈入国际先进行列。
  专家预测,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煤电发电量会逐年下降。2017年煤电发电量占比为62%,到2020年其占比将会小于58%,到2035年占比小于45%,到2050年占比小于30%以下。
  2014年6月1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指出“大力推进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形成煤、油、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多轮驱动的能源供应体系”。为此,我国必须下大力气,不断提高燃煤发电效率,降低煤耗、降低排放,走煤电清洁高效利用发展之路。
  十八大以来,我国全面实施煤电机组超低排放改造,增强电力系统调峰能力,加快抽水蓄能电站建设,加快天然气调峰电站建设,加大热电联产机组建设,以及煤电机组灵活性改造,预计到“十三五”末和“十四五”期间,我国煤电清洁高效利用将会跃居世界平均先进水平,基本形成清洁高效的能源体系。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已迈入世界电力强国行列,非化石清洁能源一水电、核电和新能源风电、光伏太阳能装机容量的规模和特高压远距离输电及智能电网技术创新驱动发展,为国民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坚强支撑。按照十九大报告提出的“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精神”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理念,在规模持续扩大的同时,电力装备行业将更加注重高质量发展,在供给、消费、技术、体制改革、机制运营和“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等方面进一步取得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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