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闹牙病，难受得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决定跟大家聊聊牙疼，分散一下注意力，讲讲历史上那些闹牙疼的倒霉蛋们。
　　震动山神
　　第一个倒霉蛋，是伍子胥。
　　《太平清话》有一段野史记载，说伍子胥的牙齿特别美，远近闻名。后来伍子胥从楚国出逃时，唯恐这口大白牙被人认出来，一咬牙，从山上捡了块石头，把自己的牙都敲了下来。这个狠劲儿，连当地山神都震惊了，把那座山改名叫护牙山，还修了一座伍子胥庙。要说伍子胥也真够惨的，过文昭关一夜白头不说，一口好牙也给砸了，代价忒大。
　　我有一个朋友，前年躺在床上举着PAD玩，手一滑，平板掉下来，生生砸掉了一排门牙。她至今都不愿意回忆当时有多疼。看她的表情，就能明白，当年伍子胥拿起石头砸牙的时候，难怪连山神都给吓着了，这得多疼啊。
　　万幸的是，《太平清话》是明代陈继儒写的，没什么可信度，纪晓岚嘲笑它“征引舛错，不可枚举”，可见真实历史上的伍子胥，应该是没受过这种罪。
　　牙疼媚态生
　　接下来要说的，可是正史了。
　　汉代有一位著名的跋扈将军，叫梁冀，权倾朝野，不可一世。梁冀老婆孙寿，相貌非常漂亮不说，还特别会摆媚态，本来八分的姿色，能带出十六分的气质来。《后汉书》里给这位总结道：“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
　　愁眉、啼妆，是指故意把眉眼画得如同刚哭完一样，让人横生怜爱；堕马髻是故意把发髻歪着梳，好似从马上跌落下来摔歪了似的，和现在女孩子歪带鸭舌帽差不多。折腰步是要左右脚向前走成一条直线，上身摇动，仿佛腰间似乎随时会折断一样———这种走法，和现代模特猫步一样，前凸后翘，曲线摇曳，杀伤力极大。
　　孙寿的最后一招，叫做“龋齿笑”。顾名思义，你得了龋齿，牙疼得不得了，只好捂着腮帮子，时刻半抽着嘴角，吸气，看起来好像是在笑，其实是疼的。孙寿反用其意，故意学牙疼病人这么尴尬勉强的“笑”，其工作原理，和西子捧心是完全一样的，效果自然无比显著。只要颜值够高，就连牙疼都能成为诱惑男人的武器。
　　牙疼真要命
　　再说东晋之初，有一位名臣叫温峤，先后参与平定了王敦、苏峻两次叛乱，功勋卓著。在苏峻之乱平息后，温峤返回武昌。半路走到江边一个叫牛渚矶的地方，旁人说这水极深不见底，温峤好奇心爆表，非要看个究竟，遂拿来犀角点燃，往下面探看。
　　他看到，在深水之下，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族来来往往，还有人穿着红衣坐马车经过。当天晚上，温峤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跟他说：“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温峤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讳，恐怕要出事。
　　果然，一到武昌，报应立刻就来了———他的牙开始疼。温峤实在不堪忍受，遂找了个医生，硬把那颗疼牙给拔下来了。
　　那时候的拔牙技术实在简陋，既无止血，又无消毒。结果温峤拔完牙以后，造成感染，进而诱发中风。没过几天，一代名臣溘然去世，成为史有明载最早的一位拔牙医疗事故受害者。
　　智齿是这么来的
　　温峤的悲剧，是没碰到一位靠谱的医生。如果他再晚生两百多年，有望碰到一位叫徐之才的名医，以及一段影响绵延至今的典故。
　　徐之才是北齐的一个宫廷医生，本是南朝丹阳人，后来被抓到北朝为官。这人从小就是个神童，又是医道世家，学了一手精湛医术。而且他口才极佳，性格诙谐，擅长一边治疗一边给病人做心理疏导，备受北齐历代帝王青睐。
　　武成帝高湛在位期间，有一次生了齻牙，每日痛苦不堪，问遍医生，这到底是什么病。
　　这个齻牙，指的是两侧牙槽骨末端最晚長出来的牙。老高家的基因里，本来就有狂暴成分，这回赶上生齻牙，让高湛极其烦躁，几乎快疯了。
　　有一个医生老实，详细解释了齻牙的意思。高湛一听，也不知哪冒出来的怒火，把他拖出去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然后转过头又问徐之才。徐之才脑子转得快，赶紧跪下向高湛道贺。
　　高湛捂着腮帮子问你道哪门子喜啊？徐之才不慌不忙地回答：“此是智牙，生智牙者，聪明长寿。”高湛一听，龙颜大悦，大大地赏赐了他一番。
　　我们现在说的“智齿”，和患者的智慧其实毫无关系，其名头，源之于徐之才的溜须拍马。
　　所以说牙疼这事，真是很讨厌。古人有身残志坚，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牙残志坚的。苏秦读书锥刺股，你让他锥一下牙床试试？关云长刮骨疗伤，还能余力下棋，如果华佗给他做全口刮治，不用麻沸散，你看看关老爷脸是红是白？
　　（摘自《快活林》2017年第11期图/阎广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