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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鸭推荐：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怪癖。而这篇文里的女孩子，她的怪癖是收集各式各样的护手霜。同样的，在每一个怪癖背后，一定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护手霜小姐也一样。
一、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的爱好。
我有一个特殊的癖好，收集各式各样、各种香型的护手霜。
我还有一个听起来很二的名字，叫陈旧。
曾小可告诉我说，收集护手霜之类的化妆品是最二缺的收藏方式，那些东西是会过期发霉的毫无增值点。
对于她这样一位经济学院的硕士生来说，凡事看到的都是增长点，潜在价值，而我却不同。
我喜欢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坐在研究生楼下油漆斑驳的排椅上，将各式各样的护手霜挤出一点，涂抹在手背上，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呼吸。我仿佛又看见了小镇上那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看到了那个系着碎花围裙在田间劳作的女子。其实那时候她仅仅只有三十出头，可是太多的苦难在她的脸上刻满了永远不会融化的风霜。
那是，我的再也不会相见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的眼角微微湿润。
然后曾小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微群举行相亲会，这可是咱们这种大龄灭绝师太的福音，今晚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哦，打扮漂亮些，这次一定要把自己推销出去！”
我已经算不清这是曾小可第几次给我介绍男朋友了，书上说像我们这种智商、学历与眼界三高的女研究生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灭绝师太，注定一辈子鳏寡孤独。可是我却觉得书上说的不尽然，其实我们的眼界并不高了，而是因为智商经历的缘故，一眼就能看穿身边80%男孩的内心。
我想，还是曾小可总结的对，她说八成男人都是虚伪的，他们开口跟你说的第一句话绝对不是内心想说的。
什么“美女你好”啊，什么“你像我妹”啊，什么“可不可以请你喝个咖啡”啊，其实，潜台词都是同样的一句——你家，我家，还是如家？
所以，对于这些俗男，我们总是提不起兴趣，我曾一度悲观地认为，世界上稍微好些的男孩都被慧眼识珠的女孩如获至宝地捡走了，哪还轮的上我们。
提起相亲之类的事情，我是有些犯憷的，三个月前我跟陪曾小可参加过市电视台举行的一个相亲栏目，结果节目制作人想要勾搭她，险些晚节不保。
挂掉电话后，我去剪了一个齐刘海，因为据说现在的男孩都喜欢纯的。
想来，我就是在那天晚上遇见微信群主“古墓小过过”的，这个玩意儿帅得不像话，名义上是为了群里大多数单身男女着想，却把自己打扮的俨然天人，搞得整个聚会成了他自己的选妃晚宴。
自惭形秽的我和曾小可躲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看一个个女孩在他面前极尽可能的风骚翩跹。嗑着瓜子的曾小可一边用眼角轻蔑地瞄着古墓小过过，一边不无醋意地哼哼道：“信不信，下次聚会肯定没人来了。”
我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了窗外的霓虹灯。
金大侠写的果然没错，真真是一见杨过误终身。
本来，我和曾小可打算把50块的份子钱吃回来就回家的，可是我们刚走到门口，背后却响起了小过过的声音：“两位美女这么急干什么，聚会还有神秘礼物相送哦！”
我和曾小可对视一眼，重新走回座位。
小过过顾北安没有撒谎，那天晚上留到最后的女生真的有礼物相送，据说那礼物是他专门拖在韩国的朋友准备的，可谓千山万水真正的外国货。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人一份的礼物居然是一支粉色的护手霜。更加重要的是，痴迷于护手霜收藏的我，恰恰没有那一款。
于是，我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了。
站在台上讲话的他突然风度翩翩起来，他双颊微红，眼睛眯成了两条线，语重心长地告诫台下的男同胞：“爱护一个女孩首先要爱护她什么啊，当然是手啦，手和脖子是一个女孩最脆弱的地方哦，以后啊，你们结婚什么都不买也要买个洗碗机，这才是好男人嘛。”
他的讲话引来了台下一片哄笑，更加博得了女孩们的好感。
“投其所好哦！”曾小可摩挲着护手霜，轻轻地戳了一下我的腰，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心中却自知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然而，聚会结束的时候，顾北安却追上了我和曾小可，在曾小可识趣地走开后，他轻扬嘴角，笑着对我说：“陈旧，这一款你还没有吧？”
那一刻，我几乎都要懵掉了，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的爱好。
二、他若诚心想要欺骗我，我那虚张声势，其实毫无实战经验的洞察力，分分钟吹弹可破。
江湖传闻说我冷若冰霜，40岁之前专注事业不考虑终身大事。
这简直是同道好友捧高抹杀我。
所以顾北安才曲线救国，迂回辗转，在偷偷关注我微博203天后，举行了这样一个目的性极强的聚会。
其实，我冷若冰霜的面孔下面本不是这样的人啦，我有一颗热情似火的心，如果他早点表白，估计现在某个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宿舍里，曾小可一脸花痴地看着我，她说大学四年以来，已经先后有多个室友离开了单身大部队，投奔男朋友的安乐窝。她说：“陈旧，你不能离开我吧，要不，你把顾北安接过来住？”
我笑得前仰后合，她还有脸接话说她是认真的，我敢保证连宿舍里的耗子都能分出公母的宿管阿姨，在顾北安刚刚踏进女生楼的那一秒，就能用拖把把他甩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我整理着满满一柜子的护手霜，将那只粉红色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我说：“我还没答应他呢，过来住什么住啊？”
我说的没错，面对顾北安的直白，我突然有些犹豫了，这世上多的是男孩始乱终弃，玩玩而已，我能看穿好多好多男孩的险恶用心，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连自己的心都看不穿。
“犹豫什么啊，再犹豫下去别人不下手我可下手了？”
第一次擦了护手霜的曾小可将手背贴在鼻子上嗅啊嗅，我转身看她双眼时她竟然回避我目光，于是我便觉得那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了。但是，宿舍里找个扫地大妈还用试用期的，我若迫不及待答应，岂不轻浮，对不起我“冰美人”的称号。可是，若真的犹豫不决，他身边花草众多，恐很快就会沦陷。
我站在窗台上向下看，对面就是顾北安所在的男生宿舍了，我以前肯定看到过他，遗憾的是却不认得他。而如今，穿着篮球服，脖子里搭着一条白毛巾的他，正拍着篮球走向球场。一个稍微有些胖的男孩，正扛着一桶纯净水，呼哧呼哧地跟在他的身后。
经过我们宿舍的时候，他抬头向我看了一眼，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先是伸出三个手指，然后蜷回一个，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还有两天。
是的，昨天晚上我答应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我微微一笑，突然就红了脸。我明白的是，那么出色，成绩好，家境也不错的顾北安在我之前肯定谈过很多次恋爱，他若诚心想要欺骗我，我那虚张声势，其实毫无实战经验的洞察力，分分钟吹弹可破。
郁闷的是，在我还在观察顾北安的时候，身后的曾小可已经换上了网球服，拿着球拍往外走。
她说：“快点换衣服啊陈旧，打铁要趁热，换上你那最性感的网球小短裙，我们收果子去！”
其实，那一天我是穿着运动裤打网球的。
而彼时的顾北安，就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期间，我和曾小可还偷偷喝了他们好不容易抗到操场上的纯净水。我和曾小可坐在球场边为他喝彩，却反而让他紧张得崴了脚。后来，是我和曾小可搀扶着他去的校医院，难以想象的是，他的名气大到就连校医院的小护士都认识，给他冷敷的时候还眉来眼去。
“呼。”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难以想象，我若真跟这样的男孩走到一起，以后将面临怎样的桃花大劫。
我看见曾小可有些失神，从背后推了一把才猛然回过神来，将我拉到一边，尴尬地笑着对我说：“放心啦陈旧，我知道分寸的，姐妹的东西我曾小可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关键是你有没有看见那小护士的眼神，顾北安这样的男孩分分钟都有可能名花易主。”
其实我觉得曾小可的担忧大可不必，顾北安想要易主早就易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我一直在想，只是想不通，美女如云的大学校园里，他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又是因何喜欢我。
狭小的输液室里，我站在离顾北安最远的地方，他却拍了拍床边示意我坐过去。
他说：“可恶啊陈旧，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紧张，有够丢脸的。”
我却觉得他跟我一点都不紧张，要不然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我听见身后的曾小可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我知道，那个“再见”不仅仅是在对我说。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顾北安的请求，成为了令学校里很多女孩子眼红的角色。
可是，我却渐渐地发现，因为顾北安，曾小可跟我越走越远了，她再也不会跟我同时出现在一个自习室，再也不会为了微信上某个奇葩男畅谈一晚。走在顾北安身边，笑容满面的我，突然变得很失落。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依然不知疲倦地收集着各种护手霜，我逛遍了超市、淘宝、当当甚至EBAY。
这其中的缘由，就连顾北安我也从未告诉过。
我总会在深夜里做同一个梦，然后再梦里大叫着妈妈的名字醒来。以前，每当看到我惊醒，曾小可都会主动爬上我的床，搂着我的脖子陪我坐到天亮的。而现在，就算我惊醒后哭花了枕头，睡在对面的她一样岿然不动。
她曾开玩笑似的对我说，现在姐姐保护你，终有一天会换做另外一个男孩接替我。
月朗星稀的凌晨，我轻轻地走向她，掀起毛毯不由分说地跟她躺在一起。
我说：“曾小可，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睡得朦朦胧胧的曾小可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她说：“恩！”
旋即，从床上警觉坐起，在惊恐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走下床，倒了一杯凉水。
“跟你坦白好了陈旧，其实我早就喜欢他了，所以那天的聚会才那么主动参加，不过，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就当他是我送你最好的礼物吧。”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陪她一起去参加那个聚会了，如果从未遇见他，也许我的生活还是那样的平淡无奇。我平淡无奇地收集着各种护手霜，平淡无奇地一岁岁变老，平淡无奇地嫉妒着每一对貌似幸福的情侣，平淡无奇地跟曾小可做一辈子死党。
如果那样，貌似也很好。
可是，曾小可的微信签名说得很对，世事总是最无常。
我不想失去曾小可这样一个朋友，于是刻意减少与顾北安见面的次数，我开始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跟她一起自习，一起吃饭。然而，曾小可似乎并不领情，有一次，她甚至还在餐厅里当着大伙的面大声地对我嘶吼：“行了吧陈旧，都有男朋友了，干嘛整天跟我腻歪在一起，我才不需要你可怜。”
我不知道那一天有多少人把我们当成了好基友，反正我的耳根很烫。
我坐在她的对面，慢吞吞地吃了一碗蛋炒饭，最终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一个隐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我说：“曾小可，我若离开他是不是你能好受一点，其实他也没那么重要！”
这句话我当然是违心的，但是对于曾小可的友情却绝对没有一点水分，那么多年，她一直像个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帮着我。如果真让我在顾北安和她之间选一个，似乎真就是个两难的问题。
难以置信的是，曾小可在微微一愣后，居然抬头冷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好啊！”
接着，不等我回答，便收拾起了碗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这一下，我是真的犯难了，我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嘴巴，我定定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很难过。遇见顾北安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和曾小可之间那坚若磐石的关系会是这般脆弱。
好在，几分钟后，曾小可的短信就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她说：“瞎想什么呢陈旧，姐姐是瞎说的，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放心吧，我昨天梦见自己的王子骑着白马就快要来到了。”
我微微一笑，却突然湿了眼眶。
我第一次没有回她的短信，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安慰她。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以前看到顾北安都要躲着走的曾小可居然开始大方地跟他打招呼，甚至偶尔还会跟着我们蹭饭，慢慢地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一开始，表面装作平静无事的我自然是有些醋意的。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自己错怪了我的好姐妹曾小可。因为，那一天晚上，我在教学楼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里，遇到了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压低声音痛哭的她。
那一天，她告诉我说，这些日子之所以跟顾北安走的那么近，是不想让我看出异样，让我内疚。
她说，你不知道吧陈旧，其实，我笑容满面地跟你们走在一起的每一秒，心都在滴血。
除此之外，她还告诉了我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其实早在我认识顾北安很久很久以前，早在我们才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时候，曾小可就喜欢上他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热爱文学的她才义无反顾地转进了经济学院。
她关注他的微博，加了他的微信，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却不曾想到新浪却通过关联系统，将曾小可微博里我这个好友推荐给了顾北安。
再然后，顾北安就鬼使神差地跟我走到一起。
长叹一口气的曾小可哭笑不得地对我说，知道吗陈旧，其实那一天我拉起去参加聚会是想给自己打气的，我本想对他表白，可是一直都没有勇气。
我蹲在她的身边，与她的目光保持齐平。
我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那里投射不出齐头并肩的两个身影，我记得以前我们走在路上时总喜欢争抢着踩彼此的影子的，我难过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她的心。
不知过来多久，曾小可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了陈旧，说出来就好了，我没事了！”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记事本，里面写满了她偷偷从顾北安的微博和微信上摘录下来的喜好、习惯、生日，还有一些他们之间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
接着，又掏出一个打火机，苦笑了一下，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燃。
火光一瞬间映亮了她的眉目，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我突然就想抱着她的肩膀大哭一场。可是，巡逻的保安没给我这个机会，在她手中的记事本激将燃尽的时候，我们俩便被双双抓到保卫处了。
要知道，那个角落里堆满了教室里淘汰下来的课桌椅，一旦发生火情，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我们两个人被保卫处长像三孙子一样的数落，我们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最后曾小可居然鬼使神差地大笑了起来。估计保卫处长跟我一样认为她疯了，所以才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我们给放了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刚刚走出保卫室，我们就迎面撞上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顾北安了。
他说，他去自习室没有找到我，听其他同学说我被保安带走了。
我看见曾小可笑笑地看着他，还跟他开玩笑奚落了我们。
然后，她便“识趣”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又重新转过头来叫了我的名字。
她说：“再见！”
我知道，那个“再见”不仅仅是在对我说。
我看见她的身影淹没在了教学楼形成的暗影里，再也看不见。
我看见顾北安摇了摇头，嘟囔道：“神经吧曾小可！”
我第一次盯紧顾北安的眼睛，扳正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威胁他：“你……才……神……经！”
四、我们彼此都没有过得了对方的试用期
我没想到曾小可真的会跟我玩再见。
在跟我们说过再见的第二个星期，她就搬出了宿舍。
她跟我说，他们老师搞了一个项目，新成立的公司缺人手，要她过去帮忙，而公司的福利是为她们这样的即将毕业的大四生配备一件单身宿舍。我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有多少水分，我只知道她拖着那只巨大的行李箱离开学校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前去送行的我和顾北安。我只知道，她的微博微信悄悄地取消了对于我和顾北安的关注，虽然，我从未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上面秀恩爱。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小宿舍突然间就空了，再也没人在我打完洗脚水之后迫不及待地将双脚伸进盆里，再也没有人疯疯癫癫地叫我灭绝师太二号，再也没有人偷偷上我的QQ号帮我勾搭低年级小师弟，再也没有人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打着哈欠陪失眠的我一起到天亮。
让我感激的是，关于那个梦，那个我从来不愿说的秘密，一向很八卦的曾小可，从来都没有打听过。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曾小可离开宿舍不久以后，我和顾北安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了危机。
其实仔细推断，这是必然的。
之前，他把我当成冰美人，期待着征服以后能够内心一团火热，可真正走近以后却发现我表里如一，一样冷冰冰，任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吧。可是，我又何尝不想跟其他女孩一样活力四射呢。只是，我从小就养成了这种要死不活的性格。我的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期待着别人能够搬走，却又不希望内心被看穿。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顾北安也不得不说再见了，那一定会是我的问题。
跟其他男孩一样，顾北安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在三番五次要求我搬出宿舍，跟他一起租房都无果后，某一天，已经很久没有跟曾小可联系的他居然从她那里借来了钥匙，趁我去上课时打开了我们宿舍的房门，自作主张地帮我收拾好了东西。
我已经忘记了那天的我是怎样的暴跳如雷了，我只记得当他对我说，他把我收集的护手霜分类整理，那些过期了的都丢到了垃圾桶后，我疯了一样地冲到楼下，拼命地追赶只剩一个车尾灯的垃圾车。
那一次，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我，在顾北安前来劝我的时候，一冲动，当着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说：“陈旧，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人知道那些包装泛黄早已过期的护手霜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他后退一步，耸了耸肩：“你脑袋是不是不清醒了陈旧。”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他说：“你想好了？”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然后，他笑着对我说：“好。”
其实，他若再坚持一下，也许我就妥协了。
那一天晚上，坐在被收拾的空空如也的床上的我彻夜未眠。
手机里顾北安的头像换了签名——重新回归单身时代！
接着，下面立马有好多美女点赞，望着那一颗颗粉红色的桃心，我轻蔑一笑，看来，所有的一切曾小可说的都是对的，在这个以貌取人的时代里，又有多少纯粹的真爱呢。
他以你喜爱的方式投其所好，却不知你为何那般偏执。
我将手机丢到一边，将剩下的护手霜摆在眼前，我默默地对自己说：“妈妈，你会喜欢哪个味道的呢。”
其实，那一晚洋装坚强的我本来可以不哭的，要怪就怪曾小可了，她干嘛用小号偷偷关注顾北安微信啊，她干嘛在得知我们分手以后，凌晨两点赶回学校，像个贼似的从二楼翻窗上来，将宿舍的房门拍得震天响啊。
闯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她说：“明天我就回来住了曾小可。”
然后，我就抱着她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
我突然明白了，其实我对顾北安，还有顾北安对我，那根本不是爱，那只是一时的兴起，就像去逛商厦时看到了一款外形新颖的电器，而我们彼此都没有过得了对方的试用期。月朗星稀的夜里，我将脑袋枕在曾小可的胳膊上，长叹一口气，开玩笑似的对她说：“说真的哦曾小可，我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你若还喜欢，何不去追呢。”
我听见曾小可干笑两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仅仅只有荷花，还有牛粪哦！”
凌晨3点半，我们在大部分已经人去楼空的女生宿舍里，笑得肆无忌惮！
五、各种各样的社交工具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见光死
2013年10月，学校里的陈旧有了新的名头。
好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瞧，那就是打了顾北安脸的女孩。
每当此时，我总是扬起下巴，挽紧曾小可的胳膊，昂首挺胸地向前走。
我也曾怂恿过曾小可重新去追顾北安，而她却莞尔一笑，做了那么多都洋装看不见，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未来的某一天，总归有真正属于我们的。
2013年圣诞，我们一起过生日，说来也奇怪，我们的生日仅仅只差3天。
我送曾小可的礼物是一件亲手织的毛衣，虽然网上说只有没人爱的宅女才会亲手织毛衣，但是我不在乎。
而曾小可送我的礼物是13只不同牌子的护手霜，其中有很多款式曾经让顾北安那个王八蛋给我丢了。
我们再也没有去参加过微群举行的任何活动，因为“高智商”的我们知道，任何人在网路中展示的都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各种各样的社交工具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见光死。
2014年春节，我没有回家过，因为我家里已经没有亲人。
唯一疼爱我的母亲，在我七岁那年，死掉了。
然后，我就被送进了当地的福利院，一直到高中毕业才离开那里。
像往常几年一样，明明家庭圆满的曾小可故意找借口不回家，她买了一个巨大的烟花，在操场上点燃，然后跟我一起许愿说，但愿明年我们都能遇见生命中的王老五。
2014年的除夕夜，我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我梦见了那个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父亲是谁的单身母亲，为了让女儿像其他孩子一样过上美好的生活总是起早贪黑地拼命劳作，为了女儿，白天在田地里累个半死的她晚上还要干从小工厂里接来的手工活。
她的手指上满是裂口，皮肤粗糙的要命。
女儿七岁那年，学校里举行运动会，报名参加了长跑的她想要一双运动鞋。那是她第一次带着女儿踏进县城的大百货公司。而在柜台前付钱的时候，她却故意将双手放在了柜台下面，看起来畏畏缩缩。
只有女儿知道，那是因为她自卑，她看见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售货员那光洁嫩滑的手指，而自己的指头却是那样的干枯如枝。自尊心很强的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
然而，服务员却把她当成了贼。
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女人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让她检查，售货员却依然不依不饶，还扬言要脱光她的衣服强行搜身。来往的行人指指点点，已经有人打电话报了警。女人百口莫辩，最终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居然撞开人群爬上了楼顶。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一次的梦境里，我是笑醒的。
因为在梦里，我看见从楼顶一跃而下的女人突然长出了天使一般的翅膀，向着天空远远的飞走了。
她在飞走之前还用细长漂亮的手指抚摸了我的脸庞。
她说：“陈旧啊，你终于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我想，某些人看似离开，其实一直都在的吧。
比如我的母亲，比如那个曾经跟我说过了再见的曾小可。
六、另一个世界
我有很多很多护手霜，就算过期了也舍不得丢弃，每一种都是不同的香型，轻轻涂抹在手背上，仿佛开满了一万种鲜花的美丽庄园。
而庄园里，穿着蓝色碎花围裙的女人，笑得就像最美的郁金香。
我将这些护手说，装进一个专门在网上定制的多宝阁里，呵护一如自己的眼睛。
我和我最好的姐妹曾小可，在即将毕业的前三个月，骑着一辆同城网买来的二手电瓶车，跑遍了这个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外贸公司，虽然一次次被婉拒，但是心中依然充满了希望。
因为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有出色抑或平凡的男孩，珍惜迟迟未曾遇见春天的她和我！
一、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的爱好。
我有一个特殊的癖好，收集各式各样、各种香型的护手霜。
我还有一个听起来很二的名字，叫陈旧。
曾小可告诉我说，收集护手霜之类的化妆品是最二缺的收藏方式，那些东西是会过期发霉的毫无增值点。
对于她这样一位经济学院的硕士生来说，凡事看到的都是增长点，潜在价值，而我却不同。
我喜欢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坐在研究生楼下油漆斑驳的排椅上，将各式各样的护手霜挤出一点，涂抹在手背上，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呼吸。我仿佛又看见了小镇上那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看到了那个系着碎花围裙在田间劳作的女子。其实那时候她仅仅只有三十出头，可是太多的苦难在她的脸上刻满了永远不会融化的风霜。
那是，我的再也不会相见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的眼角微微湿润。
然后曾小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微群举行相亲会，这可是咱们这种大龄灭绝师太的福音，今晚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哦，打扮漂亮些，这次一定要把自己推销出去！”
我已经算不清这是曾小可第几次给我介绍男朋友了，书上说像我们这种智商、学历与眼界三高的女研究生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灭绝师太，注定一辈子鳏寡孤独。可是我却觉得书上说的不尽然，其实我们的眼界并不高了，而是因为智商经历的缘故，一眼就能看穿身边80%男孩的内心。
我想，还是曾小可总结的对，她说八成男人都是虚伪的，他们开口跟你说的第一句话绝对不是内心想说的。
什么“美女你好”啊，什么“你像我妹”啊，什么“可不可以请你喝个咖啡”啊，其实，潜台词都是同样的一句——你家，我家，还是如家？
所以，对于这些俗男，我们总是提不起兴趣，我曾一度悲观地认为，世界上稍微好些的男孩都被慧眼识珠的女孩如获至宝地捡走了，哪还轮的上我们。
提起相亲之类的事情，我是有些犯憷的，三个月前我跟陪曾小可参加过市电视台举行的一个相亲栏目，结果节目制作人想要勾搭她，险些晚节不保。
挂掉电话后，我去剪了一个齐刘海，因为据说现在的男孩都喜欢纯的。
想来，我就是在那天晚上遇见微信群主“古墓小过过”的，这个玩意儿帅得不像话，名义上是为了群里大多数单身男女着想，却把自己打扮的俨然天人，搞得整个聚会成了他自己的选妃晚宴。
自惭形秽的我和曾小可躲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看一个个女孩在他面前极尽可能的风骚翩跹。嗑着瓜子的曾小可一边用眼角轻蔑地瞄着古墓小过过，一边不无醋意地哼哼道：“信不信，下次聚会肯定没人来了。”
我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了窗外的霓虹灯。
金大侠写的果然没错，真真是一见杨过误终身。
本来，我和曾小可打算把50块的份子钱吃回来就回家的，可是我们刚走到门口，背后却响起了小过过的声音：“两位美女这么急干什么，聚会还有神秘礼物相送哦！”
我和曾小可对视一眼，重新走回座位。
小过过顾北安没有撒谎，那天晚上留到最后的女生真的有礼物相送，据说那礼物是他专门拖在韩国的朋友准备的，可谓千山万水真正的外国货。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人一份的礼物居然是一支粉色的护手霜。更加重要的是，痴迷于护手霜收藏的我，恰恰没有那一款。
于是，我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了。
站在台上讲话的他突然风度翩翩起来，他双颊微红，眼睛眯成了两条线，语重心长地告诫台下的男同胞：“爱护一个女孩首先要爱护她什么啊，当然是手啦，手和脖子是一个女孩最脆弱的地方哦，以后啊，你们结婚什么都不买也要买个洗碗机，这才是好男人嘛。”
他的讲话引来了台下一片哄笑，更加博得了女孩们的好感。
“投其所好哦！”曾小可摩挲着护手霜，轻轻地戳了一下我的腰，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心中却自知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然而，聚会结束的时候，顾北安却追上了我和曾小可，在曾小可识趣地走开后，他轻扬嘴角，笑着对我说：“陈旧，这一款你还没有吧？”
那一刻，我几乎都要懵掉了，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的爱好。
二、他若诚心想要欺骗我，我那虚张声势，其实毫无实战经验的洞察力，分分钟吹弹可破。
江湖传闻说我冷若冰霜，40岁之前专注事业不考虑终身大事。
这简直是同道好友捧高抹杀我。
所以顾北安才曲线救国，迂回辗转，在偷偷关注我微博203天后，举行了这样一个目的性极强的聚会。
其实，我冷若冰霜的面孔下面本不是这样的人啦，我有一颗热情似火的心，如果他早点表白，估计现在某个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宿舍里，曾小可一脸花痴地看着我，她说大学四年以来，已经先后有多个室友离开了单身大部队，投奔男朋友的安乐窝。她说：“陈旧，你不能离开我吧，要不，你把顾北安接过来住？”
我笑得前仰后合，她还有脸接话说她是认真的，我敢保证连宿舍里的耗子都能分出公母的宿管阿姨，在顾北安刚刚踏进女生楼的那一秒，就能用拖把把他甩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我整理着满满一柜子的护手霜，将那只粉红色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我说：“我还没答应他呢，过来住什么住啊？”
我说的没错，面对顾北安的直白，我突然有些犹豫了，这世上多的是男孩始乱终弃，玩玩而已，我能看穿好多好多男孩的险恶用心，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连自己的心都看不穿。
“犹豫什么啊，再犹豫下去别人不下手我可下手了？”
第一次擦了护手霜的曾小可将手背贴在鼻子上嗅啊嗅，我转身看她双眼时她竟然回避我目光，于是我便觉得那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了。但是，宿舍里找个扫地大妈还用试用期的，我若迫不及待答应，岂不轻浮，对不起我“冰美人”的称号。可是，若真的犹豫不决，他身边花草众多，恐很快就会沦陷。
我站在窗台上向下看，对面就是顾北安所在的男生宿舍了，我以前肯定看到过他，遗憾的是却不认得他。而如今，穿着篮球服，脖子里搭着一条白毛巾的他，正拍着篮球走向球场。一个稍微有些胖的男孩，正扛着一桶纯净水，呼哧呼哧地跟在他的身后。
经过我们宿舍的时候，他抬头向我看了一眼，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先是伸出三个手指，然后蜷回一个，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还有两天。
是的，昨天晚上我答应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我微微一笑，突然就红了脸。我明白的是，那么出色，成绩好，家境也不错的顾北安在我之前肯定谈过很多次恋爱，他若诚心想要欺骗我，我那虚张声势，其实毫无实战经验的洞察力，分分钟吹弹可破。
郁闷的是，在我还在观察顾北安的时候，身后的曾小可已经换上了网球服，拿着球拍往外走。
她说：“快点换衣服啊陈旧，打铁要趁热，换上你那最性感的网球小短裙，我们收果子去！”
其实，那一天我是穿着运动裤打网球的。
而彼时的顾北安，就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期间，我和曾小可还偷偷喝了他们好不容易抗到操场上的纯净水。我和曾小可坐在球场边为他喝彩，却反而让他紧张得崴了脚。后来，是我和曾小可搀扶着他去的校医院，难以想象的是，他的名气大到就连校医院的小护士都认识，给他冷敷的时候还眉来眼去。
“呼。”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难以想象，我若真跟这样的男孩走到一起，以后将面临怎样的桃花大劫。
我看见曾小可有些失神，从背后推了一把才猛然回过神来，将我拉到一边，尴尬地笑着对我说：“放心啦陈旧，我知道分寸的，姐妹的东西我曾小可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关键是你有没有看见那小护士的眼神，顾北安这样的男孩分分钟都有可能名花易主。”
其实我觉得曾小可的担忧大可不必，顾北安想要易主早就易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我一直在想，只是想不通，美女如云的大学校园里，他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又是因何喜欢我。
狭小的输液室里，我站在离顾北安最远的地方，他却拍了拍床边示意我坐过去。
他说：“可恶啊陈旧，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紧张，有够丢脸的。”
我却觉得他跟我一点都不紧张，要不然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我听见身后的曾小可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我知道，那个“再见”不仅仅是在对我说。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顾北安的请求，成为了令学校里很多女孩子眼红的角色。
可是，我却渐渐地发现，因为顾北安，曾小可跟我越走越远了，她再也不会跟我同时出现在一个自习室，再也不会为了微信上某个奇葩男畅谈一晚。走在顾北安身边，笑容满面的我，突然变得很失落。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依然不知疲倦地收集着各种护手霜，我逛遍了超市、淘宝、当当甚至EBAY。
这其中的缘由，就连顾北安我也从未告诉过。
我总会在深夜里做同一个梦，然后再梦里大叫着妈妈的名字醒来。以前，每当看到我惊醒，曾小可都会主动爬上我的床，搂着我的脖子陪我坐到天亮的。而现在，就算我惊醒后哭花了枕头，睡在对面的她一样岿然不动。
她曾开玩笑似的对我说，现在姐姐保护你，终有一天会换做另外一个男孩接替我。
月朗星稀的凌晨，我轻轻地走向她，掀起毛毯不由分说地跟她躺在一起。
我说：“曾小可，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睡得朦朦胧胧的曾小可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她说：“恩！”
旋即，从床上警觉坐起，在惊恐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走下床，倒了一杯凉水。
“跟你坦白好了陈旧，其实我早就喜欢他了，所以那天的聚会才那么主动参加，不过，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就当他是我送你最好的礼物吧。”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陪她一起去参加那个聚会了，如果从未遇见他，也许我的生活还是那样的平淡无奇。我平淡无奇地收集着各种护手霜，平淡无奇地一岁岁变老，平淡无奇地嫉妒着每一对貌似幸福的情侣，平淡无奇地跟曾小可做一辈子死党。
如果那样，貌似也很好。
可是，曾小可的微信签名说得很对，世事总是最无常。
我不想失去曾小可这样一个朋友，于是刻意减少与顾北安见面的次数，我开始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跟她一起自习，一起吃饭。然而，曾小可似乎并不领情，有一次，她甚至还在餐厅里当着大伙的面大声地对我嘶吼：“行了吧陈旧，都有男朋友了，干嘛整天跟我腻歪在一起，我才不需要你可怜。”
我不知道那一天有多少人把我们当成了好基友，反正我的耳根很烫。
我坐在她的对面，慢吞吞地吃了一碗蛋炒饭，最终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一个隐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我说：“曾小可，我若离开他是不是你能好受一点，其实他也没那么重要！”
这句话我当然是违心的，但是对于曾小可的友情却绝对没有一点水分，那么多年，她一直像个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帮着我。如果真让我在顾北安和她之间选一个，似乎真就是个两难的问题。
难以置信的是，曾小可在微微一愣后，居然抬头冷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好啊！”
接着，不等我回答，便收拾起了碗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这一下，我是真的犯难了，我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嘴巴，我定定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很难过。遇见顾北安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和曾小可之间那坚若磐石的关系会是这般脆弱。
好在，几分钟后，曾小可的短信就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她说：“瞎想什么呢陈旧，姐姐是瞎说的，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放心吧，我昨天梦见自己的王子骑着白马就快要来到了。”
我微微一笑，却突然湿了眼眶。
我第一次没有回她的短信，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安慰她。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以前看到顾北安都要躲着走的曾小可居然开始大方地跟他打招呼，甚至偶尔还会跟着我们蹭饭，慢慢地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一开始，表面装作平静无事的我自然是有些醋意的。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自己错怪了我的好姐妹曾小可。因为，那一天晚上，我在教学楼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里，遇到了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压低声音痛哭的她。
那一天，她告诉我说，这些日子之所以跟顾北安走的那么近，是不想让我看出异样，让我内疚。
她说，你不知道吧陈旧，其实，我笑容满面地跟你们走在一起的每一秒，心都在滴血。
除此之外，她还告诉了我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其实早在我认识顾北安很久很久以前，早在我们才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时候，曾小可就喜欢上他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热爱文学的她才义无反顾地转进了经济学院。
她关注他的微博，加了他的微信，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却不曾想到新浪却通过关联系统，将曾小可微博里我这个好友推荐给了顾北安。
再然后，顾北安就鬼使神差地跟我走到一起。
长叹一口气的曾小可哭笑不得地对我说，知道吗陈旧，其实那一天我拉起去参加聚会是想给自己打气的，我本想对他表白，可是一直都没有勇气。
我蹲在她的身边，与她的目光保持齐平。
我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那里投射不出齐头并肩的两个身影，我记得以前我们走在路上时总喜欢争抢着踩彼此的影子的，我难过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她的心。
不知过来多久，曾小可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了陈旧，说出来就好了，我没事了！”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记事本，里面写满了她偷偷从顾北安的微博和微信上摘录下来的喜好、习惯、生日，还有一些他们之间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
接着，又掏出一个打火机，苦笑了一下，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燃。
火光一瞬间映亮了她的眉目，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我突然就想抱着她的肩膀大哭一场。可是，巡逻的保安没给我这个机会，在她手中的记事本激将燃尽的时候，我们俩便被双双抓到保卫处了。
要知道，那个角落里堆满了教室里淘汰下来的课桌椅，一旦发生火情，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我们两个人被保卫处长像三孙子一样的数落，我们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最后曾小可居然鬼使神差地大笑了起来。估计保卫处长跟我一样认为她疯了，所以才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我们给放了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刚刚走出保卫室，我们就迎面撞上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顾北安了。
他说，他去自习室没有找到我，听其他同学说我被保安带走了。
我看见曾小可笑笑地看着他，还跟他开玩笑奚落了我们。
然后，她便“识趣”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又重新转过头来叫了我的名字。
她说：“再见！”
我知道，那个“再见”不仅仅是在对我说。
我看见她的身影淹没在了教学楼形成的暗影里，再也看不见。
我看见顾北安摇了摇头，嘟囔道：“神经吧曾小可！”
我第一次盯紧顾北安的眼睛，扳正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威胁他：“你……才……神……经！”
四、我们彼此都没有过得了对方的试用期
我没想到曾小可真的会跟我玩再见。
在跟我们说过再见的第二个星期，她就搬出了宿舍。
她跟我说，他们老师搞了一个项目，新成立的公司缺人手，要她过去帮忙，而公司的福利是为她们这样的即将毕业的大四生配备一件单身宿舍。我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有多少水分，我只知道她拖着那只巨大的行李箱离开学校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前去送行的我和顾北安。我只知道，她的微博微信悄悄地取消了对于我和顾北安的关注，虽然，我从未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上面秀恩爱。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小宿舍突然间就空了，再也没人在我打完洗脚水之后迫不及待地将双脚伸进盆里，再也没有人疯疯癫癫地叫我灭绝师太二号，再也没有人偷偷上我的QQ号帮我勾搭低年级小师弟，再也没有人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打着哈欠陪失眠的我一起到天亮。
让我感激的是，关于那个梦，那个我从来不愿说的秘密，一向很八卦的曾小可，从来都没有打听过。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曾小可离开宿舍不久以后，我和顾北安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了危机。
其实仔细推断，这是必然的。
之前，他把我当成冰美人，期待着征服以后能够内心一团火热，可真正走近以后却发现我表里如一，一样冷冰冰，任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吧。可是，我又何尝不想跟其他女孩一样活力四射呢。只是，我从小就养成了这种要死不活的性格。我的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期待着别人能够搬走，却又不希望内心被看穿。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顾北安也不得不说再见了，那一定会是我的问题。
跟其他男孩一样，顾北安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在三番五次要求我搬出宿舍，跟他一起租房都无果后，某一天，已经很久没有跟曾小可联系的他居然从她那里借来了钥匙，趁我去上课时打开了我们宿舍的房门，自作主张地帮我收拾好了东西。
我已经忘记了那天的我是怎样的暴跳如雷了，我只记得当他对我说，他把我收集的护手霜分类整理，那些过期了的都丢到了垃圾桶后，我疯了一样地冲到楼下，拼命地追赶只剩一个车尾灯的垃圾车。
那一次，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我，在顾北安前来劝我的时候，一冲动，当着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说：“陈旧，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人知道那些包装泛黄早已过期的护手霜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他后退一步，耸了耸肩：“你脑袋是不是不清醒了陈旧。”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他说：“你想好了？”
我说：“分手吧顾北安。”
然后，他笑着对我说：“好。”
其实，他若再坚持一下，也许我就妥协了。
那一天晚上，坐在被收拾的空空如也的床上的我彻夜未眠。
手机里顾北安的头像换了签名——重新回归单身时代！
接着，下面立马有好多美女点赞，望着那一颗颗粉红色的桃心，我轻蔑一笑，看来，所有的一切曾小可说的都是对的，在这个以貌取人的时代里，又有多少纯粹的真爱呢。
他以你喜爱的方式投其所好，却不知你为何那般偏执。
我将手机丢到一边，将剩下的护手霜摆在眼前，我默默地对自己说：“妈妈，你会喜欢哪个味道的呢。”
其实，那一晚洋装坚强的我本来可以不哭的，要怪就怪曾小可了，她干嘛用小号偷偷关注顾北安微信啊，她干嘛在得知我们分手以后，凌晨两点赶回学校，像个贼似的从二楼翻窗上来，将宿舍的房门拍得震天响啊。
闯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她说：“明天我就回来住了曾小可。”
然后，我就抱着她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
我突然明白了，其实我对顾北安，还有顾北安对我，那根本不是爱，那只是一时的兴起，就像去逛商厦时看到了一款外形新颖的电器，而我们彼此都没有过得了对方的试用期。月朗星稀的夜里，我将脑袋枕在曾小可的胳膊上，长叹一口气，开玩笑似的对她说：“说真的哦曾小可，我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你若还喜欢，何不去追呢。”
我听见曾小可干笑两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仅仅只有荷花，还有牛粪哦！”
凌晨3点半，我们在大部分已经人去楼空的女生宿舍里，笑得肆无忌惮！
五、各种各样的社交工具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见光死
2013年10月，学校里的陈旧有了新的名头。
好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瞧，那就是打了顾北安脸的女孩。
每当此时，我总是扬起下巴，挽紧曾小可的胳膊，昂首挺胸地向前走。
我也曾怂恿过曾小可重新去追顾北安，而她却莞尔一笑，做了那么多都洋装看不见，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未来的某一天，总归有真正属于我们的。
2013年圣诞，我们一起过生日，说来也奇怪，我们的生日仅仅只差3天。
我送曾小可的礼物是一件亲手织的毛衣，虽然网上说只有没人爱的宅女才会亲手织毛衣，但是我不在乎。
而曾小可送我的礼物是13只不同牌子的护手霜，其中有很多款式曾经让顾北安那个王八蛋给我丢了。
我们再也没有去参加过微群举行的任何活动，因为“高智商”的我们知道，任何人在网路中展示的都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各种各样的社交工具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见光死。
2014年春节，我没有回家过，因为我家里已经没有亲人。
唯一疼爱我的母亲，在我七岁那年，死掉了。
然后，我就被送进了当地的福利院，一直到高中毕业才离开那里。
像往常几年一样，明明家庭圆满的曾小可故意找借口不回家，她买了一个巨大的烟花，在操场上点燃，然后跟我一起许愿说，但愿明年我们都能遇见生命中的王老五。
2014年的除夕夜，我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我梦见了那个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父亲是谁的单身母亲，为了让女儿像其他孩子一样过上美好的生活总是起早贪黑地拼命劳作，为了女儿，白天在田地里累个半死的她晚上还要干从小工厂里接来的手工活。
她的手指上满是裂口，皮肤粗糙的要命。
女儿七岁那年，学校里举行运动会，报名参加了长跑的她想要一双运动鞋。那是她第一次带着女儿踏进县城的大百货公司。而在柜台前付钱的时候，她却故意将双手放在了柜台下面，看起来畏畏缩缩。
只有女儿知道，那是因为她自卑，她看见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售货员那光洁嫩滑的手指，而自己的指头却是那样的干枯如枝。自尊心很强的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
然而，服务员却把她当成了贼。
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女人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让她检查，售货员却依然不依不饶，还扬言要脱光她的衣服强行搜身。来往的行人指指点点，已经有人打电话报了警。女人百口莫辩，最终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居然撞开人群爬上了楼顶。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一次的梦境里，我是笑醒的。
因为在梦里，我看见从楼顶一跃而下的女人突然长出了天使一般的翅膀，向着天空远远的飞走了。
她在飞走之前还用细长漂亮的手指抚摸了我的脸庞。
她说：“陈旧啊，你终于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我想，某些人看似离开，其实一直都在的吧。
比如我的母亲，比如那个曾经跟我说过了再见的曾小可。
六、另一个世界
我有很多很多护手霜，就算过期了也舍不得丢弃，每一种都是不同的香型，轻轻涂抹在手背上，仿佛开满了一万种鲜花的美丽庄园。
而庄园里，穿着蓝色碎花围裙的女人，笑得就像最美的郁金香。
我将这些护手说，装进一个专门在网上定制的多宝阁里，呵护一如自己的眼睛。
我和我最好的姐妹曾小可，在即将毕业的前三个月，骑着一辆同城网买来的二手电瓶车，跑遍了这个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外贸公司，虽然一次次被婉拒，但是心中依然充满了希望。
因为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有出色抑或平凡的男孩，珍惜迟迟未曾遇见春天的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