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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映像”在香港观塘工业区,周围都是陈旧灰色的工厂。我们去的时候是晚上,工厂已经下班,周围很静。公司由一间旧厂房改建,但内部经过很好的装修。上了楼便能看见“银河映像”四个银色大字,旁边墙上挂着“银河映像”电影海报、剧照及杜琪峰、韦家辉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正拍摄的[大事件]的剧照,是杜琪峰在给林雪说戏,应该刚挂上没多久。
房子举架很高,视野宽阔,十几张办公桌有序地摆着。一间大屋中间没有丝毫隔设,属于开放式办公。在香港拥挤的地面上,这样畅快的办公环境算是奢侈的。会客厅用一张屏风与办公区隔开。对面墙上贴着齐顶的书架,上面摆满书籍、画册,多是内地出版的,从天文地理到生活常识,从聊斋神话到史话传奇,天马行空。屏风背面的办公区有个大大的布告板,上面贴着关于[大事件]的定妆照及分镜头拍摄计划。立在地上的一块小布告板上则是一些关于柔道的图片和讲解文字,不知与杜琪峰计划的电影[柔道龙虎榜]有没有关系。
我们像观光客一样在办公室里东西左右地看着,十几分钟后,杜琪峰来了,面带笑容,神闲气若地坐下。没抽雪茄,挺和蔼的一个人——前段时间有媒体报导说他在[大事件]片场因任贤齐NG太多而骂人,似乎凶悍得很,这毕竟是听闻。此时的他亲切十分,但难免叫人心生敬畏,毕竟这种性格的导演是该有脾气的。可以肯定,他在片场一定是个严肃的导演。
○ 你以往的电影剧本基本都是和韦家辉、游乃海合作,这次是和陈庆嘉,为什么?
● 香港有很多编剧,我希望每部电影都有新感觉,和同一个编剧、监制合作会有复制感。过去和韦家辉合作,这次和陈庆嘉,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和内地的编剧、监制合作。
○ 新合作是不是也说明这部电影会有全新风格?
● 现在还不能讲。其实风格这东西很难定,你看是什么风格就是什么风格,我这个导演说的都不算,还要观众自己来决定。
○ 应该有些新尝试吧?
● 没想过刻意搞什么新元素,只希望拍出来的东西和以前拍的,如[PTU]、[枪火]那些片子不同。我希望这部电影真实感强些,但又不是纪录片,又有点像新闻片,因为我觉得新闻是突发性的,我希望这部电影能带出现场感,开头就用了8分钟的长镜头。用长镜头其实也不是刻意的,是剧情需要。
○ 听说拍的时候没剧本?
● 有剧本,但我喜欢在现场临时改一些东西,拍前、拍完或拍的过程中我都会改剧本,一直都在改,别人以为没剧本。如果说我拍戏没剧本,那种情况也有,就是[PTU],因为我不想要剧本,想完全在现场找灵感。这部我是在开拍前才给演员剧本,我希望演员能尝试这种新方式,希望能擦出火花。
○ 影迷习惯把你的电影划分为两类:商业的和个人风格的,你自己比较喜欢哪一种?这部电影偏向哪一种?
● 首先,我可以拍自己喜欢的电影,也可以拍收钱的电影,但这不等于我不喜欢商业电影只喜欢艺术电影。拍电影是我的乐趣,我一直在不断探索和尝试,以前拍片会预先做个区别,比如[枪火],我知道这是给自己拍的电影;[钟无艳]就是个完全从市场角度考虑的纯粹商业电影;这次拍[大事件],包括之前的[大块头有大智慧],是希望能做到将商业和艺术结合。拍商业电影要看市场和投资者的要求,这是由观众喜好决定的;拍个人风格要看自己的想法。我各种电影都很喜欢,我希望所拍的每部电影都属于杜琪峰格调,且每部电影都有不同的独立思想。
○ 提到思想,您之前拍的警匪片都已成为经典,这部[大事件]将传达怎样的独立思想呢?
● 其实警匪片是我好多年没拍的题材了,过去几年拍的要不是全警察,要不是全匪徒;这次拍[大事件]是自[非常突然]后的首部警匪片。为什么拍呢?现在社会不同了,大家对警察的看法和要求也不一样,警察捉贼已经不是拿着抢在街上跑跑那么简单,已经进入到一个制度体系里面了。在这个制度里,警察无论发生什么事,传媒和公众都有知情权,所以警察要面对舆论压力,一有事就开发布会,就像现在我要接受你们的采访一样。所以这整部电影跟利用传媒有关,警察想利用传媒树立警队威信;匪徒则想利用传媒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媒体的影响力和新闻报道都和以前不同,我这部电影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反映这一点,把警匪片拍出新感觉。
○ 电影中的传媒这么容易被利用,那您是否对现在的传媒有一些看法呢?
● 是的。在电影里传媒的感觉是真实的被骗。我认为在香港传媒的操守好像全没了,娱乐圈新闻常出现乱讲的现象。
○ 就好比前段时间有新闻说拍这部电影时小齐经常NG,害您大发脾气骂人,这大概也是传媒渲染的吧?
● 这是传媒说的!我认为行为是个人的事,我是导演,演员演得不好纠正是我的责任,至于我的脾气好坏是我个人的修养问题。我们有时候拍戏,离得远,所以说话声音大些。说我在现场容易急,我不否认,都是为了片子能更好。其实你们看我这样子,像个凶悍的人吗?出来的一些说法都是香港某些传媒渲染的,他们最喜欢渲染这些。在[大事件]里就可以体现传媒的力量和影响力,所以希望一些传媒要对自己的说法负责任。
○ 这部电影里面的演员像任贤齐、张家辉、尤勇、陈慧琳等人都是和你第一次合作,你为什么选择他们而没选择刘青云这样的老搭档来演出呢?
● 选择他们是因为从来没合作过,比较有新鲜感,我做什么都喜欢有新鲜感。这次组合的演员其实我都不了解,他们的唱片、电视剧也不常听,他们喜欢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这样反而能发掘一些新鲜的元素,而且和他们合作也很开心。
○ 几位演员都能达到您的要求吗?
● 他们都非常尽力,他们也明白我的脾气。特别要多谢尤勇,他为这部电影带来非常多的帮助。
○ 您的事业是从无线开始的,那段时期的经验对你日后从事电影有很大帮助吧?
● 在TVB工作的时候可以看到拍剧的整幅图画,包括从运作处理层面,如何与演员交流和在剧本处理上,都有很大的帮助。那正是无线电视台的全盛时期,那时候被训练出来的人都会带着一股干劲,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要什么,可以在既定的游戏规则里突围而出。而现在的人生活过于安逸,大家都变得懒散了,很难成为英雄了。
○ 你有没有想过不拍电影或休息一下?
● 我的希望就是一直拍下去。也想过休息,但绝不会停止拍电影,电影在我生活中占有很重要地位。在电影市道最差的时候我都支持下来了,何况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