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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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的窗外
  是一条细小的河流
  当它流过
  带来钓鱼人
  草帽遮盖的下午
  2
  我的窗外
  一片新楼
  正在拔地而起
  空洞的窗子
  在傍晚的时候
  更像是妖精的家
  3
  中午的时候我梦见了
  一片闪着粼光的海洋
  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神秘,就是说它一次次
  出现在神秘的梦中
  4
  我在十楼
  有时也在九楼
  但我很少到八楼去
  我去八楼的次数
  还没有去七楼多
  你知道我说了什么?
  5
  我的窗外
  看不到一棵树
  我寻觅它时
  它们只是一片树
  分不清这一棵,和另一棵
  分不清树的品种
  6
  许多年来
  我习惯于
  从窗子向外眺望
  地平线不远
  但年年在升高
  7
  我的目光从未超出
  一片城市后面的田野
  冬天,或者秋天
  它们在落叶的下面
  做着一个遥远季节的梦
  8
  更远处
  一片长着莲藕的池塘
  我没有去过
  我记得有人
  曾向我说起过它过去的清澈
  9
  如果我能想象你的灵魂
  如果我能看到你像雾一样离开
  或者归来
  在群山
  长久的枯寂之后
  10
  必要的放弃
  必要的悲伤
  你一遍遍说着这些
  你生怕我不知道
  夏天的雨在十字路口犹豫和徘徊
  11
  我的窗外
  此时,不会看到星星们的喧闹
  我忽然感到害怕
  因為刚刚看完的恐怖片
  还没有最后结案——凶手
  也许就在这座城市的黑暗中逍遥
  12
  在咖啡馆
  你才能够体会到
  尘世的喧嚣
  安静是虚假的
  耳语的夫妻是虚假的
  远离黑暗中的石头,山峦是虚假的
  13
  孩子们在街边
  排起了队伍
  一整天
  你听着教育的盲音
  14
  我有时思考生命的源泉
  它一定是一片美丽的草地
  在平坦的人生中途
  你会不会遭遇到一双翅膀
  为你带来雷雨或其他的暴行
  15
  有时候
  会有一道银色的闪电
  撩起我的窗帘
  从室内到室外
  红色花朵与银色的山丘
  绿草地上黑色的蜂巢乐园
  16
  鹳鸟在高高的电线杆上
  寻找到一片三角形的区域
  夕阳把它点燃了
  我驱车在这一片捡净了石头
  的草场上
  寻找一个可能的喷泉
  17
  我常常以为
  窗外
  就是整个世界
  向我敞开的部分
  遥远的大海
  遥远的海边的细沙,以及你的心
  向我封闭的部分
  18
  不是一条醒来的
  草原小路
  不是草原上
  每一朵细小的黄花
  不是徒骇河岸边的家园
  不是河里废弃的旧船,甚至
  也不是刻在树上的一句悲伤的诗
  19
  火车在夜里穿越
  平原上最后一个村庄
  我想大笑,也想大哭
  我多么热爱那砖石结构的爱情
  我爱上的爱情
  它早已失传——
  跟随一辆开进大海的绿皮火车
  20
  你看窗外啊
  空气变得多么透明
  这是在雨后,这是在稀薄的欲望
  被月亮描绘给云朵的时候
  我在家的外面等着一棵树
  开花、结果,然后枯萎
  21
  我想融入你们,快乐的人群!
  我想融入你们,集市上的舞者!
  我想融入你们,挂着糖霜的水果制品!
  成群的快乐
  集体的甜蜜
  但不要拥有拥挤的一生
  22
  我的窗外,被雾霾笼罩的楼群、村庄
  它们在远处
  它们常常在看得见的远处
  我的母亲,从前是一年年变老
  现在是一月月、一天天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23
  我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独自走在这个世界上
  最小的火车站,它只有一列火车
  通往济南——
  但那并不是你居住的地方
  那里,也不是我们重逢的地点
  24
  在上一封信里
  你谈到了你目前的生活,平静、安详
  你谈到了你身边的朋友和山峰——
  它们在一个个下雨的午后
  出现在你山水迢遥的诗中
  但我只想看到你
  但我只想看到你的心境、你的打算
  我只想着一次无望的相逢
  25
  为什么是悲哀?
  为什么是快乐?
  为什么是平静?
  为什么又是安详?
  为什么是世界上的一棵树
  而不是两棵、三棵、无数棵树?
  26
  现在我想到
  要到世界上去
  要到他们的世界上去
  去看看那些忙着赚钱的,忙着算计的
  忙着奸诈的,忙着后悔的
  这是一个炎热的上午,只有死后的人一片清凉
  27
  请相信一架飞机
  不会超出我们的视野
  请相信一架飞翔的飞机
  它的消失
  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啊,当它消失,你要相信它——
  为了找到另一架飞机
  28
  我的窗外
  经常有大风呼啸
  当它呼啸,一阵敌意般的骚动
  你不要责怪那在风中摇动的树木
  不要责怪一顶在风中翻滚的草帽
  29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夜晚
  你可以看到星星擦出的火花
  在阴郁云层的上面
  它们隐藏了自己那荒凉的影像
  哦,它们还故意夸大了
  我一个人在这片大地上的孤独
  30
  今夜,我试图打开窗子
  但我不知道这座大楼
  早已把我出卖——
  当我打开窗子,一阵风
  猛地将我拽到窗外
  那早已准备好的黑暗之中……
  责编:郑小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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