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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来鲜少听到张静初的消息,大银幕上也没看到她的踪影,而今年她一出来就是大动静:和刘德华、林志玲一起主演商业大片《天机·富春山居图》。她在里面出演一个面面俱全的理想女人,在家她是个贤惠的妻子和母亲,穿上套装就是干练的白领,这样的角色对张静初来说倒是新鲜——此前她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表演,都来自于一些比较写实、阴暗的电影,《孔雀》中内心执拗狠绝的“姐姐”、《门徒》里的吸毒者、《红河》中的智障儿、《天水围的夜与雾》中被虐待的过埠新娘......在电影的极端处境中,张静初飞蛾扑火般的演出让人惊讶于这位女演员的能量,也让她区别于只在红毯上发光的女星。
甚至接演《天机·富春山居图》这样的商业片,她顾虑的不是这个角色有多少身漂亮行头,而是这个角色可信不可信。“她是个白领,但又很能打,我最开始不太相信有这样的人。”张静初声量不大,但能听出她的执著。不得已,导演孙健君只好让她见见这个角色的原型——一个中南海女保镖,她才认同了这个人物,愿意演出这样的角色。
都说张静初的性格很犟,能吸引她的也是有所坚持的同路人。说到接演这部电影,张静初说最初吸引她的其实是导演对电影梦的执著:“我知道这是他二十多年的梦想,他很真诚地完成它,而且选择了这样的题材,最开始我是被他这个人打动的。”
她不介意出演新导演的作品,今年她完成了另一部作品《如果不能好好爱》,监制是陆川,导演却是寂寂无名的五百。张静初说,她很喜欢原著的小说,在这部片子里她的角色也很有趣,是个离婚大龄女青年,说话直率而泼辣。这个东北女人的角色跟张静初一贯的弱女子戏路不太一样,毒舌又喜感,这样的亮色调是张静初很少呈现的一面。
她说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爽辣,很过瘾。“就是跟我不一样我才演啊,这个人物说话特别狠,完全不给别人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余地。现实中我没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智慧出口成章。”说完,张静初又明媚地一笑。她的力量从来不那么直接,但南方女子滴水穿石,有时要比北方人的直击要害更有杀伤力。
她的演艺路线亦如是。以前她的文艺片深获好评,看过的人并不多,却也竖立起张静初是文艺女王的口碑。而现在《如果不能好好爱》是部接地气的小品式喜剧、《天机·富春山居图》又是视觉系大片,都能吸引普罗大众;张静初正如一株娴静的绿植,气息宜人却不会去掠夺人们的目光,然后到了时间,就一下子开满了花。
而文艺女王始终是文艺女王,却也没有转移她的根。她会在拍片的闲暇去看音乐剧、看展览,北京的三联书店曾经是她的据点,要有一段时间没去,店里的人还会问她去了哪里。
她随身戴着的MP3有巨多音乐,拍摄时她不断地要求更换音乐来挑起自己的情绪。张静初的皮肤底子很好、五官也很鲜明,其实从记者的角度看,她化妆前和化妆后没有太多的差别,但是当她在聚光灯前,音乐一响起,她就进入了表演的状态。那种亮光,真是一位好演员才会有的。
Q = 《北京青年》周刊A = 张静初
特工也是平常人
Q:一般拍特工题材的电影都很辛苦,尤其是打斗场面很多,为此你做了哪些准备?
A:最重要的还是心理准备,因为这不是一个古装片,我的角色又是一个白领,但很能打,我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导演找来这个生活里的原型。她之前是中南海四大护卫之一,她的很多战友都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她身上也有枪伤,你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腰杆特别直,一看就很稳当。她的气场会让你觉得不那么女性化,虽然她穿着黑裤皮衣,很有线条,但说话的时候她的语调是非常肯定、朴实的,没有废话,蛮有劲的。
Q:跟你心目中的女特工形象有落差吗?
A:就是觉得特工原来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平常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相信和接受这种人是存在的,平常她正常地生活工作,看起来很温文尔雅、大大方方,但千万别惹她。找到这个人物的依据,相信她,我才有办法演。
Q:你表演的每一个角色,都要有这样一个让自己相信的过程吗?
A:对,我必须相信。我要是不相信,也会找到一些方法让自己相信,那样观众才能相信。
Q:那演过这么多的戏,哪一个角色比较难?
A:《红河》里我演的智障比较难,她是完全想象中的角色,智商只有七八岁,是个小傻子。演那样人物的时候,就要找到很多她的逻辑。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和处理方式都不一样,找到那个比较难。
两个女人相互托付
Q:之前你拍《尖峰时刻3》的时候,也有动作戏,现在拍国产动作片,会辛苦一些吗?
A:拍动作片都不可能很舒服,都是很容易受伤的。《天机·富春山居图》的打戏不太一样,都是近身搏击,比较实战型的,与里面的角色有关系。我需要学一些小关节的控制,通过小的关节,怎么样迅速的制服对方。
Q:一说到特工电影,都会想到“007”之类的,一般以男性为主,女性都是花瓶的角色,你怎样让自己摆脱花瓶的刻板印象?
A:首先这种电影,女孩子还是要赏心悦目的,像林志玲。女孩子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还是要有情感的部分,动作是锦上添花。而我的有些动作戏还是蛮酷的,这也是我接这部戏的原因,有意思,很好玩。
Q:刚刚你提到另外一个女主角林志玲,她的角色是比较妖媚的女性,而你演的角色是正面、坚强、智慧的,这有点像是《新龙门客栈》里张曼玉的老板娘和林青霞的女侠的配对,你们在戏里有很多对手戏吗?
A:戏里我们都喜欢一个男人,我肯定会吃醋。但我觉得,两个女人比较有意思的还是互相托付,两个女人互吐心声。如果没有那个男人,这两个女人可能会是不错的朋友。因为我们都爱那个人,都希望他好,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我相信你是希望另外一个人可以帮你照顾他的。 Q:像林志玲这种角色会比较打眼一些,你会更想演贤妻还是妖女呢?
A:肯定是我这种。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跟角色情感的沟通点。她在情感上是真实的,也有纠结、也烦恼。有的角色太仙太飞,我反而觉得可能对我来说,演起来没有那么有支点、有意思。
Q:在现实里,大家也会习惯把女人分成两种,一种是林志玲这种比较刺激的,野性的,像红玫瑰。另外一种就是像你的角色,比较温和居家,能力很强的,像白玫瑰。你自己本身更想成为哪种人呢?
A:两种都不是我。其实人没办法那么类型化。每个女人都有这些面,就要看你在谁的面前展示了。碰到不同的人,就会刺激到不同的面,每个女人都有体验吧。一生中,既有当红玫瑰,也有当白玫瑰的时候。等到踏实下来,可能就只能当一种,那个时候,就要看对方需要什么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没办法这样分。很多的女人看到林志玲的角色会觉得有自己,看到我的角色也会觉得有自己。
Q:你到了你说的踏实下来的时候了吗?
A:没有呢。有的话就不会天天这么飘来飘去了。
有一点安静,挺好
Q:我之前看过一些采访,说你不太爱说话,是比较腼腆的女孩,你认同这个评价吗?
A:我也不知道,我倒是觉得我每天都说很多话。其实我已经尽量的想少说话,我觉得大部分人说话都太多,大多数话都没什么意义。有时候,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了,也会提醒自己,这句话非得要说吗?没什么意义就别说了。
Q:多说话,可以多占一些注意力嘛。
A:没有,我们现在的人都特别习惯把所有空间都填满了。比如在化妆间,有一点点的安静,就会有人说,“说两句话吧,太干了”、“放点音乐吧,太干了”。可是,我觉得有一点安静挺好的。我们要有定力接受这种安静,要享受这种安静。
Q:尤其是和陌生人在一起,大家觉得不说话可能非常尴尬,总想填一下。
A:我觉得大可不必。我也在学习这一点,我也会想打破尴尬,打破沉默,期望大家都和和气气。但有的时候觉得特别没有必要,人家可能就是不想说话。
Q:你之前演过一些艺术片获得了奖项,大家印象里的张静初很文艺。你现在出演商业片《天机·富春山居图》,而《如果不能好好爱》也是比较接地气比较现实的电影,这是不是在发出一个信号说,张静初要更贴近观众,要“落地”了?
A:没有,我觉得能不能落地,落不落得了地还是要看影片本身的命运吧。演员是片子里很小的一部分。大家喜欢你的角色,就是接地气了,大家觉得你演得不怎么样,或者对这个片子没什么反应,想接也接不了。我没有这种考虑,很少想这些问题。另一方面,接地气的东西我也很喜欢。所以我觉得我喜欢,大家看到也比较开心比较乐呵,就接了。就是这样的一个考虑。
母亲担心我嫁不出去
Q:听说你之前是有过当画家的梦想,是吗?
A:对。十五六岁的时候。
Q:后来怎么放弃了?
A:当不了,画得不够好,没办法。那只是当时的冲动。后来来到北京,发现自己想考上中央美院,难度太大了,专业课至少需要两年的学习时间,就没有继续选择这条路。我想试试别的专业,就去了中央戏剧学院,就这样,方向转了。小时候觉得画家很好,到处流浪,我那个时候一脑子梦想,很冲动。
Q:你会不会觉得,演员很多时候是很被动的,画画的话,自己能主宰得更多。
A:演员挺被动,但也很幸运。其实演员算是一个创作核心的组成部分,被动是要人家来找你,你才有机会去演,主动其实是你也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把自己的部分做好。这个主动权还是有的。我之前也觉得太被动,但现在慢慢年纪大了,也比较会从正面的角度看问题。
任何职业都是被动的。画家画了半天,也还是要大家来喜欢他的画,来买他的画,他可能才有办法生存,我以前会老觉得演员总是被挑来挑去,后来也慢慢明白了,你要是做导演也要被挑啊,做摄影师、制片人,有的人选择跟你合作,也有的人不跟你合作,大家都是互相选择。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的专业做好,这样选择才会更多一点。
Q:从画家到演员,父母对你的选择有反对过吗?
A:没有,他们一路都是担心担心担心。
Q:现在还担心?
A:也担心吧。觉得我们这个职业不靠谱,那么大了,还不嫁出去。他们觉得你周围单身的人太多了,觉得女孩子到了什么年龄就做什么年龄该做的事情。父母永远都是担心的。不只是婚姻的问题,有了孩子还会为你孩子担心呢。为人父母注定了是不可能轻松的。
Q:听说母亲在你小时候对你是很严厉的?
A:小时候是的。我妈妈是老师,我的老师都是我妈妈的同学,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这点挺痛苦的。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想离家远远的,自由自在的。我一直都不喜欢人家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就会觉得这个要是我自己想的,就算错了,也是我的选择。父母慢慢都会接受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孩子做错了选择,也总比没有机会做选择要来得好。
Q:有些人在青春期的时候,想离家远一点。等到一年见父母一两次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人管管也挺好的,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A:会有。我现在跟我母亲住在一起,已经两三年了,还是觉得挺幸福的。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特别烦,觉得她好像是“如影随形”,我完全没有自己的空间。她觉得我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当我只有五六岁。可能不是每个父母都是这样子,但我妈是这样子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过分操心。很多时候,我觉得她非常辛苦。但是我想,只能慢慢的跟她在一起调和,让她放松一点就好了。
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很幸福,因为世界上可能没有第二个人这么关心我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忙碌,这种感觉只有很小的时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