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设计师:追梦国际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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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揣梦想的设计师依旧不如偶像剧中那般“诗和远方”,它大多数时候就是一门生意,琐碎繁杂,乃至“苟且”。
  “你是原创服装设计师啊,真棒!”听到这句“称赞”,王玉涛大概会在心里苦笑一声。
  从2005年自创品牌至今,摸爬滚打10余年,王玉涛经历了本土原创设计师品牌的高速发展阶段,也品尝过行业低谷时期的辛酸苦辣。这份看似光鲜的职业,早已被刷上痛并快乐的底色。
  和绝大多数同行类似,王玉涛入行的初衷是一个国际大牌梦,在极为困难想放弃的时候,它也是王玉涛的最大支撑。这个理想至今未变,只不过,王玉涛现在多明白了一个道理,先养活自己。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经历过潮起潮落,全球品牌服装市场愈发成熟,本土原创服装设计师一入场,身边就环伺国内外大牌,立足空间逼仄。


  不过,这并不妨碍更多人继续求索。在中国,每年有近5万名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生和跨界人才,怀抱对设计师职业的理想,涌入这个行业,经受大浪淘沙的洗礼,徘徊于梦想与现实之间。

活下来


  一个寻常周六的上午,北京751时尚设计广场,王玉涛工作室依旧喧闹,和工作日没有多大分别。工作室二层300平方米的展厅中,陈列着预备外借的服装,三层除办公室外,小仓库、生产车间一应俱全。
  这里是王玉涛个人事业的起点。2005年,他成立原创男装品牌Beautyberry,向有一定经济基础的用户提供成衣定制服务。当时普通裁缝制作一件衣服的价格是100-200元,Beautyberry的价格则要翻倍。
  在王玉涛的印象中,那个时候,本土服装品牌的市场一直很好,不像现在这样饱和,“非常容易起来。”
  这与大环境有关。上世纪80~90年代,我国虽然是纺织服装出口贸易大国,但少有拿得出手的自主品牌,本土服装企业以国际品牌代工为主,赚取微薄的代工费。
  与之不相匹配的另一个趋势也初露端倪:改革开放带来经济起飞,也带来文化交流和碰撞,国人的消费观念和审美百花齐放,一部分人开始追求时髦、个性化服装。
  王玉涛仍记得自己捕捉到的一些变化。小伙子们身穿机车夹克和喇叭裤,头顶爆炸头或大中分,肩扛双卡收录机;姑娘们也不示弱,迷你裙、娃娃裙、蝴蝶领、塑料编织凉鞋,想尽办法让自己与众不同;职场男女则把头发梳背过去,用发膏打理得油光锃亮,休闲西装的肩垫恨不得能比天高。
  在这样的风潮下,有个性的服装品牌很快能脱颖而出。很多本土设计师在街边开起服装小店,融入更多个人风格和元素,成为最早一批本土设计师。
  千禧年之后入行的王玉涛算是第二批本土品牌设计师,虽然当时市场需求依然旺盛,但品牌拓荒时期的苦楚和先驱们并无二致。
  “最大的问题是资金。”他说,仅冬季外套,就包括羽绒、羊毛、针织、棉服等多种类型,如果要做全系列产品,品类繁多,品牌压力大,一旦市场反响不佳、回款速度减慢,随之而来的就是资金链压力。择项定制服装既是最优解,也是无奈之举。
  比王玉涛更早入场的赵卉洲,1997年创始艺之卉品牌,在深圳创业初期,也曾在“如何活下来”的泥潭里挣扎。
  “前三年是不賺钱的,相反,因为经验不足,经常给市场交学费”。她说,假如某种面料做出的衣服不好看,就只能囤积在一边,再交一笔“学费”——艺之卉2005年推出的秋冬装遭到冷遇,回款减少,销售额当即下挫10多个百分点。
  “在最开始,不可能有投资人不断给你钱”,赵卉洲说,想要“活下来”,只能靠几万块创业启动资金慢慢滚,但要是雪球滚得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一门生意


  解决开局的难题之后,这些怀揣梦想的设计师依旧不如偶像剧中那般“诗和远方”,相反,它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就是一门生意,与梦想相对,琐碎繁杂乃至“苟且”。
  就在今年8月,王玉涛关闭了一家门店,这家店开在上海某家巴黎春天百货。“品牌入驻的楼层风格和产品调性不符,每月无法按时完成规定销售额,与其四处补窟窿,不如砍了算了。”王玉涛说。
  不止是本土设计师品牌,其他依赖百货渠道的品牌,都在忍受实体零售转型的阵痛。
  “首先商场要扣掉营收的30%,门店人工成本占20%,15%是物流费用,”王玉涛算了一笔账,“剩下的已经是服装净成本”,加上巴黎春天、连卡佛等高端百货客流有限,对设计师品牌来说,走量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此产品在价格方面也没有多大优势。
  传统百货渠道陷入泥潭后,迅猛发展的电商开始进入本土品牌设计师的视野。
  淘宝2009年11月11日举办了首届“双十一”购物节,当天“马云背后的女人们”创造了5000万元销售额,2016年,这个数字变成了1207亿元。
  看起来充满诱惑,入驻电商平台,也成为不少本土原创设计师服装品牌的选择。
  王玉涛不是没有动过电商的脑筋,但自从去了趟杭州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今年春夏淘宝最畅销的衣服价格在50-200元之间”,他补充道,“还包邮”,而他的副线品牌B+by Beautyberry的价格从299-2000元不等,价格越低,意味着销售基数越大。
  在行内,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定倍率的概念,即服装零售价和成本价之比。简单来说,知道服装定倍率和成本,相乘可得其零售价格。Beautyberry定倍率在4.5-5之间,这在王玉涛看来是非常良心的比率。但在网上那些直接将零售价对半砍的卖家,显然碾压了原创设计师品牌的生存空间。
  这些卖家中不乏网红的身影。王玉涛拿出手机给记者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某网红正在推销她身上的黄色吊带背心,“GIGI(美国模特)同款”、“价格实惠”,是她的推销话术。   王玉涛立即识破了这样的带货套路:“没有胸型”、“板式不好”、“和正品价格相差20倍的假货”。在他看来,购买这些服装的年轻女孩们,是在寻找一种满足感:只要花费几百元,下一秒就能成为想象中的那个自己。
  这显然是另一个被吹成泡沫的梦想,与王玉涛的那个梦想之间,始终隔着一道鸿沟。王玉涛感叹,“用廉价服装塞满衣橱,也许半年都不会穿一次,而衣柜里摆放几件有品质的服装,过几年拿出来仍然不会过时,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但很显然,“这不是所有人的选择。”

梦想与现实


  服装设计本质上虽是生意,但更关乎艺术、创意以及数字背后的国际大牌梦。这个梦想其实有一些现实的可比照标准,比如出海办秀、获得国际市场认可。
  王玉涛在国外办第一场时装秀是2012年。那一年,他的原创品牌以“巧克力”主题系列男装亮相梅赛德斯-奔驰柏林时装周。
  做设计多年,他甚至能敏锐觉察到,现场观众的掌声是出于礼貌,还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他在传统商务套装中加入了军旅风等多种元素,从色彩、版型到流行指数,尽可能让时装与德国观众产生共鸣。那场秀,王玉涛收获了6次掌声,算不错的成绩。
  但要实现梦想绝不是办几场T台秀那么简单,时装周和满足感只是第一步,在这个圈子里,更重要的,还是销量,这代表国际消费市场的认可。
  到这一环节,就不能忽視T台之后的Showroom(订货会),它是一个聚集设计师品牌和买手的线下交易平台,原创设计师品牌在入驻Showroom后进行展示,吸引买手前来订货。
  在欧美市场,它已经成为品牌推广和服装产业之间的关键连接点,甚至可以说是原创设计师跻身一线大牌的必经之路。
  而大多数原创设计师品牌在Showroom阶段都稍显弱势。规模较大的成熟品牌,客源稳定,一般会选择自己做Showroom,但新兴设计师品牌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往往退而求其次,选择入驻集成Showroom。
  赵卉洲说,国内的原创设计师品牌在国外没有Showroom对接,可能是当下本土设计品牌出海最大的问题。
  而且,即便是成功入驻Showroom、随后被买手看重,并在买手店获得一席之地,终端消费者是否会买单,仍然是未知数。这也跟国内买手店概念虽一度爆红、但后期发展走低调路线有关。
  2010年,洪晃创办买手店Brand New China薄荷糯米葱,重点代理中国设计师品牌,一时炒红了买手店和独立设计师两个概念。根据No Agency数据,截至2015年,国内已经拥有约120间买手店,预计到2030年,中国设计师品牌市场规模将超过1000亿元人民币。
  但很显然,这些集中经营平台和独立设计师之间仍处在磨合阶段。此前有买手店合伙人吐槽,称某些设计师品牌供应链不稳定,存在未按时按质按量履行订单的情况,给买手店造成损失。
  令王玉涛困扰的地方在于,虽然Beautyberry和买手店也有合作,但总是不成规模。“别说跻身国际大牌了,设计师如果只靠买手店,恐怕会饿死。”在他的印象中,买手店要么类似集合店,品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消费者毫无方向感可言,要么产品格调不俗,价格却贵得离谱,将大部分消费者隔绝在店外。
  这也许就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或许煎熬其中、不断探索,才是这个职业和行业的常态,就像王玉涛在德国办秀时,4天行程中有3天半都在下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墨色的雨夜中,继续手中的裁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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