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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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夜半惊魂
  高小青感受头部有湿热的气息,睁眼一看,一颗硕大的白毛头颅正在床边晃动,她努力摇头使自己从梦中醒来。但外面卫生间传来的水声提示她,这并不是梦!
  那就是真的有妖怪了!高小青内心恐惧到了极点,马上尖叫起来。
  刘深进来推了推她:“你怎么了?尖叫声把雪碧都吓坏了。”
  高小青这才看到,家中那条唤作“雪碧”的萨摩耶已经被她吓到墙角去了,也才明白刚刚在床头晃悠的那颗毛脑袋竟是雪碧!
  她有点哭笑不得。
  “我害怕……”高小青撒娇地想要抱住刘深。
  刘深却推开高小青,背对她躺了下去:“我累了。”
  明显的拒绝。
  高小青咬紧牙根,拼命咽下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咒骂。明明就是他在外面偷吃,还敢对自己这么冷淡。
  她很想和身边这个男人大闹一番,但没有勇气。因为她还爱着他,也十分了解他,她怕逼急了,他会真的离开自己。
  高小青躺在刘深身边,心烦意乱。突然,她闻到一股骚臭味。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这股味道仿佛会移动般,不时出现在她的前后左右。
  高小青打开灯,看到雪碧在对着空气摆尾巴,好似对面有人在逗它一般。
  难道是雪碧的味道?高小青将雪碧赶出卧室,可是那股味道依旧存在,她只好半睡半醒地挨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高小青到公司的时候,刘深已经坐在总经理办公室了。她借着工作的由头,将一个年轻的女孩骂哭了。只是,骂人的事情还没完,她就捂着嘴冲向卫生间了。
  高小青怀孕了。
  可是,下班回家后,当高小青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深的时候,刘深一脸阴霾:“打掉吧。”
  “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我们明明每次都有做措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骗来的孩子,你这样做,对我公平吗?”说完,刘深便往大门口走去。
  刘深说的不错,這个孩子是高小青骗来的——她用针扎破了家里所有的安全套。
  高小青追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刘深,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刘深一把甩开她,满脸厌恶地说:“赶快打掉。”
  这一推力度不轻,她蹲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无法起身,刘深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看她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有烛光的房间很昏暗,她感觉身体难以移动,肚子痛得有点头晕目眩。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了清晰的高跟鞋声。
  顺着长长的走廊望去,她看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了卧室方向,再朝上看是纤细的小腿,开叉的旗袍,圆滚的屁股,挺拔的肩膀,最上面是一颗梳着民国发髻的头颅,头颅马上就要转过来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闭上眼睛,瘫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2.失去孩子
  醒来后,高小青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医生告诉她,孩子没了。
  高小青苦笑了一下,意外总比亲手打掉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医生,谁送我来医院的?”
  医生有些惊讶地说:“你家里人打了120啊。”
  家里人,难道是刘深?
  一旁的护士嘟囔说:“也是怪了,明明有位女士给我们打了急救电话,还开了门,但我们医护人员进去却只发现您一个人躺在地上。”
  突然,高小青想到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家里真的有妖怪吗?可是为什么只有自己才能看见?
  在高小青住院期间,刘深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她的心绝望到了极点,她不是没想过放弃这段感情,只是如此放弃,太不甘心。
  身体恢复后,高小青回到了自己家。刘深终于来了,出于歉疚的心理,他对她的态度明显温柔了很多,甚至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高小青躺在沙发上,尽管厨房传来阵阵菜香,但那股骚臭的味道依然若有若无。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了,她鼓起勇气顺着走廊的方向望去,一个窈窕的民国身影出现在眼前,身影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慢慢回过头——细长的眼睛,突出的鼻梁和嘴巴,白色的绒毛,分明是一张狐狸脸!
  高小青吓得闭上眼睛尖叫起来。刘深从厨房奔出来,抱住瑟瑟发抖的她:“宝贝儿,你怎么了?”
  高小青指着卧室的方向:“那里有妖怪,狐狸头,你看不到吗?她就站在那里!”
  狐狸脸抽着烟斗,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刘深顺着高小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走了过去,高小青看着刘深的身体穿过了那个女人!
  “没有人啊,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明明就在你身边!”高小青恐惧极了。
  刘深重新走回来抱住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我多呆一会儿。今天晚上我不会走,留下来陪你。”他在高小青的脸上亲了一口。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高小青开始怀疑自己,她不再看向走廊方向,而是缩在爱人怀里:“我想换个房子。”
  刘深的面色一怔:“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现在房价这么贵!”
  高小青说:“我不买,我租另外一个地方。”
  刘深想了一下,说:“换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高小青说:“可是我想马上换。实在不行,我就住宾馆!”
  刘深闻言,推开她站起身,冷漠道:“你知道的,如果住宾馆我是不可能去看你的,你最好不要太有心机。我们能有今天不容易!”
  说完,他就甩门走了。走之前,他冷冷地说:“我把雪碧带走了,省得再吓到你,戏真多!”
  3.小婉的故事
  高小青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冷到了底,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种人。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嘤嘤地哭了。
  正当高小青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一声叹息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看,刚才的狐狸脸俨然正坐在自己身边!   “不要害怕,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打电话给医院了。”狐狸脸淡淡地说。
  高小青哆嗦着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狐狸脸凑过来说:“我来帮你啊!想听个故事吗?”
  高小青依然吓得瑟瑟发抖。
  狐狸脸自顾自地开讲了。
  民国时,有一个闻名四方的才女叫小婉,她家境富裕,本人又才貌兼备,于是有许多的爱慕者。
  而她,却偏偏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孙康。这孙康虽对小婉有意,可早已婚配,且妻子朴实贤惠。于是,他便和小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婉情窦初开,爱恋的人刻意避开自己之后,她痛苦不堪,甚至割腕自杀。
  从死神边缘走过一遭后,小婉突然顿悟了,她接受了感情的遗憾,开始广交好友,不再痴心于一人了。想不到,这倒让她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高小青已经完全被故事吸引。
  “那个男人,重新来找她了!”狐狸脸妩媚一笑。
  4.决绝
  高小青决定改变策略。
  她不再主动联系刘深,而是一改高冷形象,通过积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开朗和妩媚。
  这样做的结果是每天有各种鲜花和礼物送到她的办公室,公司的男同事也如同着了魔一般,不断制造跟她相处的机会。
  这天,刘深终于按捺不住,给高小青发了一条微信:中午老地方见。
  高小青扬起胜利的微笑。
  见面的老地方是公司大厦后面一座废弃的天桥,当年她职场受气,经常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因为她知道,总经理办公室后面的窗子恰好能看到这座天桥。
  “你闹够了没有?”刘深还是一副霸道总裁范儿,一见面就将她按到了墙上。
  高小青装作毫不在乎地一笑:“一个月没联系了,我得到的信号是,我怎么做都跟刘总您没关系了,不是吗?”
  刘深黯然地放开了她:“她怀孕了,我不能同时照顾两个人。”
  这番说辞让她的心隐隐作痛:“为什么她的孩子就可以生下来,我的孩子就必须死?”
  刘深提醒她:“你不要入戏太深,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啊,在刘深的心里,她高小青就是个小三,永远没办法转正。悲哀由心底直接反应到眼底,高小青忍住眼泪,转身就要走开。
  刘深突然冲上来抱住她:“对不起,我不该戳破这美丽的泡沫。”他的声音温柔得前所未有,“你好香,我好想你。”
  高小青差点儿被融化,但她还是推开了他:“既然见不了阳光,那就散了吧。”
  看着不断远走的高小青,刘深惊呆在那里。从何时起,高小青竟然如此决绝起来,人和事已经完全不由他掌控了。
  一路向前的高小青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因为,狐狸脸曾千叮万嘱:“不论他说如何深情的话,拒绝他!”
  5.契约
  高小青没有搬家,因为她现在有一个最佳帮手,狐狸脸。
  这天晚上,狐狸脸接着给高小青讲关于小婉的故事。
  眼见小婉身边围绕着众多男人,孙康的嫉妒心燃起了,他给小婉写信,劝她爱惜自己的名声,但小婉从未正面回应。
  他甚至假装从小婉的门口路过,小婉也假装看不见他,只是在不久后搬了家。孙康万万没想到,小婉的新家竟然就在他家对面。
  自那以后,小婉就在孙康的眼皮子底下邀请各界名人泰斗,举办聚会沙龙,她就像个明星一样,每天盛装穿梭在客厅中,接受男人们讨好与争宠的目光。
  看小婉这厢整日车水马龙,群雄激辩,孙康总忍不住过来张望。
  孙太太为了回击小婉这般挑衅,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雪白的狐狸,整日叫丫环抱着它来花园里逛。
  孙太太趁小婉办沙龙的时候放它出来,然后假装寻找狐狸一般,大声喊着:“小狐狸精,小狐狸精。”
  小婉知道她是在借机辱骂自己,但又如何呢?孙康最终还是忍不住来参加她的沙龙了。
  只是此时的小婉,心境已经完全不似当初了,她只是享受着胜利的感觉,而非旧情复燃的热烈。如果事情就此发展下去,或许小婉就腻了。但可惜天意弄人,孫太太怀孕了。
  孙太太整天逼着孙康搬走,孙康动摇了。
  在孙康收拾行李的那个清晨。小婉打开窗子,对镜梳妆,苍白清丽的脸,配上明眸皓齿乌发垂腰,竟如西子一般楚楚动人。
  孙康看到轩窗里的绝色,呆住了,无论孙太太如何哭闹,他都不走了。
  孙太太只能那样大着肚子,看着自己的男人,每天因其他女人而心神不宁。
  再后来,她难产而死,孙康就完完全全属于小婉了。
  狐狸脸又抽起了烟斗:“难产而死只是表面原因。说白了,孙夫人是情志郁结导致难产而死。”
  已到深夜时分,房间里的味道高小青已经闻不到了,或者是她已经适应了。刘深打了几个电话来她都没接,她在认真思考搬家的问题。
  房间里还响着高跟鞋的声音,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搬家,你会跟我走吗?”
  那边回了一声:“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给了她安全感,不管是人是妖,她们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
  高小青假装无意地搬到了刘深的小区,再假装无意遇到了刘深和他怀孕的妻子。
  “呦,刘总家住这个小区呀。”她假装惊讶道。
  刘深脸色铁青,但依然强笑着跟自己的老婆介绍:“这是我的同事高小青,这是我老婆温雯。”
  温雯温婉地和高小青打招呼。
  “刘太太这是三个月了吧,要是我的孩子还在,也三个月了……不好意思,刘总你可要多陪陪夫人啊,我先走了。”
  三天后,刘深才踏进高小青的新家。一进门,他就用手掐住高小青的脖子:“你为什么搬到这里,你到底想怎样?”
  高小青冷笑着反问:“你那么小心谨慎,对我更是处处提防,你觉得我事先知道你的家在这里吗?”   刘深闻言,手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高小青眼里含着泪光:“我说过那个家有脏东西,让你帮忙搬家你不肯!现在我自己搬了家,你又问我想怎样,我倒想问你还给不给我活路?”
  刘深叹了口气,用祈求的眼光望着她说:“为了我,搬出这里好吗?你知道,她家人盯我盯得很紧。”
  那般恬不知耻的自私,让高小青生出一股恶心,她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不远处的狐狸脸则在饶有兴趣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强压着怒气,说:“等我找到新房子就会搬走。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不让我自己恶心。”
  刘深仿佛感动了一般,一把把她搂过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看到你跟别的男人那么亲密,我心如刀割,也让我明白自己真的不能失去你……”
  狐狸脸眨了一下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微笑,转身进了房间。
  客厅里,留下了一对久别重逢激情澎拜的男女。
  6.胜利
  高小青觉得自己获得了一种魔力,一种让男人深陷其中的魔力。自两人和好后,刘深再也没有逼问过她何时搬走的事情,而是一有机会就来这里跟她缠绵一番。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高小青一直在等待着那只叫温雯的鬼!
  机会说来就来,这天,高小青在车库停好车,恰好看到刘深载着怀孕的老婆进来了。她打了一下双闪,然后静坐在车里。她知道刘深会看到她。
  果然,刘深借口让老婆先上楼,自己转身闪进了高小青的车里……
  正当二人酣畅淋漓时,高小青看到温雯的脸在车窗旁闪过。
  温雯尖叫着砸碎了车窗,然后捂着耳朵向电梯方向跑去。刘深提起裤子追上去,温雯想来是恶心极了自己的丈夫,她不再等电梯,转而进了楼梯门,顺着楼梯疯狂向上爬。
  高小青的耳旁响起一个声音:“上电梯。”于是,她上了电梯,并在声音的指示下,坐到了六楼。
  从电梯出来后,她转身来到了楼梯口。那个边哭边叫的女人马上就要爬上来了,耳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踢她下去。”
  她犹豫了,幸好楼梯的灯突然灭了,她坚定了决心,对着刚爬上来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脚。女人滚了下去,刚要爬起来,一张狐狸脸出现在黑暗里……
  温雯不仅流产了,精神还失常了,她不断喊着“狐狸精”三个字。
  这下,高小青彻底得到了刘深。毕竟刘深是因为温雯的家族势力当上了公司的总经理,失去温雯的他,很快就失去了一切,唯一能够倚靠的只有高小青了。
  而高小青逐渐对落魄的刘深生出嫌弃之意,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爱的终究不是刘深,而是他身上的地位和光环。
  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的脸上开始生起了密密的绒毛,面部結构也越来越诡异,就像家里的狐狸脸一样。
  高小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你迷死男人的魔力哪里来的,是我给你的呀。你身上有跟我一样的味道,这种味道女人闻起来臭不可闻,但男人闻起来可就女人味十足啦。”
  高小青的牙齿在打战:“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狐狸脸说:“为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不离开你。从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签订了永久的契约。
  “你会长得越来越像我,我们也会成为好姐妹。”她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其实我跟你讲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你想知道小婉最后的结局吗?”
  7.结局
  孙夫人死后的第三天,孙家的丫环抱着小狐狸来找小婉。不知道她对着小狐狸说了句什么话,那畜生突然跳到小婉身上,狠狠咬了她脖子一口。
  此后,小婉的脸开始生绒毛、下巴变尖,渐渐变成了狐狸脸。有人说,那个女人死前用那畜生对小婉下了诅咒。
  说到这里,狐狸脸的口气竟然有些悲伤:“说来,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的事情不少,但无论怎样,因果报应是最基本的自然规律。”
  只是这悲伤不过一瞬间,很快她又扬起挑逗的语气:“你知道吗?脸变成这样还不是最可怕的。”
  她一手搭在高小青的肩上,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刘深说:“好好珍惜眼前这个让你感到万分恶心的男人吧,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能看到你,男人都将对你视而不见。”
  高小青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高小青不知道,她碰到的狐面人,专门在情欲泛滥的地方出现。摆脱她们的唯一方法,便是摆正自己的三观,约束好自己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跟她们达成契约,一旦契约形成,就会变成她们的同类。
  (责编:半夏 jgbanxia@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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