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这只辛苦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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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用这句早已被小资们耳熟能详的话,是因为我一直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小资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处于他们这种几乎赤膊上阵的早期阶段,完全可以做到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不了退回学校(读不读MBA是自各的事),一切重新开始,但是你要是把这问题摆在一个供着大HOUSE,养着排气量在2.4以上的车,每年还得去麦兜最向往的马尔代夫转一圈儿的中产面前,这只鸟倒很是他们的写照。
  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者们调查,中国目前只有4.1%的人是真正的中产。这个数字表明较早时候中国和国际媒体对于中产阶层的估计有点盲目乐观。但不容否认的是,中国中产阶层的人口比例在经济发达地区正在迅速增加,特别是上个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一代,正不断加入和积极地靠近到这个阶层中来。
  也是,走在北京、上海、深圳的街头,一筐筐优雅、智慧、收入丰厚的中产正朝着我们走来;他们大多投身商务、金融、IT、传媒和演艺事业;他们中有学者、专家、律师、医生、职业经理人……反正不论中外专家学者是否承认他们到底是不是“中产”,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以这个名词自诩,并且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带动大家前进。在上海他们一起去听蔡琴的老歌,在深圳他们集中到华侨城去买房,在北京他们考究紫檀的明清家私。
  正如阿甘那句“生活就像巧克力”的名言,只不过,中产的生活不只是美味,还有巧克力的脆弱与昂贵。把“中产”这个金光闪闪而又杀气腾腾牌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总有些玫瑰在——那倒刺总扎得中产自己是冷汗涔涔。
  工作:失业还是创业?先做一个假设,如果天上掉下100万到中产的怀里,前提是只能做创业基金,那中产就得琢磨一下。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格外算计他如何承担他原来的5位数以上的收入所维持的消费。即使在以富裕为代名词的深圳,中产面临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一阶层的人基本上既没有家庭背景,又没有太多的积累财产,所以他们比任何人更关注自己的职业前途,那是他们可以维系中产称谓的保障。因为对于很多中产来讲,一旦失业就意味着破产,既然不是祖传的富有阶层,只有收入增长的希望才能促使他们更加努力,从而更富有向上的竞争优势,他们最不愿看到经济有动荡的出现,因为这些所谓的中产是经济动荡最大的受害者:富人经济实力雄厚,忍耐一阵,损失一些财产也就挺过去了;贫困阶层本来就没有什么,无非也就变得更穷;可怜的就是这帮离不开银行按揭和信用卡的中产阶层。
  当然中产打心眼儿是希望自己也能吆五喝六当老板,谁都知道给人打工罪不好受,但真要一咬牙一跺脚,可着劲儿地出去自己开公司创业的,还真要想清楚才行,创业的风险明晃晃地亮在那儿,中产的手哆哆嗦嗦就是不敢去接,除非公司翻船,老板大做铁板鱿鱼,中产通常是恨不得手脚并用地扒拉着钱到自家兜里,虽说劳累似螃蟹辛苦如王八,但好歹旱涝保收,风雨不愁,年中年底还有奖金分红,因此再大的痛他们也得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去KTV或酒吧撒泼,当然也可以直接回家折腾家里的另一个中产。但是中产的心还是总是有些颤巍巍的,因为地球人都知道,现在的中产所在的职业大多是垄断行业、暴利行业或是热门行业,谁能肯定这一切能坚持多久?
  家庭:两个人的生活刚刚好除了失业、下岗,中产家庭还可能有雪上加霜的事:比如孩子或父母生病了,其中一个人就得请假照顾,或者花钱请人照顾他们。更不要想如果离婚了或有其他意外,而如今丢失工作的机率又这么高。中产的家庭就是被类似这样的种种问题所困扰,这问题就像一个黑洞那样,把中产吸进去了,一旦进去,怎么也出不来了。
  所以中产的家庭通常是他们的“内伤+死穴”,他们说要自由,含蓄地抵制和父母同住,同时声称自己是时尚的丁克,事实上他们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很高,它不单单是指经济成本,还包括时间成本,一个中产者家庭里,如果夫妻都忙得跟臭虫似的话:成功的事业、持续的充电、出国的期盼、旅游的向往,已占据了他们全部空间,几乎每个中产男女,都有充实的三至五年计划,把能看得到的未来打点得锦上添花。遗憾的是,孩子的出生却意味着太多不确定因素,让习惯制订计划的中产者皱起眉头。而且孩子出生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和精神负担,更让中产者裹足不前。况且,和上一代任劳任怨的父母不同,中产者并非把自己的人生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而是善于抓住今天。于是,在一次次谨慎的思考后,生育计划再度搁浅。在对孩子向往而不拥有的同时,中产者对父母的态度逐渐疏远。尽管爹还是那个爹,娘还是那个娘,但和他们在一起已经没多少话好讲。老爸老妈不知道如何在资本的阵营里谋得更高的席位,不舍得一掷千金买名牌,而外面世界好玩的事情又多得紧,中产哪有时间陪他们?再说中产的爹妈如果是国家帮着养的最后一茬,还算舒口气,万一是没保障的,怎么还不得防着点病啊、灾啊,还是眼不见为静啊,中产现在是只养得起自己,对家庭只能是有心无力,所以中产的家里常常只养狗。
  消费:花的比挣得还多要弄清中产事实上有些狼狈的经济状况,得知道他们的钱花在哪儿了?买房、购车、自费旅游是当今中产的三大消费热点,中产现在早已经成为商家瞄准的最大肥肉,越贵的东西利润空间越大,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商业规律。
  中产的入门券越来越往上涨:比如真皮的车椅、20块钱一杯的咖啡、几十双、甚至上百双鞋子,即使是躺在家里晒太阳,也要穿上有名有姓的家居装等。不少人还会是某国际品牌的忠实FANS,不管中产如何扪心自问是否真的爱好手握棒头在烈日下把一个个小球打到洞里去——已经有人考究出这种玩法实际上和中产当年穿开裆裤时爬在地上玩的玻璃弹子是一个游戏规则。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欢喷鸦片香水穿尖头皮鞋走进大剧院听花腔女高音——还要努力不能瞌睡,不过是为了维持中产者的所谓高贵形象。
  以无知者无畏著称的中产,义无返顾投身于广告商培养的所谓中产人士的美好生活:包要Gucci的,眼镜要阿玛尼的,鞋要PRADA的,最好住“上有天、下有地、前后有花园、身边有水源”的townhouse或house--虽然他们的父母还住在筒子楼、大杂院,但中产要主卧、客厅、厨房、餐厅、主卫甚至楼梯间都要一应俱全。再有中产的消费里还要包括定期的美容、健身,赛赛越野车、练练舍宾操什么的,年休假不去趟欧洲,至少也要到日、韩两国转一转。中产的消费就是得把老百姓偶尔为之的事儿,变成了日常生活。总体来讲,中产要学会善于构思和接触“高级文化”,要喜欢参加各种社会组织,要有着高度的公德心,要喜爱家居布置,要衣着引领时尚,要消费讲求品位。中产还需要追求经典的感觉,所以对小资酷爱的所谓“个性”很是不屑。虽然事实上他们也是一样先消费再买单的主,但出手要大方多了,作为名副其实的消费支柱群体,他们的存在对于加强消费、拉动内需可谓是“功不可没”。
  心态:我要过得比你好中产自个儿走到这一步的关键问题是由于跟人相比,而消费水平正是在这不断的相比中攀升的。李嘉城比中产更有钱中产不管,但是哪个朋友、同学,反正就是中产自各认识的人收入多了,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就有了随之而来的中产的消费膨胀。房子要更大点儿,位置要更中心点儿。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他们还是有可能被名人效应、被媒体宣传的消费水准所忽悠的因素,以至于把自己慢慢带到负债累累的道路上。反正附带的问题是,他们消费多了,带着下面的小资什么的也都跟着学,他们也住更大的房子,买更贵的服饰。还有要是你中产得比较早,而有了后代,好了,中产的攀比还要在“军备储备”上再狠下一笔,从名牌幼儿园到日后国外名牌院校,哪个环节也不能松懈。
  而就是这为争取物质水平的提高而日益加剧的人际竞争,不断增加了中产的精神压力,导致紧张情绪的大量产生。看看人家的生活,比比自己的日子,差距越看越大,越想越烦,虽说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吃苦耐劳,不怕压力,所以在心理疾患上中产也不例外,以忍字当头,虽说中产家产殷实,但还是希望对心理保健及心理治疗避之不及。但是再闭而不视,中产的健康问题还是在压力攀比之下,开始暗流涌动,高血脂、动脉硬化、脂肪肝等老年人容易得的心脑血管疾病都在中产这集中报到;以至于你要说中产中有多少精神病,会被人痛扁,但你要想否认精神病中有多少中产的事实也是无话可说的。
  可是还是要攀比啊,随着跟老外的接触加深,中产发现要是自己拥有一个心理医生该是多么有地位啊,比如,一下班你说你跟你的心理医生有个约会,然后在众目睽睽下镇定自若地扬尘而去,在软软的汽车坐垫上你得意洋洋地想象你的同事们议论纷纷的酸样,可是这也是很贵的一笔投资啊,更何况,中国的心理医生大多有临床经验的没有博士学位,有博士学位的没有临床经验,而有临床经验的,十有八九是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精神病防治中心。这让中产的习惯性攀比显得多少有些黑色幽默。
  将来:我的未来不是梦总之这第一拨的中产真不那么好当,想想当时考上大学的辉煌还没从记忆中消退,现在连MBA都成笑话,海归都成海待了;刚明白什么叫进了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就可以捧上“铁饭碗”的硬道理,这边就赶上人家下岗,全国取消福利分房;就连人们心目中的传统行业,也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几年前,30岁当上教授会引起媒体的争相报道,而现在大学里通行的观点是:如果你35岁以后才评上教授,那肯定是靠资历而不是靠真本事了;几年前,一个30岁的年轻人当上处长还被称为“破格提拔”,现在,30岁左右的专业型处级干部到处都是。除了这些,中产还不由自主地目睹了互联网泡沫、爱情泡沫以及紧跟其后的是媒体泡沫,在一个接一个的泡沫中,中产越发活得像只缺氧的鱼……
  中产只有在进化的过程中,不断从物质上、行为上、精神上、气质上完善并麻痹自己,努力摆脱小市民情怀,向虚空的上流社会靠拢。然而,环境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中产活得很累,他们需要持之以恒地搏斗,就像《窈窕淑女》中的卖花女伊莉莎,在盛宴中,时刻留神儿别漏出土音来。然而,能有资格参加盛宴,不就已经是他们生活的目标吗?毕竟,不管中产如何尴尬、脆弱、辛苦,富着还是比穷着好,饱着还是比饿着好,追求文化还是比没文化好,怎么说中产还是比没产好,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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