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树
　　可以结果
　　也可以不结果
　　可以迎风送雨
　　也可以垂岸采菊
　　不必举着什么旗帜
　　不必刻意露出雪白的牙齿
　　枝叶能随意铺展
　　根须不远离你热爱的土地
　　嘴巴与魂灵归于一处
　　鸟儿能随意栖落
　　天空能听到你真实的歌声
　　更重要的是，心房里不住着伤疤与石头
　　生死不被过分渲染或过分无视
　　我想，你可以从容地进入冬天了
　　夜
　　如果我不点亮灯
　　黑夜便钻得到处都是了
　　每个毛孔都逃不过
　　为什么要说黑夜
　　我不知道
　　我只是害怕它和沉寂滚作一团
　　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幸福
　　初时不知道有幸福存在
　　就如我不知道有痛苦存在
　　当河流将我推向无法预知的结局
　　才知道无知的幸福多么夸张
　　而真正的幸福不在我认知的轨道上
　　因此冰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
　　影子在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
　　直到摸着枯萎过河
　　才明白它们是雪发来的邀请函
　　而雪是幸福的偶像
　　站台
　　秋天直面了人间后
　　熟了一片红，一片黄
　　还有一头瓦蓝
　　混合色，阴郁黑，苍白
　　通通停止了呼吸
　　这惊动了森林
　　惊动了鸟儿
　　惊动了洞穴
　　而我立于站台之上
　　看到这一切
　　身边死去的人
　　我身边没有人死于失足
　　没有人死于飞翔
　　没有人死于真爱
　　亦没有人死于幸福
　　他们死时
　　都有一个比生隆重的仪式
　　所有东西都被火带走
　　然后灰烬像人们一样分头散去
　　他们死后
　　名字在人们口中盘旋一些时日
　　之后再无觅处
　　他们偶尔回来
　　去一些人的梦里
　　人们会请巫师弄清他们回来的目的
　　以便打发他们早点离去
　　手指
　　手指忍不住抚摩狗
　　抚摩宝石
　　抚摩脂粉
　　但手指绝不去抚摩天空
　　和天空之上的彩虹
　　你看，它们都离我太遥远
　　手指这样解释
　　丝毫没有将自己寄给天空的意思
　　也许手指说得有道理，基因一直将它的长短限于此
　　对此，我只能说，多吃点胡萝卜
　　多喝点鱼汤
　　兴许会有帮助
　　稻草人的自白
　　我是人类的一个，品种
　　混迹于人间的高台与街头
　　我不惧怕病毒、传染病
　　也不惧怕水
　　但火是我的天敌
　　我的嘴巴从来不用于发声
　　我的脚从来不用于行走
　　一个表情就完全对付了人生
　　我的时间从来没有秘密
　　我的静寂从来没有内容
　　实话告诉你吧
　　我的样子，全由创造者决定
　　关于诗
　　你以为你在种植劳苦
　　种植忧伤
　　其实你种植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区别就在于
　　你什么時候抬起头
　　向前看，向后看
　　我们和诗的关系，就这样建立
　　它发生在突然之间
　　被书写的天空从孤独中走出来
　　被书写的鸟儿从呻吟中走出来
　　你所种植的
　　突然变成进入诗的一种练习
　　更重要的是，你会突然回到一粒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