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克托罗《诗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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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克托罗三十年代初生于纽约,今年是五十四岁,属于在美国成长的第二代犹太知识分子。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表过几本受人注目的小说,因而获得一定的声誉,被认为是美国第二代犹太作家的后起之秀。他在一九七一年写成的《丹尼尔之书》曾被提名全国最佳书籍奖,《爵士乐师拉格泰姆》则获全国书评界奖;最近又发表了一部主题严肃的小说集《诗人的生活》,包括六个短篇和一个同名的中篇小说。
  这部集子里的六个短篇乍看似乎各不相干,而且无论在主题基调和行文风格上都迥然有别。但在读完最后那个中篇小说,它似乎把这本集子内各个故事串在一起,成了个完整的艺术品了。多克托罗通过中篇小说里的主人公,一位名震纽约文坛的中年作家乔纳森,使其余六个短篇的描绘,从各种不同角度反映了这位作家的自我探索。这就解开了六篇故事中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之谜,许多神秘莫测的思绪和对白则表现了乔纳森的激情和思想的深度。美国的评论界称此书为多克托罗享受多年盛誉之后的自白书,而这个中篇小说,则是故事中的故事。
  第一个短篇《家里的代笔人》是篇童年回忆。对儿时的记忆平铺直叙,完全不象多克托罗其它作品充满大胆实验性的奇特风格和新颖构思。中篇小说的主人公乔纳森在《家里的代笔人》初次出现,把读者带到五十年代中叶犹太人聚居地勃朗克斯区所发生的一件事情中去。那时乔纳森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父亲病死后,家人为了不愿使借住在“休养之家”的老祖母悲伤,便假说父亲因患气管炎去西部亚利桑纳州养病,于是孩子就定时给祖母送去“来自亚利桑纳的家书”。在此,多克托罗发挥了高度的艺术想象力,“家书”之亲切动人竟使姑姑们读了也为之泪下。久而久之,他的表兄指出这种不健康的“文学创作”于人于己都无裨益,经过内心的挣扎,乔纳森终于使家人的感情复苏而面向生活现实。
  第二篇《水闸》写一个儿童不慎溺死在水库里,衣服被卷入闸门而无法打捞,最后由水库工人来清理“这件障碍物”,把它当垃圾一样扔进垃圾马车里,一面为了驱寒,这两个壮汉打开威士忌酒瓶盖,痛饮起来。作者对人情之冷漠描绘得寒彻肺腑,使人读后久久难忘。第三篇《威利》的年代和背景,都设在遥远的往事回忆中。世纪初一位远在西班牙加里西亚的妇女犯通奸罪,他儿子撞见后即告诉父亲,使母亲遭到毒打,这时儿子又拼命营救母亲。复杂的人情对幼小心灵的创伤,被笔者渲染殆尽。
  《猎人》篇中描写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在一个偏僻的磨坊镇轻松地赢得一群小学生的崇拜,夜晚则为老人们读报,又轻而易举地获得赞美,甚至招惹一个磨坊工人对她的眷恋。女教师忘乎所以地独行于废墟中,被远处的猎人枪击毕命。
  《外国使节》一篇里叙述一个名叫摩根的外交人员,妻儿回国之际,独居无聊,夜夜用望远镜窥测邻人的私生活;每读报纸所载家庭纠纷的报道,亦必走访以满足他的好奇心。他终于在使馆附近一次恐怖分子爆炸事件中遭殃。但他躺在血泊中也不忘外交礼节,笑容可掬地向路人申辩自己的身份。
  最后一篇为《皮人戏》,是由一系列不太连贯的断片所组成,其中有假戏真做的调情,替人拉线的女人,隐居华尔腾湖边小屋的美国大作家梭罗,在农村表演哑剧的姑娘,爱在地下室里干木工的丈夫们,和一世纪前巡回在新英格兰的皮人戏所引起的观众反应等等。
  末了是那篇题为《诗人的生活》的中篇小说。篇首主人公乔纳森的独白立即唤起读者的注意。他便是已经成长了的少年执笔人,此时已年近半百,正在纽约从容不迫地虚构他的恋爱小说——《诗人的生活》。这位诗人在格林威治艺术村租下了一所公寓房子,把妻儿远撇在康涅狄克,他日日以半天时间在打字机上写作,半天时间窥测左邻右舍的私生活,夜晚则找一些和他一样婚姻沦于破产的人在一起酗酒作乐;无事则荡马路,搭地铁,细读各处向他求援的邮件。他邂逅一位去埃及旅行的女教授,便向她大献殷勤,按时读她寄来的不亲不疏的风景明信片。有时他去北部达科塔州一位著名的同行处赴宴。这位同行每隔三、四年出版一部迂腐累赘不堪的小说,以维持他的“文学地位”。乔纳森则在收到埃及来的情书之外,还在物色一位可充伴侣的女友。尽管如此,他的内心有一种企望,要想追求严肃认真的努力,他祈求着“我真希望能坦然对待每个人。我希望我所求爱的女人就是我的心上人。我经历过爱情……把它当作自我澄清和重生”。但令他失望的则是他面对眼前的这群人,他只感到彼此之间别无所求,人人都在过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生活,“一切高雅之举无非是虚度时光,迟滞不进,徒事排遣余生而已”。
  通过诗人的内省,前六篇似各不相干的短故事,正阐明了他未启口的语言——他自认是个文坛的朝圣者,渴求真理和价值。他鄙弃玩弄别人的感情来进行文学创作,口喊保护生态而把落水的小孩当作垃圾处理……过去的各种小事都一一反映在中篇小说主人公的良知与思维之中。这就是多克托罗所寻求的重生之路;《诗人的生活》一书正是作者把他内省的过程作了具体的发挥。
  《纽约时报》的文化书评编辑,作家密特刚曾问多克托罗他写的“各部作品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多克托罗回答说:“当然,我是抱着一定信念的,即不能把写作和一个人的思想分割开。我经常把自己写的小说看作是前辈社会小说传统的一部分,诸如狄更斯,雨果,德莱塞,杰克·伦敦的社会性作品。我们不能孤立地对待生活,而要努力把它向外引导到社会范围中去。近来许多小说似乎都是关起门来写的,不问屋外街上所发生的事情,也见不到公路和城镇的生活。我试图在室外进行创作。”
  
  (E.L.Doctorow:Lives of thePoets,Random House,pp.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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