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胧,鸟朦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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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因为天气炎热难以入睡,母亲会一边轻轻扇着葵扇子,一边哼着歌儿哄我睡觉一一“月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在我眼睛一睁一闭间,看到母亲的脸在银色月光照映下,蒙上一层柔光:嘴唇嗡动着,仿佛吐着带有魔力的美妙音符,不一会儿我就会熟睡。
  所以从小我就以为,这首曲子是母亲作曲、填词和演唱,只向我一个人唱。后来我才知道,作曲的是古月,填词的是琼瑶,歌曲一度流行。我又从不少人口中听说,母亲的歌喉并不特别好,高音部分不够气提拉。可是我仍然认为,曲子在母亲口中唱出,不单止悦耳,还带有治疗伤痛、抚慰灵魂的作用。
  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大小病不断一一感冒、水痘、胃病甚至心肌炎。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医院度过。那时候,母亲每晚都陪在我身边,哼着“月朦胧,鸟朦胧”,直到我睡去,她才离开。我知道母亲已经十分疲累,早上要上班,下了班跑回家煮饭,再匆匆赶到医院,看着我吃饭,给我讲故事,待我睡着才回家,做家务直至凌晨。尽管如此,她从来没有向我流露一丝不耐烦,或者抱怨辛苦。当她哼出歌曲,憔悴的脸上会浮现笑容,而我感到身上的疼痛也减弱了。
  到我长大了,身体好了,也就不用母亲哄着睡了。从高中到大学,我都寄宿在学校,紧跟着就是留学和定居澳洲,所以长年不在母亲身边。但我每次遇到挫折、心情沮丧的时候,脑中都会响起母亲哼的曲子。我不好意思让母亲透过长途电话唱歌给我听,于是买来不同版本的《月朦胧,鸟朦胧》,但听来听去,都觉得缺乏我需要的温暖和亲切感。
  原来,我怀念的,并不是曲子本身,而是哼歌的母亲。曲子听上十遍,不多不少会厌倦。可是母亲的爱,让曲子加温,渗透我皮肤,直达我的心灵,让我知道任何时候,我都不是孤独的,因为母亲会一直关怀着我。
  母亲从来没有对我说,她有多么爱我,如何想念我:而我,即使说上千遍“谢谢”,也难以表达心中的感激。千言万语,已经包含在歌词里:“月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山朦胧,水朦胧,秋虫在呢哝;花朦胧,夜朦胧,晚风叩帘笼;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
  无论远近、生死,这支曲子,已经把一对母女紧紧联系在一起。
  
  鱼爱
  夏木南生
  
  我就是被他那笑容给迷住的,仿若是丢了魂,就在那一刻我便有预感,我是一定要与之相随为命的。即使遭到不测,我也只能够如一只无声的鱼,默默死去。
  ——题记
  
  [1]
  
  时值八月末,上海的天气依旧极其炎热。位于西郊的荒滩上长满了芦苇,茂盛至极。我蹲在苇地里,望着眼前这片被工业废水染成翠蓝色的小水潭,水面上偶尔飘起一尾发白的死鱼,一只水鸟忽地从草丛中窜出,一口将那浮浮沉沉的鱼叼走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爱情就似一条死鱼,飘在一潭污水中沉浮不定,只有等那天外来客来将其解脱,可是鱼要面对的结果却都是这般无奈。不是被食腐动物吞噬,就是被搁置于这浓浓毒水之中,结果却是相同——腐烂。
  滴着血的中指已经麻木,被晚阳一照很快就凝固了。苇地里忽然起了风,风中远远地飘来警车尖锐的鸣叫声。
  
  [2]
  
  那日从学校回家,见母亲蹲坐在那架旧沙发上泪如雨下。父亲靠在一旁,手中拿着瓶烈性酒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却长久地默不做声。晚饭时,静默无声的饭桌上他终于开口,说,红,明天不要去学校了。我听完后默不做声,只是埋头继续吃饭。母亲忽地又抽泣起来。
  两个月后,母亲因为急性乳腺癌去世,她的病将家里所有的积蓄消耗殆尽。我与父亲过得极其艰难。就在这时,他出现了。
  是在三月里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坐在院墙外那株繁盛的花树下翻阅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发现一辆宾利朝着我开来,徐徐停住。然后看见那车门里伸出一只穿着白色耐克板鞋的腿,下来一个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像王力宏双胞胎的脸。身形健硕,轮廓分明。看过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兴许也是在大学刚毕业的年纪,看得出在社会中已是混得如鱼得水。
  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眼前这棵巨大的花树,然后眼光徐徐落到我身上来,才微笑着说,你好,我是新搬来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他将双手插入牛仔裤口袋里,笑得温存。
  我就是被他那笑容给迷住的,仿若是丢了魂,就在那一刻我便有预感,我是一定要与之相随为命的。即使遭到不测,我也只能够如一只无声的鱼,默默死去。
  终于,与之相处三两月之后,终将自己深深陷入了这张情网。我在乘父亲外出工作的那个黄昏,坐上了他的车。车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行装。他在驾驶座上凑过脸来亲吻我的脸颊,我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内心深处十分明确,我是爱着他的。再次回头望了望身后那棵繁茂花树,绝尘而去。
  
  [3]
  
  上海。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这座城市,终于能够让自己完完全全地置身其中。如同一只远离森林的夜莺,终日盘旋在这座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之上,贪婪地呼吸着它给予我的每一寸空气。
  阿翔住在十六层的高楼,可以从巨大的落地窗前浏览完整座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夜夜生辉的霓虹。艳若女子的眼,永无止尽的变幻莫测。
  白天,他出去工作,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不用工作,不用做任何事情,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那个年轻男子,只需要我为他每日早晚准备好食物,其他都不再奢求。然后再目送他走出家门,踏入电梯,微笑着说,早点回来。而我,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饭桌上要求他为我搞到最新款的Prada手提袋。他总是微笑着说,好。
  有时候太寂寞,会一个人在房间里跳舞。放一张轻音乐的CD,然后跟着旋律做出美妙的节奏。我喜欢上鱼,植物,还有猫。在阳台上种上大盆芍药和栀子,都是家乡幼时便能够看到的花,带着回忆中的感情。给鱼喂食,蹲在鱼缸前长久地观望它们,看着它们无声开合的嘴,忽然觉得像鱼一样无声地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有时候脑子里忽然跳出个念头,跑去翻找阿翔的烟来抽,把自己呛到满脸泪水。还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搬一张藤椅,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晒太阳,猫咪跳上腿来蜷缩成一个圈,自己也就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有时候被猫咪从梦中惊醒,猛然一睁眼,以为自己还躺在家乡那株繁盛花树下,手中翻阅着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那时自己刚刚辍学,母亲的墓地还未长出杂草,男子也还未曾对我微笑。
  我开始想,如果我能够变成一条鱼,甚或一朵芍药,那该多好。至少它们不需要这不知所谓的变幻莫测的爱情。
  
  [4]
  
  那日只是无聊,跟着他想去他上班的地方看看,不想被他发现。最后却一路来到一家星巴克咖啡店。
  我坐在店外的遮阳棚下,看着他在店内落地窗前坐下。十分钟后,一个女子出现了。女子身材高挑,美丽而年轻。一身奢侈 装束,一头浓密长发扎成漂亮的马尾,一丝不苟。她看过去神采飞扬,见了他更是时而笑得花枝乱颤。
  是的。内心那簇爱情地忽地草长莺飞,一丝丝雨露的力量也能令此刻的自己血脉喷张。本意是在自己内心寻求借口,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也许只是同事之间的工作需求罢了。可是,可是他却那么不识颜面,那枚戒指从他手中递到那女子面前时,我的唇在微微颤抖。
  回到家,依旧是相安无事。我却知道,自己内心的防洪堤就快崩塌。在饭桌上时,我微笑着说,用下手机,我想玩玩游戏。他笑着给我,然后,我往卧室走去。在落地窗前,我疯也似的翻找着里面的联系人,挨着挨着看,忽然一个叫做rose的闯入眼帘。是的,一定是她,那个狐狸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终于,我闭着眼睛用力地将手机丢出了窗外。
  当我重新坐回床上时,却没发现,黑暗中渐渐隐现一个人影。是阿翔。我望着他那微微吃惊与迷惑的神色,内心不知所措。他说,你为何这样。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不解的质问。我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只是慌乱一片。沉默对峙片刻后,我终于用狠狠的眼神看向他,说,下午的时候你去上班了是么?他答,是。神色竟无一丝谎言之兆。我愈发地对他失望。我说,上班上到星巴克和女人喝咖啡送戒指去了?我冷冷地笑出声来。他忽地眯缝着眼,歪着头愤恨而难以置信地质问,你跟踪我?我倔强地别过头去不再答他。
  长久的沉默对峙后,他终于还是做了妥协,在我身边蹲下来,温柔的解释说,她只是我的同事,那戒指是应她要求帮她挑选的。因为她正在追求公司里一个同事,只有我与那同事相熟,并了解他的脾性,她才来让我给她做个建议罢了。说完,见我依旧不见好转,才学着做了个鬼脸来逗得我开心,事情才由此作罢。
  此后,我发觉自己似乎患上一种精神上的强迫症,只要自己一时半刻不见着阿翔,便开始胡思乱想。猜测着他的一言一行,偷偷查看他的通讯录和公司文件,生怕哪天看见一条暧昧的陌生短信抑或一封情书。即使我让他一再的发誓,即使我从未发现一丝可疑之物。
  争吵开始愈发地频繁且严重。时常是深夜时分,听见他摔门而出的声音。剩下的,只是一味的哭泣,哭过后只是发呆。每当这时候,猫咪便跳上我的腿,此刻只有它最懂我。
  
  [5]
  
  那一缸热带鱼的全军覆没,是在那天早上被我发现的。在睡梦中嗅到腐肉的气息,独自醒来,抱开肚子上睡着的猫咪,开始寻找。然后,在那盆绿萝下的鱼缸里发现漂浮着的一尾死鱼。他已经几天未归家,仿佛就在这几日里,巨大的鱼缸中,水草开始肆意疯长,渐渐地将整个鱼缸布满。我拨开那散发着腥臭的水草,一大群死鱼忽地浮起来。
  我终究还是离开了。带上我的猫和一盆芍药。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何离开,明明还是爱着他。那种爱,由最初的粉色梦境,逐渐长成心脏上一颗恶性肿瘤,虽然改变了外在,却依旧是爱的本质,依旧是灵魂的一部分。也许答案只有唯一的一个——爱过了头。
  
  [6]
  
  那日下午,我独自坐在星巴克的街边遮阳棚下,咖啡放在手心里,早已凉透。
  那个年轻男子出现的时候,我还在发呆。直到我完完全全地透过落地窗看清那张类似王力宏的脸。一个女子在十分钟后出现,妖娆而美丽的年轻女子,她坐在他对面,两人相视而笑。
  我默默去吧台货架上取下一瓶瓶装咖啡,双手颤栗着向窗边那对情侣靠近。不自觉的,呼吸开始急促,我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是什么,那么明确,内心却在反复疑问。他的背影还是那样好看,一头浓密青丝,剪成一丝不苟的短寸。然后,我看见那个对面的女人,她抬起头来看我,眼中有疑惑,似要开口询问。就在他即将发觉背后的我时,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上那只玻璃瓶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一直在奔跑。那女人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还回旋在我耳郭。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始终奔跑着。当晚阳洒满西郊的柏油马路时,我早已看不见一辆车的身影。我朝着路边一片荒滩上走去,渐渐被那些疯长的芦苇包围起来。我看了看身后无人,仿佛要将自己化作一尾苇花,就此,被吹散在风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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