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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财的小屋
深秋的夜晚很冷。刚刚紧张逃亡中贺赫还没有感觉,现在身体放松下来寒意马上涌上了身体。他四下观望却发现车厢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可以帮助他御寒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抱紧了肩膀团缩着依靠在驾驶室的后面。
街道两旁的景物不断地闪过,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汽车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这时贺赫才发现,如果这辆车一直这样开下去,恐怕不等警察找到,自己就会冻死在这辆不停行驶的汽车上了。这可真是一个想不到的悲剧,贺赫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终于在贺赫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汽车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他的一个机会,努力想要爬起来,可是已经冻僵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几次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汽车抖动起来,缓缓再次起步。求生的欲望让贺赫身体中突然神奇地涌出一股力量,拼尽全力翻滚着爬过了货箱的大箱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货车开远了,他迷迷糊糊在公路上躺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缓慢地爬了起来。
这是一条宽阔的公路,一侧霓虹闪烁,一侧黑沉沉不见一丝灯光。仔细辨认下贺赫发现这是一片熟悉的地方,李财临时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他的心念一动,忽然想到李财的出租房里面去看一看,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李财死亡的蛛丝马迹吧。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冯雷有些沉不住气了,夜很静,没有一个人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现了错误,按下车窗想要把手里的烟蒂扔出窗外。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道人影踉踉跄跄走进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将身子缩到座椅下,睜大了双眼紧紧地盯住那道身影。
贺赫晕头胀脑地走进了村子,周围很静反倒使他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名杀人犯,李财家中会不会有警察蹲守在那里?这个念头一冒头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迟疑地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
已经是凌晨3点多,夜最黑的时刻,周围静得吓人。借着淡淡月光,可以看到李财家那扇黑漆木门映在一片惨白中。如果有人埋伏早该现身了吧,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慢慢地挪动脚步,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子很小,只有五六个平方,进院门几步就跨到房门口。贺赫记得李财曾经在门口的一口水缸下放了一把房门钥匙,俯下身一摸果然钥匙还静静地躺在老地方。他取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食物变质的馊味扑面而来,他捂住鼻子慢慢打量起这间小屋。
屋子比院子大不了多少,应该有10平方左右。北面一铺小火炕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地上放了一张折叠饭桌,上面摆着不知道几天前的食物,刺鼻的馊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桌子旁有两把椅子,把剩余的空间挤满了。炕头上铺着一床棉被,炕梢放着一个大纸壳箱子,贺赫知道李财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他转过身,小心地从里面插好房门插销,闪过两把椅子一步迈到了炕梢。
贺赫将纸壳箱里的东西通通倒到炕上,除了一套夏季警服还有就是几件贴身内衣,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东西。贺赫不死心,四下里翻看着却没有找到一样特别的东西。最后他的目光被铺在炕上的地板革吸引住了。地板革应该有些年头,好几处已经被撕破,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露出来下面黝黑的炕土,显然这里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维修维修。然而在行李下方的一角有一道裂缝,虽然不大却被人用透明胶带很小心地粘合在一起。贺赫心里一动,跨过去掀起那块特别的地板革。但他失望了,地板革下面依旧是黝黑的炕土没有一丝特别。他沮丧地一屁股坐在炕上,生气地将那块地板革撕了下来。猛然他发现手里的地板革背面有一行小字,那歪歪扭扭的字体正是李财手写的。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写着:
它就是早上11点42分的太阳,希望是属于我的也是属于你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你的!
贺赫看着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感觉一头雾水,他在脑子里急速地思考着,这句话好像很熟悉,在哪里看到过,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贺赫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猛然袭来的恐惧感让他的头发丝都立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盯着自己,他慢慢地转动头颅,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着,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向屋里看,整张脸已经挤变形了,显得无比邪恶狰狞。贺赫吓得尖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一脚踢开了后窗户,纵身一跃跳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然后毫不迟疑撞开了院门。就在他想跑出大院的一瞬间,忽然心念一转,身子一跃,两手攀上门框一个反身向上翻到房上。随手摸到了一片瓦片向远处一家院子里丢了过去。
院子里一条大黄狗正在美美地睡觉,贺赫的尖叫声把它从梦里惊醒。它警惕地四处查看,鼻子急促地嗅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忽然一片瓦片擦着鼻子飞过,落在了它的身边,一声脆响让它吓了一跳,于是它恼羞成怒疯狂地吠叫起来。
当初冯雷看着那道身影一闪进入了李财的小院,强忍住心里的喜悦悄悄地跟了上去。李财那间小屋自己早就进去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次,可是没有任何发现。这个人他来找什么呢?他贴在窗边向里看,最初屋里那道身影同他一样没有任何的发现,后来那人撕下炕上的一块地板革然后开始发楞。他知道有情况,身子不由自主地探了出来,将脸贴在玻璃上向里看。突然那个人发现了自己,随后踢开窗子逃了出去。冯雷急忙想拉开房门追上去,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插上了,等他绕过房子追出去,听到满村子的狗一起狂吠起来,那个背影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无奈之下,他只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贺赫趴在房顶上,见一道身影跑过来,在摇晃的院门后迟疑了一下,然后向村子的北面跑了过去。他长出了一口气,等那人不见了踪影后,慢慢从房顶爬下来,准备离去。忽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看是一条黄色的小狗崽,一拱一拱地蹭着自己的鞋子,嘴里还发着呜呜的叫声,好像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贺赫本想一脚把它踢开,可看到它那副依恋的样子心里一软,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你也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吗?小狗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双黑葡萄似的小眼珠盯着他看,然后伸出了绯红色的小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 贺赫就这样抱着那只小狗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谁也看不到他的两眼无声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第六章 谜团
阳光很好,心情很糟。刚刚被领导狠批了一顿的冯雷,落寞地走出了市公安局大院,刚到停车场就被一名黑色西装男拦了下来。
“是冯警官吧,我们老板想见你。”西装男话说得很客气,但语气里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傲慢。冯雷看着那张稍带稚气的脸强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西装男的脸,一边大脑快速地分析着,对方嘴里的老板会是谁?
西装男强装出的傲慢没有坚持多久,在冯雷的注视下迅速败下阵来。他狼狈地躲闪着冯雷的目光,求助似地回头望向一旁停着的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坐在车里的人发现了他的狼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30左右的年纪,修长的身材,一张帅气的脸庞上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漠。冯雷眯起眼睛看着来人,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他的资料:
林晓东,男,30岁,未婚,省师范学院化学系的高材生,现任华鑫集团后勤部长。这样看来西装男嘴里的老板应该就是华鑫的董事长华东亮了,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女儿华呢喃。
看见林晓东向自己走来,冯雷故意忽略掉他伸过来的右手,径直走过去打开了玛莎拉蒂的后门坐了进去。被晾在一旁的林晓东愤怒地瞪了冯雷一眼,脸色更加冰冷。半晌过后才平息了心里的怒火,转过头对着傻愣愣站在一旁的西服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走!
华家在南郊有一处老宅,已经住了几代人。华东亮发迹以后将原来的老房子推倒重建,变成了一处占地十几亩的豪宅。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自从这所房子修好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住过。
南郊一帶的农民大多以种植观赏林木为生,几乎处处是苗圃,满眼见鲜花,风景异常美丽。喜欢绘画的华翔宇一直都独自住在这里,直到他出事以后华东亮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反常态搬到这边居住。亲属朋友怕他睹物思人,劝他回城里休养,他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固执地住了下来。后来劝的人多了,他干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了。
冯雷在林晓东引领下,走进了这个近来被传得神神秘秘的院子。
院子很大,迎面是一座奇石堆砌的假山,上面爬满了爬山虎。因为到了深秋的缘故,爬山虎变成了一片火红,衬得假山秋意盎然,也平添几分萧瑟。
绕过假山,沿着一条青石小径就来到了主楼门前。这是一幢仿欧式建筑,踏上几级台阶就可以看到一个宽大的门廊。大概是阳光长期无法照射进来,冯雷感觉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十几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厌烦的感觉。恍惚间那扇金黄色的大门就如同怪兽张开的嘴巴,静静地等待着将他吞噬。
“先生,您找谁?”一个清脆热情的声音在冯雷的身后响起。他转过头,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女孩手里提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着几样新鲜的蔬菜,很显然是刚刚由菜市场回来。她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冯雷,脸上充满了好奇。
“我是来拜访华先生的。”冯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晓东,发现他两眼直直地盯着女孩看,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带他过来的目的。于是只好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林倩,”冯雷的话让林晓东反应过来,刚刚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尴尬,好像还含着一丝愧疚的奇怪表情。“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冯警官,是华董让我请过来的。”
女孩向冯雷点点头,然后转向林晓东,带着调侃的味道说:“哦,是林部长啊!也不知你是来见华董还是想见华总。”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上前一步拉开房门对冯雷说道:“冯警官请进!”冯雷注意到林晓东的脸上更加尴尬,他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神躲躲闪闪地望向一旁的一棵老柳树。看来女孩的话让他心乱了,简直有些无法自持。冯雷心里一动,这个女孩的话里有玄机,到底他是想见董事长华东亮还是想见总经理华呢喃?冯雷看他的眼神不由起了变化,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寻味的问题啊。
进门是一个宽敞华丽的大厅,中式传统的装饰风格,奢华而内敛,无处不显示着主人不凡的地位和身份。林倩带着冯雷踏着红木地板走上了二楼,林晓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安地四下张望。冯雷看着好笑,猜想他的心里大概是既想见到华呢喃,同时又害怕见到华呢喃吧。
在二楼的一间小会客室里,冯雷看见了华鑫的董事长华东亮。已经消失在公众视线里近两年的他苍老憔悴了很多,此时斜坐在盘龙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张当天的报纸蹙着眉头观看。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他的腿上还是盖了一条薄毯子,显然身体状况不太乐观。
林倩放下菜篮子走过去,很自然地将他手里的报纸抢下来:“医生说过你要好好休养,不能过度用脑的,不然你的头又该疼了。”冯雷惊讶地看到华东亮居然没有任何反驳,任由她将报纸拿走,脸上还是一副慈爱的样子。
华东亮将头转向冯雷,目光中的慈爱马上消失殆尽了,他也不再是刚刚那个憔悴的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犀利:“你就是冯雷吗?”抖抖腿上的毛毯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是你一直揪着翔宇的事情不放?你想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
“我是一名警察。”冯雷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像你这样的商人,是无法理解一个案子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别跟我来这套,”华东亮的目光闪烁,“我早就跟你们市局的李国局长打过招呼,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我不想别有用心的人把这件事情搞大。”他顿了顿,阴森森说道,“无论是谁想通过这件事得到好处,他的下场都会很悲惨的。”
冯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夸张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的愤怒是真心的,如果是这样就不合逻辑了,难道他不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如何死去的吗?
冯雷缓缓地开口,说:“我真的想不明白,作为死者家属你也可以算是受害者之一,为何你要极力掩盖事情的真相?你到底是在掩护谁呢?”他的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眼前的这个老人。 “没有你所谓的真相!”老人显然被彻底地激怒了,拍案而起,“真相就是一场意外!真相就是有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断地刺激一个老人的神经!难道我死了你才会罢手吗?”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典雅高贵的女孩走了进来。冯雷抬起头马上认出她就是华东亮的女儿,华呢喃。
华呢喃的神情如华东亮一样激动,狠狠地瞪了一眼呆立在门旁的林晓东。“林部长,是你把这位冯警官带来的吗?”她的声音如岩石般冰冷。林晓东喏喏说道:“是华董让我做的。”华呢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解释,指着房门说道:“出去!”说完她将头转向林倩:“你也给我出去!”听到华呢喃的话,老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开口说道:“呢喃,我跟你说过,不要这样跟林倩说话。”一股不屑的冷笑浮现在华呢喃的脸上,她对着林倩说道:“对不起,林小姐。我想跟父亲说几句话,请你回避一下。”
林倩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境况,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华董,我给您准备午饭去了。”华东亮点点头,脸上含着微笑说:“去吧。”
等到林倩出去后,华东亮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看着冯雷严肃地说道:“你走吧,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们李局长说的。”
冯雷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对着华东亮说道:“难道您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如果是这样那就省省心吧,没有人可以左右司法的。”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看到冯雷转身出门,老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人的一生很长,什么事情都可能遇到,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现在的做法的。”
冯雷没有回话,平静地走出了房间。在走廊里他看见林倩正在等他。
“冯警官,真的很抱歉。”林倩像一名称职的管家在为主人的失礼而道歉。
“不应该你来道歉吧。”冯雷看了一眼林倩,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看华家大小姐对你很不友好,不如我去跟她谈谈,让她给你道个歉。”
“不是的,不是的。”林倩紧张地摇动手臂,极力反驳道,“怎么可以让呢喃给我道歉呢,你可不要瞎说了。”好像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她伸手理了理头发,借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冯警官,请这边走。”林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
冯雷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漫不经心地向房子的四周张望,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别墅内闲逛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主人不喜欢你?”林倩开始生气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脸皮这样厚的人。冯雷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恼怒,依旧背着手慢慢地在走廊里踱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讨厌!”林倩提高了声音,她心中的怒火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冯雷脚步一顿,转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很对,有时候我确实很讨人厌。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真是一名警察?”林倩吃惊地问道,冯雷一副无赖样子让她感觉到一阵崩溃。
冯雷没有理会她,此时走廊尽头两扇紫色对开的木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扇门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忆着。忽然他想起来在华鑫顶楼华呢喃的办公室也是这样两扇紫色的木门。为什么要装修成一个样子呢?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看到冯雷对这扇紫色木门感兴趣,林倩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刚刚还显得有些腼腆的她张开双臂挡在了门前:“你不能进去!”林倩异常的坚决,脸上浮现出羞怯与焦急。
这扇门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冯雷心里兴奋脸上却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甚至都不去看林倩的眼睛,慢声慢语说道:“你这样阻止我是妨碍公务,明白吗?”这种说话方式他是跟李强学的,看似平淡无奇,有时却能给当事人带来不同寻常的压力。
“这是私人房间,你无权查看。”女孩的态度异常坚决,这让冯雷对这扇门更加感兴趣了。
“如果我现在回到局里带着搜查证回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他依然不看林倩的眼睛,慢聲细语地说道,“如果记者听说华鑫集团董事长的家里被搜查,明天一定会上报纸电视的头条新闻。你知道这会给华董的名誉带来多大的影响吗?”这种说话的方式看着淡然却可以给人以压力,尤其是林倩这样没有什么经验的小女生更是很难承受。
果然林倩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惊愕,冯雷说出来的结果很吓人,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挪开,将门露了出来。
冯雷心里很惭愧,因为他刚刚利用心理暗示恐吓了一个无知的小女生。搜查证是那么好弄的吗?别说搜查华鑫董事长的豪宅,就算一户普通住宅要想拿到搜查证也是很难的。
压下心中的惭愧,冯雷轻轻推开了木门。就在木门推开的一瞬间他惊呆了,马上他明白了林倩为什么不让他进来的原因,一股强烈的懊悔涌上了他的心头。
紫门后面的房间很宽敞,大概有100个平方米。屋子的四壁挂满了画作,原来这里就是华翔宇生前的画室。在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幅油画,画中一个裸女在午后的阳光里慵懒地躺在床上小憩,仔细看画中的裸女正是林倩。而其他的画作大多也是以林倩为模特,而且基本都是裸体画,简单地说,整个房间就好像是林倩的写真集画展。
不要说林倩这个腼腆的小女生,就算是脸皮够厚的冯雷搞来这样多的写真画,也不会想让别人看到吧。
冯雷此时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冯警官还没有看够吗?”
冯雷转过身,发现林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林晓东站在他的身后。假如说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冯雷这个时刻一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冯雷一脸讪笑,迅速将门关上。“林部长这是跑到哪里凉快去了,我可是你请来的客人,不能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呀。”冯雷打着哈哈为自己消解尴尬。
林晓东却不配合冯雷:“冯警官真是好记性。我记得这里的主人好像已经下了逐客令,你还在四处逗留,信不信我告你私闯民宅。”
冯雷看着他那副死样子,不由心中暗骂:老子没有找你麻烦已经够仁慈了,没想到你自己还跳出来找麻烦。
“我记得林部长是省师范学院化学系的高材生吧?”冯雷脸上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你什么意思?”林晓东一脸警惕望着冯雷。
“没什么意思啊。”冯雷继续皮笑肉不笑,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此时的笑容是如何的阴险。
“你别拿吓唬林倩那一套来唬我,大风大浪我经多了。”林晓东怎么看都有点外强中干。
“是吗?”冯雷将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林部长大三的时候省师范学院的实验室里好像丢过氰化物,当时弄得满城风雨,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说完不待林晓东做出反应,扬长而去。
林晓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一个死人。
第七章 那一夜
两天前,凌晨夜色之中。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驶进华鑫大厦对面的一处高档小区。一对时尚男女显然刚刚由夜店归来,意犹未尽,一路调笑着来到18楼的一套单元房内。
两个人在房间内亲热缠绵,女人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男人的怀里,男人贪婪地抚摸着女人如丝如缎的肌肤。
“谁能想到夜里的你会变身,变成了吃人的小妖精。”男人的话里透着暧昧带着淫荡的气息。女人在他的怀里扭动着,喘息着,吃吃地笑着说:“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呢?”男人的眼中现出一丝迷茫随后一股疯狂涌现在脸上,急急说道:“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女人轻巧地扭出他的怀抱,乜斜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钟正好是零点40分。她伸出玉指点着他的额头说:“我的臭男人,快点去洗一洗吧。”
男人志得意满地狂笑着,走到浴室去洗澡,嘴里说着:“小宝贝,乖乖等着我!”
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女人脸上娇淫的表情刹那荡然无存,一丝阴冷凶虐布满了脸庞。她悄悄走到落地窗前,隔着薄纱窗帘向对面观看。对面正是华鑫大厦,隐约间可以看见几个身影在楼层间晃动。女人掏出一部老旧的手机,调出一条早就写好的信息,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发送键,然后从墙上取下一部夜视望远镜,透过镜头观察着对面的大厦。
此时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18楼的走廊里,女人看到这道身影后,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是李师傅吗?请进来吧。”女人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诡异的是,对面那道瘦弱的身躯好似被她操纵了一般,依言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缩头缩脑地走进去。
“不好意思,李师傅,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女人阴冷的表情与甜腻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夜色都透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那道瘦弱的身躯隔着时空完全被操控了,毫不迟疑地走到窗前,将巨大的推拉窗打开,清凉的夜风狂涌进来,依然没有将他由这种被操控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李师傅您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女人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恐怖了。对面那道身影迟疑了一下,不安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小心地坐在沙发上。
“对了,李师傅,桌上有烟,您先抽一根吧。”这一次操纵术好像失去了效果,那道身影嘴角抽动,诺诺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不安地回头看了一下浴室的方向,有些焦急地说道:“李师傅,烟盒里面只有一根烟了,你帮我抽掉好不好嘛?”声音不但甜腻还有点发嗲,那道身影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伸手拿起烟盒,抽出里面最后一根烟点燃,美美地抽了一口,脸上现出满足陶醉的表情。
女人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有些落寞地走到床边躺下去。
“宝贝,我来了!”出浴后的男人热情似火。当他看到女人落寞的神情不由一愣,温柔地揽过她的肩膀。女人乖巧地扎入他的怀抱。
“亲爱的,我今天被人欺负了。”男人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有谁竟然敢欺负你?”
女人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公司保安里面有一个叫贺赫的,我讨厌他那双眼睛。”啊!男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握成拳挥舞着说道:“明天我就让人揍他一顿,然后让他滚蛋!”
女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好,好,宝贝说怎么整就怎么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脸色情地问,“他看你哪了?你有什么感觉啊?”女人白了他一眼,说:“变态!你这一次要听我的,我要让贺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帮你没问题,你也要满足我呀。”男人一脸淫笑扑上去。突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男人嘴里骂着,极不情愿地拿起手机。转眼间他的脸色大变,几乎是吼着说:“什么?李财死了!”
男人急急忙忙穿起衣服。“单位出大事了,我马上要过去处理一下。”女人拉着他问道:“是不是有保安死了?”男人有些烦躁地回应道:“是的,不然这个时候我去单位做什么?”
女人没有计较他的态度,说:“我也要去,这是一次整贺赫的机会,我不能放过。”男人一愣,迟疑地说道:“这不太好吧,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女人一时间怒了,指着男人骂道:“你看看你那个熊样,你的女人被欺负了,你也就敢在家里放几个闲屁,刚才那能耐都到哪里去了!”
男人看着激动的女人,咬咬牙说:“走吧!姑奶奶,你说咋整就咋整。”
女人一笑,恢复了千娇百媚的容颜:“等我化化妆,不然公司那些人会认出我的。”看着男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娇笑说道:“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听我的就ok了。”说完她的眼睛转向了窗外,好像是对着男人,更像是自言自语:“是我的东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亲手拿回来!”
第八章 孙二娘
八里庄向西不足4里地有一座天桥山,属于长白山余脉。山势险峻延绵足有几十里。
贺赫趁着夜色躲进了天桥山北坡一条峡谷里。峡谷不大,自然生长着大片的灌木。虽然茂密的绿色枝条遮盖了他的身体,可是他的心里明白,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躺在乱草从中,仰望渐渐明亮的天空,贺赫思索着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心乱如麻,想到头痛也没有理出一丝头绪。 一陣刺耳的手机铃声将他惊醒,铃声很响,在寂静的峡谷中传出很远。贺赫心头一紧,唯恐被人发现,于是不加思索就接听了手机。
“贺赫吗?你在哪里?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急促的声音。
贺赫一阵恍惚,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他心里一酸“妈妈”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他强忍住没有开口,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下来。
大概是因为贺赫没有说话的缘故,对方显得更加焦急起来:“贺赫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想帮助你。”
“你是谁?”贺赫心中充满了迷惑,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我叫孙二娘。你没听说过吗?”电话里面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得意,能听出来,她对自己这个名字很满意。
孙二娘?贺赫刚一迟疑,随后身体一震。可以这样说吧,孙二娘这个名字在他家乡那一带就是一个传说。如果时光倒退20年,孙二娘这个名字会更加响亮。
当年的天桥山方圆几十里没有公路,过往的车辆都需要绕行,很不方便。于是有关部门在山上开出了几条公路,公路沿着山势盘旋而上,很是壮观。其中有一处两条公路南北贯通,十字相交,有好事的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十字坡。
孙二娘那个时候叫孙小霞,刚刚20出头。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丫头,默默地在十字坡开了一个大车店,餐饮娱乐,修车住宿,什么活都接。没有几年她居然发家了。
要想知道她怎么发的家,当时在天桥山周围十里八村流行一个顺口溜最能说明问题。
大树十字坡,谁敢那里过。小车有陷阱,大车被卸货!
孙小霞经营手段特殊,雇佣了一群无赖,在公路上撒钉子挖陷阱,遇到大车重载爬坡车速慢,干脆直接上车卸货。搞得怨声载道,过往的司机都躲着十字坡走,她倒是狠狠赚了不少钱。渐渐的人们忘记了她的本名,因为她在十字坡开店,而且又姓孙,慢慢大家只知有个开黑店的孙二娘,没有人再记得那个孙小霞了。
这几年孙二娘一直很低调,几乎很少听到她的名字。不过这样一位黑道出身的人物很难脱胎换骨变好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而且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传奇大姐啊!
贺赫怀揣疑虑小心翼翼问道:“我不认识您啊,您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粗声大气地说:“要不是有人出钱让我救你,你以为老娘吃饱了撑的管你这破事!一句话,你在哪?我去接你。要是不想活就麻溜撂电话!”
第九章 华呢喃
冯雷很沮丧。
到华府做客被灰溜溜地赶出来,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当年师范学院丢失氰化物那件事,原本是当做杀手锏准备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抛出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如今倒好,因为自己的不淡定,音没定下来,反而打草惊蛇了。
南郊风景很美,可是冯雷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现在是中午12点,华家也没有派个车送送。他饿着肚子走在一条无人的公路上,四下里张望,想找一个公共汽车站早点返回城里。
一辆黑色奔驰悄悄停在了冯雷的面前,车窗降下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孩将头探了出来,冯雷仔细辨认才发现原来是华呢喃。
“上车吧。”华呢喃的语气强硬带着命令的意思。冯雷是看见她心里就有气,中国现在有些富人,尤其是暴发户,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仿佛一夜间自己变成了世界的主宰,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事情上都超级自信。华呢喃就是这样,虽然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却让人感觉讨厌。
“谢了,华大小姐的车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我还是自己走走吧,免得弄脏您的车。”
华呢喃听出他话里面的讥讽,一团怒气瞬时布满俏脸。冯雷冷笑着等着看她发飙,不想那怒容还没在脸上站牢又忽然烟消云散了。看得他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在心里佩服,不愧年纪轻轻就做了总经理,变脸的功夫真是一流。
“冯警官心里有气很自然,刚刚我的态度不好,先向您道歉了。不过您可是人民警察,一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人民生气的。”说话间她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有些调皮地说道,“不用我下车搀您吧。”
看着她笑靥如花冯雷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无奈地钻进轿车内。心里想:这个丫头可是不好对付啊。
汽车向前行驶,速度不是很快。华呢喃注视着前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华翔宇比我大8岁,听说小的时候受了不少苦,所以我父亲平时对他特别疼爱,好像是为了弥补过去吧。”她的声音平静,好像在说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由于华东亮的溺爱,华翔宇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养成了骄奢倨傲的脾气,到了20出头已经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纨绔子弟了。
后来唯一可以管束他的母亲又去世了,他就像脱缰的野马,再无一个人能够改变他的人生航线。他扩建了南郊老宅,从前住在这里的本家都被他赶了出去,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安乐窝。听到消息的华东亮气得大病一场,因为没脸见那些亲戚,所以发誓从此不再去南郊的老宅。
“林倩在你们家是什么身份?她是你哥的女友吗?”自从见到林倩以后冯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林倩的身份让人感觉很奇怪也很尴尬。
“她?”华呢喃脸上再次露出不屑的表情。“华翔宇那类人根本就不会有女友。”看见冯雷疑惑的样子她继续说道,“如果你的身边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随叫随到的漂亮女孩,你还能有女朋友吗?”华呢喃说完眼睛在冯雷的身上来回瞄了几圈,然后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随着这一笑,汽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忽然多出了一些暧昧的味道。
冯雷脸一红,故意岔开话题:“我发现你家老爷子很喜欢她呀。”
“那是命好!”华呢喃在驾驶座位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我父亲看到那些画就以为她是华翔宇的女友喽,而且她又很会讲,把我父亲哄得云里雾里的。我也懒得理她,能让我父亲开心她还有点用途。如果现在华翔宇还活着,她早就像一件穿烂的衬衫,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馮雷感觉一阵恶心,在华呢喃的眼里每一个人都好似奴仆一般,大概只有他们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里才会有相互的平等。
冯雷强忍心中的厌烦继续问道:“林晓东呢?我感觉你们关系很密切。”
“他啊!”华呢喃眼中飘过一丝亮色。“他很优秀,可惜出身差得太多,不然的话……”说到这里她妩媚地瞟了冯雷一眼。
“这么说他在追你喽?”冯雷很识趣地追问了一句。
“是啊!”华呢喃娇笑起来。“他的心高着呢。”好像感觉自己说多了话,她故意问道,“冯警官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保证你喜欢。”
冯雷的心思都在思考这几个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华呢喃突然抛出的问题让他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了。看着他发囧的样子,华呢喃笑得花枝乱颤。
笑过一阵后,华呢喃突然严肃地对冯雷说道:“我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她减慢了车速。“自从华翔宇死后一直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他是我害死的,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吧?”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开诚布公,冯雷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父亲也开始怀疑我了,他改变初衷搬到南郊就是怕我害林倩。”说到这里她气恼地用手拍了拍方向盘。“真是可笑,如果说我害华翔宇还说得过去,害林倩?有没有搞错啊!我搞她做什么?”
“也许她知道什么秘密呢。”冯雷冷冷地说道。
华呢喃狠狠地瞪了冯雷一眼,好似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的胸脯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几次张开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竟然化为了一阵苦笑。“你能想到吗?就在你走了以后,我父亲居然跟我说,他阻止你调查华翔宇的死因完全是为了我,他在保护我。听听,这就是一个嘴里说如何爱我的父亲,可是他却对我没有一点信任。按照他的说法,华翔宇就是我害死的。也不想想,如果我想继承家产,那个花花公子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有必要去害死他吗?”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打方向,将车子拐到路边急停下来。
“我给你钱!我给你人!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华翔宇的真正死因,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华呢喃抓住冯雷的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不停地摇着。
冯雷冷静地看着她,心中盘算,她是真的想知道华翔宇的死因,还是在故意混淆视听。
“真是抱歉,华总。这里是中国,我们办案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难道美国办案需要受害者提供办案经费吗?”冯雷气她刚才对林倩的冷血,故意调侃她一下。
华呢喃一愣,随即恢复了常态,娇笑着说:“我这只是对你一个小小的考验,就算今天我不找你,你也会自己把这件事情的真相找出来,对不对,冯警官?”
冯雷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华大小姐变脸真比翻书还快,自己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节奏。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冯警官是一位廉洁的好警察,与我这个嫌疑人坐在一起好说不好听,为了您的名誉,”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如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猫一般,脸上带着满足与蔫坏,打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对不起,冯警官,请您下车吧!”(未完待续)
(图 当然)
(下期预告)
吃人洞里到底有什么?李财竟为此送了命。小狗“逃命”到底能不能帮助贺赫逃出天罗地网?孙二娘的电脑让贺赫看到了一丝希望,毛毛的到来更让他兴奋异常。拨开迷雾贺赫终于有了新发现,那一夜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找到他就可以解开自己身上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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