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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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知道“霧化”这词,是初中二年级物理课,学了一堆升华凝华汽化雾化,具体的名词解释我忘了,不赖我学习不好,属实是太多年过去了。
  第二次听到“雾化”这词儿时,真是实打实接触了。虽然一直对雾化在脑海里有些许的印象,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始终是不了解。如果你现在问起我彻底领略雾化的魅力后的心情是什么,那就俩字儿,后悔。
  那是2020年6月多少号我忘了,应该是接近中午吧,我刚从手术室推出来,麻醉醒了也可能没醒,反正我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要被痰给憋死了。太冤了,我是一个从不抽烟甚至闻着烟味儿跑三米远的人,如今竟然像一个老烟枪似的隔两分钟一口痰,还是带血丝儿的那种。如果我以这状态看医生,医生绝对看着我,扶下眼镜,摇摇头,“病人先出去吧,我和家属聊一聊。”
  我妈应该是看出我的不对劲了,一边大口吃着我准备拿来吃的汉堡,一边笑嘻嘻地对我说:“别急,做完雾化就好了。”
  雾化?雾化!这是我初中毕业后第二次听到这词儿,此时,雾化犹如我的救命稻草,我能不能挺过今天就靠雾化了。
  “乌鲁乌鲁乌鲁乌鲁乌鲁!”
  很遗憾,我做的口腔手术,做完手术三天都不会说话,一个话痨差点丧失语言功能。
  知女莫如母嘛,虽然我只是嗷嗷叫了两声,但我妈立刻心领神会。

  “吃你个汉堡还不乐意了,我给你吃你倒是能吃啊!”
  听到这句话,我没被痰憋死,被我妈给噎住了。
  我也懒得挣扎,铺天盖地的痛苦把一百多斤瘦弱的我无情地湮灭,我自暴自弃开始盘算起被痰憋死能排到《一千种死法》的第几名。
  就在这时,护士姐姐来了。
  “30床,做雾化了。”
  好一句“30床,做雾化了”!那一刻我想到了很多——考试眼看结束突然前面的人举手上厕所把卷子露出来了,老师说了放学但是忘记留作业了,交了本空白作业但老师没有批阅……
  “乌鲁乌鲁乌鲁乌鲁乌鲁!”
  “做完这个你就舒服多了,只不过这个的气味有点难闻,有的人不习惯,你忍一忍,坚持一下。”
  我听着漂亮护士姐姐温温柔柔的声音,巴不得和雾化大战三百回合。
  “乌鲁乌鲁乌鲁乌鲁乌鲁!”
  我拔掉氧气管,换上雾化器,麻醉完迷茫的眼神变得坚毅,待爷做完雾化,又是一个德云社预备成员!
  吸完第一口气,我说出了手术后人类能听懂的第一句话:“我喜欢。”
  我看见护士姐姐天使般美丽的脸庞露出了戴了口罩也无法遮挡住的神秘莫测的笑容。
  然后我的第一次雾化就是这么和谐地结束了,和谐得都不像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儿。
  果不其然,第二次雾化就有问题了。
  我记得雾化是一次十五分钟,一天两回,一共做两天还是三天的,这么说我住院一星期总共做了4-6次,加起来得一个多小时,真是老雾化了。
  第二次是手术当天的下午六点多钟,我依旧迷迷糊糊的,但比刚出手术室时强太多了。痰还是占据着我的喉咙,口腔和脑子,我到现在都感觉我脑子被痰给堵得严严实实还没疏通。我依稀记得那天我用完了一整包200抽的卫生纸。
  “30床,再来做雾化了。”
  和上午一样,我更加激动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雾化器——“怎么这么难闻!”
  啊咧?这怎么和我印象里的不一样啊?这是什么臭鱼烂虾混合了煮了五天的鸡蛋忘从锅里拿出来的味道!
  我做完手术后从没反应得这么快过,几乎是以博尔特跑百米碰上外星人在后面追他的速度把雾化器从脸上摘了下来——
  “偶补焯惹!”(我不做了!)
  我妈发出爆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妈总是能噎死我。
  还是要解释一下,我是舌头的手术,舌头下面缝起来了,能完整地说出话都属于本人天赋异禀了。
  我扭过头去,决心用沉默的力量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对抗。
  “做吧,对你身体好。”护士姐姐加入说服我的战场。
  “钱都交了,你不做就是浪费了。”
  我妈就是我妈,一句话给我制服了。我含泪继续忍受臭鱼烂虾臭鸡蛋。
  做的时候我想了两个问题——1.为什么我上午没觉得难闻?2.可能我做完这个疗程,嗅觉也就丧失得差不多了吧,美食品尝家这职业注定与我无缘。
  “丝杆着惹吗?”(时间到了吗?)
  话一出口,鼻子暴露在了雾化里,雾化药水的味儿直冲我天灵盖儿奔去,我差点儿在床上连做三个前滚翻外加720度转体后接一套军体拳。
  “才过五分钟。”
  我妈边啃排骨边对我说。
  这个女人好冷血!多愁善感的我竟然与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
  我含泪继续做雾化,幻想自己做完之后就可以坐地飞升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嫦娥奔月。
  “好了好了,拿下来吧。”
  我眼含热泪地把雾化器换成氧气管。我真是个大傻子,怎么会在第一次做雾化的时候觉得这个味道是人间珍馐呢?怨不得别人,我傻,我真傻,祥林嫂,我懂你了。
  第二天,我基本做一分钟摘下来一分钟再做一分钟,这么循环往复。第二天下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味已经深入骨髓了,再做我就腌入味儿了,不能再做了!我妈拗不过我,使出了“钱都花了”这个必杀技也没用,我心意已决,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第三天,我就做了五分钟,爱谁做谁做,我嗅觉都要失灵了好不啦!
  我的任性很快就得到了现世报,做完手术咳嗽了一周才好。
  真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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