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台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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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一次潜水度假之旅,却与超级台风不期而遇。真的没想到此行会直面大自然如此狂暴灭世的力量。在风暴中穿行,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回忆起长达两周与世隔绝般的劫后生活,它让我看到了毁灭、死亡和废墟,同时也让我看到了生命的顽强和希望。
  不期而遇
  Malapscua Island,位于东南亚群岛之国菲律宾的米沙嫣海,国人喜欢根据音译叫它“妈妈拍丝瓜岛”,更多了一份亲切感。这里的长尾鲨和众多的漂亮潜点,是吸引我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是恰好岛上有两个重庆朋友开的潜店,这是我在没有朋友的陪伴下第一次独自出国旅行,对于英文不太利索的我来说,这里便是最合理的目的地了。
  一大早飞到深圳,过口岸搭机场快线到了香港机场,登机前20分钟突然接到了朋友从妈妈岛上打来的电话,问我航班取消了没,因为台风要来了。他建议我就住在宿务市,等台风过后再上岛去和他汇合。
  可我再一想自己英文差,在宿务连找酒店住都成问题,即使上不了岛也得离他近些好。于是按原计划,疯子安排车到机场来接我,带我到离妈妈岛对岸Maya码头附近名为Skip’s Beach Resort的度假村住下。就是这个决定,让我遭遇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经历,毕生难忘!
  飞行时,不停地看着窗外,遥望碧海蓝天,不像是风雨欲来的节奏啊。可是当抵达菲律宾群岛上空时,大量乌黑厚重的云层还是终结了我的期许。从宿务到Maya,基本上是沿着一条海滨公路在行进,可以想像若是风和日丽,风景该是非常美的。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沿途的街景,心想一切随遇而安吧。不一会儿,雨珠就浸满了玻璃。
  完美风暴
  终于入住Skip’s Beach Resort度假村。住在我隔壁的是一个外国胖子,他手里拎着面镜和呼吸管正要出门,大声问我:China Boy,敢去游泳吗?我转头看了看十米外的海滩,这时风浪渐大,不过沙滩很缓平地延伸到海里,也没看到有什么礁石。我于是也大声叫他等我几分钟,转身就回屋拿浮潜装备去。
  我和胖子一前一后,在海浪里埋着头朝前游着。时不时抬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来。半晌之后天色越来越暗,浪头也越来越猛,再朝前游就不太安全了。
  两人便停下边踩水边聊天,在台风快来临前的海里,别有一番感觉。他告诉我他叫John,五十多岁,来自美国,来菲律宾工作12年了。之后我们讨论起了台风。他说他见过很多台风,但这次这个被菲律宾称为“Yolanda”的超级热带风暴(国内命名“海燕”),非常强大,风速超过了以往所有的台风记录,可想而知破坏力有多么恐怖。而我们正位于风暴路径的中心线上。
  到此,我才真正意识到接下来将会遭遇到的是一个被称为世纪最强台风的巨型风暴,这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台风预计8日早上9点左右正式登陆。那么,留给我的只有这不到一晚的准备时间了。
  找名叫贝尔的老板娘买了七八瓶淡水以作备用,又回到房间把所有行李箱内的器材类装备全部用防水袋密封上。最后找来两块砖头垫在行李箱下。这样就做好了最基本的防范准备,要是漏水,还能保证行李箱不会浸泡在水里,而最重要的摄影背包,背起来就能跑路。
  贝尔一家也开始做着抵御准备,落地玻璃窗前搬来了一个大柜子挡住,所有的门窗都加固,易碎易掉落的物件也都收拾妥当。
  我看到John从一辆车上下来。我指着那辆车问:“这是你的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我告诉John,我们离海岸太近,就10米不到的距离,若是真有风暴潮涌来,这个度假村也许就会片甲不留了。也许明天我们该朝内陆的方向躲躲,以防万一。John听后也同意我的看法,于是说做就做,我把买来的淡水和行李都放进了车里。为了应付明天的各种突发情况,我决定早早地休息。
  台风之眼
  整夜只闻窗外狂风暴雨,早上5点左右就醒了。看了看手机信号,已经断了。
  此时整个天空和海都是灰黑色的,凝聚着让人恐惧和敬畏的力量。这样的世纪台风,可能一辈子也就碰上这一次啊,何不在台风来临前的黑暗中感受一番呢!
  几分钟后我冲向了白头浪,一手拿着防水摄像机,一手拿着防水相机,大叫着用胸口去迎向海浪的拍打。
  7点,我和John开着车往内陆方向驶去。其实我们也没有具体目的地,惟一的想法就是远离海边,到相对比较空旷、建筑比较牢固的地方去躲避风暴。
  路边的树林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力的增倍,开始相继折断,横卧在柏油路上,有时不得不下车去清理残木。远离树木的倒塌范围,我开始通过相机记录着,这也是长年野外拍摄积累的经验,不管拍什么照片,第一点都是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穿过了一个名叫Daanbantayan的小镇,我们试着朝另外一条道路进发,两旁的树林随风摇曳,随时都有可能折断。终于,一棵巨大的倒木横挡在路边,只得调头返回小镇,和居民们一起躲进学校里避难。
  风势渐渐增强,走廊上也没法再站人。狂风夹着雨水冲刷着视线里的一切,只能躲在教室里透过百页窗窥视着大自然疯狂肆虐的力量,所有人都感受瞬间几倍增长的猛烈风力,气温也骤降了下来。世纪最强台风终于正式登陆。
  记忆中的暴风雨,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狂风掠过低矮的学校建筑物,发出阵阵刺耳的啸叫,当风撞击墙壁的瞬间,甚至能感到楼体产生的轻微晃动。
  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百叶窗上抽,窗缝里居然硬是钻进了雨水,然后喷薄成水雾而出,迅速侵占着原本干燥的教室地面。头顶时不时传来震耳的砰砰声,那是各种被风卷起的重物撞击在楼顶的声音。
  从一个小缝朝外望去,就像是美国大片中的末日景象:天空就像一块暗灰色的大画布,其中飞舞着树干、电线、椰子、脚力车、甚至屋顶。它们有的砸落地面,或空中相互撞击,又不停地被掀起,被雨雾模糊的双眼渐渐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天哪是地,好似进入一个万物失重的异度空间,四面八方地动山摇。   这场风暴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感觉那么漫长,风暴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颠覆以前感受存在过的任何即视感官,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风势终于平缓了下来,还下着小雨,和刚刚教室里同患难的人们告别后,我和John回到了度假村。酒店大堂的落地玻璃全碎了,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十来个房间,除了我的那间外,全部破洞漏水。众人都在各自忙着清理杂物,我找来扫把清理大厅的满地碎玻璃,John也帮着晒床单。
  是夜,台风过后的第一个夜晚,抬头仰望,星辰璀璨。我裹着一床不太挡风的床单蜷缩在吊床上,以星空为被,呼呼入睡。
  “妈妈拍丝瓜岛”
  台风之后晴空万里,碧海蓝天。我的好朋友疯子花了高价雇船渡海来接我。告别众人,想着这几日的遭遇,心中百感交集。
  离妈妈岛越来越近了,快靠岸时,瞧见一幢蓝色度假村的屋顶已经没了,椰树也都朝一个方向倾侧着。看来岛上的状况也很惨烈。
  我的这两个朋友几年前疯狂地爱上了潜水,互为潜伴,亲如兄弟,随后双双又考取了潜水教练资格,辗转于东南亚各个海岛的潜水店教学,最后定居在了菲律宾美丽的妈妈岛上,合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潜水店—FISH BUDDIES,中文名叫鱼兄弟。潜店的外观有着醒目的黄色和地中海的蓝白色,在海上就能远远看到。
  台风袭来时,他们就躲在潜店里面听着外面风摇地动,一棵椰树正好砸在屋顶,雨水不断地从破洞中流进教室房间。但这已经算是运气极好的轻伤了,因为岛上几乎所有建筑都被损毁得面目全非。
  坐在店里的小围墙下,迎来了妈妈岛的第一个夕阳黄昏。
  第二天一早,阳光大好,现在不出海潜水更待何时。站在海边,没想到一场休闲潜水之旅,居然是这样的曲折。台风已过,人也安然,何不及时享受当下呢?于是将全身的衣裤脱了个精光,纵身跳入了这片小小海湾清澈透底的碧绿之中。
  感受着阳光透过玻璃般的海水折射在皮肤的温暖,还有海水细腻温柔的抚摸。真想变成一条鱼儿,就这样一直游下去。
  户外探险提示
  当你旅行时,天灾突降……该怎么办?
  ★在失联前,告诉家人,自己所在的位置、自己将要做的应对准备,以及安慰家人不要太过担心!
  ★在灾害来临前,准备瓶装饮用水及面包,这些都是最容易储存的必要生命维持品。
  ★迅速判断自己所处位置,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包括海啸、倒塌等灾害,远离海边及危险建筑!
  ★在当地寻找学校或者教堂躲避,因为只有这两处建筑相对来说要坚固很多。
  ★台风登陆期间,千万别在户外待着,哪怕是空旷地。
  ★尽可能的联系大使馆,以便和家人建立联系。
  ★尽可能的节省体力。
  ★尽量远离尸源,防止感染温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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