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问她： “如果上帝可以让你选择你的孩子，你还会不会选择我呢?”
　　“当然会。”她回答得很干脆，亦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很满意。
　　“为什么呢?”我满怀期盼，希望她可以说出一大堆煽情的话——最好是和书上写的一样动听。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她奇怪地望了我两眼。“我总不可能，把你退回去，再生一个弟弟或妹妹?那养你干什么?或者说，就当随随便便抛弃你了?当然不会了。”她说得理所应当，仿佛这是一个神圣的使命一般。
　　我却泪水涟涟了。她没有煽情，一点也没有。那么平常的话，它在告诉我：我是她的全部。
　　她在生我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一番波折的。下楼梯时，因为瞟看窗外的篮球赛，一不留神儿，直直地摔了下去。医生说，保一个吧。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选择的，反正最后我保住了，她也活了——是选择的剖腹产。我每次一提起就笑她，最怕疼的，居然选择了最痛的剖腹产。她只是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不语。然而我心里是明白的。
　　我记住了她每次批评我时的严厉的语气，她记住我每次的撒娇与欢闹；我记住了她青丝里星点的白发，她记住了我微笑或哭泣时的可笑表情；她总是记得我的许许多多，而我又记住了多少呢?一点点吧。我记不住她爱吃的菜。记不住她的皱纹有多少条，亦记不住她对我完完整整所有的爱——一点都不许漏的。
　　我依稀也记得，小时候她不许我在她身上玩闹。我来了气，也不和她亲热，后来才知，她是身体太弱了，经不起我的折腾。另一方面，她也是告诉我——不是每个人都会与你玩闹的。我也怕她威严的眼，那目光如此犀利，也让人对她敬畏。我看了她的眼，就立即软下去了。
　　有一年的母亲节，我给她买了一束花，我又担心又紧张，她不喜欢我破费的。我怕她责备。可是当我把花给了她之后，才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祝福，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她轻浅地笑着，我看见她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我多想用手去抹掉。那是我造成的，我磨砺了她的青春，她所有的骄傲，她曾经的梦，她所有的美好年华。她是爱我的。她付出了全部。她没有要过回报。
　　我想幼时的我，一定也还记得那香甜的乳汁吧。她最初的爱，是否都在里面呢?她的爱，在淡淡的液体中，却能品尝到微微的酸甜。
　　我所有的春暖和花开，都是她赐予我的。我所成长的每一步。都有她的掌声和鼓励。没有她，我的幸福不会完整。
　　我知道你的爱，妈妈。谢谢，我的春暖和花开。
　　眼前浮现出的美丽容颜，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