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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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宅
  这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张菡幽灵一样,来到那座四合院门口。这就是理新路未搬迁的最后一户人家,周围一片狼藉,人们都搬走了。这座四合院里面微弱的灯光在风雨中不甘熄灭、垂死挣扎。
  张菡提了口气,抬手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总算传来脚步声,踏着雨水,是男人的脚步。张菡下意识把斜挎包往肚子上挪了挪,保持一个自卫的姿势。
  “进来吧。”黑暗中男人打着伞,看不清模样,也不问对方是谁就让她进来了。张菡闪进四合院,后面男人把门用力地顶上,她不由心一颤。
  “我是来借宿的,能不能……”
  “你去住那间。”不等张菡说完,男人干脆地指了指南厢房。门开了,一股许久未住人的霉味钻进鼻腔,男人打开灯,张菡这才发现他长得很帅。
  张菡神经放松了:“你叫什么?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叫我小江得了,这里就我一个人,怕吗?”小江笑得邪邪的,但很有魅力,张菡心头一荡。
  小江摊开一张床上卷起的铺盖,说:“这是套间,有厕所电视,你将就点住吧。”指点完,他走了出去。在门口撑伞的那一刻,他背对着张菡说:“这里住过一个女房客,死于谋杀,要不是最后查出了凶手,我就得背上黑锅。不过凶手却在半路跳警车逃了,现在还未归案呢。”
  张菡惊得站了起来,来不及说什么,小江已把门重重地关上了,还拿了个什么东西从外面顶上了。
  张菡想出去都不可能了,她缩躬着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这是间凶宅,又被小江顶上了房门,现在自己是砧板上的肉。她想给赵鹏打个电话,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狂风雷电依然肆虐,张菡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自己的包,睁着眼睛睡不着……
  噼噼啪啪的雨帘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沉得好像千斤重,不是小江,张菡缩紧了身子,把皮包抱得更紧了。女人尖细的哭声由远而近,伴着雨声、风声,诡异恐怖异常,张菡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死得好冤啊,好冤啊,我要报仇——”外面顶门的木棍被拨开了,狂风吹开了房门,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长发女人出现在门口。借着一道闪电,张菡看清了:头发凌乱、脸色如纸、红红的舌头伸得老长,只有恐怖片中才能见到的女鬼,现在来到人间了!
  女鬼显然看到了张菡,她忽然一抬衣袖,伸出一双长长的利爪向张菡慢慢走来:“我死得好冤啊……”声音颤抖凌厉,像是从地狱传出的。
  床上的张菡早吓得魂飞魄散,但手还紧紧地按着那个随身小包,身体已经吓得没了知觉。
  女鬼向张菡越走越近,闪电中是张扭曲狰狞的脸:“我要掐死你,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张菡惨叫一声:“救命!”眼睛一翻不再动弹。
  女鬼的长爪子拍拍张菡吓晕过去的身体和脸,嘿嘿干笑两声,她摘下头套,露出一张标致的女人脸,向后面喊道:“进来吧,这个吓晕了。”
  进来一男一女,举着淋水的雨伞。为首的女人打开了灯,那是个美丽性感的少妇,她近前看了眼张菡:“不是这个人,不过,今天总算在这空宅里吓到了人,我们收工吧。”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电还在闪,除了房间里留下三串湿淋淋的脚印,似乎再没有任何女鬼来过的痕迹。其实不是这样,张菡小包里有一个小小摄像头已经拍下了女鬼和那一男一女所有的镜头和对话。
  而他们更没有想到,在四合院的大门口还有一架摄像机和照相机对着他们……
  艳遇
  第二天天气十分晴朗,一夜的雨水把世界洗得无比清亮。房檐还在滴着水,小江已经敲门了,其实门根本没扣,它里面的门栓已被拆除了。
  没人应声,小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床上的张菡平躺着,毫无动静。小江微微一笑,转身想离开,张菡突然翻了个身,梦呓地吧唧了下嘴,接着呼呼大睡,还有轻微的鼾声。小江惊异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早餐很丰盛,有鸡蛋、燕麦粥、各色小菜点心,这是小江专门从一公里外的早市上买的。他要好好伺候这位与众不同的女人。
  张菡若无其事地品尝着早餐,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小江探询的目光:“昨晚外面有动静,鬼哭狼嚎的,你听到了吗?”
  小江咬包子差点咬到手指:“没有,我睡得很沉,而且我是在朋友家睡的,我怕你一个人害怕,所以从外面顶上了门。”
  吃完早餐,张菡准备离开,小江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以后还可以见面吗?我想认识你,你很特别,尤其是声音。”
  张菡名花有主,本来不应该答应这种明显暧昧的请求,但看着对方那张英俊有型的面孔,张菡心痒痒了。她是很特别,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名片上,小江叫江振伟,他的工作是某公司的主管。看不出来,住在这偏僻四合院的男人竟有这样高薪的职业,而且还这般年轻帅气。张菡心一动,深情地看着这个男人,她闻到了艳遇的味道。
  不过,现在她急切要办的不是和小江艳遇,而是把摄像机里的东西打印成铅版。
  新闻
  市日报的头版头条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房产商装神弄鬼,逼迫百姓搬家。上面还附了泰日房产公司女老板向妍和她的两个助手的现场照片。
  记者在报道中称:听人打电话反映泰日房产公司用低价强行收购理新路旧房不成,便装神弄鬼,害得百姓纷纷急切低价出售房产,使房产商牟取暴利。记者为调查真相,铤而走险潜入理新路最后一家住户,亲身经历了房产商利用鬼神迫害住户的把戏。
  这位记者当然就是张菡,怪不得小江说她声音特别,其实举报电话就是她接的,举报人就是小江。
  新闻一出,立刻引起轰动,讨要说法的百姓、追查真相的公检法把泰日公司闹翻了天。
  赵鹏此时正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喝着张菡亲手熬制的咖啡。当看到电视上向妍被一群记者群众围攻的狼狈场面,赵鹏眼神复杂,把咖啡一饮而尽,伸手搂住身边的张菡:“亲爱的,这事多亏你了。”   张菡是有意进入圈套的,她的目的就是拍摄向妍装神弄鬼的真实资料。现在她成功了,但想起那个恐怖的雨夜,她仍心有余悸:“还不都是为了你能顺利搞到那片地。”
  赵鹏经营的也是房产公司,他早看上了理新路那片地,但却被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向妍抢下。他不甘心,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想要攻击泰日,自己坐收渔利。
  新闻播完了,浓郁的咖啡味还没散去,张菡深情地望着赵鹏,除了那次赵鹏求她帮他办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欢爱了。
  然后他们倒在沙发上,衣服一件件褪去,火焰飞速地燃烧。张菡的肌肤依旧光滑、曲线依旧毕显,赵鹏有些炫惑,他已经好久没注意到她还是这么美了。因为,一直以来,他脑子里都装着别人。
  一张名片从张菡衣服里溜了出来,赵鹏看了眼:“江振伟,理新路最后一个钉子户,你怎么有他的名片?”
  张菡笑笑:“不过借宿他那里一夜,客套地收了,别让他败了兴。”
  赵鹏继续,张菡突然推开他:“我们结婚吧,都老大不小了。”
  赵鹏不语,张菡闭上眼睛,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小江那张英俊神秘的脸,还有他那充满探询又显得失神的眼睛。
  那晚的雨让她留下了后遗症——春心潮动,为另一个男人。
  棋子
  一切都比想象预料地更顺利,赵鹏轻而易举地转购了这片极有价值的地皮。除了最后一个钉子户江振伟,其他受迫害低价出卖的房主不可能拿回应该得到的价值补偿,要补偿得找泰日公司。可是泰日公司早已被张菡的新闻搞得声名狼藉,员工各奔东西,老板向妍不知所踪。
  张菡很得意,她帮了赵鹏大忙,他这辈子都欠她的,她无须他还她什么,只需给她一纸婚书。女人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的就是这么一张纸。
  赵鹏忙着开发理新路,张菡没等到她的婚书,赵鹏总是说:“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进那婚姻的坟墓?”
  当一个男人和你上床后还不肯娶你,那一定是不够爱你。张菡极度失落。
  好梦从来都是最易醒的,张菡终于发现了赵鹏的秘密:他和另一个女人交往密切,他的身上常常可以发现不属于自己的长发,他变得闪烁其词、心不在焉,甚至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张菡决定追查,濒死爱情的真相往往对还在爱着的一方来说,是极其残忍的。赵鹏的确有了外遇,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泰日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向妍,他们被张菡捉奸在床。
  那一刻,天都要塌了,仿佛那个雨夜的大雨滂沱、电闪雷鸣。赵鹏挑明了真相:“其实,向妍是我大学暗恋的女人,可是我一直得不到她,因为她太强了,所以我利用理新路事件打败了她,再从监狱里将她捞了出来。我费尽心机,只是出于报复心理得到她,我会用金钱补偿你。”
  张菡明白了,原来在这局棋里,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小卒子,而双方的“帅”、“将”是赵鹏和向妍。当帅、将合好之时,就是小卒子被踢出局之日。
  真相
  一切都已回天乏力,男人要是变了心,九头牛都无法拉回来。赵鹏给了张菡十五万打发她走。失恋的张菡找到了小江的名片,她现在需要他,生理和心理都需要。
  干柴遇烈火,小江和张菡很快上了床。几杯烈酒下肚,小江眼睛发红了:“宝贝,多亏你那篇文章,让我多得了二十万,我得感谢你。”
  张菡无言以对,那是她的隐痛,她突然想起小江那晚不知为什么要从外面顶上门。小江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喔,要不是那样,你溜了号,怎么能拿到这第一手的摄像资料?其实我在大门口也安装了摄像头,盯着泰日公司呢,我早知道他们的把戏,真没想到你是个傻大胆。”
  张菡还没完全被酒精醉倒,她还清醒,自己不但被赵鹏利用,也在被小江利用。他是希望泰日公司装神弄鬼闹出人命,而自己就是被他牺牲的对象,这个钉子户,竟然想利用借宿人的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冷气从脚底冲上脑门,她清醒过来,她要离开这个男人,这不是她寂寞时的归宿,不能一错再错。
  在这场利益和爱情的博弈中,棋中更有棋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最毒却是欲望心。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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