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还是当代的?——这个判断一直是"中国古典舞"自创建以来发生在这个舞种身上的兼具理论领域与实践领域的诘问。这个舞种的创立时间并不长,不过半个多世纪,其就中国那绵延不绝的历史长河而言,非常微不足道。在它自诞生以来的时日里,对其各种正面的和负面的褒贬,让它在成长中既备受鼓舞又饱受质疑。褒奖中,其欲建立纯中国式的舞风被大力推崇;而质疑中,最常见的一个疑问便是,它在性质上到底应该是传统的还是当代的?那么,为什么在这个领域中的"传统—当代"之争如此重要?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舞种的一些成长背景。在中国当代社会中,舞蹈艺术是一个极其活跃和老少咸宜的艺术品种,其在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的发展历程,在中国当代政治经济生活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舞蹈艺术的持续活跃,与这种艺术样式在历史岁月中的作用相关。回首中国历史,我们可以将20世纪的开端视为一个历史的分水岭,而舞蹈艺术在之前和之后的发展演变,呈现着鲜明的具有对比意义的面貌。分水岭之前,中国的舞蹈艺术曾在历史上高度发展,这在著名舞蹈史学家王克芬先生的著作中可以鲜明地捕捉到。周、汉、唐,中国舞蹈艺术的发展都代有高峰,及至后期中国戏曲的完美呈现,也凝聚了前代舞蹈艺术的辉煌。分水岭之后,中国社会进入当代语境,新舞蹈艺术开始萌芽,伴随着裕容龄、吴晓邦和戴爱莲的先后西学,让具有西方观念和方法的舞蹈艺术东渐而落地为实。新中国的成立,更是让中国舞蹈艺术飞速前行。我们可把"文革"作为一个文化的时间地标,其前、中、后三个阶段的发展,成为透视中国舞蹈艺术的三个窗口。作为新中国成立后发展起来的中国古典舞,自20世纪50年代便已开启了它的发展之路,其在北京舞蹈学校的萌发,目的是确立和丰富中国舞的特有价值和地位,戏曲和武术成为其两大母体。其在训练目标上的追求和价值,特别是其在西方芭蕾舞的影响下所形成的发展视角,让其在所应该具有的审美价值和标准上出现了偏差,这直接导致了"身韵"的问世,其目的无疑是强化它的风格特征。"文革"后,当中国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并导致反思时,中国古典舞的发展再次成为关注焦点,而业内的探索也再次做出自己的回答。从《春江花月夜》到《黄河》再到《扇舞丹青》,我们便能通过这几个作品呈现的路径对中国古典舞的演变做出判断。当这种舞蹈形式最初出现在中国舞台上时,没有人会否认它的历史价值,甚至有人欢欣鼓舞:一种纯中国式的舞蹈样式,从此得以确立。舞台上出现了这种代表中国风格的舞蹈形式,以此为语言的舞剧作品也开始大量出现,甚至到了后来成为中国舞剧的主要语言系统,而开发它的摇篮——北京舞蹈学院专门培养这个舞种的系科曾经有过"民族舞剧科"之称,可见发展它的力量之大、信心之足。国内也形成了各种平台让它进一步发酵,各种舞蹈比赛特别是"桃李杯"的创立成为推动中国古典舞发展的重要推手,在当年的四大舞赛盛事中,"桃李杯""荷花奖"都设立了专门的比赛种类。所有这些措施,都促进了它的进一步成长。中国古典舞的繁荣还体现在其分叉生长的果实上,慢慢衍生出的"汉唐""敦煌"等派别,都让它展示出别样的风采;而台湾舞蹈大师刘凤学的唐舞重建,又让这种样式获得了另一种视角和方法尝试。所有这些努力,都让中国古典舞获得了有效的拓展。在呈现了中国古典舞的发展历程之后,我们似能廓清发生在这个领域中的"传统—当代"之争的实质,特殊的成长背景和环境因素让它的生态呈现出独有的发展路径和特有的文化内涵。这种方式虽然未必是一个最为正确、最为理想的选择,但前前后后都渗透着、积淀着中国舞人的历史性思考。回顾那些诘问或者质疑,它们的出现都不可怕,反而会让这个舞种在不断前行中努力校准自我的航向,从而成就自己强壮的体魄和忠实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