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战乱频发，各国诸侯求贤若渴。地处南方的楚国贴榜纳士，消息传遍了各地。西羌积石山有一读书人，叫左伯桃，自幼父母双亡，独自谋生，闲暇时，手不释卷。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辞别了乡邻，径奔楚国而来。
　　到了雍州时，天已隆冬，雨雪交加。左伯桃冒雨走了一天，天色已黑，忽见一竹篱茅屋，仿佛有光。这正是羊角哀的住处。羊角哀本也是读书人，且同样父母双亡。两人相遇，惺惺相惜，结为兄弟，并决定一同前往楚国。
　　两人走了不到两天，又遇上连连阴雨，阻在旅店中，盘缠用尽，只剩下一包干粮，二人轮流背着，冒雨前进。雨还未停，又刮起了大风，变成漫天大雪，遮天盖地，令人分不清南北东西。二人走过岐阳，途经梁山路，向樵夫问路，都说：“方圆百里都无人烟。”左伯桃对羊角哀说：“贤弟意下如何？”角哀说：“古人云：生死有命。既然到了这里，只能前行，绝不后悔。”
　　又走了几天，山路积雪有一尺多厚。左伯桃因连日奔波和寒冷侵袭，病了。他说：“这一百多里荒无人烟，粮食已接济不上，缺衣少食，而我拖着病躯，怕是走不到了。不如你穿上我的衣服拿着干粮，见到楚王，再来安葬我吧！”羊角哀闻此言，急忙说：“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我已胜似亲兄弟，我怎么能抛下你独自去求功名呢？”于是，扶着左伯桃继续前行。
　　又走了不到十里，左伯桃说：“风雪越来越大。怎么走啊？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歇歇脚吧！”正好路边有一棵枯桑，有一个树洞，可容一人。羊角哀于是扶左伯桃进去坐下。左伯桃让羊角哀敲石取火，烧些枯枝御寒。
　　等羊角哀找回柴火，只见左伯桃脱了所有外衣放在一边。羊角哀大惊：“兄长你这是做什么？”左伯桃说：“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贤弟你别再耽搁下去了，赶紧穿上这衣服走吧，我甘愿死在此处。”羊角哀听了，上前抱着左伯桃，放声大哭，说：“你我二人结拜时说过要同生共死，我怎能丢下你一人？”左伯桃说：“如果都饿死在这里，谁来埋葬我们？”羊角哀依然不为所动，他低着头，突然去解自己的衣服。左伯桃连忙制止：“你这是做什么？”羊角哀说：“既然这样。我情愿解下衣服给兄长穿上，兄长可带上干粮去求取功名。”左伯桃听了，流下泪来：“我本疾病加身，就算你如此我也未必能见到楚王。而贤弟你身强体壮，何必如此？”羊角哀闻言也涕泪横流，大声吼道：“让兄长饿死冷死在这里，自己去求功名这种不义之人我是不会做的。”左伯桃见羊角哀态度坚决，从桑树中颤颤微微地走出来：“我死在这里是命该如此，如果还连累了贤弟，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说完欲跳入山溪中寻死。羊角哀一把抱住他。又放声痛哭。用衣服拥住左伯桃回到桑树中，左伯桃把衣服推开，羊角哀再上前劝解，只见左伯桃神情已变，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只勉强挥手示意羊角哀快走。
　　羊角哀跪下来，在雪中哭拜道：“不肖弟此去，还望兄长冥中相助，稍得功名，定来厚葬。”左伯桃微微点头，转而气绝。羊角哀只得取了衣物粮食，一步一回头，哭着离去。
　　羊角哀、左伯桃为死友，闻楚王贤，往寻之，道遇雨雪，计不俱全，乃并衣粮与角哀，入树中死。
　　——《烈士传》
　　死友：指交情甚笃，至死不相负的朋友。现在一般指交情到死不变，可以用生命相托的朋友。
　　闻：听说。
　　计不俱全：預计不能两全。
　　羊角哀和左伯桃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他们听说楚王很贤德，打算一起前往楚国，在途中遭遇了暴风雪，左伯桃预计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两全，就把自己的衣服和粮食都给了羊角哀，自己冻死在树中。
　　人们常信誓旦旦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像羊、左这样可以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是值得我们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