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我们总能看到树的身影。
它是缄默的，安静地站在街边、院落、田野、山崖，任云卷云舒，任春夏秋冬，它是岁月的见证者。
这个3月12日，是第30个植树节。今天，就让我们来讲讲树的故事。
云岚讲述:村庄里的柿子树
在我们乡下，柿子树是最常见的果树了。
柿子树多是曾爷爷和爷爷那辈人种下的，已有些年头，斑驳的树皮，苍凉的枝杈，在山峦间顽强地生存着。
“老柿树是救命树！”爷爷每每满含敬意地说。在可怕的灾荒年代，老柿树仿佛懂得人们的心思，拼命地结果，救了乡亲们的性命。爷爷们带着深深的感激，更是为了他们的儿孙，在田间、地头，在贫瘠的山岭、阴背的沟谷，种下了许许多多的柿子树。
在爸爸的心里，柿子树像他的战友和伙伴，关于柿子树的记忆伴随着饥饿与甜蜜——
柿子可以做柿饼，可以晒柿皮，可以酿柿子酒，这当然是高级的享受了，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充饥。把成熟的柿子夹下来，放一个多月，就会自动变软变甜，也可以放在水缸里用水暖，四五天就甜而脆了，我们叫暖柿子。秋末冬初，我们摘下几个柿子，偷偷地埋进河中的沙堆里，过几天，就和暖柿子一样，只是比在缸里暖的时间长一两天，但味道更好。
一壁小土崖上斜斜地伸出一棵柿子树，村里其他柿子树的果子早被人们瓜分干净，而它却还挂着不少果子，因为实在太难摘了。嘴谗的孩子受不了它挂在枝上红彤彤的诱惑，大胆地爬上去，胆战心惊地摘下几个，回家若被父母知道了，免不了挨一顿骂。
有时候，我放学回家，家里锅灶冰冷，没有一点可以果腹的吃食，我就跑到小土崖下，捡石头砸下树上的柿子。能砸下熟透的软柿子，那不知有多幸运，但却往往碎成一摊，吃不了几口；砸下硬而涩的柿子，干嚼，吐出涩汁，只将‘渣’吞下去。”
在我的眼里，柿子树代表着快乐。
从秋天到冬天，不经意间柿子就由青变红了，柿树叶也由绿变红，最后在寒风中掉光，只剩一树比拳头还要大的柿子。从近处看，像挂了一树小灯笼，从远处看，这些小灯笼又组成了一个大灯笼，在苍茫的村庄里红火着。
摘柿子的时候，用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头削成夹子，瞅准结着柿子的细树枝，伸过夹子夹住，再扭着拧着夹断，然后小心地收回来，取下柿子，放在竹篮里。若不小心夹掉了，柿子就落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树矮，可以站在树下夹。树高，就得在树上夹。一棵大树，需要夹上两三天，才能把果子摘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果子挂在树上。老人们说，柿子树是要年年夹的，夹断一些细枝，就起了修剪的作用，树才能越长越旺。而留在树上的几个果子，是留给鸟雀们过冬的“口粮”。这，大概就是山里人的厚道吧。
郁晓讲述:院子里的那棵枣树
搬离老屋的前一个夜晚，爷爷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站了很久，我们都知道，他舍不得这院子，也舍不得这棵枣树，而我，早就想住上高楼，感受一览众山小的高度，一棵稀稀拉拉结几个小果的枣树，潮湿和蚊虫滋生的院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院子是太爷爷留下的祖业，随着城市改造进程，以后，这里会是一条宽敞的马路，直达城市中心广场，据说，会大大缓解交通压力。
“那可是一棵好树啊！方圆50里都找不到这样的枣树！是你太奶奶不知从哪里讨来的树苗，种在院子里。”
“确实没有比它更好的树了。周围枣树结的果，不是个小，就是水分少、色泽差、不甜。唯有这棵枣树，结的枣个大、水多、色艳，吃起来又脆、又香、又甜。”
爷爷和爸爸，常常说起这棵枣树的光荣往昔。
“这枣树啊，皮实着呢。”爷爷说，“有一年，枣树只结了很少的几个大枣，碰巧你奶奶老家来了亲戚，是位老人家。老人家围着枣树转了一圈，然后让你奶奶给他拿来一把斧子，在我们心疼的目光中，他在枣树的根部砍掉一圈树皮，露出一圈手指宽的白刷刷的枣木，像一条项链，又让我给枣树上了肥，浇了很多水。当时你奶奶担心枣树会死掉，第二年，枣树却结了数不清的果子，而那‘项链’处已经长出新的树皮。”
爸爸说，在他小时候，每到中秋时节，枣子成熟，密密麻麻挂满枝头，似一簇簇红色的玛瑙，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和果香。
“但是，我们兄妹几个谁都舍不得打下一颗，因为那是我们的学费。”
“家里4个孩子，就你爷爷是吃公粮的，那个窘迫，可想而知。我上小学时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哥哥和姐姐念初中，我和一个妹妹上小学。那时，家里除养几只鸡卖点鸡蛋换点钱外，秋天那一树枣子是家里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秋季开学，没有钱交学杂费、书费，你奶奶就到学校找老师求情先让欠着，等枣子一熟，把枣子摘下，由你奶奶提到街上一点点卖了，一树枣子能换好几十元钱，我们兄弟姐妹半年的学杂费基本上就够了。
“后来生活好了，结的枣子自家吃了，吃不完，就送些给左邻右舍，还把一些晒成干枣，炖汤时放几颗进去。”
可惜，到我懂事的时候，枣树早过了盛果期，在越来越嘈杂的城市里，它显出了老态——树枝开始一点一点地干枯，显得稀稀疏疏，树干根部也开始慢慢枯朽，空出一个大洞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果也一年比一年结得少。
待我们搬进新家一些日子，再回去看，老屋已经推平，而那棵枣树，也不见了踪迹，轰鸣的机器在忙着压出一条宽敞的马路。爷爷眼里含着泪说，枣树也该去了它该去的地方，走完了它的一生吧。（整理：王涛）
它是缄默的，安静地站在街边、院落、田野、山崖，任云卷云舒，任春夏秋冬，它是岁月的见证者。
这个3月12日，是第30个植树节。今天，就让我们来讲讲树的故事。
云岚讲述:村庄里的柿子树
在我们乡下，柿子树是最常见的果树了。
柿子树多是曾爷爷和爷爷那辈人种下的，已有些年头，斑驳的树皮，苍凉的枝杈，在山峦间顽强地生存着。
“老柿树是救命树！”爷爷每每满含敬意地说。在可怕的灾荒年代，老柿树仿佛懂得人们的心思，拼命地结果，救了乡亲们的性命。爷爷们带着深深的感激，更是为了他们的儿孙，在田间、地头，在贫瘠的山岭、阴背的沟谷，种下了许许多多的柿子树。
在爸爸的心里，柿子树像他的战友和伙伴，关于柿子树的记忆伴随着饥饿与甜蜜——
柿子可以做柿饼，可以晒柿皮，可以酿柿子酒，这当然是高级的享受了，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充饥。把成熟的柿子夹下来，放一个多月，就会自动变软变甜，也可以放在水缸里用水暖，四五天就甜而脆了，我们叫暖柿子。秋末冬初，我们摘下几个柿子，偷偷地埋进河中的沙堆里，过几天，就和暖柿子一样，只是比在缸里暖的时间长一两天，但味道更好。
一壁小土崖上斜斜地伸出一棵柿子树，村里其他柿子树的果子早被人们瓜分干净，而它却还挂着不少果子，因为实在太难摘了。嘴谗的孩子受不了它挂在枝上红彤彤的诱惑，大胆地爬上去，胆战心惊地摘下几个，回家若被父母知道了，免不了挨一顿骂。
有时候，我放学回家，家里锅灶冰冷，没有一点可以果腹的吃食，我就跑到小土崖下，捡石头砸下树上的柿子。能砸下熟透的软柿子，那不知有多幸运，但却往往碎成一摊，吃不了几口；砸下硬而涩的柿子，干嚼，吐出涩汁，只将‘渣’吞下去。”
在我的眼里，柿子树代表着快乐。
从秋天到冬天，不经意间柿子就由青变红了，柿树叶也由绿变红，最后在寒风中掉光，只剩一树比拳头还要大的柿子。从近处看，像挂了一树小灯笼，从远处看，这些小灯笼又组成了一个大灯笼，在苍茫的村庄里红火着。
摘柿子的时候，用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头削成夹子，瞅准结着柿子的细树枝，伸过夹子夹住，再扭着拧着夹断，然后小心地收回来，取下柿子，放在竹篮里。若不小心夹掉了，柿子就落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树矮，可以站在树下夹。树高，就得在树上夹。一棵大树，需要夹上两三天，才能把果子摘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果子挂在树上。老人们说，柿子树是要年年夹的，夹断一些细枝，就起了修剪的作用，树才能越长越旺。而留在树上的几个果子，是留给鸟雀们过冬的“口粮”。这，大概就是山里人的厚道吧。
郁晓讲述:院子里的那棵枣树
搬离老屋的前一个夜晚，爷爷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站了很久，我们都知道，他舍不得这院子，也舍不得这棵枣树，而我，早就想住上高楼，感受一览众山小的高度，一棵稀稀拉拉结几个小果的枣树，潮湿和蚊虫滋生的院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院子是太爷爷留下的祖业，随着城市改造进程，以后，这里会是一条宽敞的马路，直达城市中心广场，据说，会大大缓解交通压力。
“那可是一棵好树啊！方圆50里都找不到这样的枣树！是你太奶奶不知从哪里讨来的树苗，种在院子里。”
“确实没有比它更好的树了。周围枣树结的果，不是个小，就是水分少、色泽差、不甜。唯有这棵枣树，结的枣个大、水多、色艳，吃起来又脆、又香、又甜。”
爷爷和爸爸，常常说起这棵枣树的光荣往昔。
“这枣树啊，皮实着呢。”爷爷说，“有一年，枣树只结了很少的几个大枣，碰巧你奶奶老家来了亲戚，是位老人家。老人家围着枣树转了一圈，然后让你奶奶给他拿来一把斧子，在我们心疼的目光中，他在枣树的根部砍掉一圈树皮，露出一圈手指宽的白刷刷的枣木，像一条项链，又让我给枣树上了肥，浇了很多水。当时你奶奶担心枣树会死掉，第二年，枣树却结了数不清的果子，而那‘项链’处已经长出新的树皮。”
爸爸说，在他小时候，每到中秋时节，枣子成熟，密密麻麻挂满枝头，似一簇簇红色的玛瑙，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和果香。
“但是，我们兄妹几个谁都舍不得打下一颗，因为那是我们的学费。”
“家里4个孩子，就你爷爷是吃公粮的，那个窘迫，可想而知。我上小学时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哥哥和姐姐念初中，我和一个妹妹上小学。那时，家里除养几只鸡卖点鸡蛋换点钱外，秋天那一树枣子是家里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秋季开学，没有钱交学杂费、书费，你奶奶就到学校找老师求情先让欠着，等枣子一熟，把枣子摘下，由你奶奶提到街上一点点卖了，一树枣子能换好几十元钱，我们兄弟姐妹半年的学杂费基本上就够了。
“后来生活好了，结的枣子自家吃了，吃不完，就送些给左邻右舍，还把一些晒成干枣，炖汤时放几颗进去。”
可惜，到我懂事的时候，枣树早过了盛果期，在越来越嘈杂的城市里，它显出了老态——树枝开始一点一点地干枯，显得稀稀疏疏，树干根部也开始慢慢枯朽，空出一个大洞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果也一年比一年结得少。
待我们搬进新家一些日子，再回去看，老屋已经推平，而那棵枣树，也不见了踪迹，轰鸣的机器在忙着压出一条宽敞的马路。爷爷眼里含着泪说，枣树也该去了它该去的地方，走完了它的一生吧。（整理：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