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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那么短暂,根本没有时间和理由不愉快。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在我紧闭的眼皮上舞动着。我打了个呵欠,深深地蜷缩回舒适的绒布单子下面。“再睡5分种。”我喃喃自语,朝男朋友乔的怀里靠了靠。
当再次醒来时,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好,已经8点了!我睡过了1个小时,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乔,真是不能指望你!”我生气地嚷嚷着,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肋骨,猛地从床上跃到地下,“你忘了拨闹钟!”
乔皱着眉头,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你别指责我,好不好!”他怒气冲冲,“阿黛尔,你又不是不会拨闹钟。再说,我也晚了。”
我们在浴室里挤来挤去,终于控制不住,吵了起来。
“躲开!”我嘟嚷着,“我先进来的,我先洗。”
“随你的便!”乔吼叫着。他拿起一双没有干透的袜子,冲到放吹风机的柜子旁边,准备用吹风机把袜子烘干。
“你用我吹头发的吹风机干什么?”我朝他责问。
“没干什么!”他声音低沉地回答,“我的钥匙呢?”
几秒钟后,乔下了楼。他把前门“砰”地一声带上,跳上运货车,一踩油门,疾驶而去。
我透过卧室的窗子向外窥视。“他还没有和我吻别呢。”我低声抱怨着。
我和乔每天早晨分手时都要吻别,这是我们的例行程序。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在我的面颊上哪怕是匆匆地一吻就离我而去,这不能不让我懊恼万分。
半个小时后,我带着与乔争吵后的一肚子气,急匆匆地走进卡的夫大楼。我在这里做财务办事员。
离开会还差几分种。我有时间在开会之前再把一些数字过目一下,有时间回想一下今天早晨我和乔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我们已相处了5年,双方从未说过这么刺耳的话。我无法相信今天早晨分手时的难过场面。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什么也没有。
会议开到一半,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和我同一个公司供职的弟弟艾德里安。
“有个找你的电话。”他说。
我到隔壁的房间抓起电话。
“你是约瑟夫·盖特先生的女朋友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是的,”我警惕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他受伤了。”那边继续说,“他在帮助一个遭抢劫的人时,被刺伤了……”
被刺伤了?我的乔?我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头如针扎,两腿瘫软无力。
“啊,上帝,他没有死,是吗?”我听到自己在抽泣,“请告诉我,他还活着?”
那个女人竭力使我保持平静:“他没事。但你最好尽快来医院。”
我泪如泉涌,一下子扑到弟弟艾德里安的怀里,哭着说:“送我去医院。”
在我们驱车赶往20英里以外的布雷治恩威尔士王妃医院途中,我一遍又一遍地责骂自己。
“今天早晨我和乔为一件小事争吵起来。”我流着泪告诉艾德里安,“我们甚至没有吻别。”
一路上,我默默地为他祈祷。我祷告,现在亲吻乔还为时不晚。我要告诉他,我疯狂地爱着他。我要为今天早晨大发脾气向他道歉。
到了医院,一位护士说乔要见我——我那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他能说话,说明他伤得不重。“一切都会好的。”我告诉自己,我们将要亲吻,我们将要和好。他会好起来的。
可是,当我看到乔平躺在那里,身边围满了医生,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毛巾,上面沾满了鲜血,是乔的血。
他脸色苍白,略带灰色。乔只有29岁,但他看上去像个老人。看得出,他对生活充满了眷恋。
“来,吻我一下。”他虚弱地喘息着说。我急忙来到他的身边,想把我的双唇贴到他的双唇上。但他的脸上扣着氧气罩。我于是轻轻地吻他的额头,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
“对不起,”我抽泣着说,“我今天早晨大喊大叫,并没有什么恶意。”
乔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此时医生把我扶到一边然后把他推走了。我目送推车沿着走廊消失在手术室里。医生要给乔做紧急外科手术。
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待。妈妈赶来,把我揽在怀里。“他流了很多血,”我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位警察过来告诉我们,乔是位英雄。他在上班的路上,发现一家珠宝店外有人正在打斗。一个身高6英尺5英寸的盗贼正挥动着斧子和刀子,朝珠宝商里格里·海尔斯乱劈乱刺。乔挺身而出,他被刺中数刀。
他的肺部被刺穿,结肠严重受伤,肋骨骨折。更糟糕的是,刀子刺中了他的心脏。
我为乔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自豪,可是十分惧怕。如果抢救失败,我怎么能承受得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另一个房间里的一家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啊,妈妈,”我哭着说,“那家可怜的人一定是听到了坏消息。”当时我不知道,他们是格里·海尔斯的亲属。格里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而死亡。
过了几个小时,一位外科医生来看望我们。他表情凝重。“乔伤得不轻,”他说,“他的存活率仅有50%。”
乔处在严密的监护之中。我握着他的手。“请不要死去。”我恳求着。他静静地躺着,呼吸短促。
我们今天早晨发生的争吵总在我的脑海里萦回。“乔,我再也不想和你吵嘴了。”我低声说,“即使我们再次说了难听的话,也不要没有亲吻,没有和好就分手。生命太短暂了。”
那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我祈祷——对于乔来说还为时不晚,对于我们来说还为时不晚。
第二天,他睁开了眼睛。他朝我微笑着。我含着眼泪,松了口气。医生说他已脱离了危险。
几天过后,他变得强壮起来。他听说格里·海尔斯去世的消息后,他哭了。“我多么希望能救救他呀。”他说。
警察抓住了凶手。他叫奥兰多,28岁,来自布赖顿。他被判终身监禁。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放他出来。
现在乔和我又恢复了正常生活。我们准备把过去的恐惧远远地抛在脑后。
但是,有一件事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就是,生命是那样短暂,切毋花时间用来争吵。我们发誓,分手时再也不说令对方伤心的话。对我们来说,每次吻别都意味深长,每次亲吻都具有一种特别的含意。
(《祝您幸福》2000年第7期 熊子华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