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无价,“已故人”重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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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生活期间,他常常萌发一个念头,就是想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把真相告诉妻子,让她心里有数。家里的电话是专门为他出海而安装的,好在偶尔上岸时报个平安。有好几次,他甚至都抄起了电话,但最后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妻子一旦知道真相,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找他回去,那样,他的吃苦和努力都将是枉费心机,他们家这次脱贫致富的机会也将付之东流。
  对亲人的思念让他感受到一种椎心噬骨的难受。2004年春节期间,节日的祥和气氛,把他的这种感受推到了极点。大街上、商店里、公园里,到处都可以看见一家几口人热热闹闹地逛公园走亲戚,其乐融融,温馨幸福。而他孑然一身,形单影只,对家人的思念使他不能自已。大年三十的夜里,别人都沐浴在过大年的喜悦里,欣赏春节晚会,可他再也无法忍受,便找到一个电话亭,拨了家里的号码,他想哪怕听听亲人的声音也好,里面传来妻子的声音:你找谁?他无法回答,仅仅轻轻地咳了一声。妻子静了一下,突然,她失声喊叫起来:你是起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他心中一颤,忙扣上了电话。这天晚上,他彻夜无眠,满脑子是亲人的影子,满耳朵都是妻子那失声的喊叫,他在亲情和良知的煎熬中挺到了天明。
  春节过后,他变了,他已没有了往日做出来的坦然和洒脱了,他常常在夜里暗自流泪,他为了家庭自己在外草草过后半生的想法有些动摇了。耳边经常回响起妻子那喊叫的声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啊!那是一种梦见亲人时的梦魇,是一种近乎失常的呐喊。他虽然还是坚持着上工干活,但是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信心。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度日如年。
   有一天,他在闲暇时翻看街头小报,一篇题目为《十岁童辍学乞讨千里寻父》的文章,使他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文章中写的是一名10岁的儿童为了寻找因为有了新欢而离家出走的父亲,竟瞒着母亲扒上了北上的火车,从辽宁的凤城跑到吉林的公主岭,沿途靠捡盘底和乞讨,最后,终于在吉林那边的亲友的帮助下,找到了父亲……他想,一个那样不负责任的父亲,其儿子尚且如此,可见父亲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是多么地重要啊。假如,老婆和孩子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们会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寻找啊,他们同样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惜花掉几万十几万甚至所有的钱来找他。因为,只有他才与他们有着永远也割舍不断的无价亲情。孙起鸿想到这里,两行热泪便顺着脸颊汩汩地往下流。
  但是,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能贸然回去,这是因为,假如他回去了,一来要前功尽弃,二来他觉得无法向有关部门和世人交代。经过几天的再三考虑,他决定先悄悄地潜回家探个虚实,再做决定。
  2004年3月27日傍晚,孙起鸿乘车回到了家乡,晚上10点多钟,他来到了险些永别了的家门前,还是老样子,院门仍然是虚掩着。这是渔村的习俗,只要家里有使船的,晚上家里就从不插门,为的是让使船的人随时可以回来,而且锁上门是不吉利的。他悄悄地来到窗前,把脸贴在玻璃上,想看看思念已久的亲人。屋子里黑糊糊的,他一时也看不清什么。这时,炕上的一个黑影忽地蹿起来,那是他的妻子刘云,就听她喊:“快,你爸回来了。”接着,刘云穿着衬衣跑出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念叨:“真的,这回是真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你爸趴在窗上。”女儿也出来了,说:“妈,人死不能复生,显灵的事是不存在的。”说着,女儿轻轻地抽泣起来。同院的几个邻居也闻声出来了,纷纷劝他的妻子,让她想开点,老这样折腾身体早晚会垮的,一边说一边扶着她叹气。刘云说:“这事由不得人啊,我天天做梦都能看见他,他就像没死一样。”
  已经闪身躲在黑暗处的孙起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一边哭着一边从暗影里走出来说:“你们不要怕,我是起鸿,我没死呀*9选”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有两个邻居惊叫着被吓跑了,大喊着见鬼了。而他的妻子刘云却在短暂的迟疑后,急急地迎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生怕他再一次消失。这一晚,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洒泪倾诉着思念之苦,并享受着融融的无价亲情。刘云拿出存折,对他说:“这是你的赔偿金,我们一分钱也没动,我不相信你会死去,觉得你一定会回来的。”他再一次抱住了妻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孙起鸿在妻子刘云等人的陪伴下来到当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申请重新恢复户口。当从民警手里接过已经办理好的户口本时,刘云激动地说:“这下可好了,咱家人一个都不少了。”孙起鸿也激动地说:“我又活过来了,我重返人间了。”民警也与他们握手表示祝贺。后来,他们在派出所民警的帮助和指导下,主动到某保险公司和船主那儿退还了保险理赔金和抚恤金,又与家人过起了清贫而祥和的日子。
  饱经沧桑的孙起鸿深有感触地对笔者说:“我大难不死,又经过这次的磨难,深深地懂得了亲情是无价的,是人世间最为宝贵的,如果想以牺牲亲情为代价换取金钱和幸福,那才是最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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