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罐头”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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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和程朗的婚事,遭到我母亲的强烈反对。她反对的原因:一是程朗有婚史;二是程朗的儿子东东已3岁,我做后妈会受委屈。
  可我认为它们都不是问题:一是程朗前妻因病去世已两年;二是我与程朗恋爱半年多来,与东东相处尚好。
  母亲怒了,说我没考虑到很多的现实问题,她坚决不同意我的婚事。
  我倔了,我已26岁,自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爱程朗,就是非他不嫁!
  没想到,婚后第5天,母亲所说的“现实问题”便迎面扑来。
  那天晚上,东东半夜里突然发高烧。我们慌忙将他送至儿童医院。两天后,退烧的东东出院,但当晚,我意外接到程朗前岳母打来的电话,哭哭啼啼地指责我没有照顾好东东,万一东东烧坏了脑子怎么办?又指责我在她的女儿尸骨未寒时便急着和程朗结婚太不像话……
  我很惊讶。东东体质不好,在乍暖还寒、病毒活跃的春天,很容易发烧感冒,程朗前妻已经去世,但他需要继续生活,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悲痛中。何况,结婚是我和程朗的共同决定,不是我逼他的。
  但是,也许我的辩解,让程朗的前岳母以为我心虚,她的指责越发汹涌。我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闻讯而来的程朗抢过话筒,我会不管不顾地和她大吵起来。
  我气坏了,问程朗为什么不帮我说话?程朗却说,自从他的前妻病逝后,前岳母的心情一直不好,我应体谅她。我一想,程朗说的也对,便消了气。
  可是,此后,程朗的前岳母隔三差五便打来电话。只要我接到,总是说几句风凉话。若不是我一再逼着自己要淡定,我真想冲她大吼。
  一天,在又一次接到程朗前岳母的电话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对程朗说要把电话号码换了,和他前妻一家断绝关系!
  程朗说我幼稚,不体谅他,为人处世不淡定。
  体谅,淡定,我试过呵!可程朗和他的前岳母又体谅过我么?我非常委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婆婆又凑起了热闹。
  2
  婆婆很能干,大小家务一手操持,若我想插手,她还不让。有这么勤快的婆婆,我当然拍手称快,但她的脸色经常阴晴不定。
  我经常网购,大到家电、小到内裤。每次快递员来送货,签收人大多是经常在家的婆婆。收了三次快递后,婆婆变了脸色。一天晚上,我刚下班回到家,婆婆便绿着脸指着一个包裹说:“又是你的快递!小张就不会像你这样总是上网买衣服!”
  小张,是程朗的前妻。婆婆竟拿我和已去世的前儿媳PK,我的心里不是滋味,白了婆婆一眼。婆婆没再说什么。但后来,无论我做什么,婆婆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小张。
  婆婆嘴里的小张勤快、节俭、乖巧听话……因为婆婆的提醒,小张的影子在家里四处晃荡,而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已去世的女人和婆婆争吵,我几近崩溃,情绪极为低落。
  婚前,曾有人对我说,单亲婆婆似老虎。这话虽有些偏激,但现在看来,我的婆婆是否是另一只不同品种的“老虎”:无需武力,仅用语言冷暴力,就把不擅长语言交际的我打趴下了。
  结婚才两个月,我瘦了近10斤。
  终于,我忍不住告诉程朗,说他的母亲和前岳母一里一外地夹击我,实在受不了,不如我们搬出去住吧?!
  程朗沉默许久,摇头。“我妈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让她独居,淡定一些,我妈也只是偶尔说说而已,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的。”他说。
  我还能说什么?程朗工作忙,早出晚归,婆婆拿我和小张PK的时候,他的前岳母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经常不在场。
  我长叹一口气,开始怀疑程朗是否是一个敢担待的男人。如果母亲知道我的婚姻状况,她会怎么想?
  3
  我给母亲打电话,她不接。又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说,有几晚,父亲看见母亲翻看家庭影集时,对着我的照片流泪。
  我失眠了。当初,我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程朗登记结婚,母亲怒吼着说她永远也不要见到我。后来,她真的不再搭理我。
  我对程朗说,我要回娘家看看。
  程朗说:早就应该回去了!瞒着你爸妈和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是我的错。我陪你回去吧。
  我无语。哎,虽然我怨他不在婆婆和他的前岳母面前为我讨公道,但他终究是我爱的男人。
  离开父母两个多月,家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母亲却瘦多了。她冷冷地说:“还回来干吗?才嫁人没几天,就瘦成猴子似的,侍候别人的两个妈比侍候亲妈轻松吧?!”我的眼眶一红。母亲仍然没有原谅我。
  从娘家回婆家的路上,多日的委屈挟着泪水狂涌而出,我说我妈不肯原谅我,你妈嫌我比不上小张,你的前岳母又隔三差五电话骚扰,这日子我不想过了,咱离吧!程朗说我又幼稚了不是?婚姻说结就结,说离就离?
  “只要对她们以诚相待,假以时日,她们终有一天会称赞你是一个好女儿、好媳妇、好继母。”程朗乐观地说。
  4
  程朗的前岳母为什么总喜欢对我说风凉话?我想了又想。记起来,有一次她来探望东东,不管我对东东说什么做什么,都感觉到她的目光。难道,她最担心最关心的,并不是去世的女儿,而是害怕我虐待女儿留下的外孙东东?
  我豁然顿悟。从前,我憎恨她的所作所为,一直拒绝主动去见她、拒绝和她交流。现在我应主动地当面去告诉她,我真的挺喜欢东东,无论人前人后,我均会待他如己出。
  但程朗的前岳母对我的诚恳表白皮笑肉不笑,我走时又把我拎去的水果篮塞给我,说她不喜欢吃水果,让我带回去给东东。我笑笑,她还是不相信我!但没关系,既然我找到了解开她心锁的钥匙,就不怕打不开!
  接下来,为了打消她的不信任,我搜肠刮肚,用尽了所有老掉牙的招数去取悦她,带上东东找她一起去逛街、烫发、转动物园……果然效果不凡,后来,我们每次见面,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已换上微笑,一次比一次浓烈。
  首战告捷后,我有些轻车熟路了,又为如何“搞掂”婆婆绞尽脑汁。
  婆婆早年丧夫,与程朗相依为命。我查阅大量资料,得知,这种情况的母子关系,在儿子结婚后,很容易让母亲心理失衡,母亲会认为另一个女人抢走了儿子的爱,婆婆所以才时时拿我和小张PK。
  我主动和婆婆搭讪。当我以程朗的成长为话题时,婆婆开始滔滔不绝,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原来程朗真的是婆婆的软肋。后来很多次,我经常以程朗的某件陈年旧事扯出话题,网购时又给婆婆来件小礼物,或者网购瘾大发时分流快递地址到公司或者朋友家。渐渐,我发现,婆婆拿我和小张PK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晚,我抢着要帮婆婆做饭打下手,婆婆突然说:“你是一个好媳妇,我懂你的苦心。”
  我松了口气。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的婚姻智商还算给力。不由地,我想起我的母亲。母亲仍在生我的气,是因为我选择的婚姻没能让她放心,归根结底,她是因为太爱我。
  一念至此,我决定请婆婆和程朗的前岳母帮帮我,当我把计划说出来时,她们一口应允。
  那天风和日丽,植物公园烧烤场,我和程朗、东东、婆婆和程朗前岳母一家欢聚,突然,婆婆冲我直眨眼。我一转头,被父亲带来的母亲一脸惊讶。我赶紧一手一个牵起婆婆和程朗前岳母的手,齐声欢笑地迎接母亲。
  终究母女连心,不用我解释,母亲已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她愣了愣,抢步上前抱住我。
  我们4个女人,相视而笑,真正是一笑泯恩怨!我又是幸福又感叹,好女儿、好媳妇、好继母实在不易做呵!但是,我已爱上这苦中有乐的角色!
  责编/宿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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