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宗源船长外派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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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80出头的宫宗源船长,出生于崇明浜镇,夫人张镜芳曾在海员医院工作。
  少年时代,宫宗源就读于浜镇小学。浜镇小学每年立夏,便组织学生到崇明岛湾港“看海”,培养孩子们要有大海一样的胸怀,要像海涛一样前赴后继,建设繁荣富强的国家。他望着“大海”上行驶的轮船,许愿自己将来也要当个“伟大的艄公”。1948年暑假,他特意到上海黄浦江边,拉着水泥墩的扶栏链条,观看来来往往的众多大小船只,鸣号声声,川流不息,一片繁忙。突然一艘巨轮,是招商局的万吨船“海天”轮缓缓驶过,汽笛震天响,向外滩的招商局致敬,多威风;立在高高的驾驶台上穿着制服的船长,多神气!自己心想哪一天,自己也能像“海天”轮船长那样神气,做黄浦江的主人。梦想成真,几十年后的上世纪90年代,宫宗源船长有一次,亲自驾驶着江南船厂建造的76000顿级远洋巨轮“富士海”号,驶出黄浦江,驶向大海大洋,为建设新中国服务!
  1946年,宫宗源考入江苏省立水产学校,校址为现崇明博物馆。1948年秋修业期满,经亲戚张守谦船长介绍,他到上海华平航运公司“利公”轮任驾驶实习生。上海解放前夕,随“利公”轮去香港。1951年考入华东保险公司,一直在北京、天津做保险工作;直到1956年海运事业发展需要航海人才,由交通部调他到上海海运局,从“和平2”轮到“和平52”轮的三副升到大副,1964年34岁便升船长。1973年起,宫宗源先后任大庆61、大庆62、大庆66、大庆25等油轮船长,1987年任油轮公司指导船长,1988年被交通部授于高级船长职务。在“大31”轮任船长时,孔庆芬、燕明义、林立卑、江寿龙、杨维宽等人都在他的指导下进行船长实习。
  宫宗源船长外派多年,两次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闪闪的长砍刀,与海盗对峙;他与3位船长共同驾驶一艘14万吨超级油轮废钢船,从英国开回香港途中,两次主机失灵,特别是在南中国海的台风中,主机失灵,陷入即将倾覆与触礁的绝境。
  
  巨轮“蓝天”锅炉爆炸
  
  1987年8月,香港雅敏公司代理出资350万美元,购进英国北海油田的14万吨废钢船“蓝天”轮(blueSkies)。上海海运局委派宫宗源为船长,兼临时党支书。另有樊某与陆某、谢某等3位退休船长分别任大、二、三副,这套29人组成的“蓝天”轮班子,大多60岁以上。他们和轮机长仇光中等船员赴英国南安普敦港把“蓝天”轮开回来。宫宗源登上这个庞然大物的驾驶台,见它长达286m、宽34m、高达45m、吃水9.5m。面对这艘废钢船,公司提出要装6万吨石油去西班牙休达港,这艘老爷船能装吗?宫船长决定自己下大舱去检查108只装卸油凡尔开关。
  “蓝天”轮已有20多年船龄,像个耄耋老人,毛病很多,特别是“心脏病”严重,是一艘机舱设备糊塌塌的废钢船。上海海运局资深轮机长仇光中,是部队转业的江苏溧水人。他进入“蓝天”轮机舱一看,大吃一惊,船上有关图纸资料,有关说明书均已不见;左右锅炉装置失灵;主机与发电设备、供水系统,均因长期停用而锈蚀严重,凭船上现有技术力量,一时难以修复。仇光中见操纵台上的自动化路线损坏严重,他就自行搞了一套新的控制线路;崇明籍樊大副也几次钻进锅炉检查观察,作出记录。他见炉内水管壁实在太薄了,很担心水管受热爆裂熄火,那主机也跟着“断气”停转,因为这艘“蓝天”轮是透平汽轮机主机,马力达3万匹,它是靠2只锅炉供汽,才能运转,而不是直接靠燃油运转。锅炉气压低,船就跑不动;再低,主机就停转。
  经过努力,终于将锅炉点燃,但烟囱里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就像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南安普敦港港监见状,就这严重的污染浓烟,连发三次警告抛锚的“蓝天”轮,甚至威胁宫宗源要罚款,使宫船长产生巨大的压力,他急匆匆下机舱查看情况;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浓的黑烟?
  仇光中是上海海运局很少有的做过透平汽轮机船的轮机长,又是指导轮机长,他曾编著过一本厚达数百页的《轮机员实用手册》,工作经验丰富。他指挥大家终于点燃了这座病重的左锅炉,就更加自信了;又指挥轮机人员抢修右锅炉和其他设备。现在仇光中见唯独主机无法启动,便大胆设想,决定冒险开启应急装置,动员轮机人员做好一切应急准备,自己亲自操纵。卟卟卟!随着主机启动声,大家见主机开始转动起来,立即发出欢呼声。真巧,这时老东家荷兰人也下到机舱,见这台主机以前一直无法启动,今天出现了奇迹,便当面聘请仇光中为他们荷兰公司服务,当然被仇老轨谢绝。
  宫船长把港监的最后通牒告诉大家,英国的环保世界有名,当然容不得“蓝天”喷墨,经检查发现锅炉门没打开而冒浓烟。主机转了一会,便赶快停止,锅炉熄火。没想到到了正式开船的那天,这台锅炉爆炸了。
  却说到了准备开船那天,生火是一位转业军人出身,对锅炉点火知识还不完全掌握,点火时要喷少量油作点火用,几次没点着,一次次喷油沉积于炉膛底部,积到一定数量,产生了油气,再点时,“轰隆”一声锅炉爆炸,气浪击坏炉门,击断旁边的铁栏杆,好在生火幸免受伤。锅炉爆炸,给大家当头一棒。
  好在生火长老殷会电焊,大家七手八脚,用千斤顶顶住炉门,老殷把炉门铰链焊好,再点火成功后,
  “蓝天”轮便鸣笛起锚开航。巨轮驶离了美丽的南安普敦港,过了朴茨茅斯港后,怀特岛刚从船的右舷消失,当“蓝天”轮进入水流湍急的英吉利海峡,锅炉又因水管爆裂而熄火,使主机失去动力停转。巨轮在惯性作用下,冲入分道通航区,高悬着二个失控黑锚球,向法国海岸漂去。在这船舶来来往往的航道中,宫船长急得跳脚,一看海图,距此仅仅2海里处,便是著名的礁石区“迎击”着“蓝天”轮。不久,法国的直升机飞临“蓝天”轮,询问宫船长发生了什么情况,要不要援救?当然要!
  宫船长虽已与英国代理行联系过,要求派拖轮来救援,但代理行本身没拖轮,正在与伦敦总行联系。他又看导航与定位的“GPS”,在海图上定位观察,这台GPS“蓝天”轮原来没有,好在宫宗源这次开航前才要求雅敏公司花钱装的,它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使船能有正确的船位。但也带来了副作用,到了礁区,更加增加了驾驶员们的心理压力。
  樊大副指挥木匠,把两只大铁锚下放到水面等待宫船长的命令,随时准备抛锚,以避免与来往船只碰撞。但这里是分道通航区,是不允许随便抛锚的,而且海峡是断裂沉降地层,海域很深,抛锚的作用有限。作者曾亲眼目睹这海峡中不但来往船舶频繁,潮流急,又实行分道通航区,海图上标明隔离带;在这车水马龙般的地方,主机突停,巨轮失控,紧迫局面随时出现,怎不叫宫船长心急如焚。后来他得知法国即将派大马力拖轮前来拖救;但拖轮没有数个小时是到不了现场的,船长望着巨轮被海潮推向对岸法国,焦急万分,望着“蓝天”轮向礁石区漂移,准备双锚以防万一。
  正当宫宗源不停盯着GPS,在海图上作船位定位,见东边的明礁渐渐接近,而焦急万分时,终于看到远处大马力拖轮开过来,通过联系,救兵来到了,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举起 望远镜,察看着拖轮驶过来,激起了一道波涛汹涌的白色航迹,与远处英吉利海峡西边白色的海岸线,相映成趣。
  拖轮将巨轮“蓝天”号拖向法国BREST港军用船厂,进行“冠心病”急诊,抢修二天,只不过将左右锅炉管系损坏严重的更换一下,各项机电设备“涂涂红药水”似的修理一下,主机倒也能启动和正常运转。由于锅炉蒸汽不足,船速仅有5海里。
  
  主机失灵卷入风暴
  
  “蓝天”轮驶抵运河河口苏伊士港,宫船长事先关照船员,不得随便出售船上的物品。因为废钢船有个潜规则,出售废旧物品,船员可以分到好处。“蓝天”轮在苏伊士港一下锚,顿时引来了各种港口收购旧货的马达艇,船的四周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达声。当地小贩得知“蓝天”轮是废钢船,把樊大副紧紧包围,逼使他能开恩出售旧货。樊大副当然有权抛售船上旧物料废机件,相关人员也暗示他可以卖掉些,让船员分点外快,但他也是一个非常正宗的人,始终不为小利所动,被围得难以脱身时,他大喊要报警。
  “蓝天”轮终于冲破埃及收旧货小艇的包围,适当补给后便离开了苏伊士港,进入红海向南航行,在亚丁湾外抛锚,检查锅炉等,防止印度洋上出毛病。经过近2个月的航行,到达新加坡西边,抛锚挖油脚洗舱,由赤脚、右手抓饭而食的马来西亚工人包办,成本低,废物便于处理。
  在洗舱期间,仇光中和轮机人员抓紧维修保养,并向宫船长报告,两台锅炉里的水管,又发现不少渗漏,管壁实在太薄了,随时“穿孔”隐患严重;而公司为节省费用,只要“蓝天”轮能拖到香港即可。
  11月中旬,宫宗源驾驶着“蓝天”轮,如履薄冰般,从新加坡驶入南海南端的纳土纳群岛西边;仇光中报告宫船长,两台锅炉又出毛病了,主机也插了“蜡烛”,停止了转动。十几小时后,原在菲律宾东部的23号台风,突然转向,横越过菲律宾后,向西南奔袭而来,好像海盗看到了货船似的,专门向着“蓝天”轮气势汹汹地飞旋而至,令“蓝天”轮猝不及防,这就是南海台风的特点,它往往会从天而降,暴怒而急促,风力大寿命短,短却往往要命。真是祸不单行,
  “蓝天”轮想逃也无法逃,主机罢工,等于断了双腿。只得硬着头皮,听天由命了。宫宗源见“蓝天”轮像个醉汉东倒西歪,大摇大摆,在风暴中心摇晃得十分厉害。“蓝天”轮巨大而笨重的船体,失去动力和舵效后,常常摇到35°以上,“几乎躺到海面上了摇不过来就会翻沉!”宫宗源至今心有余悸地说。船上的椅子乱滑,碗盆摔得粉碎,发出令人撕心裂肺般的响声。宫船长根据GPS在海图上定了船位,在其东边就是万福沙,再东边便是纳土纳岛,巨轮失去动力以后,由于台风逆时针旋转效应,使“蓝天”轮重蹈覆辙,竞向西边的万福沙漂去。在这狂风恶浪里搁浅或触上坚硬无比的珊瑚礁,后果更不堪设想。他已向香港雅敏公司呼救,要求速派拖轮前来施救。说实话,这么大的风浪,救援船也不敢前来抢险!两次遭遇海盗
  宫宗源撑开双腿,双手紧握海图桌拦杆,望着海图上南部的印尼海域,没有想到第二次遇上海盗的恐怖情景就发生在这里:1983年11月那次在巴西桑托斯港,他被海盗劫去1000多美元和衣物,并被海盗封口、反绑。一个船员发现了三名海盗,大声叫喊:
  “海盗上船了,快救船长啊!”船员们纷纷闻声而起,三名海盗也心虚,急忙奔上船旁的摩达艇逃之天天。却说这第二次遇上海盗是1989年10月3日,地点在印尼婆罗洲的西海域:宫宗源在3万多吨的“华海3”轮上任船长,从南太平洋的斐济苏瓦港装糖浆去荷兰。这天夜里,
  “华海3”轮以14节航速,航经此海域时,时逢渔汛,海面上渔舟密布,多似繁星。几艘海盗船混入渔船群中,用云梯、绳勾抛褂商船栏杆,登船抢劫。印尼海域向来不太平,早在明朝,大海盗陈祖义便在这里兴风作浪。1989年10月3日这天深夜,海盗如法炮制,三名海盗均赤脚、短裤、登上“华海3”轮后,手持长砍刀,直奔船长室,一人把门,二人手执砍刀,破门而入,把宫宗源从睡梦中拉起来,舞动着手中双刀,嘴里叫喊着:“Americandollal!”(阿美利加,道勒!——美金),宫宗源见两个黑乎乎的小个子海盗,凶神恶煞,被劫去三千多美元。两名海盗把美金塞入口袋,又将宫船长用绳子捆绑在“床上,便逃上吊在船尾的快艇上。逃跑前,还把甲板上一根10寸粗200m长的尼龙绳抛入海中,拖上绳头,顺手牵羊逃跑了。虽然惊险,好在生命没有受到伤害!意外幸运虎口脱险
  现在,怒涛汹涌,巨浪阵阵,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在狂风暴雨中,大显淫威。这23号台风实在可怕,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呼救声,“5梅代!梅代!”(代替SOS)求救呼喊不断地传过来!据说这23号风暴沉船无数,死亡船员等达4千多人;目前最令宫宗源揪心的是巨轮快要触上万福沙礁!14万吨的巨轮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着,全船的生命财产随时都会葬身大海,这个海域本身就是一个多海难之地,不知从古到今有多少舟船在此葬入海底,以致如今沉没古船屡被发现,成了海底考古的聚宝盆。
  说来奇怪,其中一个最使大家担惊受怕的悬念,出现了转机,巨轮意外地改变了漂流的方向,即将触礁搁浅的事竟没有发生。海上险境对宫宗源来讲,并不是什么第一次,有一次他被聘为香港南方航运公司“银赛”轮为船长,满载小麦3.5万吨,从加拿大温哥华开往天津港。去时途中遇到寒潮,大风8-9级,船的锚杆竟被巨浪击断,大锚垂落太平洋;返航中,在阿留申群岛南面又遇寒潮,狂风大浪,巨浪翻天,突然舵机失灵。经检查是舵机操纵系统的电磁伐失灵,却无备货,急得大家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在风浪8-9级的恶劣海况中,宫宗源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在浪谷中及时见机慢慢转向,在船尾用两个舵工板动手工舵,奋战了十几个小时,在原海域兜圈子,尽最大努力保证船的安全,经过电机员与轮机长的奋力抢修,终于罢脱了险境。
  现在南中国海遇险,急盼着救援的拖轮快快驶来,经过十几个小时奋斗,台风也渐渐疲倦了,一阵阵的劲风也少见了,虽然风减小,但海的巨浪尚难平息;这时从船尾驶来一艘新加坡拖轮,主动与“蓝天”轮联系,要不要拖救?但巨额的拖救费,公司自然难以承担,并告诉宫船长,公司委托的广州“穗救5”轮,已冒险前来救援,再有几个小时即可到达。
  “蓝天”轮几次漂近万福沙滩,又几次渐渐远离开来,原来这沙礁附近有一股巨大的回流在涌动,这股海流可救了“蓝天”轮的命,在这恶劣的海浪中,一旦搁浅触礁,肯定船破翻沉。
  在船员的欢呼声中,大马力的“穗拖5”轮劈风斩浪,从北面驶近“蓝天”轮,救星到了,救兵到了,船员们的神精都快崩溃了,一见到救星,笑容飞到了大家的脸上。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航行,后来锅炉也抢修过来,主机由了动力,加上拖轮的牵引,终于到达香港,完成了任务。宫宗源立在高高的“蓝天”轮驾驶台上,眺望着香港湾,绿水青山,映衬着幢幢白色高楼大厦;仰望高空,香港的蓝天格外蓝!再见了,超级油轮“蓝天”号,一个终身难忘的航程,一个晾涛骇浪的航程!
  这年春节前后,宫宗源外派去荷兰阿姆斯特丹港,接收“大庆86'’轮,在荷兰装载6万吨石油,经过45天航行,胜利到达澳大利亚悉尼港,为国家创汇一百多万美元。这次又从澳大利亚装运3万多吨石脑油到日本千叶港,至少又创汇十几万美兀。
  后来,宫宗源船长谢绝了文莱石油公司的高薪聘请,另到新船L.P.G轮任船长,在外派中再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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