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那《诗经》里的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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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语出《国风·周南·关雎》,是《诗经》浪漫的开篇。两千五百多年以后,一个小伙子摊开《诗经》,准备探寻故事的发源地。他到了现在陕西洽川镇的莘里村,看到黄河冲积成的一个沙洲,意境苍茫。他说:“当我站在那儿,真的好像还能感受到春天,感受到美丽的女孩在采水草的纯净,更有一种穿越的‘历史感’。”
  这个小伙子名叫塔可,是一位“80后”摄影师,出生在山东青岛,先在中央美术学院学艺术,后来转学移居美国开始摄影。他遍读古籍,亲近古人,想用摄影的方式寻访《诗经》中出现过的山川、河流、残垣、故道,看看《诗经》里的古老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是现实主义诗歌的源头。其中,很多诗歌来自民间采风,带着大地的性情与色彩。塔可花了一整年时间研究《诗经》,从地理、风物到鸟兽虫鱼一一考证,对每一首诗中的每个场景了如指掌。他把《诗经》里提到的古地名一一对应到现代地图,连接成一张路线图。他一个人开车去拍摄,最东到山东,最西到甘肃,包括山西、陕西、河南、湖北、四川……去到的地方80%已经没有人烟。
  四年间,塔可拍了845卷胶片,每卷12张,共1万多张照片,最后从中选出108张,组成摄影系列《诗山河考》。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与之遥相呼应的故事。如照片《河洲》拍于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关雎》故事的发生地,大地在,河洲在,春天在,采水草的女子也在。
  《大雅·灵台》中写道:“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灵台是中国第一个观察星象的天文台,由周文王主持兴建。到了唐朝,灵台成了佛教寺庙,叫大平等寺,香火旺盛,后来逐渐衰败,到明朝末年变成尼姑庵。当塔可找到灵台时,灵台的台基还在,高出地面大约几米,上面是一个小而破败的尼姑庵,里面只有两三个老师父。塔可用照片记录下了老师父慈悲的目光。
  《大雅·绵》里说,周原这个地方,土地肥沃,即使种苦菜下去,长出来也是甜的。周原在今天的陕西,大概在岐山、武功、凤翔到西安以北的一块地方。这里出产过周朝三分之一的青铜器,经济发达,大概到了宋朝,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慢慢凋敝了。到了那里,塔可所见的是黄土高坡,非常荒凉。他钻进一个废弃的窑里面,然后往上拍摄,此时的他在周原故地下面,而故城就在上面,恍惚间时空交错。
  这些《诗经》中的故地依然在中华大地上真實地存在着,尽管明眸皓齿已苍老,但苍凉的手里依然紧握着一粒沙。那是一种幸存的感觉,让人感觉《诗经》是有所依凭的,令人血管里的血液又沸腾了一次。
  塔可拍过一座叫“峱”的残山。《国风·齐风·还》里说:“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这个故事讲的是齐王在一座山上打猎,遇到一只叫“峱”的怪兽,于是给这座山命名为“峱”。塔可找到那座山时,山大概只剩下四分之一了。现在,那里建了采石厂和水泥厂,四分之三的山都被切下来打碎,做成了水泥。于是,塔可便记录下了这座残余的山。两年以后,他听当地的朋友说,峱山已经消失了,“峱”彻底变成了传说。
  在塔可的镜头下,也有很多地名在《诗经》里出现过,现在却已无从寻觅。如《轻尘》,秦的发源地甘肃礼县附近,万千沟壑是历朝历代改造自然的遗容;《执竞》,千年前繁盛的陕西古都郊外,兵马俑湮没在及人高的草木中;《猗傩其枝》,古代桧国,现在的河南新密,过了两千年,洼地一片苍茫……
  塔可说,整个中原地区的历史,就是自然跟人不断拉锯的结果。没有一个地方完全属于自然,也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属于人类的。呈现这些照片时,塔可通过对尺幅、影调的把握,让它们看起来不是真实的山河景象,就像《诗经》里的风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心理和时间上,都与我们相隔遥远。
  整个《诗山河考》都在营造古与今的对比,但又不断地模糊古今界限。塔可把照片印制得比较小,人们在翻阅影集时有点像翻开古代的册页、手卷,不得不慢慢品,细细回味。影集所采用的铂金印相的工艺,稳定性极强,以后只要影集还在,它的影调就永远都不会改变,塔可是想拿图像去与时间抗争。
  除了探访《诗经》中的古遗址外,塔可还跟随古人访碑、访洞。他花费了近两年时间,拍摄了13000张照片,从中选择了30多张作品组成《黄易·碑录计划》。塔可采用硫化钡纸的一种泛银打印,来模拟老照片时间长了泛银的效果,摄影的时间感因此变得不确定,历史与现实在模糊间隐现。
  塔可用脚丈量大地,用相机记录所见,展现了古中国的美与沧海桑田的变迁。在古意盎然中,他还想尽力捕捉一种永远不变的本质,一种中国人一看就能有感觉的东西,这或许就是文化基因,镌刻在灵魂里,在血液里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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