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知道有一个作家叫沃尔夫冈·施菲尔布泽（Wolfgang Schivelbusch），他是德国人，曾经在伦敦和柏林居住，写科技与文化史，比较有名的一本书叫《火车旅行》，还有一本书叫《灯》，讲电灯的发明和应用。我在GOOGLE BOOK上找到部分章节，看了个大概。国家图书馆里有施菲尔布泽的书，但我没时间去借阅。今年我读到努兰的《死亡的脸》，这本书讲述心脏病、老年痴呆症等常见疾病怎么夺走人的生命，其中提到另一本书叫《36小时的一天》，我查阅一番，知道此书有中文译本，名叫《老年痴呆症患者家属手册》，台湾版，在国家图书馆港台阅览室可以看到，但不得借阅。在一本书里看到另一本书，这类似于超文本链接，如果是在互联网上，你点一下链接就能过去看，然而书本的浩瀚世界是割裂的。
　　我的确希望有一个平台，能让我很方便地找到任何书，起码能先浏览一下。GOOGLE BOOK一直努力在做这件事，但如你所知，GOOGLE的用户体验很不美妙。亚马逊书店的KINDLE，在国外许多地方已经接近免费，你只要购买了几本电子书，就能获取一台KINDLE，此后用它接着买书就是了，但我在中国大陆买不到亚马逊上的图书，亚马逊在世界上100来个国家和地区售卖电子书，在中国却迟迟不开展这项业务。每念及此，我总感觉我们被文明世界隔绝在外，人家不带我们玩儿。
　　清明假期之际，北京新开了家PAGE ONE书店。以往我每次到香港，总要去PAGE ONE转一圈，它是新加坡的书店，有个很好听的中文名字叫“叶壹堂”，如今开到北京，免不了要去拜会一下。Zadie Smith的Changing My Mind: Occasional Essays，Page One售价165.90元，ＫＩＮＤＬＥ版9.99美元。“叶壹堂”开在北京的“国贸三期”，租金应该很高，许多人在它开张之日就盘算：这书店能经营下去吗？什么时候亏本关张啊？全世界的潮流都是实体书店纷纷倒闭，有这样的担忧也很正常。而从成本上算计，如果买一本纸质图书，比电子书要贵一倍多，那我更希望能在畅通环境下使用ＫＩＮＤＬＥ。
　　和我同去逛“叶壹堂”的人，向我讲了半天如何在苹果iPad上安装ＫＩＮＤＬＥ软件，如何假装自己的IP地址是在国外，这样就能从亚马逊买书，我很疑惑，为什么我的白金信用卡在一家书店里得不到信任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堂堂正正买本书呢？我只能这样分析，店家把我等当作潜在的盗版者看待。不可否认，我的电脑里有好多本书的PDF版，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名著”系列，其PDF版非常容易找到，这些书已经属于人类的“共同遗产”，能免费看到也算好事，但也有许多著作人还握有版权的书，被我下载到电脑里，窃书不算偷啊，这是孔乙己的说法，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叫“数字自由行动”，或者叫“CC版权”，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原有的版权法律在互联网时代已经妨碍信息的传播和文明的创造。
　　可我总觉得，真正推广信息或知识的传播，真正实现某种“数字自由”的人，大多是以一种创造性的姿态在建设新的渠道，自由软件的那帮作者是一类，说服唱片公司放弃“数字版权保护”的乔布斯是一类，瑞典的“海盗湾”是一类，即使是“字幕组”或者互联网上的业余翻译家，也都在某种程度上在从事创造性的工作，而百度文库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就在于它除了赤裸裸的窃取之外，毫无创造性可言。我们生活在一个山寨和盗版的国度，在这里，市值最大的两家科技公司都以拷贝闻名。不过，我可不是在指责它们。精神生活的一条重要准则是，常念及自己的罪与贪婪，比念及他人的更多。所以，作为一个经常看盗版DVD的人，我首先要想的是，我愿意为正版花多少钱？十年前我买一张正版CD的价格是100多块，后来买盗版是10块，然后是5块，最后终于免费从网上获取了，我还愿意花钱买音乐吗？如果真的能从网上看到所有想看的书，我又愿意花多少錢呢？10美元一本也不是很便宜啊。好的科技公司应该帮助我们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只把我们扔到一个道德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