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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是一个温暖而普通的客厅,橘黄色的灯光柔和而均匀地散布在空气里。然而此时此刻,客厅中那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一脸严肃,全然没有享受这祥和气氛的意思。
客厅中漂浮着一个类似于微缩宇宙的东西。只是,不同于普通的投影的是,那小小的宇宙中,星体各自在按照属于自己的轨迹运行着,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伸手过去就会碰撞到高速运行着的星体们,真实得让人会误以为那是来自未来的最先进科技。
老人凝视着那一整片的星空,脸色更加凝重。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每一个星体似乎都开始变得疯狂了。星体间的能量也都蠢蠢欲动。这太不正常了,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轻轻挥了挥右手,空中那片星云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橡皮瞬间擦拭干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迅速摸出一张黄纸,在纸上写下符咒。不待那咒语干了,就将那张红黄相间的细长符纸扔向空中。不知怎的,那张纸竟然在空中自己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越散越远。
都市生活,很大程度上要到晚上才开始。一些国际性大都市的夜景甚至成为了吸引游人的一大理由。
宫下独自一人漫步在夜晚的街头,肆意地同人群擦身而过。
自从破碎之花的力量在她体内不断生长,并且跟她自己的灵力逐渐融为一体之后,她就对人世间的各种灵体变得越来越敏感。并不算是民间传说中能够看到亡灵的阴阳眼,宫下甚至还能看到各种妖精灵怪化为人形在人间穿梭嬉戏。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这么的丰富。
但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各种灵体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到最近的这两天,甚至连一点点零星小鬼的气味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像是忽然间被净化了,任何人类口中“不干净的东西”全都消失无踪。
开始时宫下还以为是自己的灵力渐渐消失了,可是明明仍旧可以感受到破碎之花的花瓣在自己体内生长所产生的力量。偷偷跑到没有人的地方试着让手心再次窜出火焰来,也毫无问题。
是灵体们真的消失了呢。
看起来好像是好事,人类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了。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发生得这么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而且,这真的是好事吗?
宫下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宫下感受到有人在用灵力迅速地靠近她的时候,反应会那么激烈。
她手中甚至已经握着一团青灰色的火焰,准备自卫。
“宫下,看到我不必这么激动吧?”那个凭空出现在宫下身边的少年笑着说。
宫下一看到眼前的人,喜出望外:“凉木?!你怎么又从战国来到现世了?出什么事了吗?”说话间,手中的火焰像是又被手掌吸了回去一样,立即消散了。
听到宫下的话,少年轻轻耸耸肩:“我们在战国,也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老奶奶竟然用上古巫术中的召唤咒让我们马上赶到现世,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嗯,我也是要去老奶奶家,不过不知道她竟然把你们也都叫来了。别的人呢?”
“他们都已经到老奶奶那里去啦。我是来载你一程的。”
“载我?”宫下一时没弄明白。难道这个战国时代的王花了大把的时间学习了开车,还买了自己的车?
凉木似乎是预料到宫下被自己的文字游戏捉弄了。于是开怀地笑着,伸出手牵着宫下,向前疾奔两步,霎时间,两人都消失在夜晚的空气中。
依旧是这个隐藏在市井深处的公寓。并不那么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一位老人靠窗站着。良久,她回过头来,并不是熟悉的慈祥的脸。老人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相信你们来到现世以后应该都感觉到了,现世现在并不正常,所有的灵体都消失了。而我观测星象,所有的星体似乎都被某一种奇异的力量引导着,朝着癫狂不安的状态发展着。如果照着现今这样的样子发展下去,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在老人的客厅里聚集,等待他们的会是这样惊人的消息。
只有脑袋脱线的田中还傻傻地问:“妖精鬼怪全都没了不是很好吗?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这个原来的邪恶科学家在跟着老奶奶一起修炼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变得越来越笨了。
老人没有像以前那样戏谑地嘲弄田中两句,而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后果可能会严重到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虽然大部分人类都看不到灵体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是丰富的,多元的,因此也是平衡的。当灵体消失之后,宇宙间的力量失衡了,一定会引发人类社会的大灾难。更别说现在星体间的力量如此奇特。”
田中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老人环视众人:“现在你们大概知道我叫你们来现世的目的了吧。我想,在现世发生什么变故之前,我们也许有可能先找到源头,不至于让整个人类遭受太大的打击。”
众人依旧默默无言。
老人示意宫下跟随自己去书房。静谧无声的房间被墨香所笼罩。
老人看着窗外,宫下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脸上有着怎么样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她有什么单独的密语要跟她说。
“宫下,你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我都没有告诉你们任何人我的真正名字吗?”
宫下啊地一声,这才惊觉自己真的一直以来都用老奶奶来称呼面前这位神秘莫测法力高深的老人。习惯成自然,于是也就根本没有想过其实老人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一个人真正的名字是有力量的。如果被法力高深的人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名字,很有可能就会被控制住。这就是所谓的言灵。也是为什么中国自古就传说在鬼门大开的七月,如果有人在你身后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如果被确认了你真正的名字,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宫下似乎预感到老人接下来的话了。
“现在,我将要告诉你我跟我妹妹素喜的真实名字。你要牢牢记住我们的名字。因为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需要到它们了。”
宫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为什么是我呢?我的意思是,我是这里面资历最浅的,法术什么的懂得也不多。您是不是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代给检永或者离用比较合适呢?”
老人目光矍铄,那眼神像一条有力的绳子一样死死地缠住宫下:“宫下,你要相信,你是有使命在身的。现在你力量的觉醒也说明了你愿意承担自己的使命。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只有你能做,只有你能够成功的。别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的轨迹。他们会在这一条路上保护你不受伤害。”
说着,老人凑到宫下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宫下的瞳孔在一瞬间极速缩小。似乎是被听到的话震惊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悲剧是一首双重奏鸣曲
人类其实是最迟钝的一个种族。只有当灾难完完全全地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才会尖叫着做出反应。
所以,在此时此刻,游乐园里依旧贩卖着永恒不变的欢乐。
宫下觉得,即使是在游乐园这么疯狂的地方,自己身边的这一群依旧显得扎眼。凉木和离用都不肯换上现代的衣服,只穿着长长的斗篷略微遮盖了一下自己战国的装扮。原本一直严肃庄重的术士检永,此时此刻却不合时宜地穿着整套西装笔挺地走在游乐园里。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墨容,却偏偏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她这样一个眼泛桃花的大美女,却穿着低胸紧身T恤和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每一个经过的人无论男女都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以后如果谁要再跟宫下说古代的人都封建而保守,她一定会据理力争。
一对初中生打扮的小女生经过宫下这一群人时,其中一个略带疑问地问:“哎,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玩cosplay啊?”
另一个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移到宫下身上,盯着宫下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绝对不是!”
宫下当场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太平凡究竟是对是错。
在听到老人的分析之后,最紧张的就是田中,现在看起来最欢乐的也还是他。
大家本来在很严肃地商量究竟应该去哪里查明事情的真相,田中却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那肯定得去人多的地方啊!只有人多才更有可能发现有问题的人。”
众人看到难得认真起来的田中,都纷纷感觉他说得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正想接着听他说下去,他却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所以我们去游乐园吧!那里人最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他们还会在游乐园里面散步的全部原因了。
作为一群生活在战国时代的人来说,凉木他们对游乐园感到新鲜无可厚非。只是,田中这个标准的二十一世纪人竟然也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会儿对着过山车惊讶地大叫,一会要去玩碰碰车。
大概是做科学家的时候绝对没有可能会来这里娱乐的关系吧。宫下看着田中,笑着摇摇头。
前面忽然一阵子骚动,有人群在尖叫着。虽然那声音那么惊恐,像是平地里忽然爆出了一个炸雷一样,但田中还没从欢乐的气氛里转换过来,一脸兴奋地朝前张望。
扑面而来的景象像是硬生生地从另外一个时空拼接过来的一样。宫下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一个长着翅膀的肉色妖怪在天空中张牙舞爪地朝他们飞过来。那妖怪上半身是一个光头女人的样子,下半身长着一条又长又粗的蛇尾,巨大的翅膀像蝙蝠一样是半透明的肉色。那妖怪全身都被一层肉色的外皮包裹着,表面有着令人生恶的皱褶。她又尖又长的獠牙上叼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甚至都没有在半空中哭喊,只是双眼无神地随着妖怪的行进而左飘右荡。
大部分人类都看不到妖怪的存在,于是只是被那个忽然漂浮在半空中男孩吓了一跳,纷纷惊讶地围过来。
但是宫下很清楚,这便是那个妖怪的伎俩,想要吸引过来尽可能多的人类,然后一网打尽。
田中也在惊异地大叫:“你们快看啊!那个小孩子会飞诶,他是不是也是灵力持有者?”
其他五人均对视一眼,表情凝重,没有说话。虽然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大家都在一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检永和离用分别挡在了凉木和墨容身前。检永低声说:“少主公小心……这个忽然出现的妖怪可能并不简单。”
然而凉木一脸忧心地看着半空中那个小男孩。
宫下紧紧地咬着牙齿,嘴里轻轻说着:“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手中升腾起浓烈的青绿色火焰,势如破竹地朝那个妖怪的翅膀攻去。
在场的人全都发出一阵惊呼。田中等没有灵力的人都以为宫下忽然出手在攻击那个小孩。而检永他们则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宫下会这样贸然出手。
凉木见状,立马低声对检永说:“检永,好机会!”
检永应了一声,见那妖怪正被宫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于是默念咒语,项上的绳结像是一条凶猛地蟒蛇一样猛地向空中冲过去,狠狠地穿透了妖怪的翅膀。
那只肉色的妖怪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人类的游乐园里面被攻击。翅膀被穿透,宫下的火球也在她身体里面滚动。她在空中不断的挣扎,像是要跌落到地上。而她口中的那个孩童,早被她甩向一旁。
离用见状,连忙一跃而起,飞起来大概有五米高,把极速下落的小孩抱在怀中。然后又再稳稳落地。
旁边有一位中年女人看到离用抱着那男孩,终于忍不住大哭着冲上前来把那男孩拥入怀中。而落在地面上的小男孩似乎也终于回过神来,嚎啕大哭起来。女人一边对着宫下他们千恩万谢,一边赶快往出口走去。
而站在一旁围观的人群似乎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带着点敌意,对着宫下那一群人指指点点地低声讨论着什么。
田中在一旁有些害怕了:“喂,到底是怎么了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看起来那些人像是要把我们都吃掉的感觉。”
面庞黝黑的少年离用在一边撇撇嘴:“看来现代人真是愚昧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只肉色妖怪终于没有办法把握住平衡,轰然一声倒在地上,仍在负隅顽抗地挣扎着。
妖怪的身体起码有七八米长,这一倒下来,压碎了很多游乐设施。而在普通人眼里看来,就只是忽然之间那些游乐设施全部自己碎掉了一样。
他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忽然像是一群被丢进沸水里的老鼠一样,惊声尖叫着四散逃开。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一群什么东西正朝这边飞过来。宫下遥遥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而富有经验的检永则叫一声不好:“大家快走吧!是那个妖怪的伙伴们飞过来了。那样大的一群。我们绝对没有打赢的可能。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然性命堪虞!”
宫下也皱起了眉头。但是她有些犹豫:“就这样走了……可以吗?那这里的这群人类不是就要遭殃了?”
检永看见她还在慈悲心泛滥,不由得急得跺脚:“哎呀大小姐!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如果我们能活着去把师父找来,也许还能救下这些人。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只可能连我们都一起送命!”
凉木紧紧地握住宫下的手。
检永也带上了没有灵力的田中。
一群人就那样消失在混乱的游乐园。
只是宫下仍旧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与这个几乎有些破败感觉的游乐园。
天空中那一群妖怪逼得更近了。
那个神秘的老人独自在客厅中踱步。虽然宫下他们已经全力出动去追查事情的缘由了,但是她的心里还是莫名地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
这是灵力高强者所特有的第六感。而这种感觉,往往跟现实相差无几。
老人忽然紧紧地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既然都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进来?”她高声说道。
棕黑色的防盗门忽然喀喇一声自己开了。门口那个人轻盈地踱步进来。
“真不愧是你啊,虽然我极力隐藏,还是让你感觉到了我的灵力。”
而老人则似乎没有料到来的是这个人,她呆了呆,失声道:“怎么是你?”
来人似乎觉得好笑:“怎么不能是我?不管怎么说,我跟宫下也算是旧相识啊。来掺和一脚也合情合理呀。”
老人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个人,良久,然后笑了:“啊,我明白了。这并不是你。”
那人听了老人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接着说:“没有想到现世所发生的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你们!”
“如果不是我们,大概也很少有人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吧。就在我们说话的这阵子,所有暂时离开人间的妖怪们都已经增强了百倍力量重新回归了。现在的人间一定会很有趣。当然,如果你能够看得到的话。”
“所以你这次来这里是要消灭我?”
“你以为我办不到?”
“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那么大可以来试试看。”
来者不善。
那人说话间,双手中忽然聚起了一个极为浓烈的光球,光球极速冲向老人。看似弱不禁风的老者却在忽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她微微冷笑,双手在空中翻出一个诡异的痕迹,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小而有力的漩涡,那漩涡像是黑洞一样,完全把攻击而来的光球吸收了进去。
然而那光球还没有消失殆尽,老人的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看来你真的是老了呢,竟然会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还这样疏忽大意。那就是你命该绝于此吧。”
说着,另一团更加猛烈的光球轰然朝老人风烛残年的身体冲去。
宫下那一行人并没有看到发生的这一切。所以当他们以搬救星的心态回来老人的小屋时,全都没有料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此时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情景也许比公寓之外的世界中正在发生的灾难更加令他们感到震惊。
老人是他们救这个世界的希望。而此刻,那希望正毫无生气地平躺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老人的身体被一层看起来又像是水又像是光的透明物质包裹着。
田中是平常跟着老人生活在一起的。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老人,像是五雷轰顶般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他猛地扑上去,想要看看老人究竟是怎么样了。然而他的双手刚刚碰触到那层透明的物质,就感觉到有一股绵弱但是持久的力量将他体内的生气不断地吸走。他大吃一惊,连忙退后三步。
检永失声道:“竟然是永恒之水?!有什么人的力量能够让师父受伤到这种程度?!”
“永恒之水?”宫下不解
“在进行一种特殊的修行之后,身体会在最虚弱,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师傅身体表面那层保护膜就是永恒之水。那东西不仅能够让师父维持着最后的一丝生气,而且无论是有形的生命还是无形的灵力,永恒之水都能将他们不断地吸收,转化为维持被保护者生命的力量……”检永的声音很低。
众人听到检永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远远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严重。
在他们所有人心中,这老人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连老人都被伤到这种程度,他们只觉得前途未卜,前方一片凝重和黑暗,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着的究竟是怎么样可怕的力量。
宫下忽然说:“检永,照你刚才的话说,只要不断地有灵力供给那层永恒之水,老奶奶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吧?”
检永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迟疑了一下:“理论上是可以这么说没错。但是……实际上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连永恒之水都已经出现了,要让师父完全复原,即使把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的灵力全部耗尽也是办不到的……”
“可是……我有破碎之花呀!”宫下扬起脸,眯着眼睛笑,一副轻松的样子,“你们都忘了吗,我身体里面有破碎之花的碎片呢。这样宝贵的神器,一定可以让老人重新活过来的吧。”
大家听到宫下这么说,所有人都沉默了。凉木默默地握着宫下的手。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不论她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
“哎呀呀……这一幕,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样好笑呢!”客厅里忽然间响起这么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大家都吃了一惊。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何时,靠着墙竟然站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她的眼眸透出一股深不见底的黑暗,略带嘲讽地笑着。
这间小屋是有着老人布下的强力结界的,而在场的人,很多灵力都并不弱,但是那女子竟然可以旁若无人地就这样忽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暗暗运动灵力,对峙着那个女子。
“哎呀呀,何必这么紧张呢。你们要知道,如果我想要攻击的的话,刚才出其不备你们早就全军覆没了。”女子仍旧一副悠闲状态,“要是你们还有力气来对付我的话,还不如省下来多打几个妖怪呢。”
“嗯?”完全没有料到看起来来者不善的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躺在那里的那个人——这不就是她的希望吗?她把你们聚集在这里,不就是希望你们能在真正发生大事的时候发挥一些作用吗?但是看看你们现在没出息的样子,只希望能把自己的救星唤醒,然后自己就不用去承受现在这个看起来绝望恐怖的世界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吧,外面的世界,那些正在挣扎着的人类,他们是多么需要你们。”女子的脸慢慢地凝重起来。
“……”
话虽然听起来刺耳,但是却让人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女子慢慢地走到宫下跟前,眼睛直视着她:“你就是宫下吧?以后的事,就要多辛苦你了。我有一个见面礼送给你。”说着,那女子芊芊玉手在空中轻轻一转,手中多了一粒红色的闪着光的小药丸。
她丝毫不等宫下回答,就将那粒药丸塞进了宫下嘴里。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完全没有办法猜透她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凉木挥起拳头:“你对宫下做了什么?!”话还没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了,那拳毫不迟疑地挥向宫下面前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只是冷笑一声,凉木的拳头还没有碰到她,她就已经消失在空气中了。
翻天覆地的不是一场表演
这实在是艰难的一天。
大家甚至都还来不及对宫下表示担忧,就被窗外不断传来的咚咚声吓了一跳。
转眼看去,原来是空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妖精朝着这间小小的公寓冲撞而来。
但是这房间四周都布满了老奶奶曾经设下的力量极强的结界,一般的妖怪根本无法接近,刚刚靠近便被结界狠狠地弹了回去。
“那些妖怪……看起来像是冲我们而来的……”终于,墨容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
检永和离用脸色难看,都没有说话。
谁都能看得出来,照着这个越来越强的势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间公寓。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看起来,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像是巧合了。
窗户外面密密麻麻的妖怪们像是雷雨一般狠狠地冲撞着结界。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结界很快就会被突破。
焦头烂额也没有任何办法。其实突围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困难的事情,只是,这数量惊人的妖怪摆明了是冲着他们来的。在这里有结界的保护可能还能撑一会儿。如果出去,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田中忽然拍拍脑门:“哎呀,我有办法了!”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没有丝毫灵力的人,他却一脸兴奋地跑去老人的卧室,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田中满脸灿烂的笑容抱着一个白色的盘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是什么?”宫下小心地问。
“能救我们的东西!”田中满脸自信,“我以前听老奶奶提起过,用这个东西可以测出土地本身的灵力状况。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找到这个城市里的禁灵地啊!”
凉木看着田中:“行啊你!越来越厉害了啊!连禁灵地这种东西都知道了。”
“那是什么?”宫下问。
“每一片土地上都会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在禁灵地里,无论灵力多么高强的人,都没有办法运用灵力。而且所有非人类的生物都没有办法靠近禁灵地。”
“这样说起来的话,如果能够找到禁灵地,我们就有救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
田中骄傲地抬起了头。
被妖怪包围的普通单元楼。
声控灯在半个小时前明明还是好的,现在却怎么也亮不起来了。准备进楼的普通男人跺脚几声以后,咒骂着进了楼。
刚走到一楼,忽然感觉到楼外轰隆作响的风声。像是有一群大鸟都在忽然之间一股脑儿飞进了大楼。男人暗叫一声奇怪,正想接着上楼,却看到有一大群人像是逃荒一样飞速从楼上冲下来。
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女孩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摇摇头,继续往家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却听哄的一声,对门那家人的门缝里面射出来极度耀眼的光芒。
男人呆了呆,加快了开门的速度,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这个普通的男子心中隐隐感到了害怕。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刚刚跟他迎面而过的那一群人就是从对门那家冲出来的。他也不知道,那个带着歉意跟他说对不起的女孩,身上背负着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力量。
在马路上狂奔,偶尔会有嗅到这一群人强大灵力的妖怪凑上前来想要饱餐一顿,但是都即刻就被打跑。
田中兴奋地大叫:“哇,我真的是太聪明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是啊,大家先合力把结界打开,引诱妖怪们到了房间里面以后,再从正门逃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看也就只有你能够想出来了。”凉木笑笑。
宫下却笑不出来:“我们就那样把老奶奶留在那个房间里面了啊……那么多妖怪进去了,没问题吗?”
“我对师父的担心一定不会比你少。但是你就放心吧,如果那些妖怪去攻击师父倒还是好事了。永恒之水会把它们发出的灵力全部转化为生气让师父吸收掉,这样师父离危险就更加远了。”检永安慰宫下。
测出来的禁灵地在森林公园的某处。这里是曾经宫下和凉木一起逃亡的地方,也是最初老奶奶居住的地方。虽然觉得亲切,但是如今物是人非,宫下心中还是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
已经能够看到禁灵地了。
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大片空地,而是不偏不倚地正好在禁灵地上方盖着一幢别墅。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人类的法律了。即使是硬闯民宅也没有办法了。
然而这一群人刚刚踏上禁灵地的范围,那别墅的门就哗的一声猛地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冷眉冷眼的女子。
不等宫下一行人开口,她就指着宫下怒声说道:“你又来了?这次还带着这么大一帮人?是嫌刚才还闹得不够吗?”
宫下被她指责得瞠目结舌:“我们……我们认识吗?”
“你这样装傻,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这里是禁灵地,我们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已经成为了我们和平灵力促进会的头号不受欢迎分子。一旦走出了禁灵地,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最好永远都牢牢地记住这一点!”那女子说着,又厌恶地看了一眼宫下,然后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只留下这六个人站在门口,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刚才说了什么和平灵力促进会……而且她知道禁灵地的事情。那么,她不是普通的人类了?”田中呆呆地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检永和离用虽然是战国有名的术士,但是对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仍旧只是一知半解。
“瞧瞧这群可怜的孩子。”忽然响起一个听起来熟悉的不冷不热的声音。
宫下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曾经在老奶奶的小公寓里面突然出现的女人又一次在空气中显形。
这里……不是禁灵地吗?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这里使用灵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检永厉声问道。
“你在跟踪我们?”凉木也沉声问。
“我啊……到目前为止,我都是一个想要帮助你们的人。以后会怎么样嘛,谁知道呢!”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你们想要知道在这块禁灵地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要承认需要这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的帮助,是难以启齿的。
但是那个女子也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人类世界里也有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拥有了灵力的普通人。好比宫下小姐,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这样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希望能够规范灵力持有者们的行为,不至于让他们的灵力给人类社会带来麻烦,也为了保护人类社会不被别的灵体侵害,就组成了这个和平灵力促进会。这里是他们精心挑选的会址。选在禁灵地上面,也很好理解。而就在不久的刚才,妖怪们刚刚攻入人类社会的时候,就有一个长得跟宫下一模一样的女孩带着上古的秘宝将这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没有看到那么精彩的画面,还真是可惜呢!”女人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莲涩!”宫下不由得叫出声来。
“对啊,就是那个女孩呢,你十世之前的真身。”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凉木的眉头紧皱着。
“果然又是素喜搞的鬼!”检永忧心忡忡地说。
而现在,终于一切都明晰了起来。如果他们想要解决现世的问题,必须再次找到素喜,再次跟她正面交锋。只是这一次,素喜一定已经完全掌握了破碎之花的力量,老奶奶会被打倒,大概也就是因为那个吧。
宫下他们,毫无胜算。
“如果是素喜的话,应该会在战国吧。我们要找到她,只有再去战国。”检永已经开始思索对策。
“可是现在现世灵力混乱不堪,想要准确无误地去到战国,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啊。”离用面有难色。
“所以才说我聪明嘛!你们大概都知道的吧,这里是禁灵地,那么在跟禁灵地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个地方是这块土地上灵力最为强烈和稳定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从那里去战国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田中的脸上又露出自信的笑容来。仿佛他们不是去做殊死的拼搏,而仅仅只是去做时空旅行。
一群年轻人仿佛都找到了方向,兴奋至极。当下也就不管什么妖怪的攻击了,一鼓作气冲出了禁灵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一直靠在别墅外墙上的那个神秘女人,看着那一群风风火火的年前人的背影慢慢远去。脸上的神情渐渐冷下来。她的眼神像是坚冰一样,让人觉得一旦跟她四目交接,整个身体就会被冻伤。
别墅的们又轻轻地开了,一个眉目娇艳的少女走了出来。那少女看起来跟宫下差不多年纪,但是眼睛深处,却藏着一股妖异的光芒。
少女看着那个神秘的女人:“那么,你现在怎么打算?要我跟上去吗?”
“当然。一切照原计划进行。”那女人又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像是带着锋利的刃,刺得人生痛。
少女点点头,走出禁灵地,嗖的一声不见了。
意料之外的故交
刚刚离开禁灵地没有多远,就有各种各样的妖怪嗅着宫下他们的气味而来。
不断地有长相可怖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向宫下他们攻击。火球,雷电,所有能够由灵力引发出现的力量都汹涌地冲向那一群年轻人。
虽然只是低等的妖怪,但是因为奇怪的原因灵力猛增,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渐渐有些吃不住,由边走边攻击改换策略为能躲就躲。
在这一群妖怪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急速移动着的人类。
那人很快地就到了宫下身边,而宫下他们则根本还没有看清来人的脸。于是大家全都紧张起来。
可是那人却跟在宫下旁边并排着跑起来。她对宫下微微一笑:“宫下你好呀,感觉起来,像是很久没见了呢!”
宫下这才看清楚身边的这个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桃初。
自从宫下和凉木第一次见面的那次,墨容附身在桃初身上之后,桃初就转学离开了。宫下每次想起桃初就觉得对不起她。毕竟,她是因为自己才被牵扯进来的。而如今,这个当初无助的女孩竟然变成了一个强大的灵力持有者了?宫下说不出话来。
桃初又笑笑:“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灵力。但是上次这位小姐附身在我身上之后,”她说着冲墨容努努嘴, “似乎由于有过跟灵体的接触,而打开了我身上的某一种开关,我开始能够看得见灵体了。而汹涌而出的灵力也在我身体里泛滥。所幸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位高人。在她的指点之下,我慢慢开始掌控自己的灵力,变得越来越强。最后还加入了和平灵力促进会。”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墨容问道。看得出来她对桃初也是有些愧疚的。
“刚才发生在和平灵力促进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很清楚来打闹我们会址的并不是宫下,而是那个她十世之前的真身。所以在你们离开之后,会长说要派人来追杀宫下,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我想你们可能需要帮忙。”桃初甜甜一笑。
所有人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呐,你们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吧。那么就赶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吧。我帮你们顶着。”桃初紧接着说。
“诶?”宫下愣了愣。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普通同学要帮自己挡住这一群强大的妖怪这件事。
“快去啦!这些妖怪越聚越多,你们肯定没有办法撑到目的地的。”桃初俏皮地笑笑,朝他们摆摆手。
“宫下……她说的没有错。我们肯定撑不过去的。”凉木看着宫下,低声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同学现在的力量吧?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切身地感受到的啦!”说着,桃初轻轻地在宫下背上一推,宫下竟然凭空向前飞出了二十多米。
这是多么强大的灵力啊!凉木一边这样想着,看了一眼准备跟妖怪们战斗的桃初,一边加速追上宫下。
宫下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灵力击撞,光芒四射,很多妖怪竟然被打到碎成片飘散四处。她略略安心一点。然而又想,连桃初都这么厉害了呢!我也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桃初那边的激战所产生的灵力远远强大于宫下这一群人所散发出来的灵力的味道。所以他们这一路竟然变得异常顺利。所有的妖怪都朝着桃初那个方向扑去。
只是,普通话的人类却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看不到妖怪的身形,只是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些让人感觉到恐怖的存在。不断地有人失踪,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甚至连大街上都能看到被妖怪吸走生气的人类尸体。
宫下心里越来越冷,更加坚定了她要打败素喜的想法。
无处遁形
宫下能够感受到这一次去战国的路途并没有以往那么平顺了。
穿梭时空的时候,总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阻力同他们逆向而行。如果不是选择了灵力旺盛的地点施法,几乎可以预料这一次穿越的旅程一定失败。
战国似乎没有现世那么大的变化,除了一如既往的战争气息,一切都还很平静。灵力波动也很正常。
看起来,素喜是很珍惜自己的家乡的。无论怎么样,她都还保留了这一块净土。
更有可能的是,她的目标仅仅只是宫下生活的21世纪。
可是,到哪里去找素喜?
大家全都面面相觑。
没有了老奶奶的帮助,这一群人显然都没能力使用很多高深的法术。
“既然这是战国,我们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来找人吧。素喜那样一头白发的美少女,一定很容易就能够问到的吧!”田中天真地建议。
“……”
检永叹一口气:“素喜这种人,连你面前的空气都有可能是她躲藏的地方。如果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不要说问人了,就算是让所有的国家一起通缉她都没有办法。”
“相比之下,我们更加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既然现世那么大的变故都是冲着我们而来的,我们到了战国也一定不可能过得轻松。”凉木皱着眉头。
“他说得很对!你们现在应该担心你们自己了。”忽然响起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个少女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一样。
那个少女有着跟宫下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瞳孔里有一种跟宫下完全不同的冷漠和残酷。
“莲涩?”凉木不禁上前一步,喊出声来。
少女撇了撇嘴,露出嘲讽的神色来:“是我。凉木,你没有看错。素喜让我又活过来了。”
这一次,并不像上次那样仅仅是一个行尸走肉。看起来,她像是真的被破碎之花的力量复活了。她是一个真正的,重生的人了。
从前的那些所有过往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凉木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他喃喃地说:“你又回来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宫下,神色渐渐有些黯然。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三角关系,一时也都说不出话来。要帮谁呢?跟宫下朝夕相处这么些日子,他们都知道宫下是一个可爱的人。但是他们又都认识莲涩,她生前对他们的温柔和照顾都历历在目。
所以,唯有闭口不言。
凉木又轻声说:“那么,莲涩,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吗?你知道我们遇到困难了吗?你知道素喜在哪里吗?”
“我知道。”莲涩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感情。
“那她现在在哪里?”凉木的眼睛亮了起来。
莲涩忽然间笑了:“你们又何必知道呢。反正你们也没办法活着找到她。”
在场的人都呆了呆。
凉木还来不及问她“何出此言”,就见莲涩眼中寒光一闪,空中忽然显出一把光剑。她握着光剑的剑柄,猛地朝凉木砍去。
凉木大吃一惊,连忙向后跃去,但是那光剑竟然随着他的步伐而忽的伸长了,继续凌厉地朝他攻去。
检永看见主人有危险,当下不顾一切地扑到凉木面前。登时,那光剑的剑刃从检永肩头毫无犹豫地穿透。
莲涩停了停:“哎呀,虽然没有打中目标,但是看起来这一剑算是更值得了呢。伤了一个更有力量的。”说着咯咯笑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
他们都以为莲涩又复活了,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孱弱而温柔的少女。但是没有想到,虽然跟上次比起来,莲涩更加像一个活人了。但是她的内在不知道被素喜做了什么手脚,完完全全不辨是非,也不顾及往日的情谊了。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素喜的工具。
凉木悲恸地喊了一声:“检永!”扶住肩头受了重伤的术士。心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无力现实的愤恨。
宫下看了看离用,轻轻地笑了起来:“呐,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敌人。现在呢,要不要并肩在一起战斗?为了在我们心中重要的人。”说着,宫下看了一眼凉木,眼神复杂。
离用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他看了看墨容,然后说:“嗯,为了重要的人!”
一男一女,一个黝黑一个白皙。就那样面色凝重地站在一起,挡在其他人身前。
莲涩看着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依旧是冷冷一笑:“白费什么力气啊,结果都还不是一样。乖乖受死也许我能给你们个痛快!”
宫下的表情很严肃:“你忘了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我。一个人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断言他可以打败自己?”
莲涩于是不再跟他们多说什么,手中那柄光剑再次挥出。只是这一次,光芒更加浓烈,剑身也更粗了。看得出来莲涩想要一招了事。
但是离用和宫下也全神戒备,分别朝两个方向迅速躲开。但是莲涩的剑并不就此罢休,而是像上次一样,继续伸长,朝着宫下毫不犹豫地劈过去。
宫下看着飞速而来的光剑,深吸一口气,开始唤起破碎之花的力量。那一股浓浓的暖流在她的身体里迅速流动。她双手翻转,很快,一团巨大的青灰色火球也毫不避闪地跟光剑撞击在一起。
光芒四射,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宫下感觉到了什么。她兴奋至极,不由得大声呼喊:“我知道素喜在哪里了!我知道素喜在哪里了!”
莲涩低声咒骂一句:“痴人说梦!”
而其他人都愣在那里。他们知道宫下不会说谎。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战斗时刻,她怎么会忽然得到了素喜的消息?
宫下继续大声喊道:“我刚才被莲涩逼得用了破碎之花的力量。而就在那力量爆发的时候,我体内破碎之花的碎片跟素喜手中的那一朵真正的破碎之花产生了共鸣。我想我已经很清楚素喜所在的方位了。”
所有人,包括莲涩都呆住了。
当初素喜为了让莲涩复活而把破碎之花的花瓣种在宫下的身体里。而如今竟是素喜自己弄巧成拙,作茧自缚了。
莲涩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低吟一声,又猛地朝宫下甩出了那把光之剑。
“把你杀了,你就再也没办法找到她了吧?”她狠狠地说。
只是这一次,离用敏捷地挡在了宫下身前。他也用灵力铸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牌,那盾牌将他和宫下挡在莲涩的攻击之外。
“喂,既然你都知道了素喜在哪里,那么你带着他们一起去找吧。这里,有我帮你们顶着!”离用毫不犹豫地说道。
“绝对不行!”宫下也斩钉截铁。
如果说留下桃初对付一大群妖怪已经让宫下觉得内疚了的话,让离用一个人撑住这场绝无可能胜利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宫下能够接受的范围。
她不能留下朋友一个人去赴一场必输无疑的赌局。
但是离用仿佛看穿了宫下的心思。他轻声说:“你要想想,现世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你去救他们。如果我死在这里能够为那些无辜的人类换来一点生还的机会的话,我毫无怨言。你忘了吗,我们会在这里战斗,是为了那些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人。”他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容。
登时,这一番话让宫下哑口无言。本来已经想好的豪言壮语也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为的就是让宫下能够为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做一点什么。如果有一丝机会的话,她就绝对不能放弃。
离用吃力地顶着莲涩的攻击。他有些焦急地喊道:“你还在等什么啊!”
她正要带着剩下的三人一起走。谁知道墨容却笑着摇摇头:“我要跟离用在一起。虽然我也不能帮什么忙,但是我没有办法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死未卜。你们快去吧,不要管我们!”墨容说着,猛地推了一把宫下。
宫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墨容做了这样勇敢的决定啊,如果换作是宫下,她也会为了凉木而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现在要她怎么能够说出劝阻墨容的话呢?
宫下冲墨容笑了笑:“要加油哦!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去老奶奶家里聚会。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一定要来哦!”
墨容呆了呆,随即也笑:“嗯!一定!”
宫下拉着凉木和检永,再次运用破碎之花的力量。体内神器的碎片有了感应,三人箭一般地离弦飞去。
传说中的星宫
宫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海市蜃楼中才能够看到的景象吧?一座似有似无的宫殿飘渺地立在空旷的大地上。看起来不像是真实的存在。
但是破碎之花的指引那么强烈,她很确定素喜就在这里。
或者,至少真正的破碎之花就在那里。
不过,素喜怎么会单独留下破碎之花这样宝贵的神器呢。
检永无力地抬起头,轻声说:“没错了。素喜一定在这里。这样的话,什么都能够解释清楚了。”
“诶?”
“这里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神秘之地,星宫。所有星星的力量,整个宇宙的秘密,都藏在星宫里。没有想到素喜竟然找到了这里。也难怪为什么连师父都没有办法搞清楚现世发生的事情了,因为素喜动用了星宫的力量。那已经超越地球上的生物所能够掌握的范围了。我也只是在传说中了解了一些星宫的事情。现世里的妖怪们,在消失之后忽然灵力倍增,一定是素喜曾经把它们都召来这里——能够让一整个时代的妖怪全部呼之则来,你们能够想象这力量有多么可怕了吧?”
“只是……素喜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拥有了破碎之花这种几乎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的力量之后,还要费尽心机找到传说中的星宫?”凉木不解。
“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能够预料的范围了。素喜是个疯子,估计连师父都不会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是啊,已经可以拥有这个世界了呢,还不够吗?”检永苦笑。
“那么……我们进去吧!”宫下轻轻地说着,迈开了步子,没有犹豫。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检永刚才的话一样。
凉木也随着宫下笑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宫下,不管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勇往直前。
在他们一走进那间看似烟霞的宫殿时,身旁的所有景物都实体化了。像是空气中的幻象在一瞬间全部都成了实际的存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看起来,则是他们消失在了那一片海市蜃楼里。
可以想见星宫是极为雄伟庞大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素喜。
因为他们刚一踏进前廊,素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呵,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有本事找到这里来。”
“这也全是拜你所赐。”宫下看着宫殿四周,沉声回应。
“本来想让你们呆在现世跟我准备好的东西纠缠,现在看起来,我的计划似乎没有那么完美呢。有人坏了我的好事。”声音极为宏亮。但是依旧看不到人。
“你不用躲起来了。其实就算你在我们面前我们肯定也没有办法对你怎么样。但是既然我们都到了这里,就肯定会弄清楚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就算把星宫翻个底朝天也无所谓,就算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检永顾不得伤,大声说。
“想知道我的目的吗?你们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的。”素喜说着,声音里竟然有了些许悲凉的味道。她继续说:“不过有些事的确是可以让你们知道的。你们觉得现世如今的样子已经惨不忍睹了吗?妖孽横行,肆虐人间。但是,这还只是个开始呢。不然我也用不着打开星宫的密匙了。”
“可恶……”宫下咬咬牙,愤恨地瞪着这个宫殿,希望素喜能够看到自己的愤怒。
“你不用那样看着我,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见你们。就像检永说的那样,你们根本不可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我现在是有心无力。我并不在这个星球上,不在属于这个星球的任何时空平面上。所以,即使那个被我姐姐看重的女孩凭着破碎之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你们也不可能真的知道我所在的方位。”
“你们知道西方的十二星座吗?”素喜忽然这样问。
在现世的哪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的星座呢?宫下冷哼一声,不知道素喜究竟想要说什么。
“星星们的排列都是有神秘的逻辑的,每一个星座都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那力量大得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而我,因为我打开了星宫的密匙,所以我也能召唤来十二星座的力量。现在那十二星座都已经化身成为具象的人体,隐藏在你们来的现世。我的姐姐,就是被其中一个星座给打败的——当然,这也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毕竟,我跟你们敬佩的老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用不了多久,那十二个人就能够让这个地球就变成宇宙中可笑的一片浮沉了吧?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欣赏到这壮观的景象呢。我很期待……”
他们本来以为打败素喜就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了。没有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九死一生之后,还有这么让人震惊的答案在等着他们。
在他们耽搁在战国的这一段时间内,现世又发生了什么呢?
十二星座还没有开始行动吧?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还这样安然处在战国的土地上。
可是这里真的还是战国吗,这里真的还是地球吗?连这样简单的问题,如今都难以回答了。
宫下最先冷静下来。她问道:“你也说了老奶奶是你的亲姐姐。那么,有没有什么救她的办法?”
“她?她恐怕尸体都快烂了吧?”素喜哑然失笑。
“不。她的身体被永恒之水保护着。她还没有真的死去。”
“永恒之水?哈,真不愧是我素喜的姐姐啊,这样困难的法术都让她练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打败她的那个人,然后在她面前杀死那个人。永恒之水自然会将那个人死的时候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全部吸收。这样的话,姐姐不仅能够复活,甚至可能变得更加强大呢。不过跟你们说了这些也没有用。虽然我也很希望以后还能跟姐姐斗嘴,但是,对方是十二星座之一呢?凭你们这样的人类想要杀死他们?呵……真不知道该说是你有自信呢,还是愚蠢呢。”
宫下并不理会素喜的话。转头看着凉木和检永:“呐,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吧?”
检永和凉木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看起来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也罢,我就把你们送回现世吧。我想那十二个调皮的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人间,应该也很希望多几道下酒的小菜。况且,这个愚蠢的女孩曾经坚定不移地把我当做她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似乎也该做点什么呢。”素喜说着,一道剧烈的光芒从宫殿深处发出,瞬间笼罩了他们周围的世界。宫下能够感觉到,那是破碎之花的力量。
同一天之中,两次穿越时光的隧道。这一次有破碎之花的护航,感觉极为平顺。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只是宫下心中仍旧挂着素喜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固执地觉得,那句话并不像是它本身听起来的那样玩笑。
于是也就开始想,也许素喜也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吧?只要能够让她敞开心扉,就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了吧?
宫下又回头望了一眼,可是那里只是一片废弃的工地。时光隧道的出口早已经闭合了。
检永已经能够自如活动了。破碎之花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在将他们送回二十一世纪的同时,甚至连检永的伤都医好了。
他们三个在空无一人的夜晚小径上行走,俱是无言。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需要时间和心力来好好整理一下了。有太多需要他们思考的事情了。
但是,在他们心头,最挂牵的还是,留在战国的离用和墨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在遥远时空的另一头。
一个面色冷漠的美貌少女走进了一座看起来虚无飘渺的宫殿。她消失在那若有似无的雾气中。
少女很熟悉地在宫殿里穿梭,很快,她走到一朵黑色的花跟前。那花被插在一个精致的底座上,被繁复地缠绕着。
少女恭敬地朝着黑色的花鞠了一躬,然后说:“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一个找不到来源的声音宏亮地响起:“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样普通的术士和一个几乎没有灵力的女人会让你废掉那么多时间?”
“一个人不要命了,是很难缠的。”少女的声音中仍然听不出感情。
“哦?”
“不过现在,那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麻烦了。”
“嗯。”没有主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
那是一个温暖而普通的客厅,橘黄色的灯光柔和而均匀地散布在空气里。然而此时此刻,客厅中那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一脸严肃,全然没有享受这祥和气氛的意思。
客厅中漂浮着一个类似于微缩宇宙的东西。只是,不同于普通的投影的是,那小小的宇宙中,星体各自在按照属于自己的轨迹运行着,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伸手过去就会碰撞到高速运行着的星体们,真实得让人会误以为那是来自未来的最先进科技。
老人凝视着那一整片的星空,脸色更加凝重。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每一个星体似乎都开始变得疯狂了。星体间的能量也都蠢蠢欲动。这太不正常了,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轻轻挥了挥右手,空中那片星云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橡皮瞬间擦拭干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迅速摸出一张黄纸,在纸上写下符咒。不待那咒语干了,就将那张红黄相间的细长符纸扔向空中。不知怎的,那张纸竟然在空中自己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越散越远。
都市生活,很大程度上要到晚上才开始。一些国际性大都市的夜景甚至成为了吸引游人的一大理由。
宫下独自一人漫步在夜晚的街头,肆意地同人群擦身而过。
自从破碎之花的力量在她体内不断生长,并且跟她自己的灵力逐渐融为一体之后,她就对人世间的各种灵体变得越来越敏感。并不算是民间传说中能够看到亡灵的阴阳眼,宫下甚至还能看到各种妖精灵怪化为人形在人间穿梭嬉戏。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这么的丰富。
但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各种灵体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到最近的这两天,甚至连一点点零星小鬼的气味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像是忽然间被净化了,任何人类口中“不干净的东西”全都消失无踪。
开始时宫下还以为是自己的灵力渐渐消失了,可是明明仍旧可以感受到破碎之花的花瓣在自己体内生长所产生的力量。偷偷跑到没有人的地方试着让手心再次窜出火焰来,也毫无问题。
是灵体们真的消失了呢。
看起来好像是好事,人类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了。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发生得这么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而且,这真的是好事吗?
宫下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宫下感受到有人在用灵力迅速地靠近她的时候,反应会那么激烈。
她手中甚至已经握着一团青灰色的火焰,准备自卫。
“宫下,看到我不必这么激动吧?”那个凭空出现在宫下身边的少年笑着说。
宫下一看到眼前的人,喜出望外:“凉木?!你怎么又从战国来到现世了?出什么事了吗?”说话间,手中的火焰像是又被手掌吸了回去一样,立即消散了。
听到宫下的话,少年轻轻耸耸肩:“我们在战国,也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老奶奶竟然用上古巫术中的召唤咒让我们马上赶到现世,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嗯,我也是要去老奶奶家,不过不知道她竟然把你们也都叫来了。别的人呢?”
“他们都已经到老奶奶那里去啦。我是来载你一程的。”
“载我?”宫下一时没弄明白。难道这个战国时代的王花了大把的时间学习了开车,还买了自己的车?
凉木似乎是预料到宫下被自己的文字游戏捉弄了。于是开怀地笑着,伸出手牵着宫下,向前疾奔两步,霎时间,两人都消失在夜晚的空气中。
依旧是这个隐藏在市井深处的公寓。并不那么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一位老人靠窗站着。良久,她回过头来,并不是熟悉的慈祥的脸。老人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相信你们来到现世以后应该都感觉到了,现世现在并不正常,所有的灵体都消失了。而我观测星象,所有的星体似乎都被某一种奇异的力量引导着,朝着癫狂不安的状态发展着。如果照着现今这样的样子发展下去,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在老人的客厅里聚集,等待他们的会是这样惊人的消息。
只有脑袋脱线的田中还傻傻地问:“妖精鬼怪全都没了不是很好吗?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这个原来的邪恶科学家在跟着老奶奶一起修炼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变得越来越笨了。
老人没有像以前那样戏谑地嘲弄田中两句,而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后果可能会严重到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虽然大部分人类都看不到灵体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是丰富的,多元的,因此也是平衡的。当灵体消失之后,宇宙间的力量失衡了,一定会引发人类社会的大灾难。更别说现在星体间的力量如此奇特。”
田中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老人环视众人:“现在你们大概知道我叫你们来现世的目的了吧。我想,在现世发生什么变故之前,我们也许有可能先找到源头,不至于让整个人类遭受太大的打击。”
众人依旧默默无言。
老人示意宫下跟随自己去书房。静谧无声的房间被墨香所笼罩。
老人看着窗外,宫下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脸上有着怎么样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她有什么单独的密语要跟她说。
“宫下,你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我都没有告诉你们任何人我的真正名字吗?”
宫下啊地一声,这才惊觉自己真的一直以来都用老奶奶来称呼面前这位神秘莫测法力高深的老人。习惯成自然,于是也就根本没有想过其实老人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一个人真正的名字是有力量的。如果被法力高深的人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名字,很有可能就会被控制住。这就是所谓的言灵。也是为什么中国自古就传说在鬼门大开的七月,如果有人在你身后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如果被确认了你真正的名字,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宫下似乎预感到老人接下来的话了。
“现在,我将要告诉你我跟我妹妹素喜的真实名字。你要牢牢记住我们的名字。因为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需要到它们了。”
宫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为什么是我呢?我的意思是,我是这里面资历最浅的,法术什么的懂得也不多。您是不是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代给检永或者离用比较合适呢?”
老人目光矍铄,那眼神像一条有力的绳子一样死死地缠住宫下:“宫下,你要相信,你是有使命在身的。现在你力量的觉醒也说明了你愿意承担自己的使命。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只有你能做,只有你能够成功的。别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的轨迹。他们会在这一条路上保护你不受伤害。”
说着,老人凑到宫下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宫下的瞳孔在一瞬间极速缩小。似乎是被听到的话震惊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悲剧是一首双重奏鸣曲
人类其实是最迟钝的一个种族。只有当灾难完完全全地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才会尖叫着做出反应。
所以,在此时此刻,游乐园里依旧贩卖着永恒不变的欢乐。
宫下觉得,即使是在游乐园这么疯狂的地方,自己身边的这一群依旧显得扎眼。凉木和离用都不肯换上现代的衣服,只穿着长长的斗篷略微遮盖了一下自己战国的装扮。原本一直严肃庄重的术士检永,此时此刻却不合时宜地穿着整套西装笔挺地走在游乐园里。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墨容,却偏偏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她这样一个眼泛桃花的大美女,却穿着低胸紧身T恤和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每一个经过的人无论男女都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以后如果谁要再跟宫下说古代的人都封建而保守,她一定会据理力争。
一对初中生打扮的小女生经过宫下这一群人时,其中一个略带疑问地问:“哎,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玩cosplay啊?”
另一个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移到宫下身上,盯着宫下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绝对不是!”
宫下当场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太平凡究竟是对是错。
在听到老人的分析之后,最紧张的就是田中,现在看起来最欢乐的也还是他。
大家本来在很严肃地商量究竟应该去哪里查明事情的真相,田中却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那肯定得去人多的地方啊!只有人多才更有可能发现有问题的人。”
众人看到难得认真起来的田中,都纷纷感觉他说得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正想接着听他说下去,他却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所以我们去游乐园吧!那里人最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他们还会在游乐园里面散步的全部原因了。
作为一群生活在战国时代的人来说,凉木他们对游乐园感到新鲜无可厚非。只是,田中这个标准的二十一世纪人竟然也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会儿对着过山车惊讶地大叫,一会要去玩碰碰车。
大概是做科学家的时候绝对没有可能会来这里娱乐的关系吧。宫下看着田中,笑着摇摇头。
前面忽然一阵子骚动,有人群在尖叫着。虽然那声音那么惊恐,像是平地里忽然爆出了一个炸雷一样,但田中还没从欢乐的气氛里转换过来,一脸兴奋地朝前张望。
扑面而来的景象像是硬生生地从另外一个时空拼接过来的一样。宫下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一个长着翅膀的肉色妖怪在天空中张牙舞爪地朝他们飞过来。那妖怪上半身是一个光头女人的样子,下半身长着一条又长又粗的蛇尾,巨大的翅膀像蝙蝠一样是半透明的肉色。那妖怪全身都被一层肉色的外皮包裹着,表面有着令人生恶的皱褶。她又尖又长的獠牙上叼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甚至都没有在半空中哭喊,只是双眼无神地随着妖怪的行进而左飘右荡。
大部分人类都看不到妖怪的存在,于是只是被那个忽然漂浮在半空中男孩吓了一跳,纷纷惊讶地围过来。
但是宫下很清楚,这便是那个妖怪的伎俩,想要吸引过来尽可能多的人类,然后一网打尽。
田中也在惊异地大叫:“你们快看啊!那个小孩子会飞诶,他是不是也是灵力持有者?”
其他五人均对视一眼,表情凝重,没有说话。虽然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大家都在一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检永和离用分别挡在了凉木和墨容身前。检永低声说:“少主公小心……这个忽然出现的妖怪可能并不简单。”
然而凉木一脸忧心地看着半空中那个小男孩。
宫下紧紧地咬着牙齿,嘴里轻轻说着:“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手中升腾起浓烈的青绿色火焰,势如破竹地朝那个妖怪的翅膀攻去。
在场的人全都发出一阵惊呼。田中等没有灵力的人都以为宫下忽然出手在攻击那个小孩。而检永他们则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宫下会这样贸然出手。
凉木见状,立马低声对检永说:“检永,好机会!”
检永应了一声,见那妖怪正被宫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于是默念咒语,项上的绳结像是一条凶猛地蟒蛇一样猛地向空中冲过去,狠狠地穿透了妖怪的翅膀。
那只肉色的妖怪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人类的游乐园里面被攻击。翅膀被穿透,宫下的火球也在她身体里面滚动。她在空中不断的挣扎,像是要跌落到地上。而她口中的那个孩童,早被她甩向一旁。
离用见状,连忙一跃而起,飞起来大概有五米高,把极速下落的小孩抱在怀中。然后又再稳稳落地。
旁边有一位中年女人看到离用抱着那男孩,终于忍不住大哭着冲上前来把那男孩拥入怀中。而落在地面上的小男孩似乎也终于回过神来,嚎啕大哭起来。女人一边对着宫下他们千恩万谢,一边赶快往出口走去。
而站在一旁围观的人群似乎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带着点敌意,对着宫下那一群人指指点点地低声讨论着什么。
田中在一旁有些害怕了:“喂,到底是怎么了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看起来那些人像是要把我们都吃掉的感觉。”
面庞黝黑的少年离用在一边撇撇嘴:“看来现代人真是愚昧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只肉色妖怪终于没有办法把握住平衡,轰然一声倒在地上,仍在负隅顽抗地挣扎着。
妖怪的身体起码有七八米长,这一倒下来,压碎了很多游乐设施。而在普通人眼里看来,就只是忽然之间那些游乐设施全部自己碎掉了一样。
他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忽然像是一群被丢进沸水里的老鼠一样,惊声尖叫着四散逃开。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一群什么东西正朝这边飞过来。宫下遥遥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而富有经验的检永则叫一声不好:“大家快走吧!是那个妖怪的伙伴们飞过来了。那样大的一群。我们绝对没有打赢的可能。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然性命堪虞!”
宫下也皱起了眉头。但是她有些犹豫:“就这样走了……可以吗?那这里的这群人类不是就要遭殃了?”
检永看见她还在慈悲心泛滥,不由得急得跺脚:“哎呀大小姐!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如果我们能活着去把师父找来,也许还能救下这些人。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只可能连我们都一起送命!”
凉木紧紧地握住宫下的手。
检永也带上了没有灵力的田中。
一群人就那样消失在混乱的游乐园。
只是宫下仍旧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与这个几乎有些破败感觉的游乐园。
天空中那一群妖怪逼得更近了。
那个神秘的老人独自在客厅中踱步。虽然宫下他们已经全力出动去追查事情的缘由了,但是她的心里还是莫名地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
这是灵力高强者所特有的第六感。而这种感觉,往往跟现实相差无几。
老人忽然紧紧地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既然都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进来?”她高声说道。
棕黑色的防盗门忽然喀喇一声自己开了。门口那个人轻盈地踱步进来。
“真不愧是你啊,虽然我极力隐藏,还是让你感觉到了我的灵力。”
而老人则似乎没有料到来的是这个人,她呆了呆,失声道:“怎么是你?”
来人似乎觉得好笑:“怎么不能是我?不管怎么说,我跟宫下也算是旧相识啊。来掺和一脚也合情合理呀。”
老人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个人,良久,然后笑了:“啊,我明白了。这并不是你。”
那人听了老人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接着说:“没有想到现世所发生的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你们!”
“如果不是我们,大概也很少有人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吧。就在我们说话的这阵子,所有暂时离开人间的妖怪们都已经增强了百倍力量重新回归了。现在的人间一定会很有趣。当然,如果你能够看得到的话。”
“所以你这次来这里是要消灭我?”
“你以为我办不到?”
“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那么大可以来试试看。”
来者不善。
那人说话间,双手中忽然聚起了一个极为浓烈的光球,光球极速冲向老人。看似弱不禁风的老者却在忽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她微微冷笑,双手在空中翻出一个诡异的痕迹,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小而有力的漩涡,那漩涡像是黑洞一样,完全把攻击而来的光球吸收了进去。
然而那光球还没有消失殆尽,老人的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看来你真的是老了呢,竟然会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还这样疏忽大意。那就是你命该绝于此吧。”
说着,另一团更加猛烈的光球轰然朝老人风烛残年的身体冲去。
宫下那一行人并没有看到发生的这一切。所以当他们以搬救星的心态回来老人的小屋时,全都没有料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此时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情景也许比公寓之外的世界中正在发生的灾难更加令他们感到震惊。
老人是他们救这个世界的希望。而此刻,那希望正毫无生气地平躺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老人的身体被一层看起来又像是水又像是光的透明物质包裹着。
田中是平常跟着老人生活在一起的。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老人,像是五雷轰顶般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他猛地扑上去,想要看看老人究竟是怎么样了。然而他的双手刚刚碰触到那层透明的物质,就感觉到有一股绵弱但是持久的力量将他体内的生气不断地吸走。他大吃一惊,连忙退后三步。
检永失声道:“竟然是永恒之水?!有什么人的力量能够让师父受伤到这种程度?!”
“永恒之水?”宫下不解
“在进行一种特殊的修行之后,身体会在最虚弱,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师傅身体表面那层保护膜就是永恒之水。那东西不仅能够让师父维持着最后的一丝生气,而且无论是有形的生命还是无形的灵力,永恒之水都能将他们不断地吸收,转化为维持被保护者生命的力量……”检永的声音很低。
众人听到检永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远远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严重。
在他们所有人心中,这老人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连老人都被伤到这种程度,他们只觉得前途未卜,前方一片凝重和黑暗,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着的究竟是怎么样可怕的力量。
宫下忽然说:“检永,照你刚才的话说,只要不断地有灵力供给那层永恒之水,老奶奶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吧?”
检永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迟疑了一下:“理论上是可以这么说没错。但是……实际上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连永恒之水都已经出现了,要让师父完全复原,即使把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的灵力全部耗尽也是办不到的……”
“可是……我有破碎之花呀!”宫下扬起脸,眯着眼睛笑,一副轻松的样子,“你们都忘了吗,我身体里面有破碎之花的碎片呢。这样宝贵的神器,一定可以让老人重新活过来的吧。”
大家听到宫下这么说,所有人都沉默了。凉木默默地握着宫下的手。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不论她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
“哎呀呀……这一幕,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样好笑呢!”客厅里忽然间响起这么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大家都吃了一惊。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何时,靠着墙竟然站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她的眼眸透出一股深不见底的黑暗,略带嘲讽地笑着。
这间小屋是有着老人布下的强力结界的,而在场的人,很多灵力都并不弱,但是那女子竟然可以旁若无人地就这样忽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暗暗运动灵力,对峙着那个女子。
“哎呀呀,何必这么紧张呢。你们要知道,如果我想要攻击的的话,刚才出其不备你们早就全军覆没了。”女子仍旧一副悠闲状态,“要是你们还有力气来对付我的话,还不如省下来多打几个妖怪呢。”
“嗯?”完全没有料到看起来来者不善的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躺在那里的那个人——这不就是她的希望吗?她把你们聚集在这里,不就是希望你们能在真正发生大事的时候发挥一些作用吗?但是看看你们现在没出息的样子,只希望能把自己的救星唤醒,然后自己就不用去承受现在这个看起来绝望恐怖的世界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吧,外面的世界,那些正在挣扎着的人类,他们是多么需要你们。”女子的脸慢慢地凝重起来。
“……”
话虽然听起来刺耳,但是却让人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女子慢慢地走到宫下跟前,眼睛直视着她:“你就是宫下吧?以后的事,就要多辛苦你了。我有一个见面礼送给你。”说着,那女子芊芊玉手在空中轻轻一转,手中多了一粒红色的闪着光的小药丸。
她丝毫不等宫下回答,就将那粒药丸塞进了宫下嘴里。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完全没有办法猜透她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凉木挥起拳头:“你对宫下做了什么?!”话还没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了,那拳毫不迟疑地挥向宫下面前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只是冷笑一声,凉木的拳头还没有碰到她,她就已经消失在空气中了。
翻天覆地的不是一场表演
这实在是艰难的一天。
大家甚至都还来不及对宫下表示担忧,就被窗外不断传来的咚咚声吓了一跳。
转眼看去,原来是空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妖精朝着这间小小的公寓冲撞而来。
但是这房间四周都布满了老奶奶曾经设下的力量极强的结界,一般的妖怪根本无法接近,刚刚靠近便被结界狠狠地弹了回去。
“那些妖怪……看起来像是冲我们而来的……”终于,墨容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
检永和离用脸色难看,都没有说话。
谁都能看得出来,照着这个越来越强的势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间公寓。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看起来,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像是巧合了。
窗户外面密密麻麻的妖怪们像是雷雨一般狠狠地冲撞着结界。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结界很快就会被突破。
焦头烂额也没有任何办法。其实突围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困难的事情,只是,这数量惊人的妖怪摆明了是冲着他们来的。在这里有结界的保护可能还能撑一会儿。如果出去,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田中忽然拍拍脑门:“哎呀,我有办法了!”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没有丝毫灵力的人,他却一脸兴奋地跑去老人的卧室,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田中满脸灿烂的笑容抱着一个白色的盘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是什么?”宫下小心地问。
“能救我们的东西!”田中满脸自信,“我以前听老奶奶提起过,用这个东西可以测出土地本身的灵力状况。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找到这个城市里的禁灵地啊!”
凉木看着田中:“行啊你!越来越厉害了啊!连禁灵地这种东西都知道了。”
“那是什么?”宫下问。
“每一片土地上都会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在禁灵地里,无论灵力多么高强的人,都没有办法运用灵力。而且所有非人类的生物都没有办法靠近禁灵地。”
“这样说起来的话,如果能够找到禁灵地,我们就有救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
田中骄傲地抬起了头。
被妖怪包围的普通单元楼。
声控灯在半个小时前明明还是好的,现在却怎么也亮不起来了。准备进楼的普通男人跺脚几声以后,咒骂着进了楼。
刚走到一楼,忽然感觉到楼外轰隆作响的风声。像是有一群大鸟都在忽然之间一股脑儿飞进了大楼。男人暗叫一声奇怪,正想接着上楼,却看到有一大群人像是逃荒一样飞速从楼上冲下来。
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女孩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摇摇头,继续往家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却听哄的一声,对门那家人的门缝里面射出来极度耀眼的光芒。
男人呆了呆,加快了开门的速度,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这个普通的男子心中隐隐感到了害怕。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刚刚跟他迎面而过的那一群人就是从对门那家冲出来的。他也不知道,那个带着歉意跟他说对不起的女孩,身上背负着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力量。
在马路上狂奔,偶尔会有嗅到这一群人强大灵力的妖怪凑上前来想要饱餐一顿,但是都即刻就被打跑。
田中兴奋地大叫:“哇,我真的是太聪明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是啊,大家先合力把结界打开,引诱妖怪们到了房间里面以后,再从正门逃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看也就只有你能够想出来了。”凉木笑笑。
宫下却笑不出来:“我们就那样把老奶奶留在那个房间里面了啊……那么多妖怪进去了,没问题吗?”
“我对师父的担心一定不会比你少。但是你就放心吧,如果那些妖怪去攻击师父倒还是好事了。永恒之水会把它们发出的灵力全部转化为生气让师父吸收掉,这样师父离危险就更加远了。”检永安慰宫下。
测出来的禁灵地在森林公园的某处。这里是曾经宫下和凉木一起逃亡的地方,也是最初老奶奶居住的地方。虽然觉得亲切,但是如今物是人非,宫下心中还是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
已经能够看到禁灵地了。
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大片空地,而是不偏不倚地正好在禁灵地上方盖着一幢别墅。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人类的法律了。即使是硬闯民宅也没有办法了。
然而这一群人刚刚踏上禁灵地的范围,那别墅的门就哗的一声猛地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冷眉冷眼的女子。
不等宫下一行人开口,她就指着宫下怒声说道:“你又来了?这次还带着这么大一帮人?是嫌刚才还闹得不够吗?”
宫下被她指责得瞠目结舌:“我们……我们认识吗?”
“你这样装傻,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这里是禁灵地,我们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已经成为了我们和平灵力促进会的头号不受欢迎分子。一旦走出了禁灵地,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最好永远都牢牢地记住这一点!”那女子说着,又厌恶地看了一眼宫下,然后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只留下这六个人站在门口,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刚才说了什么和平灵力促进会……而且她知道禁灵地的事情。那么,她不是普通的人类了?”田中呆呆地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检永和离用虽然是战国有名的术士,但是对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仍旧只是一知半解。
“瞧瞧这群可怜的孩子。”忽然响起一个听起来熟悉的不冷不热的声音。
宫下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曾经在老奶奶的小公寓里面突然出现的女人又一次在空气中显形。
这里……不是禁灵地吗?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这里使用灵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检永厉声问道。
“你在跟踪我们?”凉木也沉声问。
“我啊……到目前为止,我都是一个想要帮助你们的人。以后会怎么样嘛,谁知道呢!”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你们想要知道在这块禁灵地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要承认需要这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的帮助,是难以启齿的。
但是那个女子也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人类世界里也有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拥有了灵力的普通人。好比宫下小姐,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这样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希望能够规范灵力持有者们的行为,不至于让他们的灵力给人类社会带来麻烦,也为了保护人类社会不被别的灵体侵害,就组成了这个和平灵力促进会。这里是他们精心挑选的会址。选在禁灵地上面,也很好理解。而就在不久的刚才,妖怪们刚刚攻入人类社会的时候,就有一个长得跟宫下一模一样的女孩带着上古的秘宝将这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没有看到那么精彩的画面,还真是可惜呢!”女人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莲涩!”宫下不由得叫出声来。
“对啊,就是那个女孩呢,你十世之前的真身。”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凉木的眉头紧皱着。
“果然又是素喜搞的鬼!”检永忧心忡忡地说。
而现在,终于一切都明晰了起来。如果他们想要解决现世的问题,必须再次找到素喜,再次跟她正面交锋。只是这一次,素喜一定已经完全掌握了破碎之花的力量,老奶奶会被打倒,大概也就是因为那个吧。
宫下他们,毫无胜算。
“如果是素喜的话,应该会在战国吧。我们要找到她,只有再去战国。”检永已经开始思索对策。
“可是现在现世灵力混乱不堪,想要准确无误地去到战国,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啊。”离用面有难色。
“所以才说我聪明嘛!你们大概都知道的吧,这里是禁灵地,那么在跟禁灵地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个地方是这块土地上灵力最为强烈和稳定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从那里去战国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田中的脸上又露出自信的笑容来。仿佛他们不是去做殊死的拼搏,而仅仅只是去做时空旅行。
一群年轻人仿佛都找到了方向,兴奋至极。当下也就不管什么妖怪的攻击了,一鼓作气冲出了禁灵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一直靠在别墅外墙上的那个神秘女人,看着那一群风风火火的年前人的背影慢慢远去。脸上的神情渐渐冷下来。她的眼神像是坚冰一样,让人觉得一旦跟她四目交接,整个身体就会被冻伤。
别墅的们又轻轻地开了,一个眉目娇艳的少女走了出来。那少女看起来跟宫下差不多年纪,但是眼睛深处,却藏着一股妖异的光芒。
少女看着那个神秘的女人:“那么,你现在怎么打算?要我跟上去吗?”
“当然。一切照原计划进行。”那女人又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像是带着锋利的刃,刺得人生痛。
少女点点头,走出禁灵地,嗖的一声不见了。
意料之外的故交
刚刚离开禁灵地没有多远,就有各种各样的妖怪嗅着宫下他们的气味而来。
不断地有长相可怖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向宫下他们攻击。火球,雷电,所有能够由灵力引发出现的力量都汹涌地冲向那一群年轻人。
虽然只是低等的妖怪,但是因为奇怪的原因灵力猛增,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渐渐有些吃不住,由边走边攻击改换策略为能躲就躲。
在这一群妖怪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急速移动着的人类。
那人很快地就到了宫下身边,而宫下他们则根本还没有看清来人的脸。于是大家全都紧张起来。
可是那人却跟在宫下旁边并排着跑起来。她对宫下微微一笑:“宫下你好呀,感觉起来,像是很久没见了呢!”
宫下这才看清楚身边的这个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桃初。
自从宫下和凉木第一次见面的那次,墨容附身在桃初身上之后,桃初就转学离开了。宫下每次想起桃初就觉得对不起她。毕竟,她是因为自己才被牵扯进来的。而如今,这个当初无助的女孩竟然变成了一个强大的灵力持有者了?宫下说不出话来。
桃初又笑笑:“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灵力。但是上次这位小姐附身在我身上之后,”她说着冲墨容努努嘴, “似乎由于有过跟灵体的接触,而打开了我身上的某一种开关,我开始能够看得见灵体了。而汹涌而出的灵力也在我身体里泛滥。所幸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位高人。在她的指点之下,我慢慢开始掌控自己的灵力,变得越来越强。最后还加入了和平灵力促进会。”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墨容问道。看得出来她对桃初也是有些愧疚的。
“刚才发生在和平灵力促进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很清楚来打闹我们会址的并不是宫下,而是那个她十世之前的真身。所以在你们离开之后,会长说要派人来追杀宫下,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我想你们可能需要帮忙。”桃初甜甜一笑。
所有人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呐,你们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吧。那么就赶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吧。我帮你们顶着。”桃初紧接着说。
“诶?”宫下愣了愣。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普通同学要帮自己挡住这一群强大的妖怪这件事。
“快去啦!这些妖怪越聚越多,你们肯定没有办法撑到目的地的。”桃初俏皮地笑笑,朝他们摆摆手。
“宫下……她说的没有错。我们肯定撑不过去的。”凉木看着宫下,低声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同学现在的力量吧?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切身地感受到的啦!”说着,桃初轻轻地在宫下背上一推,宫下竟然凭空向前飞出了二十多米。
这是多么强大的灵力啊!凉木一边这样想着,看了一眼准备跟妖怪们战斗的桃初,一边加速追上宫下。
宫下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灵力击撞,光芒四射,很多妖怪竟然被打到碎成片飘散四处。她略略安心一点。然而又想,连桃初都这么厉害了呢!我也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桃初那边的激战所产生的灵力远远强大于宫下这一群人所散发出来的灵力的味道。所以他们这一路竟然变得异常顺利。所有的妖怪都朝着桃初那个方向扑去。
只是,普通话的人类却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看不到妖怪的身形,只是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些让人感觉到恐怖的存在。不断地有人失踪,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甚至连大街上都能看到被妖怪吸走生气的人类尸体。
宫下心里越来越冷,更加坚定了她要打败素喜的想法。
无处遁形
宫下能够感受到这一次去战国的路途并没有以往那么平顺了。
穿梭时空的时候,总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阻力同他们逆向而行。如果不是选择了灵力旺盛的地点施法,几乎可以预料这一次穿越的旅程一定失败。
战国似乎没有现世那么大的变化,除了一如既往的战争气息,一切都还很平静。灵力波动也很正常。
看起来,素喜是很珍惜自己的家乡的。无论怎么样,她都还保留了这一块净土。
更有可能的是,她的目标仅仅只是宫下生活的21世纪。
可是,到哪里去找素喜?
大家全都面面相觑。
没有了老奶奶的帮助,这一群人显然都没能力使用很多高深的法术。
“既然这是战国,我们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来找人吧。素喜那样一头白发的美少女,一定很容易就能够问到的吧!”田中天真地建议。
“……”
检永叹一口气:“素喜这种人,连你面前的空气都有可能是她躲藏的地方。如果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不要说问人了,就算是让所有的国家一起通缉她都没有办法。”
“相比之下,我们更加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既然现世那么大的变故都是冲着我们而来的,我们到了战国也一定不可能过得轻松。”凉木皱着眉头。
“他说得很对!你们现在应该担心你们自己了。”忽然响起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个少女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一样。
那个少女有着跟宫下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瞳孔里有一种跟宫下完全不同的冷漠和残酷。
“莲涩?”凉木不禁上前一步,喊出声来。
少女撇了撇嘴,露出嘲讽的神色来:“是我。凉木,你没有看错。素喜让我又活过来了。”
这一次,并不像上次那样仅仅是一个行尸走肉。看起来,她像是真的被破碎之花的力量复活了。她是一个真正的,重生的人了。
从前的那些所有过往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凉木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他喃喃地说:“你又回来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宫下,神色渐渐有些黯然。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三角关系,一时也都说不出话来。要帮谁呢?跟宫下朝夕相处这么些日子,他们都知道宫下是一个可爱的人。但是他们又都认识莲涩,她生前对他们的温柔和照顾都历历在目。
所以,唯有闭口不言。
凉木又轻声说:“那么,莲涩,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吗?你知道我们遇到困难了吗?你知道素喜在哪里吗?”
“我知道。”莲涩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感情。
“那她现在在哪里?”凉木的眼睛亮了起来。
莲涩忽然间笑了:“你们又何必知道呢。反正你们也没办法活着找到她。”
在场的人都呆了呆。
凉木还来不及问她“何出此言”,就见莲涩眼中寒光一闪,空中忽然显出一把光剑。她握着光剑的剑柄,猛地朝凉木砍去。
凉木大吃一惊,连忙向后跃去,但是那光剑竟然随着他的步伐而忽的伸长了,继续凌厉地朝他攻去。
检永看见主人有危险,当下不顾一切地扑到凉木面前。登时,那光剑的剑刃从检永肩头毫无犹豫地穿透。
莲涩停了停:“哎呀,虽然没有打中目标,但是看起来这一剑算是更值得了呢。伤了一个更有力量的。”说着咯咯笑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
他们都以为莲涩又复活了,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孱弱而温柔的少女。但是没有想到,虽然跟上次比起来,莲涩更加像一个活人了。但是她的内在不知道被素喜做了什么手脚,完完全全不辨是非,也不顾及往日的情谊了。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素喜的工具。
凉木悲恸地喊了一声:“检永!”扶住肩头受了重伤的术士。心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无力现实的愤恨。
宫下看了看离用,轻轻地笑了起来:“呐,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敌人。现在呢,要不要并肩在一起战斗?为了在我们心中重要的人。”说着,宫下看了一眼凉木,眼神复杂。
离用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他看了看墨容,然后说:“嗯,为了重要的人!”
一男一女,一个黝黑一个白皙。就那样面色凝重地站在一起,挡在其他人身前。
莲涩看着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依旧是冷冷一笑:“白费什么力气啊,结果都还不是一样。乖乖受死也许我能给你们个痛快!”
宫下的表情很严肃:“你忘了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我。一个人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断言他可以打败自己?”
莲涩于是不再跟他们多说什么,手中那柄光剑再次挥出。只是这一次,光芒更加浓烈,剑身也更粗了。看得出来莲涩想要一招了事。
但是离用和宫下也全神戒备,分别朝两个方向迅速躲开。但是莲涩的剑并不就此罢休,而是像上次一样,继续伸长,朝着宫下毫不犹豫地劈过去。
宫下看着飞速而来的光剑,深吸一口气,开始唤起破碎之花的力量。那一股浓浓的暖流在她的身体里迅速流动。她双手翻转,很快,一团巨大的青灰色火球也毫不避闪地跟光剑撞击在一起。
光芒四射,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宫下感觉到了什么。她兴奋至极,不由得大声呼喊:“我知道素喜在哪里了!我知道素喜在哪里了!”
莲涩低声咒骂一句:“痴人说梦!”
而其他人都愣在那里。他们知道宫下不会说谎。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战斗时刻,她怎么会忽然得到了素喜的消息?
宫下继续大声喊道:“我刚才被莲涩逼得用了破碎之花的力量。而就在那力量爆发的时候,我体内破碎之花的碎片跟素喜手中的那一朵真正的破碎之花产生了共鸣。我想我已经很清楚素喜所在的方位了。”
所有人,包括莲涩都呆住了。
当初素喜为了让莲涩复活而把破碎之花的花瓣种在宫下的身体里。而如今竟是素喜自己弄巧成拙,作茧自缚了。
莲涩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低吟一声,又猛地朝宫下甩出了那把光之剑。
“把你杀了,你就再也没办法找到她了吧?”她狠狠地说。
只是这一次,离用敏捷地挡在了宫下身前。他也用灵力铸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牌,那盾牌将他和宫下挡在莲涩的攻击之外。
“喂,既然你都知道了素喜在哪里,那么你带着他们一起去找吧。这里,有我帮你们顶着!”离用毫不犹豫地说道。
“绝对不行!”宫下也斩钉截铁。
如果说留下桃初对付一大群妖怪已经让宫下觉得内疚了的话,让离用一个人撑住这场绝无可能胜利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宫下能够接受的范围。
她不能留下朋友一个人去赴一场必输无疑的赌局。
但是离用仿佛看穿了宫下的心思。他轻声说:“你要想想,现世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你去救他们。如果我死在这里能够为那些无辜的人类换来一点生还的机会的话,我毫无怨言。你忘了吗,我们会在这里战斗,是为了那些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人。”他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容。
登时,这一番话让宫下哑口无言。本来已经想好的豪言壮语也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为的就是让宫下能够为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做一点什么。如果有一丝机会的话,她就绝对不能放弃。
离用吃力地顶着莲涩的攻击。他有些焦急地喊道:“你还在等什么啊!”
她正要带着剩下的三人一起走。谁知道墨容却笑着摇摇头:“我要跟离用在一起。虽然我也不能帮什么忙,但是我没有办法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死未卜。你们快去吧,不要管我们!”墨容说着,猛地推了一把宫下。
宫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墨容做了这样勇敢的决定啊,如果换作是宫下,她也会为了凉木而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现在要她怎么能够说出劝阻墨容的话呢?
宫下冲墨容笑了笑:“要加油哦!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去老奶奶家里聚会。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一定要来哦!”
墨容呆了呆,随即也笑:“嗯!一定!”
宫下拉着凉木和检永,再次运用破碎之花的力量。体内神器的碎片有了感应,三人箭一般地离弦飞去。
传说中的星宫
宫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海市蜃楼中才能够看到的景象吧?一座似有似无的宫殿飘渺地立在空旷的大地上。看起来不像是真实的存在。
但是破碎之花的指引那么强烈,她很确定素喜就在这里。
或者,至少真正的破碎之花就在那里。
不过,素喜怎么会单独留下破碎之花这样宝贵的神器呢。
检永无力地抬起头,轻声说:“没错了。素喜一定在这里。这样的话,什么都能够解释清楚了。”
“诶?”
“这里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神秘之地,星宫。所有星星的力量,整个宇宙的秘密,都藏在星宫里。没有想到素喜竟然找到了这里。也难怪为什么连师父都没有办法搞清楚现世发生的事情了,因为素喜动用了星宫的力量。那已经超越地球上的生物所能够掌握的范围了。我也只是在传说中了解了一些星宫的事情。现世里的妖怪们,在消失之后忽然灵力倍增,一定是素喜曾经把它们都召来这里——能够让一整个时代的妖怪全部呼之则来,你们能够想象这力量有多么可怕了吧?”
“只是……素喜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拥有了破碎之花这种几乎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的力量之后,还要费尽心机找到传说中的星宫?”凉木不解。
“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能够预料的范围了。素喜是个疯子,估计连师父都不会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是啊,已经可以拥有这个世界了呢,还不够吗?”检永苦笑。
“那么……我们进去吧!”宫下轻轻地说着,迈开了步子,没有犹豫。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检永刚才的话一样。
凉木也随着宫下笑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宫下,不管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勇往直前。
在他们一走进那间看似烟霞的宫殿时,身旁的所有景物都实体化了。像是空气中的幻象在一瞬间全部都成了实际的存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看起来,则是他们消失在了那一片海市蜃楼里。
可以想见星宫是极为雄伟庞大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素喜。
因为他们刚一踏进前廊,素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呵,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有本事找到这里来。”
“这也全是拜你所赐。”宫下看着宫殿四周,沉声回应。
“本来想让你们呆在现世跟我准备好的东西纠缠,现在看起来,我的计划似乎没有那么完美呢。有人坏了我的好事。”声音极为宏亮。但是依旧看不到人。
“你不用躲起来了。其实就算你在我们面前我们肯定也没有办法对你怎么样。但是既然我们都到了这里,就肯定会弄清楚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就算把星宫翻个底朝天也无所谓,就算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检永顾不得伤,大声说。
“想知道我的目的吗?你们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的。”素喜说着,声音里竟然有了些许悲凉的味道。她继续说:“不过有些事的确是可以让你们知道的。你们觉得现世如今的样子已经惨不忍睹了吗?妖孽横行,肆虐人间。但是,这还只是个开始呢。不然我也用不着打开星宫的密匙了。”
“可恶……”宫下咬咬牙,愤恨地瞪着这个宫殿,希望素喜能够看到自己的愤怒。
“你不用那样看着我,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见你们。就像检永说的那样,你们根本不可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我现在是有心无力。我并不在这个星球上,不在属于这个星球的任何时空平面上。所以,即使那个被我姐姐看重的女孩凭着破碎之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你们也不可能真的知道我所在的方位。”
“你们知道西方的十二星座吗?”素喜忽然这样问。
在现世的哪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的星座呢?宫下冷哼一声,不知道素喜究竟想要说什么。
“星星们的排列都是有神秘的逻辑的,每一个星座都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那力量大得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而我,因为我打开了星宫的密匙,所以我也能召唤来十二星座的力量。现在那十二星座都已经化身成为具象的人体,隐藏在你们来的现世。我的姐姐,就是被其中一个星座给打败的——当然,这也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毕竟,我跟你们敬佩的老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用不了多久,那十二个人就能够让这个地球就变成宇宙中可笑的一片浮沉了吧?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欣赏到这壮观的景象呢。我很期待……”
他们本来以为打败素喜就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了。没有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九死一生之后,还有这么让人震惊的答案在等着他们。
在他们耽搁在战国的这一段时间内,现世又发生了什么呢?
十二星座还没有开始行动吧?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还这样安然处在战国的土地上。
可是这里真的还是战国吗,这里真的还是地球吗?连这样简单的问题,如今都难以回答了。
宫下最先冷静下来。她问道:“你也说了老奶奶是你的亲姐姐。那么,有没有什么救她的办法?”
“她?她恐怕尸体都快烂了吧?”素喜哑然失笑。
“不。她的身体被永恒之水保护着。她还没有真的死去。”
“永恒之水?哈,真不愧是我素喜的姐姐啊,这样困难的法术都让她练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打败她的那个人,然后在她面前杀死那个人。永恒之水自然会将那个人死的时候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全部吸收。这样的话,姐姐不仅能够复活,甚至可能变得更加强大呢。不过跟你们说了这些也没有用。虽然我也很希望以后还能跟姐姐斗嘴,但是,对方是十二星座之一呢?凭你们这样的人类想要杀死他们?呵……真不知道该说是你有自信呢,还是愚蠢呢。”
宫下并不理会素喜的话。转头看着凉木和检永:“呐,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吧?”
检永和凉木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看起来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也罢,我就把你们送回现世吧。我想那十二个调皮的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人间,应该也很希望多几道下酒的小菜。况且,这个愚蠢的女孩曾经坚定不移地把我当做她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似乎也该做点什么呢。”素喜说着,一道剧烈的光芒从宫殿深处发出,瞬间笼罩了他们周围的世界。宫下能够感觉到,那是破碎之花的力量。
同一天之中,两次穿越时光的隧道。这一次有破碎之花的护航,感觉极为平顺。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只是宫下心中仍旧挂着素喜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固执地觉得,那句话并不像是它本身听起来的那样玩笑。
于是也就开始想,也许素喜也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吧?只要能够让她敞开心扉,就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了吧?
宫下又回头望了一眼,可是那里只是一片废弃的工地。时光隧道的出口早已经闭合了。
检永已经能够自如活动了。破碎之花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在将他们送回二十一世纪的同时,甚至连检永的伤都医好了。
他们三个在空无一人的夜晚小径上行走,俱是无言。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需要时间和心力来好好整理一下了。有太多需要他们思考的事情了。
但是,在他们心头,最挂牵的还是,留在战国的离用和墨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在遥远时空的另一头。
一个面色冷漠的美貌少女走进了一座看起来虚无飘渺的宫殿。她消失在那若有似无的雾气中。
少女很熟悉地在宫殿里穿梭,很快,她走到一朵黑色的花跟前。那花被插在一个精致的底座上,被繁复地缠绕着。
少女恭敬地朝着黑色的花鞠了一躬,然后说:“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一个找不到来源的声音宏亮地响起:“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样普通的术士和一个几乎没有灵力的女人会让你废掉那么多时间?”
“一个人不要命了,是很难缠的。”少女的声音中仍然听不出感情。
“哦?”
“不过现在,那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麻烦了。”
“嗯。”没有主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