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歌
　　拔高的灵魂和气节
　　生命深处的波涛和激情
　　在时间中跳跃、凝固
　　被金子抽象
　　稍纵即逝。燃烧、或者古老
　　这深埋已久的语言
　　使万物黯淡
　　泥沙俱下。而她：
　　时隐时显，藏而不露
　　高贵、迷人、孤独——
　　谁能抓住她那瞬忽的照耀？
　　在大脑空空时，谁
　　又能像瞎子一样，完全而又纯粹地
　　看见她澄澈的光芒？
　　寂寞的春天
　　鲜花涌向我的窗户
　　被玻璃隔开
　　白色的房间里透明的雪
　　把我紧紧裹住
　　像裹着一杯滚烫的烈酒
　　外面，仙子们在花丛中歌唱
　　听不清声音，透过玻璃
　　能看到一朵朵鲜花
　　一个个沉醉的鸟儿
　　仆倒在春天的怀抱里
　　而我的杯子里，一滴血像一点点
　　火焰从白雪中渗出
　　烧伤了我的喉咙
　　我是一个寂寞的酒神
　　沉醉于一个罪恶和飞翔的念头
　　（孤独啊，这人世最苦的佳酿我独自啜饮）
　　一点点火焰一小片叹息
　　在这白雪的房间里弥漫
　　让我欲罢不能，又不忍释手
　　紧紧抓住春天赐给我的
　　这个比美人更容易破碎的杯子
　　拉萨百乐门酒吧：在一种
　　感觉中听酒
　　那紫紅色的，不动的
　　一天就是一生
　　葡萄。和女人。和拉萨盛夏的一天
　　正如这个城市的市容
　　一不小心，冲过马路的
　　一瞬，就有可能
　　那透明的，不动的
　　那巨大的阴影
　　使我们紧紧握住
　　一连串接连而起的声音
　　和突然的冲动
　　一 天
　　顶戴着火焰的冠冕
　　从早晨到黄昏
　　沉默寡言
　　歌唱或者溶化
　　水一样流动
　　不要问我。这一天
　　鸟儿为什么醉卧石上
　　我等待着爱情
　　无边并且永远
　　毒芹怒绽，向着天空
　　而阳光在水中闪亮
　　雾从石头上升起，这一天
　　苍茫、迷濛
　　灼灼逼人
　　一眨眼就是百年
　　孩子与死亡
　　那想象中的孩子在不远处
　　想象中的草地。阳光照亮他的面孔
　　他肮脏的小皮袍
　　黑牛毛帐房里
　　他骑着马的形象
　　此刻正在去天界的路上
　　而我在阳光下
　　正面对着想象中的孩子
　　翻看一本有关死亡的书
　　我翻开的这一页
　　满是兀自飞翔的秃鹰
　　它们像花瓣一样
　　穿过漫漫虚空
　　顷刻间落满我的周身
　　我看不见天空
　　只是在阳光下静静地
　　翻阅了自己的一生
　　但文字模糊、卑鄙
　　使我想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虚构中死亡的孩子
　　他像纯洁的花朵一样
　　让我在存在之外
　　嗅到了一种真切、纯粹
　　而又神秘的呼吸
　　（原载于1994年第6期）
　　责任编辑：次仁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