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流浪,一个人的桑根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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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没见证到升旗,却见证了“神奇”:被司机丢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大草原,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在207高速公路上一个人走到天黑,被一辆车大晚上捡到一个陌生的小镇……这趟旅途没有目的地,没有线路,没有同伴,这不是旅游,是流浪。


  一个转念,我从北京到了呼和浩特
  一个燥热的八月,迷人的后海酒吧街边,我望着热闹疯狂的人们,灯红酒绿间,突然觉得有一丝孤单——这一切的热闹与我这个异乡人无关。算一算,已经是旅途的第6天了。一个人背对着身后的车水马龙,望着眼前的湖面,静静地矗在那儿,有些彷徨。这是我大学刚毕业的夏天,没来得及伤感,只是不断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这一刻,却想起了好多人好多事。我想逃离。似乎越偏越不寂寞。
  如何从北京到的内蒙,真的可以说是缘分。那晚原本是铁了心要去天安门广场通宵排队看升旗的,但不知怎么脑袋一抽,却突然买了张去呼和浩特的票,就这样踏上了去内蒙的旅程。这一路没见证到升旗,却见证了“神奇”:被司机丢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大草原,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在207高速公路上一个人走到天黑,被一辆车大晚上捡到一个陌生的小镇……这趟旅途没有目的地,没有线路,没有同伴,这不是旅游,是流浪。
  老式的绿皮火车没有空调,车厢里有些闷热。我的铺位是下铺,打开窗户,半夜袭来的凉风吹得让人思绪躁动。随着一阵汽笛声,列车缓缓启动了。我知道,接下来的将是更令我难以忘怀的旅程。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列车还在轰隆隆地向呼和浩特驶去。这是一趟从北京发往乌鲁木齐的火车,车上不仅有蒙古族同胞还有回民,穿着新疆特色民族服饰的美丽姑娘就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坐着公交车一路到了老城区,大街上、公交上有许多都是回族装扮的人——我知道,已经到了呼和浩特美丽的伊斯兰风情街了。那天在伊斯兰风情街收获了难忘的时光,后来又在偏离风情的一条小河畔的教堂边见证了一场婚礼。那天的阳光很暖,就这样静静地洒在河面上,新郎望着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微风袭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离开教堂,我又去了当地著名的大召寺。由于这趟旅途没有计划,所以都是想到哪,去到哪。午后阳光的大召寺熠熠生辉,洁白的释迦八塔让人神往。那天在大召寺度过了十分悠闲的时光,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喜欢一个人旅行,也正因其可以自己掌握节奏,这样的节奏让我不仅可以时快时慢,也能决定下一步去哪。
  当晚没买到去锡林浩特的票,我就反向去了包头,去看赛罕塔拉。等在包头玩了一天,买到锡林浩特的票,我又一路向北去了更远的草原。
  锡林浩特,一个人的柳兰沟
  从包头到锡林浩特我只买到了通宵硬座。当睁开双眼的时候,是列车员正喊着“桑根达来站到了”。看了看手机,才凌晨4点过,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桑根达来是个很小的火车站,破旧不堪的站台,为数不多的旅客,加上脑袋还不太清晰,让我有种恍如隔世,回到70、80年代的感觉——这,就是我对这个草原小镇的第一印象。我是万万想不到,就明天晚上,我将奇迹般地被“顺路”带到这里。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恰好是太阳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平线崭露头角的那一刻。透过车窗看上一眼这里的土地,我就知道我将深深的爱上这里,列车不久后便到达了锡林浩特站。在市区匆匆吃了个午饭,我便去了长途汽车站。从锡林浩特向南的公路是一条穿越大草原的国道,两旁是茫茫的大草原。当我到达班车师傅推荐的柳兰沟的时候,感觉完全是被丢弃在了一个荒郊野外……这让我有些后悔了,不过现在想想,这样的经历还是挺不错的。偌大的柳兰沟四下就只有我一个人。天苍苍野茫茫,没有旁人,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草原上无数个巨大的风力发电机,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我拿着相机漫山遍野的跑,肆无忌惮的跑,大声的吼叫,唱歌……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又唱又跳又奔又跑,一个人无拘无束,累了就在小山坡席地而坐,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呼吸着草原新鲜的空气,在这个迷人的夏末午后,实在是很惬意的事情。
  也许是老天觉得我这趟旅途还不够刺激,为了让我印象深刻,从市区方向开始飘来一朵乌云。左边是步步逼近的乌云,右边是阳光灿烂的蓝天,那时我还慢悠悠地在山上“打坐”。但很快发现不妙,零星的雨点突然变大,我立刻向山下狂奔,奔到一半就变暴雨了。这才意识到这是草原,连棵树都没有,所以跑不跑都一样……淋着吧。于是我开始在雨中打转,任它淋湿我和我的包……雨下再大又怎样,不如痛快淋一场!等乌云过去,雨后的柳兰沟又展现出从另一番面貌。走回国道旁我开始展现“魅力”,但不论我摆什么姿势貌似都没有车愿意为我停下来……哎,最后还是只有班车为我停了。


  回到市区后,天气已经完全放晴了,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我前往著名的贝子庙,它是锡林郭勒盟地区第一大寺,享有“北国名刹”声誉。贝子庙周边水草肥美,风光秀丽,圣洁的锡林河水在贝子庙西边,由南向北缓缓流去。爬上附近的敖包山上,可以看到市郊的茫茫大草原。在贝子庙逛到太阳下山,我是真心喜欢这片土地了。本来今天早上买了明晚的票往回赶,但我准备改变主意。明早就去火车站再推一天,多在这边待一会儿。看看是不是能去平顶山拍拍日落,听说那里的日落好美。想法是挺好的,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又能想到明天我将一个在人207上徒步,从白天走到傍晚……
  谁又能预料我会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偏远小镇,深夜一个人住在没有什么人的偏远火车站旁,看到我永生难忘的满天星斗呢?



  徒步207,邂逅桑根达来的夜
  一直都觉得,旅行中最美好的就是邂逅未知。未知带给你心灵上的冲击,会让原本平淡的地方变得难忘,原本平淡的旅途变得波澜壮阔。如果你问我桑根达来和柳兰沟哪里更美,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柳兰沟。但如果你问我这次旅行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在哪?
  那么,她是桑根达来。
  由于起得有些晚,再加上去火车站改签,等要去平顶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令人遗憾的是,在贝子庙广场绕了几圈也没发现网上说的班车,到汽车站打出租车,开去仅20公里外的平顶山要价150,还不让打表——这让还是学生的我无法接受。于是我一赌气,竟然决定走过去。
  这条国道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车基本上是飞过去的,也没有其它骑行或徒步的驴友给你一个心理安慰——整条国道似乎就我一个奇葩在傻傻地走。看来我又要独享一个人的风景了。207上车普遍开得很快,我不得不贴紧路边走,直到一个小岔路出现了一条与国道207平行的小路。这是一条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的草原小道。慢慢的,天色暗了起来,夕阳洒向了这条一个人的小路,右边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左边是时而有车飞驰而过的国道207,而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在日落前赶到平顶山看一眼那里的日落呢?此时已经徒步了接近三小时了,而我却没意识到这一路一直是荒野,我却还在一步一步远离市区。当时真的也没想过今晚怎么办,现在想一想,要不是碰上那个司机,或许我就要在这片茫茫的草原上度过一个夜晚了。
  等小路和207再次汇合的时候我又走上了“康庄大道”,在一个路口站了一会儿,一个司机把车停了下来,看我一个人走在即将天黑的国道上,示意我赶紧上车。我说我要去平顶山,他说顺路。坐着车,平顶山很快就到了。
  夕阳下的平顶山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远处的火山群矗立在大草原上,露出平平的山顶,近处是牧归的牛羊和追逐着牛羊的孩童。司机告诉我,平顶山附近是没有人的,如果在这里把我放下了,那我真的只能在大草原留宿了。于是我便决定继续跟着司机向南走,偏离市区。司机的终点是一个叫桑根达来的小镇,车上还搭车一位蒙古族的阿姨和一个姑娘,她是要回哈尔滨念书的,今晚9点在桑根达来上车。
  等车开进桑根达来的街里,四下的荒野有了些许人气。晚上的桑根达来街里亮着一些彩灯,虽不繁华,但很温暖。司机在街里放下那位蒙古族的阿姨,问我是去火车站还是街里。他告诉我,火车站和街里其实相距很远。由于之前在车上和那位姑娘聊得挺好,我决定把她送去火车站,顺道问一下可不可以从桑根达来站上火车回北京,或许就不用再回锡林浩特了。
  到了火车站,刚一下车就感觉好冷。站台很小,是那种很老的火车站,也没多少人,车站附近只有很集中的一小部分有灯光,稍微偏一点就是草原,一片黑压压的,让人看着慎得慌。司机走后,我和那姑娘一起在候车厅等她车。候车厅也很小,人不算多。她跟我聊起了这几天在锡林浩特玩的情景,旅行中能遇到一些人其实挺不错。见她行李挺沉,火车到站后我便帮她抬了上去。火车只停很短时间,我被乘务员不断催着下去,还没好好跟她道个别,汽笛声已经越来越远,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头。
  等这一波去哈尔滨的人一走,火车站基本上没人了。一个人躺在只有一层矮房的招待所里无所事事,电视也不怎么好看,于是我就穿着长衣长裤走到外面。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远处黑压压的草原不敢靠近。
  一抬头,天啊,这草原上满天的星斗!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样的星空,压得很低,就像你伸手可触……星星覆盖的区域形成一个半圆,像锅盖一样盖在你头上,群星璀璨,一闪一闪……此刻,一切的疲劳和辛苦都一笔勾销了。望着这片星空,我发呆了好长一会儿,也顾不得冷了。脑袋里时而空空的,时而想起了好多事情。想起了我的大学,想起了我的家乡。想起了3天后,我就要去武汉念研究生了,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不是一种孤单,这是一种没有孤单的思念。
  那晚的桑根达来太美了,真的太美。
  第二天清晨,我跟在慢悠悠的牛群后,迎着朝阳离开了桑根达来,坐着当地人的私车去了草原不知名的小镇。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到了蓝旗,在镇郊的荒草边一路狂跑。等再次回到桑根达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小镇金灿灿的。在一个水泡子边,我度过了最后的草原时光。
  桑根达来那个老旧的火车站是那趟旅途最后的记忆。火车驶离站台时,我想起了后海的那个夜。我庆幸这趟旅途的没有策划和随遇而安,它让我对旅行有了另一种理解。最后一阵汽笛声,桑根达来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中。我没能带走那片星空。
  但如今,每当回忆起这趟旅途,一闭上眼,我都能看到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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